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看热闹的人群都退去了,敏福郡主的两个丫环才端上了合卺酒。
琉璃盏绘珐琅的酒杯小巧而精致,里面淡黄色的酒水微微荡漾着,敏福郡主端起两个酒杯,递了一杯给季崇宇,一杯拿在自己的手中,粉面含笑朱唇轻启,“郡马,试试这是什么酒!”
“好!”
季崇宇笑着接过,视线一刻也不想离开眼前的人儿,他梦想的这一天终于成为了现实,他心仪的女子已经嫁他为妻,人生还有比这更欢畅的事吗?
手腕交缠,目光对视,俩人的唇角都噘着一抹笑容,在彼此目光的交缠中缓缓饮下了杯中酒。
“这不是金华酒吗?”
季崇宇微微有些诧异,看向敏福郡主道:“原本还怕你喝不惯咱们这里的酒,我让姐姐特意准备了葡萄酒,这是你换的?”两指夹着杯盏在手中晃了晃。
敏福郡主含笑点头,“葡萄酒太甜,我觉得这金华酒刚刚好,清醇爽口,却又不醉人。”
“你喝得惯就好,以后你就要慢慢地适应大宁的生活,我真怕你会不习惯。”
季崇宇初时还有些担忧敏福郡主对大宁的热度过去之后会不会怀念在西凉的生活,这里虽然是他的故乡,但对于敏福来说却是背井离乡,到时候西凉王一走,这里除了皇贵妃外她就没有其他的亲人了。
“有你陪着我,我想我总会适应的。”
喝过了合卺酒,敏福郡主挥手让两个丫环退下,这下整个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俩人。
烛光下,敏福郡主面颊微薰,大大的眼睛像荡漾着一波湖水,有着说不出的妩媚风情,季崇宇只觉得心中骤然升起一股热流,再也抑制不住地将她搂在了怀里,“阿福,我终于娶到你了!”
敏福郡主羞涩地笑着,她还是第一次和一个男子这般贴近,将头轻轻地枕在季崇宇的肩膀上,让她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从今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俩人静静地相拥着,似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有人在外拍响了门,隔着门板道:“郡主,季四老爷让人来请郡马入席,外院的客人都等着他呢!”
敏福郡主叹了一声,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季崇宇的怀抱,只咬着唇羞涩道:“今儿个不能喝得太多,我在屋里等着你回来!”
“我知道,”季崇宇点头一笑,一手抚过敏福郡主的脸庞,嗓音沙哑,眸色深沉,“今儿个是咱们的洞房花烛,我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醉了。”
“你快去吧!”
看着那张越贴越近的脸,敏福郡主心里一阵紧张,赶忙伸手将他给推开了去,整个人利落地一闪已经站到了床边去,只插腰笑道:“你快去吧,省得又有人来催你了!”
季崇宇有些意犹未尽,只得遗憾地叹了一声,起身理了理衣袍,对着敏福郡主微微拱手,“如此就请娘子在此稍候,为夫料理完外院的庶务后一定尽快归来。”
敏福郡主掩唇一笑,亲自将季崇宇送出了门。
内院的席桌上也坐满了人,季重莲在这厢招呼了,又要到那头敬酒,好在季芙蓉和季幽兰都帮衬在一旁,还算应付得过来。
只季海棠自持身份,没有去揽下这些活计,只靠近了季明惠轻声道:“大姑母,不是说贵妃娘娘也来送嫁吗?怎么这吃席的时候看不到她?”
季明惠淡淡地笑了笑,“贵妃娘娘是来送了嫁,可这样的场合她不便留下,这看着郡主安顿好了,娘娘也就回宫去了。”
“原来是这样。”
季海棠顿时有些泄气,她还想趁着这次的机会结识一下皇贵妃,没想到竟然是缘悭一面。
敏怡郡王府虽然富庶,但也就只笼在江南那块地,说起权势也不算太大,又没能与如今的新皇搭上关系,季海棠有些担心郡王府今后的命运,那也是在为她自己的儿子将来打算。
所以这次来到上京城不仅仅是为了参加季崇宇的婚礼,更重要的是通过季重莲他们姐弟这条线和宫里的贵人搭上关系,只是今日竟然这样不凑巧,看来她还要在上京城里呆上一段日子了。
看着季海棠的模样,季明惠暗自摇了摇头,从前看着这二姑奶奶人还挺老实文静的,可自从嫁到了郡王府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这果真是际遇造人,连性子也变了。
想到这里,季明惠也不再搭理季海棠,转身与季明瑶闲聊了起来。
几个孩子倒是留在了季重莲的上房里单独摆了一桌,倒是有安叶和浣紫几个丫环照顾着,出不了什么事。
席桌摆在一个宽大的院子里,不远处还架了高高的戏台,请了上京城里有名的“小春班”来唱堂会,戏一开锣便听到一阵喝彩声响起,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也是见识惯了这些上京城里的名角,哪一个一出场便有人认了出来,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聊了起来。
将军府里迎的是女客,季宅那边招呼的是男宾,听说男宾那边也摆了堂会,不过是些演武生的戏码,两边分了开来,各自玩得也自在。
忙碌了一圈下来,季重莲只匆匆地在花厅里用了些点心,便回屋里看孩子们去了,这个时辰几个孩子也该午休了。
还未到正屋便听到了霜姐儿的笑闹声,季重莲无奈地摇了摇头,举步踏了进去,正见着霜姐儿骑在智哥儿背上玩闹,茵姐儿在一旁很纠结地看着,似乎想要说教两句,又觉得不恰当,两个小手都在身前绞紧了。
“夫人来了!”浣紫见到季重莲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
霜姐儿赶忙从智哥儿背上滑了下来,乖乖地将手背到了身后,笑咪咪地看向季重莲,“娘,我什么都没做!”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季重莲哭笑不得。
智哥儿也跟着摇脑袋,表情很是认真可爱,“五姨母,我在和表妹玩,她没有欺负我!”
“智哥儿是个好哥哥!”
季重莲笑着摸了摸智哥儿的脑袋,目光又转向了调皮的霜姐儿,“你师傅人呢?”
这就是不会怪罪她了,霜姐儿笑着吐了吐舌,蹦到了季重莲跟前,“师傅去后院给我钉木桩了,说是午休起来后教我站桩呢!”
季重莲点了点头,又向浣紫问道:“筝姐儿与元哥儿是不是去睡了?”
浣紫点头道:“筝姐儿与元哥儿刚开始还在这里玩了一会儿,后面有些熬不住了,奶娘抱着他们刚去睡。”
“好,带着这两个小家伙也过去吧!”
季重莲捏了捏霜姐儿的小脸蛋,叮嘱道:“好好睡觉,别再欺负你表哥!”
“我真没有欺负他!”
霜姐儿瘪了瘪嘴,目光可怜兮兮地转向了智哥儿。
智哥儿有些心急地向季重莲解释道:“真没有五姨母,表妹对我可好了,我也喜欢和她玩!”
季重莲笑着拍了拍智哥儿的肩头,将俩人交给浣紫和琉璃,这才转向了茵姐儿,笑着问道:“茵姐儿也去睡一会?”
谁知茵姐儿却是摇了摇头,上前主动牵了季重莲的手道:“我睡不着,想去前面看堂会,五姨母带我去吧!”
“你倒是听得懂?”
季重莲微微有些诧异,这些戏文唱腔听起来有些拗口费劲,直到今天她还无法将它和电影联系起来,这个时候的娱乐方式自然不能和她那个时代相比的。
茵姐儿微微红了脸,“听不太懂,不过我看他们咿咿呀呀唱得挺好听的,在郡王府的时候,祖母就喜欢听堂会,我常陪在一旁听得也多了。”
季重莲笑着点了点头,“好,那五姨母这就带你过去。”
茵姐儿偏头看向季重莲,有些羞涩地笑了笑,“五姨母,我觉得表妹真幸福!”
“为什么?”季重莲微微挑高了眉。
“因为她有你这样一个疼爱她的娘亲!”茵姐儿满脸地羡慕,“刚才霜姐儿主动要和智哥儿玩骑马的,但智哥儿也喜欢和她一起玩,我就是怕他们摔着……在郡王府里我就不敢和弟弟这样玩。”
“傻孩子!”
季重莲笑着揉了揉茵姐儿的额发,“你和你娘若是在上京城呆得久,五姨母欢迎你经常过来玩,智哥儿他们也不会那么快离开,你们几个孩子在一起也好认个熟!”
将来分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相会,恐怕到时候分别之时霜姐儿又要对着智哥儿哭鼻子了。
茵姐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唇角的笑容缓缓扩大,在上京城呆的这段日子是她最开心的日子,相信就算回到了郡王府后她也会常常想念在这里的时光。
东升西落,太阳的余辉渐渐黯淡了下来,季宅里的灯笼陆续被人给点亮,前来道贺的亲朋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些桌面还坐着零落的几个人。
沈家两位舅舅吃过席后半晌午便来向季崇宇辞行了,他们不能久待,还要赶回广陵去。
季崇宇又让人知会了季重莲,两姐弟一起将沈家舅舅给送出了城去。
眼下季明宣还留在这里招呼着最后的几个客人,相信明日来吃席的人也不少。
季崇宇嘱咐交待了几句,这便扶着曲尧的手向上房而去。
他的酒量算不得好,但也不差,今日喝得还行吧,也许心里有个执念,所以他一直坚持着不醉。
临到了上房的苑子,季崇宇脚步微顿,在领口嗅了嗅顿时皱了眉,“这一身的酒气,先扶我去书房那厢洗漱好换身衣服再回上房。”
“是。”
曲尧笑着应了一声,扶着季崇宇转身向另一个回廊走去。
这新规划的季宅也是个五进的大宅,内宅从第三进开始,中间有个大花园与外院分隔开来,上房在第五进,有五间正屋连着左右各两间的倒座房,经过穿堂踏上抄手游廊又连接着左右各三间厢房,背后还有两个小跨院连着一个后花园。
第四进被季崇宇做了内书房,在敏福郡主还没嫁过来时他也常常在第四进的屋里头歇息,那里的书房连着他的卧房,还有客备的厢房,也有净房,一应用具设备也是齐全的。
一番洗漱下来季崇宇已是清醒了不少,换了身紫色的家居袍子,长发绞干了松松地在头顶用发簪挽了个髻,在穿衣镜前照了照,自觉满意地点了点头。
曲尧便在一旁笑道:“郡马这模样已是玉树临风,郡主不喜欢才怪呢!”
季崇宇看了曲尧一眼,“你这猴儿倒是会贫嘴!”
“小的是实话实说嘛!”
曲尧挠了挠脑袋,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候不早了,郡马还是快过去吧!”
季崇宇点了点头,出了房门,大步向着上房而去,今晚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怎么会让新娘一人独守空闺呢?
上房这厢敏福郡主也早已经换下了那身厚重的凤冠霞帔,让丫环细细收好了,又洗漱了一番,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绫缎长裙,坐在镜台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自己的长发,但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两个丫相视一笑,便听见外面有小丫环禀报道:“郡主,郡马来了!”
“来了吗?”
敏福郡主心中一喜,赶忙站起了身来,惊喜地向外张望着。
季崇宇踏进了房内,含笑看向敏福郡主,一双眼睛在灯光下泛着迷离的光彩,似乎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到她一个人。
敏福郡主羞涩地咬了咬唇,挥手让两个丫环退了下去,这才走到近前想为季崇宇宽衣。
“不急!”
季崇宇笑着握住敏福郡主的手,俩人牵着手走到象牙拔步床边坐下,轻轻地理了理她垂在耳边的碎发,目光眷恋地看着眼前的娇妻。
季崇宇的指间每刮过一处,敏福郡主便觉得心更收紧一分,明明只穿着薄薄的衣裙,整个身体却无可抑制地发起了热来,一颗心更像翻滚的水炉,不停地向上冒着气泡。
她赶忙撇过了头去,紧张道:“你要不要再吃点东西,咱们……咱们……”
季崇宇眨了眨眼,突然起了逗弄娇妻的兴致,“时候不是早了,咱们还是早些歇着吧!”
“那个……我睡里面,你睡外面!”
敏福郡主更紧张了,一咕噜地就爬进了床的最里边,飞快地一抖被子将自己给掩了进去。
季崇宇笑了两声,跟着解了外袍脱鞋上榻,看了一眼敏福郡主露在外的红色裙角,不由笑道:“娘子该把外衣脱了才是。”
敏福郡主懊恼地只想咬舌,“我……我在里面脱。”
“要不……为夫帮帮你吧!”
季崇宇说着话一双手已经探进了被子里,敏福郡主惊叫一声,身子一转,他已是顺势压了过来。
两相对视之下,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
季崇宇笑着在敏福郡主的唇上啄了一口,“傻丫头,你怕个什么劲?我又不会将你给吃了!”
“我……我不知道……”
那一吻的热度足以让她头晕目眩,敏福郡主羞怯地将头撇向了一旁,竟然有些不敢和季崇宇的目光对视。
“好了,夜还长,咱们睡吧!”
季崇宇点了点敏福郡主的额头,复又侧身躺下了,妻子这个模样,他可真不想将她给吓坏了。
来日方长,他娶她自然是为了长长久久地与她在一起,又不是急在这一刻。
这样想着,他便压下了心底的欲望,老实地掀开自己的凉被搭在了身上。
见季崇宇不再有什么动静,敏福郡主紧张的心情这才稍稍回落了些,偏头看向丈夫闭上了眼睛,她反而有些着急了。
新婚的夫妻该做些什么,宫里的教养嬷嬷在她出嫁之时都完全交给了她,再配上书本教学,她可不是一知半解的那种。
若是想要和季崇宇生下自己的孩子,他们势必要行周公之礼,虽然第一次对女人来说有些疼痛,但也不是不可忍受的。
可眼下季崇宇要是睡过去了,那她初夜的落红怎么办?
敏福郡主心里很是挣扎,最后咬了咬牙,翻身闭着眼睛便向季崇宇贴了过去,只一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
这样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若是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做,难不成要她……
被人突然给拥住,季崇宇却是吓了一跳,可身旁柔软的感觉让他立时醒悟了过来,能这样贴近他的,除了他的妻子还能有谁?
原本还打定了主意不会强求对方,可软玉温香的感觉实在难耐,又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渐渐地他也觉得整个身体都烫了起来,喉咙干干痒痒的,急于寻找那一片能让他清凉下来的绿洲。
那柔弱无骨的小手透过薄被穿来一丝丝沁凉之意,季崇宇伸手抚了过去,只觉得手下的触感犹如温凉的白玉,沿着手臂缓缓而上,俩人几乎是本能地便贴在了一起,互相寻找,互相慰藉着。
夜,还很长,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