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舒清,你为什么就如此的不同?
慕容舒清微笑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对她也好奇,虽然她总是冷冷的,但是每次看见她,总不自觉地感到惋惜。她年纪应该不大,像这样年纪的女孩子,应该如芷晴、晓晓一样,受人宠爱,挥洒青春,或者像绿倚一样,衣食无忧,有人照顾。然而生活没有给她这样的厚待,慕容舒清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一愣,皱了皱眉头,她应该回答她的问题,而不是问她。心里这么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抗拒不了那淡淡的笑容,女子还是冷淡地说道:“无名。”
“无名?”慕容舒清握住茶杯的手一顿,一个很适合她百变身份的名字,只是听起来不免有些凄楚。慕容舒清摇了摇头,回道:“这个名字不太好。”
无名冷笑地看着慕容舒清,她还有心情和她讨论名字,那惬意的姿态,实在刺眼。
“我能认出你,是因为你的眼睛。”无名的手刚抚上腰间短剑,因慕容舒清的话而停住。
“它没有神采。”慕容舒清直视着无名冷冽的眼眸,淡淡地说道,“一双眼睛,可以单纯,可以阴狠,可以温柔,可以残忍,但是,你很特别,没有神采。所以,虽然你已经练就了世上最难的把戏,把你的脸变成一个个面具,但你仍然不是他们,你还是你。”
慕容舒清清冷的声音,让无名不自觉地轻颤,好一会儿,她似笑非笑地说道:“为什么我没有早点遇见你?”为什么在她对人生没有任何奢望的时候,让她见到慕容舒清,没有遇见,或者她可以理所应当地继续行尸走肉般生活下去。为什么她没有早点遇见她,在还没有属于宏冥之前,这样或许她也可以知道什么是笑。没有为什么,这就是她的命运。微染波澜的眼睛,瞬间变得默然,无名冷冷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绿倚,说道:“杀了她,把慕容舒清带走。”
话音刚落,四个黑衣人出现在无名身后,手中的长剑泛着森冷的光芒。一直暗中保护慕容舒清的两名暗士也现了身,一前一后地护着慕容舒清。
虽然被保护在中间,慕容舒清知道现在的形势对自己很不利,宏冥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劫持她,所派之人,必定是能保证万无一失的。她猜,不仅是这帐内,就是帐外,也已经部署好了吧。炎雨、苍素都不在她身边,打起来,也不过是多牺牲几条性命罢了。
慕容舒清对着已经背对着她,立于帐门的无名说道:“别杀他们,我跟你走。”
无名慢慢地转过身,冷漠的脸上带着不屑,嗤笑道:“你以为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权利?”什么时候她都不忘身边的人,上次那个紫鸳是这样,现在的绿倚还是一样,宏冥根本不需要担心这样的人,她满身都是弱点。轻轻一挥手,四个黑衣人瞬间向慕容舒清扑过去。
不出她所料,对方派出来的都是顶级高手,以二敌四,毫无胜算,很快,两人已经毫无声息。四把长剑同时指向慕容舒清,无名的短剑也横在了绿倚的脖子上。
“等等。”慕容舒清无视面前的四把利刃,一步一步地走到无名面前,说道,“若杀了她,我也不会活,但宏冥并不想要我的命。”。
无名握剑的手一紧,宏冥确实不让她死,但是她居然拿自己的命来威胁她。剑继续逼近绿倚,慕容舒清一把抓住她的手,一向淡然的声音里带着轻颤和恳求,“无名,不要杀她。”她不能看着绿倚这样死在自己面前。
刚说完,慕容舒清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只是无名那把沾染了无数人鲜血的短剑,却怎么也落不下去,她不想那双清明而淡然的眼再看向她的时候,染上恨意。慕容舒清,她真的是一个可怕的敌人,会让人失了心神。
京城难得下起了大雪,这算是数年来难得一见的景致了,位处南方的都城,即使是隆冬时节,也只是飘几朵雪花而已。外面雪花纷飞,御书房里却十分温暖,四个炉子立于大殿四角,正中冉冉升起的紫檀青烟,让整个御书房犹如初春一般,隔绝了室外的寒冷。玄天成手执极品狼毫,正在案前练字,刚刚下朝,一身的明黄朝服,更显威仪。
童阜弓着腰,站在案旁,小声地禀报道:“皇上,危海大人求见。”
“宣。”玄天成专注于笔下,并未抬头。
不一会儿,危海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案前,抱拳半跪着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还是没有抬头,玄天成心不在焉地点头说道,“起来说话。”
危海利落地起身,朗声回道:“回皇上,圣旨已经颁给轩辕家了。”今日早朝宣旨之后,他就奉命将圣旨送到将军府。他还没有出轩辕府,就听见轩辕夫人让人快马加鞭地给轩辕将军送信,这倒是奇怪了,明明已经退了的婚事,这轩辕家怎么忽然紧张起来?再说,皇上已经下旨,慕容舒清就是不愿意也不行了,他们急什么
?
玄天成点头说道:“好。”轩辕逸突来的请旨赐婚倒让他吃了一惊,不过这也是好事,既掌控了慕容家,他也不需麻烦地纳妃了。就是初晴哭得要死要活的,让他烦心。
收了笔,玄天成终于抬起头来,“她可有消息?”三个月了,她究竟去了哪里
?
三个月来,几乎每隔几天,皇上就要问起那女子。危海知道皇上对那神秘的女子是动了真心,他不敢隐瞒,连忙说道:“她并不是京城人士,还有那位海月姑娘,极有可能是海域之人。”这是他查了很久才查到的一点线索,实在是她们太过小心,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
玄天成皱起了眉头,问道:“海域?那个神秘的海中国度
?”只听其名,皆传该国神秘莫测,极少人可以前往。
“是。”
“那么,她也是?”如果真是如此,要找到她,岂不更难
?
听出皇上语气中的不悦,危海立刻回道:“目前还不能确定。”
将写好的字让童阜拿去装裱,玄天成冷冷地说道:“查。”无论她是哪里人,他都要找到她。
“是。”
童阜小心地拿着皇上的墨宝,上面书写着刚劲有力的四个大字“佳偶天成”,一定是皇上要送给轩辕将军大婚的。童阜看着皇上案几上的几幅画卷,问道:“皇上,这些画卷?”
玄天成挥挥手,说道:“拿走,慕容舒清那幅,还有装裱好的字都送到轩辕将军府上吧。”反正他也不需要了。
“是。”童阜手中拿着皇上的墨宝,让旁边的小太监收拾案几上的画卷,小太监很少能这么近距离靠近皇上,不免有些紧张,收拾好了就想赶快退下,但是一个不小心,最上面的一幅画从手中滑落,画卷摔在地上,展开了一半。
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御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童阜踢了吓傻的小太监一脚,小声说道:“还不快收拾。”
“是是是。”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趴下。
“住手。”玄天成的这声呵斥,不仅吓坏了小太监,连童阜和危海都被他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童阜胆战心惊地悄悄瞄了皇上一眼,只见皇上紧盯着地上展开一半的画卷,脸上的表情满是错愕,顺着皇上的视线,童阜只看见半开的画卷上,隐约画着一个女子的头像。
玄天成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眼睛却是不离画卷,画上的女子,和她很像,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拿起地上的画卷,轻轻展开
————
一个女子身着淡绿素衣,下着墨绿长裙,及地的青丝绾于木簪之间,左右手各执一支毛笔,微闭双目,嘴角轻扬,笑得自信且从容。素净的青衣,墨似的长发,还有那慵懒的笑意,都让她平凡的面容散发着清雅随意的风采。
是她。玄天成久久地看着眼前的画卷,微微颤抖的双手显示着他内心的激动,不住地低喃道:“她,怎么会是她?”
忽然,玄天成猛地抬起头,双眼闪着炙热而急切的光芒,盯着童阜问道:“她是谁?”
没有见过这样的皇上,童阜心里直打鼓,连忙看了一眼画卷,战战兢兢地回道:“回皇上,是慕容舒清。”这是前几日礼部送来的慕容舒清画像,当时皇上不看,他收拾的时候看过一回。传说这慕容舒清极为低调,本人没有画像,这幅还是当日去过祁相寿辰的礼部侍郎绘制的,就不知这一张普通的画像,何以让皇上如此失常?
“什么?!”童阜的回答引发了玄天成不可置信的怒吼。
危海忍不住朝画像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明白了皇上暴怒的原因。画上的女子,正是皇上寻觅了整整三个月的佳人,而这个慕容舒清——正是皇上刚刚昭告天下的将军夫人。
玄天成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接下来,就是铺天盖地的怒火涌上心头,慕容舒清,慕容舒清,舒清——秦书。好,很好。她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尽了花样,玄天成握着画卷的手,因为愤怒,微微颤抖着,布满暴风雨般怒气的双眼,在看到童阜捧在手中的“佳偶天成”四个字的时候,更是演变成了一场风暴。
玄天成一把抓过宣纸,三两下就将宣纸撕成碎片,弃于大殿之上。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玄天成少有的暴怒吓得纷纷匍匐在地,口中连连说着,“皇上息怒——”
只有危海知道,皇上心中的怒意,是多少声息怒也平息不了的。皇上对慕容舒清的情意,三月来,他都看在眼里,可是万万想不到,她竟是轩辕将军的意中人,而且居然是在昭告天下之后,皇上才得知她的身份。这无疑是将自己心爱之人拱手相让,皇上怎能不气,怎会不怒?
玄天成暴怒地扔下手中的画像,一脚踹开大殿的门,走到漫天风雪之中。寒冷的风雪,没能浇熄玄天成心中的火焰,面无表情的冷然,染火的利眸,让大殿里的每一个人,都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一般。童阜再次将眼光投向落在地上的画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皇上的失常,一定是因为这个女子。
请旨成亲。好个慕容舒清,早不来,晚不来,就在知道朕要娶你的时候来,你就这样想要逃离朕,用这样的方法让朕进退不得?慕容舒清,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逃开朕吗
?你休想。
传说皇上今日不知何故,大发雷霆,在风雪中,一站就是一下午,没有人敢靠近,就连皇后,都被拦在御书房之外。
商君正在和秦修之下棋,她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今日是东隅与苍月决战的日子,她却有心思下棋,实则是心中已经作了比较,尤霄她早就交过手,轩辕逸也在数月来领略了他的才华,若无意外,轩辕逸应该是会赢的。
两人正下到紧张之处,帐门被粗鲁地掀开,绿倚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口中不断地叫道:“商,商庄主——”
商笑扶住一身狼狈的绿倚,问道:“绿倚姐姐,怎么了?”
商君看着她发丝凌乱,脖子上还有一道明显的血痕,心里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舒清是不是出事了?”
来不及喘气,绿倚急道:“小姐……小姐不见了。”她一醒来,就没了小姐的踪影,轩辕公子和裴公子都不在,她只得向商庄主求救了。
“什么?”想起昨日慕容舒清说的话,商君的心咯噔一下,莫不是真的这么快就动手了
?
绿倚的话,让帐内的几人都错愕不已,商笑不相信地问道:“怎么可能,舒清姐姐不是一直在帐中?”这么个大活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
?
在这样守卫森严的军营里,还能把人弄走,这人的能耐不小。商君站起身,唤道:“来人。”
“在。”一个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现身于帐内。
商君利落地吩咐道:“马上派人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去追,不要放过任何马车、三人以上的商队,还有,封锁临风关关口。”绝不能让他们把慕容舒清运出东隅,不然她就更危险了。虽然封锁临风关关口需要官府文书,但是以她的实力,要封锁一天还是轻而易举的,为了慕容舒清,她管不了这么多了。
“是。”男子领命而去。
商君轻抚胸口,担忧让她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商笑正安慰着惊魂不定的绿倚,商君冷静地说道:“我要去清的营帐。”或许在那里,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秦修之一齐起身,说道:“我陪你一起去。”他把慕容舒清当作好友相待,她若有什么不测,他也心焦。
一行人急急赶到帐中,帐内的桌椅和摆件凌乱不堪。商君一边仔细查看房里的一切,一边问道:“绿倚,你先别慌,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商笑一直紧握着绿倚的手,让她狂跳的心稍稍安定,绿倚深吸一口气,仔细回想道:“今天午后,小戎来送鸡汤,然后小姐让我去您那拿棋谱。再然后,我就晕过去了,醒来小姐就已经不见了。”说完,绿倚再也忍不住地任泪水滑过脸庞。商笑一边用丝帕包着绿倚流血的脖子,一边安慰道:“绿倚姐姐,你别太担心,舒清姐姐她那么聪明,不会有事的。放心。”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看到帐中打斗的痕迹和案几旁两具暗士的尸体,舒清姐姐的安全还是让人揪心,说这些,只是为了安慰绿倚,也是在安慰自己吧。
午后?那么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希望他们还没有出关。从绿倚这里,似乎找不到什么线索了,慕容舒清让她拿棋谱,应该是她已经发现了敌人,只是劫持她的人是谁呢
?查看着暗士的尸体,上面的致命伤是,“落叶刀?”
细如柳叶一般的刀口,深可见骨,会使落叶刀的,是江湖上排名第六的杀手,他们一共四人,相互合作,极少失手,可是是什么人会用这样的杀手来劫持慕容舒清呢?
商君还在思索着,帐外震天的马蹄声和欢呼声纷扰地传来,轩辕逸应该是胜了,可是,再看一眼狼藉的营帐,商君握紧了双拳。
秦修之有些担心地说道:“轩辕逸回来了。”
“嗯。”是他回来了,慕容舒清被劫,轩辕逸的怒火怕是能把营帐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