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馨瑶不可能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事实上在她滚到山坡底下时,脑袋狠狠的撞在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上,顿时昏迷过去。
说来也巧,她骑马跑出营地时,正好被四贝勒胤禛看到。胤禛想也没想,扯过一匹马跟了上去。
他远远地瞧见年馨瑶飞快的上了小山包,并在山包上停留了一会,像是在欣赏周围的风景。他不想上去,只是这么远远的看了一会,便离开了,但也没有马上回营地,而是漫无目的的任由马儿带他随处乱走,这一走,就走到了山脚下。
这里是一个完全没有人来过的地方,树林茂密,不远处还有一汪清泉正在突突的冒着泡。此时的他却无心赏景,只是站在这汪清泉旁,想着自己的心事。
尽管他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想,但不可否认,年馨瑶已经彻底扰乱了他的心,他已经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她了。
这几日狩猎,年羹尧紧跟着他一起,两人之间的交流自然也多了起来。前天夜里,年羹尧无意中说起妹妹年玉莹久久不愈的病情,就像一根刺刺中了他的心。
巡幸路上,他是见过年玉莹的,她比之前清瘦了许多,脸色苍白,精神也不太好,因为舟车劳顿,几乎不怎么出来走动。他对这个女孩是有愧疚的,如果不是他开了头,便不会令她魂牵梦绕,却什么也得不到。
也许,他可以给年玉莹一个名分,管她是不是养女,反正入了四贝勒府,也就和其他的妾一样,安守本分地过日子,并没什么特别的。关键是,这样还能笼络住年羹尧,不让他寒心。
可是,他不甘心,他付出了承诺,换来的是另一个人的相守,而当事人却离他越来越远,甚至远到要成为别人的妻子。
他完全能看出八弟的意思,八弟在他面前也毫不隐藏,因为他的身上已经打上了年玉莹这个标签,就不能再打另一个的主意。
这一想,又恨了起来,恨年馨瑶为什么要撒谎,恨自己为什么还要将这个小妮子放在心上。
正当他愤怒得有气没处发的时候,山坡上忽然滚下来一个人,饶是他一贯的沉着冷静,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可待看清楚滚下来的人是谁后,冷峻的面容一下变得雪白。
年馨瑶的脑袋重重的撞在石块上,伤口顿时冒出血来。鲜血染红了她小巧的面容,显得非常可怖。她了无生息地躺在那里,令胤禛发狂,一度以为她已经死了。
刚刚还好好的待在山上看风景,也就这么一会,怎会从山上摔下来?
心里存着疑问,胤禛奔上去搂住她,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她还有呼吸,虽然微弱,但至少还活着。
他没有耽搁,马上将她抱上马,一路策马狂奔,用最快的速度将她送回了营地。
年玉莹没想到,她与胤禛的重逢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他抱着年馨瑶进来,一脸的焦急,银白色长衫被鲜血染红了,却毫不在意。他将年馨瑶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捂着她头上的伤口,对呆立在一旁的年玉莹大喊起来:“快去传太医。”
年玉莹被他的喊声震醒,这才发现妹妹竟然受了伤,昏迷不醒。
她慌忙奔出帐篷,见人就问:“太医在哪,太医在哪?”
她的心很乱,不知道为什么胤禛会和妹妹在一起,也不知道为什么妹妹会受伤。妹妹伤心的跑去找二哥了,难道……难道被二哥拒绝了?
年玉莹的无助很快惊动了很多人,最后传到了康熙皇帝的耳朵里。
宴会的准备最终被年馨瑶的意外受伤中断了,谁也没有心情在一个女孩受了伤后还能载歌载舞大肆庆祝,就连康熙皇帝也是。他吩咐所有随行的太医都前去会诊,下旨一定要保住年馨瑶的性命。
当高无庸跌跌撞撞跑去通知年羹尧时,他手中的茶杯被摔了个粉碎。第一个念头便是年馨瑶是故意的,她故意用这样的方法来报复自己。
他的心被揉成了一团,什么纳兰家的小姐,什么前途光明,在那一瞬都烟消云散了,脑海中是年馨瑶巧笑倩兮的面容。他有那么一个念头,如果,她就这样死了,他一定不能原谅自己。
他飞快地去了年家姐妹的帐篷,发现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太医在忙碌的诊治,彼此间商量对策;和硕纯悫公主拉着呆若木鸡的年玉莹坐在一旁小声哭泣;四贝勒和八贝勒站在另一边,两人都阴沉着脸,看着躺在床上那个生死未卜的少女。
他突然觉得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从门口走向床边的每一步都如同灌了铅一般。
他不该刺激她的,他明明知道她对他情深意切,他明明知道她从小的心思就是能够嫁给他。他说了那些狠心的话,他打了她,他将她推向了绝路。
他该后悔吗?他会为了她抗旨拒婚吗?他摸了摸她毫无血色的脸颊,心里有个声音冷酷的大喊,不会,他不会。就算再从来一次,他也是同样的选择。
如果她死了,他会将她牢牢记在心底;如果她活下来,他会倾其所有为她送嫁,嫁给荣华富贵。
所以,要狠就要狠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年羹尧闭上眼,倾注所有力气握住年馨瑶的手,将所有感情统统埋葬在这最后一次相握中。
等他再度张开眼时,他的情绪已经平复,面上带着一个哥哥对妹妹受伤的焦急,追着太医问道:“大人,我妹妹怎么样了?”
几个太医对视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四贝勒和八贝勒,只觉得空气里的温度又冷了几分。他们知道两个贝勒爷也在等候他们的诊断结果,可是,这小姑娘的情况还真是说不准。
最后,几个太医商量了一会,心一横,由最为年长的太医开了口:“年小姐的脉象还算平稳,只是失血过多,撞到的又是头部,具体还会有什么变故,现在还看不出来,一切等年小姐苏醒后再做定论。”
“那就劳烦太医费心了。”
不等年羹尧开口,胤禛淡淡飘来这么一句,便抬脚走出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