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会试之前,贾瑚就发觉王氏对长房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以前明明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如今却变得殷勤热切起来。他怕其中有诈,就让不言去查了查,结果得知是王氏给元‘春’说了‘门’婚事,对方条件不错,就是嫌弃贾家无人出仕,害怕日后在朝上没有助力。所以王氏才会一反常态,对他们长房好了起来,知道了王氏的想法,贾瑚没说什么,这种程度的利用,他可以接受。
后来就是‘春’闱弊案的发生,白申谅由于司徒征的陷害入了狱,王氏见情形不妙,赶紧就跟白家划清了界线,等到白申谅平反出狱,两家的亲事也就泡了汤。白申谅虽然有点小气,可也算厚道,并没把自己和元‘春’曾经议亲的事大肆宣传,反而是他们帮他们牵线的中间人口风不严,把事情说了出去。这样一来,元‘春’的婚事就麻烦了,差不多的人家都不愿意要她,就觉得‘性’子太过凉薄。
贾瑚原以为,王氏会把这件事放一放,等到外面的议论少些再说。反正目前,灾后重建才是人们的生活重点,以至于说起‘春’闱弊案的人都不多了。谁知王氏竟不是这么想的,对张氏的讨好一如既往,搞得张氏都烦了,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由于贡院也在地震中受了损,重考的会试再度推迟已成定局,就是不知要推迟多久,贾瑚的‘腿’伤没有三五个月养不好,能不能参考还不知道。
这日,王氏又来找张氏拉家常,张氏不胜其烦,就让她有话直说,她没心思陪她绕圈子。王氏也不藏着,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还说自己是为了贾瑚好,要是元‘春’得了太子的青睐,对贾瑚也是个助力。张氏耐着‘性’子听王氏说完了话,听完只想啐她一口,首先不说选秀是天家的家务事,贾瑚在圣人和太子面前有没有哪个脸面,就是元‘春’真的进了宫,对贾瑚也不可能是好事。
不跟后宫有牵扯,贾瑚正大光明从科举出身,前途稳稳当当,可要是有个姐妹在宫里,不是白白挂个外戚的虚名,张氏怎么想,也想不出王氏说的好处在哪里,就很不客气地端茶送客了。
张氏素来脾‘性’温婉,在下人面前都不怎么发脾气的,妯娌间说话更是一向客客气气,王氏陡然见她发怒,吓得都愣住了,然后就掩面告辞了,你以为你儿子不帮忙,我就不能送‘女’儿进宫了吗。
王氏落荒而逃,张氏还是有些气不过,就在去看贾瑚的时候把这件事当笑话说了出来。
贾瑚闻言愣住了,元‘春’是不可能进宫的,这点他很清楚,因为当初在决定太子妃人选的时候,司徒景就问过他,家中有没有关系亲密的姐妹,但是不是元‘春’,东宫也不可能一直没有‘女’主人。
“瑚儿,你在想什么?听到我说话没有?”见贾瑚迟迟不语,张氏不由催问道。
贾瑚回过神来,轻笑道:“母亲尽管放心,刚出了‘春’闱弊案,又逢百年不遇的大地震,太子殿下单是朝上的事情就要忙不过来,哪里还有时间选妃,二婶娘说了什么,你只当没听到就是。”
张氏微微颔首,温言道:“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就是你二婶娘好高骛远,一心想把元‘春’嫁入高‘门’,我怕她行事不妥,给你惹来什么麻烦。”老太太就不该把王氏放出来的,关一辈子才好。
贾瑚失笑道:“母亲多虑了,跟白家的婚事不成,二婶娘还能有什么辙,不然也不会打进宫的主意了。”不是他没有同情心,而是王氏那种人,她就不值得同情,白白‘浪’费张氏的一番苦心。
张氏不过是一时气闷,把话说出来心里就舒服多了,她见贾瑚养伤还在看书,就劝他不要太过用功,还说反正迎‘春’还小,说亲还有十来年,随便王氏去折腾吧,好歹不会影响到她的婚事。
母子俩说了会子话,张氏还有事,就先走了,而贾瑚,则在张氏离开以后陷入了沉默。
张氏或许是无意的,可是她的话却提醒了贾瑚,就是东宫进新人的可能‘性’,哪怕今年事情多来不及,明年也是可以的,除非司徒景像司徒衍一样,为了嫡长子的地位,一辈子不纳嫔妃进宫。
想到这里,贾瑚只觉全身都不舒服,已经是自己的男朋友了,怎么可以还有别的‘女’人。
贾瑚觉得,他有必要跟司徒景谈一谈,如果他还有纳妃子乃至继娶皇后的打算,他们的关系,最好就此打住。贾瑚承认,自己在感情上是有洁癖的,他不介意司徒景曾经结过婚,也有过孩子,但是只要他们在一起了,他就不允许他再有其他人,就是后宫的摆设也不行。但是不让太子有‘女’人,这个要求似乎有点高了,司徒衍能做到,主要还是自身的原因,那么司徒景呢。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贾瑚和司徒景的关系都是单恋或者说双向暗恋,因为觉得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所以司徒景娶了太子妃,他也有了未婚妻,两人规规矩矩走着长辈为自己安排的道路。
苏悦的去世是个意外,浔阳县主的出家更是意外,可就是这两个意外,让贾瑚和司徒景捅破了彼此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早在司徒景答应自己告白的时候,贾瑚就做好今生不再娶妻的准备了。
虽然他明白,这个年代的绝大多数‘女’子,只要有了丈夫的尊重和管家的权力,都是可以接受夫君有其他人的,就像他的母亲张氏,对贾赦几个听话的姨娘,也是很宽容的。妾室摆在眼前,看了碍眼,还会生庶子庶‘女’给自己制造麻烦,书童男宠则不然,那才是真的全无威胁,‘女’主人根本不会在意,贾瑚认识的世家公子里头,不是没有这么做的,众人都是见惯不怪,习以为常了。
贾瑚也很清楚,便是自己娶了妻,也不影响他跟司徒景的往来,可他做不到,他过不了自己这关,他不可能娶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回家来,再把她当成摆设,至于发生关系,就更不可能了。
因此,贾瑚纠结了,他急于想见到司徒景,问清他的想法。可惜他的右‘腿’受了伤,眼下连大‘门’都出不了,就不要说进宫了,而司徒景则是忙得一塌糊涂,回宫以后连个口信给没给他捎来。
五月初,礼部的消息下来了,原定这个月的会试重考,推迟到下个月初,贾瑚屈指一算,觉得按照自己的恢复速度,参加考试还是有可能的,不过成绩的话,他就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了。
又过两日,东府设宴,请了西府所有人过去喝酒,原因是李氏老蚌生珠,在上个月给贾珍生了个小妹妹。因是老来得‘女’,贾敬给‘女’儿取名就很慎重,到了摆满月酒的时候还没想好,李氏就先给‘女’儿取了个‘乳’名叫做惜‘春’,全指望着贾敬的话,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贾瑚‘腿’脚不便,不想上车下车来回折腾,就没去赴宴,自个儿留在了家里,他才不喜欢被人抬来抬去到处搬动呢。
父母长辈、兄弟姐妹全都出了‘门’,贾瑚以为自己定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就让不言不语把自己抬到了院子里,躺在树下看书,不想看着看着,他就感觉‘精’神不济,一不留神竟然睡着了。
即使是在睡梦中,贾瑚也觉得不轻松,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到自己身上似的,他想要翻个身,可又懒得动弹,就维持着不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还顺手一捞,把布娃娃抱得更紧了些。
不对,布娃娃没有这么好的触感,更重要的是,他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带上布娃娃。贾瑚猛然惊醒过来,睁开了双眼,才发现自己抱的哪是布娃娃,分明就是欢欢才对。
“你醒了,我们等了你好久。”可能是觉得贾瑚身上趴着‘挺’舒服,欢欢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还笑嘻嘻地跟他说话,“我想叫醒你的,可是爹爹不让。”说着扭头看了司徒景一眼。
贾瑚抱着欢欢坐了起来,四下环视一圈,发现院子里空空如也,显见是下人都被司徒景打发出去了,就笑问道:“景晔,你们怎么来了?来了也不叫醒我,就这么晒着多热啊。”
司徒景轻轻摇头,“也没来多久,看你睡得香,就不想打搅你。”贾瑚向来是很警觉的人,若非困得很了,便是在家里,也不可能欢欢都扑到怀里了还不知道,他自然不忍心打搅他。
贾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想告诉司徒景自己都失眠好几天了,他换了个姿势抱欢欢,招呼道:“景晔,过来这边坐,你一直站着不累啊。”半个月不见,司徒景似乎瘦了不少啊。
司徒景上前两步,在贾瑚身边坐下,问道:“你的‘腿’好些了吗?会试下个月就要重考,以后还有机会的,你别勉强自己。”贡院的号舍什么样子,司徒景亲自见过的,平时就不是什么好地方,盛夏六月更是酷热难当,贾瑚没有受伤也就罢了,拖着伤‘腿’不会有多难过,他很希望他不要去。
“我没事的,大夫看了都说恢复速度良好,考试的话,到时候看吧,能去肯定要去,我可不想再等三年。”贾瑚的语气颇有些无奈,随即又道:“景晔,你很累吗?我见你瘦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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