彭泽县有两座出名的寺庙,一为仙真岩寺,建在天红乡,庙内曾有状元汪鸣相书撰楹联:洞内有天晴亦雨;岩前无岁草为春,这里香客甚多,香火也尤其旺盛……
二为龙津寺,位于县城五里小孤伏,前朝时曾建小孤“天后行宫”,这座寺庙甚是威严,也是官家夫人豪门太太和各位千金们常来的聚集之所。
新年在即,各家夫人太太们相约至龙津寺颂经祈福,一来捐助钱财以修功德,二来为家人求个平安。
裴母是寺庙的常客,这次自然在应邀之烈,而且方丈大师还特意留了段经文,由裴母为大家讲解宣读,足见她在寺庙中的人气威仪。
往常都是郑宛宜陪伴在裴母左右,但这一次裴母却意外地带上了季重莲。
坐上前往龙津寺的青帷马车里,林桃还一直犯着嘀咕,不由扯了扯一旁采秋的袖子,低声道:“采秋姐姐,你说老太太带上咱们太太去寺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老觉得这心里不踏实呢?”
“别胡说!咱们只要依规矩行事,不要出了差错就好。”
采秋看了林桃一眼,心下也有些惴惴,不止是她有这种感觉,自己心里这不也是七上八下的。
裴母难得对季重莲和颜悦色,若有这种情况发生,想想准没有好事。
可看看自家主子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采秋便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太太年纪比她还轻着,可那气度阅历却是她打马都追不上的,看着便让人有一种心悦诚服的感觉。
安叶抱臂倚在车壁上,唇角微微翘起,她到是希望裴母能有什么动作,不然日子过得也实在是太无聊了。
季重莲瞄了安叶一眼,她讪讪地笑了笑,立马坐正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对这个女主子安叶说不上怕,但心中却有种敬畏,她原以为窝在内宅里少了从前刀光剑影的日子会很无聊,但其实不然,品味另一种生活,处变不惊地应对各种变故,这也是一种全新的挑战。
至少跟着季重莲的步调而走,安叶都觉得自己变得不一样了。
季重莲合上了手中的经书,这是她从前在家时常给季老太太抄写的经文,一遍一遍地供在佛龛前,她都差不多要会背诵了。
这本经书听说还是季老太太祖辈上传下的孤本,老太太宝贝着呢,这次出嫁时却一并给了她,想来也是希望她代代传下去。
人们常说诵经念佛只为求个平安,其实不然,经书里很多道理都是圆融大通,它来源与生活和阅历,却有一种洗尽铅华后的沉定与积累,每次抄写佛经时她都觉得心中很平静,宁静而致远,有种慧眼通明,海纳百川的胸襟与意气在激荡着,就仿佛人生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只看你放不放得下心中的得失。
季重莲虽然能够体味其中的意思,但到底觉着自己还是个俗人,红尘当中有太多的羁绊,她是放不下的。
裴母念经修佛了这么多年,看着面上是一切都看开了,其实心中也是不然,这一点她们俩人都明白。
龙津寺不算远,从裴家出发约莫就一个时辰的功夫,采秋打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回头道:“太太,咱们到了!”
季重莲点了点头,透过车帘向外望了一眼,果然裴母的车已经拐进了一处小小的庙门,他们的车自然也跟了进去。
女眷们去庙里烧香拜佛自然不会走正门,在偏门或是角门处下了车,再有小沙弥引领着向正殿而去。
季重莲落车时,已经见着裴母正与一穿戴华贵的妇人交谈着,妇人身边还站着一名少女,衣着打扮也是不俗,看眉眼与那妇人有几分相似,想来应该是母女。
季重莲落落大方地走到裴母身边,唤了声“母亲”,又向那对母女笑着点了点头。
“这位是……”
那位妇人怔了怔,看向季重莲的目光有几分惊讶,但转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道:“裴姐姐,这位就是你们家阿衍娶的新妇了?”
裴母淡淡地点了点头,脸上神色也算不上欢喜,只转头对季重莲道:“快来见过黄夫人与黄姑娘。”
“黄夫人,黄姑娘!”
季重莲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行止端方,礼数周到,黄夫人看在眼里暗暗点头,那厢黄姑娘已是好奇地眨了眨眼,“你看着比我大不了多少,姐姐你姓什么?”
“我姓季,祖籍丹阳。”
季重莲笑着看向黄姑娘,这位黄姑娘个子中等,但一双大眼睛很是灵动,人看着也活泼,若不是有长辈在场,只怕她已经上前拉起了季重莲的手。
“季家……那在丹阳可是百年望族。”
黄夫人看季重莲的目光顿时不一样了,季家祖上可是出了好几个大官,虽然到目前平平,但官场里也不是没有人的,更不用说季重莲现在嫁了裴衍,年纪轻轻就能捞个官太太当着,可比她苦熬了一辈子帮着丈夫步步出头来得好。
季重莲只是恬淡地笑着,越发让人觉得她举止高雅,端庄大气,黄夫人又转过头来打趣裴母,“裴姐姐有这样的好媳妇早该带出来让咱们瞧瞧,何必藏着掖着?”
裴母脸色僵了僵,却是岔开话题转而说起了其他,俩人说说聊聊间便跟着小沙弥往正殿而去。
今日带季重莲来寺庙里,裴母的原意是想让她见识见识那些官夫人的排场和气度,没有比较她哪会知道自己的短处,最好落得个自惭形秽,也好让她有个自知之明,将来就算裴衍升官发达了,做为他的妻子也不会落下个轻狂的毛病。
可不想裴母却是错了,原以为季重莲会诚惶诚恐,可她的态度依然与在家里没有两样,谈吐得宜,落落大方,半点没有小家子气。
可丹阳那块小地方出得了什么名门千金,即使季家曾经在上京城里呆过些年头,可那时的季重莲不是还小吗,都说丧母的长女娶不得,裴母心里也一直堵着根刺,但看刚才黄夫人眼中的赞赏不似作假,对季重莲确实有几分真心的欣赏。
这段日子吃素打蘸时,和那些夫人太太们在一起,裴母也没有主动提及过她儿子娶了新妇,但难免有些小道消息走漏了风声,换来别人的指指点点,都说她儿子现在出息了,不知道要娶一个什么样的媳妇。
更有不知情的直接向裴母抛出了橄榄枝,裴母心中只有惋惜感叹的份,当然还带了一份隐隐的自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是这些人能够一早便慧眼相中他们家阿衍还好,如今知道裴家渐渐势旺才凑上前来想要分一杯羹,不嫌太晚了吗?
虽然是这样想着,但有几家姑娘裴母还是看得上眼的,娶回来铁定就能成为儿子的助力。
可眼下有什么办法呢,儿子娶都娶了,她再想挑个名门媳妇都晚了,难不成要别人家好好的姑娘来做妾吗?谁会答应?!
裴母与黄夫人走在前头,这厢黄姑娘已经上前来挽住了季重莲的胳膊,颇有些自来熟的亲热,“季姐姐真好,嫁过去便是当家太太,头上也没有公公,只有一个一心向佛的婆婆,日子过得一定舒坦。”
季重莲淡笑不语,说她是当家太太,也算是吧。
因为从前当家的人就是郑宛宜,如今她被一顶轿子抬到了马家去,管理家事的人自然就换作了她。
裴母每日颂经念佛,对这些庶务是从来不搭理的,但裴母御下却又有自己的手段,至少家里的下人对这位老太太都是极其敬畏的。
其实季重莲也不想接手郑宛宜留下的那堆烂摊子,做得好是应该的,做不好裴母又该对她挑刺了,这活计真是吃力不讨好。
好在裴家的产业不是很多,除了内宅的一应事务外,对外就只有两个庄子,没有铺面,每个月她只要查帐看帐,收对出息与进项,大致没有什么错漏就行了。
季重莲也不想把下面的人箍得太紧了,互相给予方便,只要不是太过分,她便可以增只眼闭只眼,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但季重莲想着她不久后便要去西北了,所以她每次查帐的时候都会带上林梅,她是想等着她离开后将这里的一切托付给林梅,不然裴母跟前没个能理事的人,难免会扰了她的清静。
至于红英他们俩口子,眼下还呆在她的庄子里管着活计,林梅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去与红英商量,裴家的产业多涉及到庄上,红英他们定能给林梅一定的帮助和指导。
累了两个来月,季重莲大致把手里的事都理清楚了,分门别类手把手地教着林梅。
采秋她们几个看在眼中也很是羡慕,季重莲便让她们也一起学着,能会多少就会多少,指不定今后就能派上用场。
所以这段日子季重莲可是累得瘦了一圈,此刻见到黄姑娘笑得这般天真烂漫毫无城府,她的心也跟着一松,“你才多大点啊,就想着嫁不嫁的,也不怕人笑你!”
“季姐姐你不笑我就好了。”
黄姑娘笑着吐了吐舌,眨着大眼睛认真地看向季重莲,片刻后才感叹道:“在彭泽我就没见过比姐姐长得漂亮的人,我天生就喜欢看美人,季姐姐可别怪我唐突了。”
这样爽朗大方的人季重莲真是好久都没见到一个了,不禁被黄姑娘说的话给逗乐了,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进了正殿,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
看样子主持方丈还没有到,已经有小沙弥陆续依次地摆上了薄团,一共七七四十九个,一个都不少。
季重莲也是从黄姑娘口中才知道,今日的一场讲道是女眷的专场,裴母也会为大家讲经,她倒是有些好奇了。
到了正殿后,黄姑娘显然见到了朋友,这便与季重莲告辞过去会友了。
裴母也没有正式地向别人介绍季重莲,自顾自地与那些夫人太太们说话,显然是将她晾到了一旁。
季重莲也不觉着有什么尴尬,转头向一边看去,正殿内的一壁前伫立着十八罗汉的雕塑,或是坐鹿举钵,或是托塔骑象,布袋罗汉与长眉罗汉最有特色,降龙伏虎罗汉自然又是看着最精神的,统一的金身束装,看着便是一股威严大气。
正殿的另一壁墙面上画着好些佛教的壁画插图,有如神通变、五趣生死轮、本生故事、地狱变等等,五彩斑斓的色调,精彩描摹的画功,季重莲带着安叶依次看了过去,都不由在心中赞好。
画卷依次展开,一个个故事趣致生动,季重莲不禁看得入了神,直到转头时见到一位老和尚目不转晴地看着她笑,她这才脸上一红,赶忙施礼道:“老师傅好!”
这老和尚不过穿着一身灰蓝色的袈裟,看起来甚是普通,只是眉宇皆白,一笑起来便觉着慈眉善目,颇让人有些邻家老大爷的错觉,但他手中拿着的菩提珠串却是个个有龙眼那么大,切皆泛着油亮的黑光,看着便不似凡品,季重莲不由在心中猜测着他的身份。
“女施主看了这些壁画可有见解?”
老和尚依旧是笑眯眯地,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季重莲。
在龙津寺里烧香拜佛的女施主他基本都是见过的,面前这个却眼生得紧,不过这女子天庭饱满,眉宇间含着一股巍然正气,那一身沉凝的气度可将正殿里大半的女眷都给比了下去,虽然年纪尚轻,却依然让人不容小觑。
“见解倒是没有,不过却有个小小的建议。”
季重莲笑了笑,别人对她和善,她自然也以礼还之。
“喔?”
老和尚挑了挑眉,一摆手道:“女施主但说无妨。”
“这壁画虽然精妙,但一路观来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季重莲的目光又向回望了望,略微思忖,才道:“若是能够提写与之相配的经文在壁画旁,这样旁人一看,易学易懂,那画中道义不是更能深入人心吗?”
老和尚一怔,若有所思的模样,片刻后才是笑着点了点头道:“女施主所言甚是。”
季重莲笑着行了一礼,又听前面有小沙弥敲响了钵声,正在闲聊的夫人太太和姑娘都依次在属于自己的蒲团上跪坐而下,她这也不敢耽搁,匆匆与老和尚告辞,这才快步走了过去。
老和尚看着季重莲远去的背影,不由缓缓点了点头,这时,后院才有个小沙弥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他手上正搭着一件大红色镶金边的袈裟,快步走到老和尚跟前,恭敬行礼道:“方丈,您的袈裟!”
这老和尚原来就是寺庙的方丈主持,只是刚才在前来正殿的路上,那身华贵的袈裟被树枝刮破了口子,小沙弥自然就拿回去缝补,这弄好了又急急地赶了过来,没想到方丈自己已经到了正殿。
“走吧!”
方丈伸手披上了袈裟,将手中菩提珠串握紧了,迈着威仪的步子向前而去。
季重莲过去后才真地觉得有些尴尬了,这七七四十九个蒲团竟然没有她的座位,每个蒲团前都用黄纸写了哪家夫人太太或是姑娘的位置,根本不可能胡乱占去别人的位置。
而裴母却在最前面,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她这一刻的窘迫,季重莲又不好绕过人群去找裴母,一时之间就僵在了原地。
“太太!”
连安叶都是眼神一暗,面上升起了一股怒色。
季重莲总算知道裴母的用意为何了,先不说那样不冷不热地晾着她,眼下更是要故意让她出丑人前。
可她的面子若是落了地,裴母就有光吗?
季重莲凝眉深思,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裴母只怕想得更远,或许这一刻裴母会面上无光,但长久来看呢,若是她抗不住那些冷嘲热讽和异样眼光,自觉配不上裴衍而求去,这怕才是裴母的真实目的。
但裴母显然小看了她。
“就在这里站着,别慌!”
季重莲转头低声叮嘱了安叶一声,另两个丫环倒是在马车上等着她,安叶却是怎么样也不会离开她身边的,这段日子的相处下来,主仆俩渐渐有了一定的默契。
“咦,是刚才那个老和尚。”
安叶突然惊讶了一声,季重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正殿高台上端坐着披着大红袈裟的主持方丈,不就是刚才和她说话那个和蔼可亲的老和尚。
方丈的目光显然也向季重莲这方扫了过来,各人已经就坐,也就她这样突兀地站在最后,任谁都不由诧异地看去两眼,方丈微微皱眉,与身边的小沙弥交待了两句,转眼之间季重莲便见着那小沙弥向她跑了过来。
“女施主,方丈有请!”
那小沙弥到了季重莲跟前,双手合十恭敬地行了一礼。
季重莲也不推脱,向着方丈投来的目光遥遥致意,跟着小沙弥向前而去。
方丈大师所坐的高台成“品”字型,方丈德高望重自然居最上位,但他的左右两边便被空了出来,方丈指了指他右边的蒲团,笑着对季重莲道:“这位女施主与佛有缘,请上座!”
方丈这话一说完,满殿哗然,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惊讶莫明,更有人投来的目光中都带着一丝忌妒。
方丈大师那是何许人也,就连皇室宗亲巡访到这里时都敬重的主持大师,那可不是一般人高攀得起的,若是能得方丈大师看重夸赞一句,无疑是在一众女眷中竖立起了不可超越的风向标!
裴母的眼睛都瞪直了,即使此刻心中含着不甘与惊诧,也只能在一旁看着,总不能她在这个时候才告诉大家,那是我儿媳妇,可刚才那会儿她又干什么去了?
季重莲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接受方丈的邀请,人群中便有一位中年妇人站了起来,她面颊有些削尖,眼神中透着不满,连口气也是极致不悦,“方丈大师,这位……咱们都不认识,凭什么她就能坐在大师身边,这是不是太不公允了?”
这位妇人像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便有人一一附和。
“是啊,她是谁啊?”
“怎么大家都没见过?”
“这位是哪家的太太还是奶奶,怎么不自报家门?”
“……”
黄姑娘有些着急地扯了扯黄夫人的衣袖,这个时候正是应该裴母出来澄清介绍的时候,可这位老太太恁是坐着不动,想是打定了主意要看媳妇的笑话。
黄夫人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低声道:“别人家的事情你少管!”
她从刚才就觉出了裴母对自己媳妇的不满,可她是聪明人,即使知道了也不会点破,各家自有各家的事,她没必要去瞎掺和。
再说萍水相逢,哪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有交集,眼下先看看再说。
黄姑娘急得搓紧了手中罗帕,紧张而担心地向季重莲看去。
议论声不绝于耳,裴母的脸色也有些青白交错,她是想让季重莲出丑丢人,可也不是这种大摊子,如今她倒真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现在出面认下季重莲,恐怕大家看她的目光便有些深味了,可不认季重莲,事后方丈大师知道了会怎么看她?
她这些年辛辛苦苦建立的形象,还有方丈大师与各位夫人太太们的支持,是不是就要随着她这表里不一的言行而烟消云散了?
那些人或许当面不敢明言,但背地里总会说,看吧那就是裴家的老太太,一心向佛,却是佛口蛇心,看着儿媳妇窘迫尴尬都是不闻不问的模样,真正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啦!
裴母心下一紧,手中的念珠都被她捏得发出了声响,引得身边的一位太太偏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眼见着舆论高涨,裴母犹豫不决显然是没有打定主意是否要替她解围,而方丈大师仍然是一脸笑意,好像这事与他无关一般,端看季重莲怎么去说道。
老狐狸!
季重莲心中暗暗骂了一声,裴母她是指望不上的,可这老和尚看着慈眉善目的,怎么这般奸滑呢,看着是高抬了她,可却是将她置于水深火热之中,且还没有半个人能够拉她一把。
身后的安叶倒是很着急,可这样的场面又不是舞刀弄剑,她半点力气都使不上啊。
“各位!”
季重莲清了清嗓子,她的嗓音不大,却像一道骤然射入沸水的冰箭一般,那种无声的威势立刻便让众人安静了下来。
季重莲淡然一笑,“大家既然相聚相识在这里,那便是有缘,佛家最重缘法,小妇人有幸,愿将家传的一道佛经与大家共论。”
“咦,这人还会讲经呢?”
人群中立时便响起了一道好奇的声响,黄姑娘也忍不住了,立刻站起来声援季重莲,“在座都是有名望的夫人太太们,其他不论,咱们先听完佛经再说,咱们那么多人,总不至于小心眼地去为难一个女子吧?”
黄姑娘暗暗对季重莲眨了眨眼,那厢黄夫人却是一把将女儿扯坐了下来,暗暗责怪她多事,却也对季重莲口中的佛经起了兴趣。
能够集聚到这里的,多少对佛法还是有些悟性的,也不知道季重莲家传的佛经是怎么样的,能不能吸引众人的注意?
季重莲转过头来对方丈微微颔首,“方丈大师,可否?”
“女施主请!”
方丈大师白眉一扬,显然也是兴趣盎然。
季重莲看了一眼裴母,此刻她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目光垂落暗自咬牙,季重莲不由心中一声冷笑,面上却亦发淡然,转身面前众人道:“此经名为《妙法莲华经》,说一乘圆教,表清净了义,究竟圆满,微妙无上。大家都知道《法华经》是佛陀释迦牟尼晚年所说教法,属于开权显实的圆融教法,大小无异,显密圆融,显示人人皆可成佛之一乘了义。在五时教判中,属于法华、涅盘之最后一时。因经中宣讲内容至高无上,明示不分贫富贵贱、人人皆可成佛,所以《法华经》也誉为经中之王。《妙法莲华经》的关键就是‘妙法莲华’这四个字,‘妙法’指的是一乘法、不二法,‘莲华’是作比喻,形象地讲‘妙’在什么地方,他的殊胜处,第一是花果同时,第二是出淤泥而不染,第三是内敛不露……”
季重莲的声音抑扬顿挫,将轻重缓急把握得很好,就像在叙述一段词、一首歌、一个故事,渐渐地引人入胜。
起先还有人不以为意,但慢慢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进去,或发出轻声的感叹,或是觉得心境骤然洞明,那些不愿意提及的过往,那些久梗在心中的死结豁然开朗,前方的艰难险阻仿佛也不是那么不可面对了。
直到季重莲最后的一个字音落定,大家还久久回不过神来。
最怕给小橙子洗头了,那是一项劳心费劲的活计啊,又哭又闹的,不明白怎么洗个头就这么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