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莲还未就此罢休,她吩咐宋宛如将钮钴禄瑾玉拉开,对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年馨瑶说:“你给我好好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来。”
她又转头看着院内众人,大声道:“贝勒府管教甚严,贝勒爷也从来都是奖罚分明,今日年侧福晋做错了事,被罚跪在这里思过,今后若是你们也犯错,那可就不如年侧福晋如此好命了。大家都记清楚了吗?”
众人已经被方才那一幕惊呆了,不敢言语,只是拼命地点了几下头,表示听清楚了。
李心莲看着众人惧怕的眼神,满意地点点头,一挥手道:“你们都散了吧,耿氏和武氏,你们将钮钴禄氏拖回去,关在房中三日。明知道年侧福晋犯错却不在跟前提醒,反而帮助年侧福晋狡辩,那就同样受罚。”
耿语宁忙上前扶住钮钴禄瑾玉,在跟随而来的武子萱的帮助下,架起脸颊红肿得已经说不出话来的瑾玉快速离开了青涟阁。
两位侧福晋斗法,她们不感兴趣,只要不牵连到她们就行。
一时间,青涟阁又安静下来,只剩下跪在院中的年馨瑶,以及李心莲和宋宛如。
李心莲半蹲在年馨瑶身前,眼神中闪着狂热兴奋的光芒。方才的情景她已经在脑海中演练过许多次,唯一遗憾的是这耳光不是扇在年馨瑶这个狐狸精的脸上。
“嫁入贝勒府,就要守贝勒府的规矩,不能再像闺阁中那样不懂事。也不知道年府是如何教的,当年年玉莹就是如此没规矩,还是闺阁小姐就追到男人家里来。现在看来,真是有其姐必有其妹,但你已经嫁入贝勒府了,若是丢人便是丢贝勒府的人。所以,你最好给我警醒点,莫要让贝勒爷没了面子。”
说完,李心莲扶着宋宛如的手优雅得起身,完全褪去了刚才那泼辣的模样。她当然是不会留在这里看着年馨瑶罚跪的,而是留下了心腹丫头流云,一定要让年馨瑶跪上一个时辰方能起身。
晓月没了阻碍,连忙扑到自家小姐身旁。
“怎么办,侧福晋才刚好一点,怎么能罚跪?”她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流云,哀求道:“流云姐姐行行好,我家侧福晋身子还虚得很,能否请姐姐睁只眼闭只眼,晓月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的。”
流云冷哼了一声将脸别到了一边。
晓月看装可怜不行,忙回屋内拿了年馨瑶的一些首饰推到流云面前,接着求道:“流云姐姐,这些都给你,求你去别处转上一个时辰再回去复命吧!”
流云见到那一大把金银首饰,吞了吞口水,正想伸手接过时,却听见年馨瑶说道:“晓月,拿着东西退下,怎么可以这样逃避惩罚?流云姑娘便在这里好好瞧着,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我还能受得住。”
“小姐,您这是何苦呢?”晓月急坏了,却瞧见自己主子虽然脸上泪迹未干,却已经没有在哭泣,神色也恢复了淡然。
她有些不敢相信,小姐受此奇耻大辱,竟然已经要妥协了吗?还不许她贿赂流云,这样跪上一个时辰,身子怎么受得了!
晓月不敢违背年馨瑶的意思,只好进屋将手中的首饰放回梳妆台内。她不知道,她身后的流云见到手的鸭子又飞了,恨得狠狠刮了年馨瑶一眼。
她以为夜色渐黑,年馨瑶不会看见,可她想错了,年馨瑶正抬眼望着她,脸上浮现出丝丝笑意。
这个笑容在流云看来有些诡异,不禁浑身一颤,有些害怕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渐渐的,流云有些站不住了。她倒是希望年馨瑶身子受不住倒下去,那么她马上就赶回去复命,说年侧福晋已经晕倒了。虽然主子会有些不满意,但是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也怪不到她头上去。
可是,年馨瑶一点动静也没有,依旧跪在院中央,身姿挺拔,眼睛闭着,像一座绝美的雕塑。她身旁的晓月,虽是陪着年馨瑶跪着,但此刻已经东倒西歪,打起盹来。
流云打了个哈欠,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于是对年馨瑶说:“年侧福晋,李侧福晋吩咐的惩罚到此为止,你起来吧。”
她压根没有看年馨瑶,而是一边转身一边说着,双手还揉了揉眼睛解困,却整个人撞在一堵肉墙上。
“什么到此为止?”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怎么那么像贝勒爷?
贝勒爷?
流云的困意彻底被打散了,她只觉一阵风吹过,肉墙已经不见了,再回头,看见贝勒爷搂着年侧福晋,一脸的焦急。而年侧福晋此时看似真的昏过去了,倒在贝勒爷臂弯内,任凭贝勒爷怎么唤都没反应。
她完了。这是流云停留在脑海中唯一的念头,随后她就听见贝勒爷从口中吐出阴森森的两个字“杖毙”,就被高总管招来的侍卫拖了下去。
流云哭喊着,她不想死,她不想就这样被打死,她只不过是执行李侧福晋的命令,她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年侧福晋不愿给她金银首饰换取不跪的机会,她在赌,赌贝勒爷会来探视,赌贝勒爷能亲眼所见,这样,她和李侧福晋一个都跑不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这个年方十五的女子竟然有这样的城府。
流云被堵上嘴巴拖走,很快几十大板下去,已经没了呼吸。
年馨瑶倒是没想到胤禛竟会如此决绝,什么都不问就了断了流云的性命。她硬撑着不倒下就是为了等胤禛来,让他看看她所受到的委屈。如果李心莲只针对她也就罢了,说不定她会息事宁人,避开李心莲的锋芒。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动手打了钮钴禄瑾玉,还打得那么狠,这让年馨瑶无法忍受,一定要为自己和瑾玉讨个公道。
她听见了胤禛的声音,便再也撑不住,身体瞬间软了下来。她闭着眼躺在胤禛怀中,却并没有昏倒,流云惊恐的大喊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感觉到胤禛将她抱回房中,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然后急切地吩咐高无庸去请大夫。
“不用了,贝勒爷,妾不碍事。”她睁开眼,费尽力气说了一句。
胤禛挥退高无庸,见她面色苍白,问道:“怎么一回事?”
这不问还好,一问,惹得年馨瑶的泪珠子止不住的往下落,整个人泣不成声。
晓月端着盆水进来为年馨瑶梳洗,听见了胤禛的询问,忙不迭地代替主子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胤禛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双手握拳死死得攥着。
“你好好休息。”他站起身,帮年馨瑶掖了掖被角。
年馨瑶当然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忙用尽力气拉住他的手,说道:“贝勒爷,李姐姐也是为了贝勒府好,是我错了,没有事先跟李姐姐说一声。贝勒爷,李姐姐掌管府内事务,若不能奖罚分明如何服众,这不过是个误会。”
“误会?四贝勒府不允许有这样的误会。”
年馨瑶有些着急,她不能让胤禛就这样跑去李心莲那里兴师问罪。李心莲既然敢来,又下了这么重的手,必然已经想好对策,凭她在胤禛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又生下三儿一女,“误会”二字若从她口中说出来,胤禛也无可奈何,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偏不让李心莲得意,她都已经表明了态度,李心莲却还是不愿放过她。
在年馨瑶的心中,有这样一个底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奉还。
胤禛已经转身要走,年馨瑶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情急之下差点摔到床下。她双手死死地拉着胤禛的袖子,披头散发,满脸泪痕,整个人非常狼狈。
“你不好好歇着,这是要做什么?”胤禛在气头上,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贝勒爷,瑶儿求您了,这不过是件小事,贝勒爷日理万机,断不能将精力浪费在此等小事上。瑶儿初来贝勒府,许多规矩并不熟悉,容瑶儿仔细学了,以后定不会再出此等错误,这次,这次就算给瑶儿一个教训。”
胤禛瞧着她这真诚的模样,叹了口气,将她扶好靠在床头,自己也坐了下来。“你瞧瞧你,都这样了,还为人家着想。”
“瑶儿没什么,只是,只是瑾玉姐姐受瑶儿连累,这会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说着,年馨瑶又开始掉泪。
胤禛朝外喊道:“高无庸,去请个大夫来看看钮钴禄格格。”
“嗻。”门外传来一声回应。
年馨瑶松了口气,她偷偷瞄了眼胤禛此时的神色,不安道:“贝勒爷,您可否答应妾不再去为难李姐姐?”
胤禛沉默半响没有回答,反而揪住了她话里的两个字。
“往后对我不要自称妾,我喜欢听自称瑶儿。”
“是,妾……瑶儿遵命。”
“今日折腾了那么久,你也该累了,早点歇着吧。”胤禛说着,竟伸手解开自己的扣子褪下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