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算得上微弱的声音,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炎雨和苍素听到慕容舒清的话,对看一眼,才慢慢的收回武器,只是仍紧紧守在马车旁,戒备的盯着锦衣侍卫。
虽然炎雨和苍素已经收了武器,但迫于二人慑人气势,锦衣侍卫仍然手握利刃,不敢掉以轻心。团团围住马车,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查看。
领头人是一个四十开外的壮汉,身着暗黑棉袍,方脸虎目,微微突起的太阳穴,显示着此人的武功修为,他缓缓走到马车前,正面对上炎雨和苍素。刚才他就已经看出这两人武功高强,他们守护的人,他倒是很好奇。他的出现,也让炎雨,苍素更加戒备,双方对峙良久,领头人的手伸向马车的帘子。
布帘瞬间被掀起。
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到马车里。
只见一白衣女子卧靠在宽敞的车厢中,身上盖着一条墨绿丝被,脖子上缠绕着厚厚的白纱,车内光线很暗,几乎只能依靠穿过竹帘的斑驳月光来视物。但是仍能看出女子泛白的脸上,慵懒淡然的笑意。
领头人环视马车内,除了这白衣女子,再无其他。只是马车里浓郁的檀香过于熏人,领头人微微皱起了眉头,细看那女子,淡然而随意,面对他的审视,都没有露出心慌恐惧的神情,始终不变的浅笑,让人看得很舒爽,这样的女子,怎会点这么熏人的檀香?
慕容舒清脸上笑得淡然,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不止是害怕此人看出异端,发现黑衣人。重要的是为了看起来像是躺在软榻上,她现在整个人就躺在黑衣人身上,他的手,在丝被下紧紧环着她的腰。背后紧绷的胸膛,沉稳的心跳,都让她有些紧张,在她三十年的生命里,还没有和哪个男人这么近过。
领头之人也是见过世面的,霍子戚的傲然,炎雨、苍素的冷俊,慕容舒清的清雅从容,都彰显这行人的身份必定不凡,查看一遍之后,放下布帘,领头人向霍子戚抱拳说道:“打扰了,走。”
说完锦衣侍卫一群人迅速上马,扬起风沙,与他们错开,向相反方向奔去。
听到马蹄声渐行渐远,慕容舒清艰难的翻身,从黑影人身上滚落下来,脖子上的伤,让她一时喘不过气来,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脖子上的白纱也染成了妖艳的红。黑衣人冰冷的眼盯着慕容舒清看了很久,他不明白她,他差点要了她的命,她刚才还居然自己提出要救他!?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知道外面的人都担心她,慕容舒清深吸了一口气,用平静的声音淡淡的说道:“我没事,继续走吧!”
外面沉静了一会,马车才又慢慢的开始跑起来。
不理会黑衣人冰冷的视线,慕容舒清用脖子上的丝巾,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刚才她会救他,只是没有把握在他们打起来的时候,自己不会就此没命,而且她不能让炎雨、苍素、霍家涉险。可是现在她再不处理伤口,不用到嘉禾镇,她就要失血而亡了。不过这人确实很聪明,他该是从嘉禾镇方向过来的,现在又回去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人会想到已经逃出去的人还会回来。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慕容舒清将檀香熄灭,微微掀起竹帘,让风可以吹进来。为了盖住血腥味,浓郁的香味熏得她快晕了。
半个时辰以后,炎雨冷硬的声音由帘外传来:“主子,已经到嘉禾镇了。”
看了一眼闭目靠在一角的黑衣人,慕容舒清问道:“你要进镇上吗?”
黑衣人睁开眼,艰难的撑起身子,握紧手中的赤炼剑,压着伤口的手已是猩红一片,黑衣人来到马车门边,正要翻身下马,慕容舒清低沉淡雅的声音响起:“你们都退到马车外三丈远的地方。”
黑衣人回头,深深的看了慕容舒清一眼,一个略过,出了马车。
“好了,别追了。”看他离开,慕容舒清阻止了炎雨要追上去的步伐。她也不太明白,她为什么最后要放他走,以他受伤的程度,绝对不是炎雨、苍素的对手,或者是那双冰冷、毫无感情的眼眸,也许是那孤傲、悲凄的背影打动了她。
绿倚看见黑衣人离开,立刻下了马车,跑到慕容舒清身边,看到她脖子上被血染红的白纱,心疼的泪水又要掉下来,哽咽而紧张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略靠在马车壁上,慕容舒清仍是淡淡的笑着,为了让绿倚安心,她低低的说道:“没事。”
看慕容舒清的脸色,霍子戚就知道她的伤绝不是她云淡风轻所说的所谓没事,让绿倚上车,驾马走在最前面,说道:“先到镇上找大夫看看。走吧!”
一行人迅速向镇上驶去,在大夫的细心照顾下,慕容舒清和绿倚的伤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行进的速度慢了很多,花都到京城本来并不算远,他们在第八天的中午,才算走到。
“京城真的好热闹哦!”在车上闷了好几天,霍芷晴早就不耐烦了,掀起竹帘,兴奋的左顾右盼,拉着绿倚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慕容舒清放下手中的书,好笑的摇摇头,着霍芷晴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慕容舒清抬眼看去,临街的铺面装饰的都很有特色,所售商品品种也很齐全。街道上有华服锦衣的商甲权贵、粗布麻衣的普通百姓、甚至是平常足不出户的闺阁千金、这京城确实很热闹,文化多元,雍容华贵,不愧为东隅的政治文化中心。
一行人进了京城,也该是分开的时候了,慕容舒清下了马车,对霍子戚及言皓宇微一欠身,说道:“一路上多谢各位照顾。”
霍子戚拱手笑道:“慕容小姐太客气了。”这几天,他倒是认识了另外一面的慕容舒清,除了在商业上的才能外,她机智,敏锐,对人谦和,也让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这样的人做朋友该是件愉快的事。
忙着活动筋骨的霍芷晴也停了下来,来到慕容舒清面前,急急的问:“慕容姐姐,你要走了吗?”
第三十二章京城2
这几天的相处,让慕容舒清更喜欢这个爽朗天真的小丫头,对她,确实有些不舍,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只得浅笑的说道:“这次来时要贺寿的,确实要走了。”
“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又是这种无辜可怜的眼神,慕容舒清抚额轻笑道:“傻瓜,当然可以,你们住在哪里?我可以去看你。”
霍芷晴转头看着霍子戚问道:“大哥?”
霍子戚拍拍霍芷晴的头,笑道:“刚到京城,也还没有决定住哪里。”
一旁的李忧雨上前,柔柔的说道:“霍大哥,你们要是不介意,可以住我家。”只要霍大哥肯住在她家里,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和他相处,让他知道她的好。
霍子戚礼让的说道:“多谢李小姐,不用客气。”
李忧雨连忙说道:“没关系的,你们救了我,我还没有好好的谢谢你们呢!”可能觉得自己说得太急,说完李忧雨就娇羞的低下了头。
看不下去的霍芷晴不耐烦的说道:“不用不用,我们自己会找客栈住。”才不要住她家呢,看她一副做作的娇柔样就讨厌,大哥要是和她在一起,她决不答应。
霍芷晴如此直接的拒绝和厌恶,让李忧雨尴尬的不知如何说才好。一脸悬泪欲滴的样子看着霍子戚,希望他能答应。可惜霍子戚本来就是疼妹入股的人,再说,他也确实不想招惹上这种官家千金,于是转过头于言皓宇闲聊,装作没有看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
慕容舒清在心里暗暗好笑,这霍家人还真是有趣。看来这位李小姐是注定达不到目的了。“既然如此,不如让我尽一次地主之谊,你们到迎客楼住下吧,那是慕容家的产业,也方便我去看望你们。”
听慕容舒清这么说,霍芷晴马上高兴的应到:“好啊,我们就住迎客楼。”反正不能住李忧雨家。
这样也好,早点送这位李小姐回家,他也可以早点解脱,这一路上不知道被言皓宇调侃多少次了,于是霍子戚从善如流,说道:“那就多谢慕容小姐了。”
要是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慕容舒清想她已经死几百次了。感情的事勉强为之,又有何意义呢!无奈的舒了口气,淡笑的回道:“客气。舒清就先告辞了。”
拉住慕容舒清的手,霍芷晴依依不舍的说道:“慕容姐姐,你有空要来看我哦,我们会在京城住一段时间。”
拍拍她的手,慕容舒清笑道:“好!”
说完登上了等在一旁的马车,朝祁府驶去。
上了马车,接过绿倚递过来的丝绢,慕容舒清小心的将她缠绕在脖子上,虽然伤已经好了很多,但是疤痕还没有消退,她可不想一到祁家就要解释这伤痕。
这次来京城,她总是有点心神不宁,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正想着,炎雨的声音传来:“主子,到了!”
第三十三章祁家1
慕容舒清下了马车,抬头即看见宽敞简洁的大门,朱红的祁府两字镶嵌在木匾上,悬于大门正中央。红砖绿瓦的围墙,青铜所铸的大门,门前一对一卧一立的雄狮,都彰显祁家的风光与显赫的家世。但有别于普通权贵的是,祁家敞开的大门前,没有威武健硕,气势凌人的看家护院。只有一清秀小童在一旁打理花木,似乎那敞开的大门,你随时都可以踏进一般。同时,隐隐透出威严之气,又让人不敢造次。
这才是真正的大家之气吧!看过这样的门楣,让慕容舒清对她的外公祁钟霖更感兴趣了,年仅二十岁时,就帮助先帝取得皇位,是东隅历史上最年轻的丞相,他的门生遍及天下,不仅受东隅国民爱戴,就是在四海各国,也享有很高的声誉。这样一个运筹帷幄,叱咤风云的人物,却在二十年前,正当壮年的时间,提出退出朝堂的请求,而先帝居然也答应了。自此,祁钟霖不再过问朝中之事。其中的原由,怕是只有他和先帝才知道。
慕容舒清整了整脖子上的丝绢,祁钟霖也是她三年不来祁家的原因,这样睿智的人,以失忆的借口来搪塞三年来她的变化,未免可笑。只是她又该如何解释?!
摇头苦笑,罢了吧,该来的总是要来。让绿倚前去通报,慕容舒清站在马车阴影旁等待,这秋天的太阳还是很晒人。
绿倚刚要上去和那门童说明来意,就看见不远处一道老当益壮的身影,于是上前一步,叫道:“于管家!”
于擅听到叫声,转过头来,看见一秀丽的绿衫女子在门外向他挥手,迟疑的走到女子面前,细看之下,觉得很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只得问道:“你是?”
绿倚微笑着欠身行礼,说明身份:“我是慕容家的丫鬟,绿倚。”
慕容家?于擅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大腿,连忙问道:“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舒清小姐来了。”舒清小姐三年都没有来过了,虽然她有时蛮横霸道,但终归是祁家的小姐,这样尊贵的身份,骄傲一些也是正常的。
迎着老管家期盼的目光,绿倚笑着点头答道:“是,小姐就在门外。”
“走走,快请进来。”一听慕容舒清就在门外,于擅赶紧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吩咐身后的门童:“毅勇,快去告诉老爷夫人,舒清小姐来了。”这小祖宗生气起来可不得了。
“是。”小门童看见管家那么开心、激动,就知道来的一定是贵客,于是机灵的一溜烟跑进府里去了。
于擅急急赶到门外,四处环视,没有看见那火红的娇蛮身影,也没有看见她钟爱的绯红马车,正要问绿倚舒清小姐在哪,一白衣女子自一辆高大宽敞的纯黑马车旁转过身来。缓缓行至他面前,对他浅笑点头。
“小~~小姐?!”于擅叫得迟疑,这芊芊佳人,袅袅行来的淡雅女子,哪是以前那个娇蛮活泼的舒清小姐啊?难道真的是女大十八变?
“于管家。”看老管家的表情,慕容舒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了,或者她还是应该在腰间配根皮鞭,这样大家应该就不会那么惊讶了吧!想象自己手握皮鞭,趾高气扬的样子,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着眼前忽然轻笑起来的慕容舒清,于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热情的招呼慕容舒清进门:“您快请进,老夫人昨儿还念叨着您呢,说是让睿少爷接您去,想不到今儿您就来了。”
老管家一路上在前面唠叨,慕容舒清在后面闲庭信步的跟着,顺便欣赏一下祁府的景色。
着祁府里面和外面门堂相比,更显朴素些,全木制的回廊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的,略微斑驳,却也不显得小气,反倒透出古朴的气韵。府里的建筑布局精巧,只是有些中规中矩了。可能因为祁家女人一向很少,上一代只有一个祁月,这一代,除了她,好像就是祁月的兄长祁云有一个女儿,取名祁玉。所以府中阳刚味很重,少了些须柔美。就连植物都是林木为主,很少看见花草。
慕容舒清还在欣赏着,就听见老管家说道:“老爷,夫人,舒清小姐回来了。”
抬眼望去,只见两个老人向她快步走来。祁钟霖虽然已经七十岁了,但依然精神爽利,他身边的,应该是慕容舒清的外婆贺湘君,花白头发,慈祥的面容,现在看来,都是端丽雍容的,年轻时,想必也是美人。看来慕容舒清在祁家还颇受宠爱,两位老人居然还出来迎她!
看他们走得急,慕容舒清也加快了脚步,向他们走去。
夕阳从慕容舒清的身后照射过来,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金光,素净的白衫,也染上了一抹金黄。脖子上的丝绢随着微风轻轻飘荡,时而与她的发丝纠缠,时而与轻风游荡。从光环中走来的她,看不清楚长相,只能感觉到她如羽毛般的轻盈和煦的笑容,浅浅的,淡淡的,却让人如沐春风。
这样的景象,让原本要迎过来的两位老人停住脚步,贺湘君似要迎上去,又似不敢上前,怕打破了这幅画面。颤抖的声音,激动的小声低喃:“月儿~~”泪水在眼中蓄积,是她的月儿吗?是吗?
月儿?慕容舒清有些茫然,转念一想,是祁月!这位老夫人该是看见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吧。只是传闻当年的祁月艳绝京城,德艺双馨,应该和她长得不像吧?脑中思索着,脸上的笑意却不曾改变。
祁钟霖揽着贺湘君的肩膀,低声安抚着她的情绪,小声说道:“湘君,这是舒清,不是月儿。”她确实不是月儿,虽然月儿也一样的清雅雅致,但月儿身上带着淡淡的孤傲和对世俗的不屑。而眼前的舒清,却是舒缓从容的,举手投足间,都隐隐透着自信和随意。只是这样的舒清是他们的舒清吗?祁钟霖一双已经不满皱纹,却依然锐利的眼眸始终暗暗观察着慕容舒清。似要看进她心里一般。只是慕容舒清始终不变的浅笑,平静的眼波,没有让他看到什么。
贺湘君擦拭眼角的泪,看着已经走到她面前的慕容舒清,笑着摇头说道:“我,我老糊涂了。”
察觉到祁钟霖审视的目光,慕容舒清并不避讳,这是她进来时就已经预料到的。缓缓来到两位老人面前,慕容舒清弯腰欠身,行了礼,拜见道:“外公,外婆。”
她的礼数周全,倒让贺湘君不习惯起来,拉她起身,心疼的问:“累了吧?屋里休息一会。”
看他们进屋了,于擅招呼一旁的家丁搬东西:“你们几个,快把舒清小姐的东西搬到流芳院,让翡儿、歆儿过去收拾收拾。”
快要走进内室的慕容舒清回头,看着老管家忙里忙外,笑着说道:“于管家,您别忙着张罗了,我就带了一个箱子,用不着准备五六个家丁来抬吧!看来绿倚说得没错,慕容舒清以前出门都是搬家去的。”
第三十三章祁家2
“这~~”老管家为难的看着慕容舒清,再看看地上的箱子,看来该找裁缝来给舒清小姐赶制些衣服才行。
以前慕容舒清来祁家,侍卫丫鬟起码带二三十个,首饰行李也要好几辆马车,现在身边只跟着两个侍卫一个丫鬟,莫不是慕容家欺负清儿?贺湘君看着身边的舒清,确实瘦了很多,于是拉着舒清的手,气愤的问道:“清儿,慕容详就让你带这么两三个人来?他慕容家没有人,我们祁家可以去接,一个姑娘就这么出门,多危险啊!”
面对老人的关怀和宠爱,慕容舒清总是有些无所适从,只得用以前对付爷爷那招,揽着贺湘君的胳膊,略微撒娇的说道:“没事的,外婆,我这不是平安到了嘛!”
看她们僵持在门口,祁钟霖对于擅说道:“好了,清儿也累了。于擅,把行李送到叠翠小宿。”在转头,拍拍贺湘君的手,说道:“湘君,清儿一路上也累了,让她先回去休息,晚上吃饭再慢慢聊。”他也该好好的想想,舒清的变化是怎么回事,这就是她三年不来的原因吗?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贺湘君看慕容舒清确实是一脸疲惫,点头说道:“好吧,清儿,你先好好休息。去吧!”
“嗯。”在马车上颠簸的八天,确实是有点累了,慕容舒清再次向两位老人行了礼,随着于擅离去。
走在最前面的于擅有些纳闷,叠翠小宿是以前月小姐的居所,平常都不让人随便进入,以前舒清小姐就嫌那里冷清,也不愿意住。今天老爷居然安排舒清小姐住那儿,是因为舒清小姐现在的不同吗?
第三十四章祁睿1
蜿蜒曲折的走了很久,感觉已经到了祁府深处,老管家终于在一扇木门前停下,周围是红砖绿瓦的外墙,不高,却也看不见院落里的景象,木门上,一块青石板上雕着篆体的四个小字,叠翠小宿,秀丽又不失雅致。
推开木门,于擅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只让两个家丁抬着木箱,领着慕容舒清,走进院来。
小门内,院落并不大,触目可及。比起随园不见边际的竹林和环绕的碧湖,这里要显得精巧许多,两层的木制小屋并不大,屋前搭了个凉亭倒是颇为宽敞,木屋前面种植着一小片白菊,正值秋季,花开的很好,在这满目青翠中,格外惹眼。除此之外,小院里种植的最多的,是东隅特有的一种植物-诸荆草。说它是草,其实它是一种低矮的灌木植物,这种草一年四季常绿,而且它散发的味道特别不一样,既不是花香,也不是木香,而是一种茶香,比任何一种茶都要香醇,龙诞都不及它的香味诱人,只是这种草有毒,是不能吃的。这样大面积的种植诸荆草,慕容舒清也是第一次见,这种草一般生在深山僻林里,不仅很难寻找,也难以种植。看来养护它们的人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小院子里,一名丫头装扮的少女正蹲在白菊前修剪枝叶,看到她们进来,先是一愣,但很快起身,恭敬的站在一边。
于擅让人将木箱抬进里屋,看了一眼低头站在一旁的女孩,思索了片刻,对慕容舒清说道:“舒清小姐,这是叠翠小宿的粗使丫头,老奴再给您找两个伶俐的来伺候。”
那女子一直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慕容舒清细看了她一会,淡笑的说道:“老管家,我喜欢安静,她挺好的,您就不用再找人过来伺候了。”
于擅有些迟疑,只是看慕容舒清浅笑下坚持的眼神,便也不再多说,这样的舒清小姐,总让他不能违抗。答道:“那好吧,你有什么需要再吩咐老奴。”
“麻烦您了。”
于擅一个躬身,说道:“您别这么说,老奴先告退了。”在慕容舒清点头后,于擅带着家丁,离开了叠翠小宿。临走时,在那女孩身边低喃道:“好生伺候。”
女孩微微点头,仍然垂首而立。
于擅离开后,小院里一片安静,慕容舒清没有说话,只是走到那小片白菊旁,摆弄着枝叶,继续刚吃女孩未做完的剪枝。良久,仿佛思索了很久,女子才慢慢走到慕容舒清身旁,欠身行礼道:“奴婢见过小姐。”
清润柔和的声音,让人听着很舒服。
没有回头,慕容舒清将手中剪下的枝叶放在一旁,继续整理着白菊,口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净水。”女子简单的回答了两个字。
净水?慕容舒清一边轻抚菊瓣,一边笑道:“好名字。”
起身理了理衣裙,转身看见净水仍然半跪着行礼,没有起身,慕容舒清拍拍额头,整天和绿倚她们呆在一起,她都忘了这个时代,主子没有叫起身,她们是不能起来的。轻扶她的手臂,让她起来,问道:“这里平常都是你打理的?”
有些迟疑,但仍然就着慕容舒清的手,站直身子,轻轻的回答道:“是。”
这小院虽然不大,但要打理的这么井井有条,仍然不容易。再次看向净水,她始终低着头,她脖子不会累吗?慕容舒清笑道:“你都是低头和别人说话的吗?”
听到慕容舒清略带调侃的话,净水思索了一会,才慢慢的抬起了头。
这让慕容舒清有些好奇,抬头见人有这么困难?直到净水完全抬起头,她才知道这丫头不肯抬头的原因。净水长得很秀美,一双灵动的眼睛也水润有神,只是她左半边脸从左额至唇角,有一块暗红的胎记。掩盖了她的秀丽,乍看之下,觉得有些可怕。
净水抬头后,一直不敢看慕容舒清,双眼盯着她的裙摆,良久,也没有听见慕容舒清惊叫或说话,终于忍不住,净水迎上了慕容舒清的眼睛。里面没有惊恐,没有不屑,没有嫌弃。有的是平静,是微笑,好像她的脸和平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净水又低下了头,掩住了眼中的薄雾。不是同情她,也不是可怜她,这浅笑淡然的女子,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觉得她和普通人一样的人。
看她又低下了头,这次慕容舒清没有再让她抬起来,走到亭子里坐下,问道:“这园子没有人住吗?”园子很特别,她很好奇,它的主人是谁?
稍稍平复了心情,净水跟在慕容舒清身后,小声答道:“叠翠小宿原来是月小姐的闺阁,后来都是我和母亲打理,母亲去世后就是我在照看,平时除了几个主子偶尔会来看看之外,就没有人来了。”
这是祁月的住所?再次环视着精致淡雅的小院,慕容舒清轻轻低喃了亭子上的一副对联“白鸟忘饥,任林间云去云来、云来云去;青山无语,看世上花开花落、花落花开”祁月~她该是怎样的女子呢?
良久之后,慕容舒清好笑的摇摇头,她是在追溯一个逝去的佳人吗?对身边的二人说道:“绿倚,你和净水进去收拾一下吧。”
“是!”
两人走进里屋,慕容舒清也出了亭子,迎着夕阳,躺着余晖,来到大片诸荆草旁,淡淡的清醇茶香,让慕容舒清深吸了一口气,摘下一片放在手上轻闻,反而没有什么味道,好特别的植物,只有成片种植时,才能闻到它的芬芳,离得越近香味却离你越远。又让人陶醉其中,不忍离去。
还醉心于这淡雅的茶香中,身后响起一声不确定的呼唤,让慕容舒清转过身来。
“清儿~?”
第三十四章祁睿2
祁睿紧盯着眼前立于矮丛中的白色身影,他以为他看错了。回来听说清儿已经到了,急急赶往流芳院,却不见人影,后来才知道外公让她住在叠翠小宿。母亲的叠翠小宿一向很少人可以进入,清儿也不喜欢这里的冷清,她怎么会愿意住呢?
进门时,那白色的清丽倩影让他以为看见了多年前的母亲,眼前淡淡的浅笑,素白罗衫的女子,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吗?
他注视着她的时候,慕容舒清也在观察他,淡蓝的儒衫长袍,剑眉星眸,既儒雅俊秀又不失傲然气势,眉宇间,英气勃勃,确实是人中龙凤。会现在来找她的,应该就是祁睿了,慕容舒清有些艰难的叫道:“大哥。”毕竟祁睿才二十四岁,叫比自己年纪小这么多的男孩大哥,还真是不习惯。
一声大哥,叫回了祁睿的心神,将慕容舒清扶出诸荆草丛,略带生气的说道:“怎么自己就来了,也不等我去接你。”
慕容舒清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丝绢,淡笑的回道:“也没有多远。”
再看一眼身边的慕容舒清,祁睿叹道:“清儿,你变了很多。”三年前的她,就不会这么说,难道三年他错过了小妹的成长吗?
慕容舒清苦笑道:“是啊,长大了吧。”确实够大了。
祁睿微微收紧拳头,低低问道:“是因为轩辕逸?”他一直知道小妹对轩辕逸情有独钟,为了他,甚至还失足落水。若是因为他,让小妹受了刺激,才变成这样的,他绝不放过他。
轩辕逸?他要不提,她都快忘了那霸道不羁的身影。轻轻压下祁睿紧握的拳头,慕容舒清淡淡的说道:“我和他,已经解除婚约了。”
解除婚约?“他逼你的?”
逼?慕容舒清差点笑出来,这种指腹为婚,该说是谁逼谁?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这场婚约,何尝不是我们在逼他呢?!”
夕阳西下,拉长了两人的身影,也模糊了原来的轮廓。慕容舒清淡雅的声音,在秋风中显得有些缥缈,始终平和的浅笑,让她看去更加柔和。却让祁睿的眉头皱的更紧:“清儿,你真的变了。”
以前的清儿虽然胡闹任性,甚至是蛮横无礼。但是她的喜怒无常都摆在脸上,而现在时舒清,淡然舒缓的笑意占据了她的脸,他却再也看不出她心里想些什么了。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变了吗?她没有变,只是她不再是原来的慕容舒清了,然而这些已经不二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就让他认为她变了吧。有些事,或许不知道,更容易让人接受。
两人相对良久,却是无言,暗暗叹了口气,拉着慕容舒清的手,祁睿说道:“外公还等着我们吃饭呢,走吧。”
“好。”知道自己的改变,会让祁睿一时之间不能接受,轻轻点头,任由他拉着。徜徉在蜿蜒的小路上。她也想念自己的各哥哥。
第三十五章随笔1
吃过晚饭,谢绝了祁睿的陪伴,慕容舒清踏着曲折的小路,慢慢的踱回叠翠小宿,祁府后院的设计和她给慕容家的设计不一样,慕容家基本没有这样蜿蜒的回廊,这其实也是慕容舒清奇怪的地方,府中门堂和建筑,都带着阳刚,就连花草都很少,却有着这样婉转曲尘的精巧回廊。阳刚与柔美的结合,确实有趣。
今晚的家宴,并没有看见绿倚提到的“大舅”、“小舅”和“风贤表哥”。只见到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一个事大舅祁云的小女儿,也是目前祁家唯一的女孩子祁玉,已给是小舅的儿子祁风卓。两个小家伙对她很感兴趣,一个晚上问东问西的。看着他们,让她想起了星魂。第一次见到星魂时,他也像他们这般大,却是一个一身带刺的孩子,充满着防备和忧郁。果然家庭对一个孩子的成长,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慕容舒清心里胡乱的想着,脚下悠闲的走进小院,就看到两个丫头围在亭子里的矮桌前,不知道在干什么。悄悄走到她们身后,两人正认真的把洗好的诸荆草叶塞进一个精美的月牙荷包里,慕容舒清笑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两人被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慕容舒清微笑的站在她们身后,绿倚拍拍受惊的心脏,说道:“小姐,您吓死我了。”
她就问了一句话,这就吓着了?!慕容舒清好笑的拿过她手中的荷包细看,很漂亮,不是绣功不凡,只是细密的针脚,灵动的白菊,都看出所绣之人的用心和细致。淡淡散发的诸荆茶香,让这个荷包更显得雅致。
慕容舒清一边把玩着,一边笑问:“这是?”
绿倚接过荷包,递给净水,让她把剩下的诸荆草装进荷包里,自己轻扶慕容舒清,让她在亭子里的木椅上坐下,笑着解释:“这是净水绣的荷包,说是把诸荆草放在里面,可以随身携带,我猜小姐你这么爱茶,一定会喜欢的。”
“送我的?”慕容舒清轻笑。
“嗯。”净水吧装好的荷包束紧,将荷包递给绿倚。
绿倚却不接,转身来到慕容舒清身边站着,给了她一个你自己拿过来的眼神。
慕容舒清笑看两个小丫头的眼神交流,敢情她不在的时候,两人就建立起了不错的感情了。她也不说话,等着看净水打算怎么做。
净水捏着荷包,慢慢的挪到舒清面前,低声说道:“小姐,这个,给您。”说完,就把荷包递到慕容舒清面前。
看着眼前的荷包和那个一直不抬头看她的人,慕容舒清笑了起来,轻灵的笑声在这不大的小院里来回荡漾。
绿倚和净水不明所以,不知道慕容舒清为什么笑,净水握着荷包,疑惑的看着慕容舒清,忘了要低头。
慕容舒清渐渐停了笑意,接过净水手中的荷包,拉着绿倚和净水在自己身边的木椅上坐下,轻轻说道:“谢谢你,净水。”
本来就不太敢坐的净水听见慕容舒清的话,连忙站起来,说道:“小姐,您别这么说。”
再次拉她坐在自己身边,慕容舒清晃了晃手中的荷包,说道:“我刚才笑,是因为这个荷包,它让我看见了你。”
微微蹙眉,净水不懂,她一直就在这里啊?
看着净水疑问的眼睛,慕容舒清淡淡的笑着,轻轻的说道:“我进这个院子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影子,不是你。现在,你愿意让我看见你了,那么,以后抬起头和我说话,好吗?我想看你的眼睛。”
一开始,她就看出这孩子有轻微的自闭症和不安全感。形成的原因应该是从小就和母亲居住在这相对孤僻的院落,再加上脸上的胎记,让她更不愿意接近人群和信任别人。还好,她还不是很严重,荷包只是一个媒介,通过它,舒清感觉到了她的善意,她愿意接受她。这是带她走出自我封闭的一个契机。
“嗯。”舒缓的声音,温暖的笑意,让净水再一次红了眼眶,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一次低下头,回避慕容舒清鼓励而善意的眼睛。而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她愿意走出第一步,就是好事,以后慢慢来吧。这也急不得。拍拍两人的手,慕容舒清轻松的笑道:“你们给我泡杯茶吧!”
“是!”绿倚知道这时候,舒清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待着,于是带着净水,进了内室。
将荷包系在腰带上,慕容舒清走出了亭子,来到小屋前那片白菊旁,月光下,越发的洁白,不及满院的诸荆茶香,却是傲然的不失高雅。难怪古人会说它信手拈来无意句,天生韵味入千家。
高洁傲骨,总让人想要据为己有,却又不忍采撷,怕损其灵性。轻抚花瓣,慕容舒清轻声叫道:“炎雨。”
炎雨一个闪身,出现在慕容舒清面前,到了祁家之后,他和苍素又做回了影子护卫。他们还是更习惯以这样的方式保护她。不过因为上次的挟持,两人更加谨慎了。
思索片刻,慕容舒清说道:“你到迎客楼告诉覃锐,我明天会过去,让他准备好我要的东西。”这次来京城,查看商业和账目也是一个重要的目的。三年来,她一直把商业的重心放在东隅各地,京城却是她控制发展速度的地方,这里是政治、皇权最为强盛和集中的中心地带,任何利益和关系的变化都很敏感。权衡利弊就显得尤为重要。
炎雨低声应道“是”的同时,人影已略出院外。
对于他们“空中飞人”般的技能,慕容舒清已经习以为常了。以前还会感慨一番,现在直接忽略。放开手中的白菊,慕容舒清起身回到亭子里,轻轻解下脖子上的丝绢,月华下,脖子上的伤痕基本上已经看不出来的,只是秋夜还是有些凉,微风吹得她的衣袂翻飞,拢了拢衣服,慕容舒清斜靠着亭子旁的柱子,明天要让绿倚去准备一张躺椅。坐着太累。伸伸腰,慕容舒清懒懒的唤道:“净水。”
第三十五章随笔2
听见她的呼唤,净水端着一壶茶,来到她身边。
慕容舒清问道:“这园子里有书房吗?”她带来的书,在车上就看得差不多了,要是这园子里有书房,她就省得再从抱月书斋里搬了。
净水一边为慕容舒清倒茶,一边说道:“有的,都是以前月小姐收集的书,一直没有搬动过。”
慕容舒清好奇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会喜欢什么样的书籍,于是起身说道:“带我去看看。”
“是。”净水带着慕容舒清,来到木屋一层最靠左边的厢房,让慕容舒清在门口等待,进屋点好烛台,才将她迎进来。
跟着她进了房里,细细看过一遍这书房,并不算大,书籍却是不少。进门正对着一张书桌,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房间整理的很整齐,打扫的也很干净。
书房的两边,各并排立着三个大书架子,书架上大多数是诗词和名家杂谈,还有一些史书札记。让净水把烛台拿过来,微微举高。便于她可以看到书架的上层,据她的经验来说,一般书架的上层和底层,都会能找到一些有趣或不同的书籍。果然,她在书架的最上层找到了几本游记和一些关于药草的杂论。
慕容舒清蹲下查看下层书架,却在最靠里面的书架下边看见一块黑色的阴影,俯下身子,拿过烛台查看,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盒,抬头问净水:“这下面的木盒是什么?”
净水显然也很疑惑,她平时擦拭书架和清扫地面时,并没有注意到书架下方还有一个木盒,只得摇头答道:“奴婢不知。”
把烛台递回净水手中,也不顾身上的丝绢轻纱,就跪坐在地上,一边伸手到书架最下层,摸索着木盒,一边笑着对净水说道:“净水,在我身边不用自称奴婢,我不习惯。”慕容府的人已经被她训的在她面前不说奴婢了,现在老听净水说,还真是刺耳。这就是社会对她们奴性教育。
低低的说了声是,就将烛台放在地上,也如慕容舒清般跪坐在地上,着急的说道:“小姐,让奴~我来吧。”
慕容舒清直腰,揉了揉胳膊,还真的很重,拉了半天,只拉出了一点,让出一半的位置给净水,说道:“很重,来,我们一人一边,把它拉出来。”
净水点头。两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木盒从书架下拉出来。吧烛台拿过来细看,木盒上覆着一层灰,轻轻擦拭,看得出是用紫檀木雕刻而成,做工非常简单,盒身上并没有复杂的雕花图案。但是却非常精细,木盒没有锁,仅是盖着,却依然结合的非常紧密。
木盒被轻轻打开-----
第三十六章祁月1
木盒被轻轻打开-
一些蓝皮却没有书名的书籍
一张叠好的绢丝
一具小石雕
慕容舒清拿起石雕细看,手工有些粗糙,技艺也不纯属,夜色烛影下,隐约看出雕的是个男子,他宽袍儒衣,缚手而立,面容虽然刻得有些模糊,看不清男子的长相,但仍能感觉出雕刻之人很用心的刻画男子的音容笑貌。简单的雕刻,也已看出,男子该是风神俊朗,儒雅潇洒的。
放下石雕,轻轻抚上绢丝,柔滑轻薄却又强韧的质感,显示了这是一块上好的罗绢,这种罗绢一般用做画布,既轻巧方便,也不易破损,还能长期保持画卷鲜亮如新,只是价格不菲。
这样的光线下,打开画卷也看不出什么,慕容舒清略过它,拿起旁边的书翻阅,细看之下,这些书都是祁月早年创作的诗词和她的随笔。觉得很有意思,慕容舒清挑了几本,似乎觉得还不够,对身边的净水说道:“净水,替我把剩下的搬到房里。”
在慕容家里,她也曾在某些书中看见过一些祁月留下的注释,当时就觉得这是个特别的女子,来了祁家,住进她的叠翠小宿,对她,就更是有了一种莫名的亲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血缘相亲?!慕容舒清好笑的摇摇头,走出了这间小书屋。未来的几天,她该不会无聊了。
“是。”净水收拾了剩下的书,跟着她出了门。
进了二楼的主屋,绿倚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接过慕容舒清手中的书,放在躺椅旁的矮几上,她知道舒清不喜欢正儿八经的坐在书桌前看书,所以将躺椅搬到里屋,方便她躺着看。
慕容舒清靠在窗边,接过净水重新泡好的茶,看两人有条不紊的张罗,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扬。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一般千金小姐都是没有生活基本自理能力的白痴了,有这样处处考虑周到,准备妥当的丫头,别说动手了,连脑都不用动了,想不白痴也很难。
屡了屡风吹乱的头发,用一根丝带随意的一绑,享受着背后吹来的清风,慕容舒清轻笑道:“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将泡好的清茶放在矮几上,绿倚起身,准备离开。净水站在一旁,微蹙眉头,不知是走是留。她虽然一直住在园子里,没有伺候过什么人,但规矩她还是懂的,哪有小姐还没有休息,丫鬟可以先休息的,就算小姐休息了,他们也应该轮番守夜才对吧?
绿倚看净水傻傻的站在那里,好笑的走到净水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走吧,小姐看书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其实是小姐不舍得她们陪着她熬夜,所以平常在家里,小姐看书,看账本的时候都会以她们会打扰她为由,让她们回去睡觉。
看着已经躺在躺椅上,挥手让她快走的慕容舒清,在看身边笑得无奈,拉着她离开的绿倚,净水想,跟着她,该是她们最大的幸福吧。
看两人退了出去,慕容舒清捶了捶肩,今天确实有些累了,随意的拿起手边的一个看上去比较薄的书,好奇那位传说中德艺双馨的才女,会写出怎么样的妙词佳句。
只是这一看,便是久久不能放下。
直到房门被轻轻的敲响,绿倚带着睡意也略微担心的声音传来:“小姐,已经三更天了。”
三更?慕容舒清向窗外望去,是啊,月亮依然明亮,只是已经偏西了,原来她竟然看了四五个小时了,伸了伸有些僵硬的腰,慕容舒清回道:“嗯,我知道了,你去睡吧,我也休息了。”
知道绿倚不看到她熄灯不会离开,吹熄了油灯,慕容舒清依然躺在窗边的躺椅上,直到听见绿倚离开的声音,她才慢慢起身,放下手中握着的书,来到那不算大,却可以环视小院所有景色的雕花窗前。
窗外的世界,寂静无声,在这凉夜里,连想倾听虫鸣鸟叫,都是奢侈。本来就不艳丽的诸荆草丛在这月夜下,只有时时随风飘摇的茶香,显示它的存在。唯有院前那白得刺目的菊,依然在月夜下吐露芬芳,舒展傲骨,不在意是否有人看见,有人聆听。
窗外的世界,寂静无声,在这凉夜里,连想倾听虫鸣鸟叫,都是奢侈。本来就不艳丽的诸荆草丛在这月夜下,只有时时随风飘摇的茶香,显示着它的存在。唯有院前那白得刺目的菊,依然在月夜下吐露芬芳,舒展傲骨,不在意是否有人看见,有人聆听。
慕容舒清似乎明白了,院前为何植了这样一丛白菊,却又是那么小的一丛。
祁月~~
祁月~~
慕容舒清低喃看这个名字,只是在这撒满月华的小院里,佳人已不在,留下的,只那一簇惨白的艳菊和满院的茶香。
西斜的月光照进房间里,在失去烛光的黑暗中,显得那么明亮,慕容舒清随手放在躺椅上的书,被风吹的沙沙作响,那是祁月的随笔小记,慕容舒清没有想到,那里面记录的是她的故事,她的心情。
祁月自小,便才情逼人,就连教授她的老师,都感叹她若为男子,必定是国之栋梁。文之巨匠。她所作之诗,所绘之画,都成为当时王孙权贵及尽所能想要收藏的珍品。只是祁月为人清冷傲气,对这些趋炎附势,附庸风雅的纨绔子弟不屑一顾。祁钟霖对这唯一的女儿也极尽宠爱,回绝了无数求亲。
在祁月十八岁那年,灵山之上,她见到了正在与悟净大师研讨佛法的他。他风姿洒脱,他神耸貌溢,他不同于世俗男子的君子风采,都让祁月为之仰慕,为之倾倒。而祁月的清雅仙姿,兰心惠质,才学横溢,也同样吸引着这个风华少年。
第三十六章祁月2
两人很快倾心相恋。只是祁月的身份成为二人最终结合的障碍。男子不愿走入官场这肮脏之地,更不愿背负攀龙附凤的名声,祁月打算与其私奔,只是男子认为自己乃是闲云野鹤,不能给她如以前那般的优越生活,没有带她走,留下他们的定情之物玉玲珑便离去了。祁月甚至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她已经有孕。
男子走后,她砸碎了玉玲珑,半月内下嫁当时江南巨富慕容详,京城众人哗然。从此,祁月再没有回过京城,也没有回过祁家。她没有带走小院里任何东西和祁府中任何一个人,就连从小陪伴她长大的贴身丫鬟,她也将她留在了这座叠翠小宿中。
那不算长的随笔小记里,载满的祁月的欢笑,悲哀,幸福,痛苦。流连着她的清冷,她的孤傲,她的不屑,她的决绝。
让慕容舒清久久不能忘怀的,是祁月在最后一本随笔中,最后一页,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只用了一眼的时间去沦陷,却用了一生的时间来怀念。
爱情,总是让人难解。若是男子不在意那些所谓的攀龙附凤的闲言碎语,或者带者祁月私奔,过着简单平实的生活,又或者,祁月没有这么骄傲,天南地北也要寻到他,是否,结局就会不一样。
或许,爱情决不仅仅是相互倾心,互诉衷情这么简单。在她看来,爱情,该是属于相互懂得的人。祁月的悲剧,是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都不懂她。她不在意是生活在锦衣玉食,高床暖枕的高宅大院里,还是清粥小菜,矮床薄被的农家小院中,她只希望和她心爱的人相知相守。
他却不明白。
慕容舒清叹息这样的女子,她才情横溢,她风姿卓约,她拥有自己的意志、尊严和自信,然而她却仍然专为爱情而生、为爱情而死,爱情成为她人生的唯一目标与归宿。失去了,她便枯萎了,消亡了。
轻叹一口气,慕容舒清拿起矮几上绿倚为她准备,却是早已凉透的清茶,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原来,不管是多好的茶,凉了,都会涩。
第三十七章请安1
细碎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进房间里,伴随着淡茶芬芳的清风,如嬉戏般,抚过窗边的躺椅,矮几,还有床上那抹身影。只可惜她并不情愿享受这般轻柔阳光的爱抚,慵懒的转过身,把自己埋进丝被中。
绿倚轻推开门,和净水进到内室,将手中的木盆放下,看了一眼裹得像蚕茧一般的人儿,她笑着走到窗前,轻轻关上窗户,掩住了满室阳光。走回床前,小声的对那“蚕蛹”叫道:“小姐~!”
完全没有回应,绿倚小心的拿下慕容舒清覆在脸上的锦被,再次轻唤:“小姐!”
慕容舒清拉回锦被,咕哝了一声,转身,仍然没有理她。
绿倚无奈的和净水交换了一个眼神,叹了口气,坐在床沿上,轻拍慕容舒清的肩膀,叫道:“小姐~~,小姐~~!”她最怕就是叫小姐起床,怎么叫也叫不醒,昨天她三更才睡,现在要叫醒她就更难了。
净水端着绿倚一大早就让她准备的浓茶,也不放下,瞪大眼睛看着两人的拉锯战,原来清雅脱俗的舒清小姐,还有这么任性可爱的一面?
绿倚锲而不舍的叫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慕容舒清才不得已的转过身闭着眼睛,低问道:“绿倚?!”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执着的要叫醒她。
终于有反应了,绿倚暗暗舒了一口气,怕她又睡着了,赶紧说道:“今天是来祁府的第一天,该去请安了。”
“请安?”混沌的大脑过了良久,才想起有请安的规矩。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形式上晨昏定省的请安,在慕容家时,她早就废除了。今天要不是绿倚提醒,她还真是失礼了。
“哦,好。”应了绿倚,还是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慕容舒清才懒懒的坐起身来,一双眼紧闭着,不肯张开。
绿倚笑着拿起毛巾,为她擦脸。然后扶她站起来,为她穿上淡紫罗裙,再随意的绾了一个髻,麻利的收拾妥当。这期间慕容舒清始终紧闭双眼,一言不发,就像睡着般任由绿倚打理,看的旁边的净水目瞪口呆,难道小姐站着也能睡着?!
再次确认没有问题了,绿倚才满意的在慕容舒清耳边说道:“小姐,可以了。”
“嗯。”懒懒的应了,慕容舒清万分不愿意的睁开眼,净水机灵的马上送上浓茶让她提神,灌了一大口,苦涩的滋味,浓郁的茶香,终于让慕容舒清恢复了些许神气。但是仍然止不住的呵欠连连,有气无力的说了声:“走吧。”就慢慢的晃出房间。
绿倚抿嘴偷笑的跟在慕容舒清身后,小姐平常都是精明能干,优雅从容的,只有在她睡不够的时候,才能看到她迷糊的一面。
虽然才早上八点多,阳光就已经很灿烂的,好在已经是秋天了,倒也不显得炙热,反倒是晒得人昏昏欲睡,一路上呵欠不断,慕容舒清跟在绿倚身后慢慢悠悠的晃到正厅时,也已经不早了,远远的,就看见里面坐着一些人。
绿倚轻轻拉了下慕容舒清的衣角,担忧的小声说道:“小姐,到了。”
轻拍脸蛋,让自己稍微清醒些,慕容舒清打起精神,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走进内堂。
进入内堂,刚刚站定,绿倚向前一步,半跪着行礼,柔声道:“给老太爷,老夫人,大舅爷,大舅夫妇,小少爷,小小姐请安。”
“起来吧。”
绿倚刻意说的很慢,是想让她可以知道谁是谁,慕容舒清抬头看了一眼,比起昨晚,主位旁多了两个人,男子五十多岁,身材略微消瘦,长眉入髻,胡须垂到胸前,颇有些道骨仙风的感觉,女子面若满月,富态可掬,看着很是和善,两人应该就是慕容舒清的大舅和舅娘了。
假意整了整衣裙,慕容舒清微微曲膝,说道:“外公,外婆,大舅,舅娘,早安。”
“好了,起身吧。”还没等舒清行完礼,贺湘君就已经心疼的叫她起身,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两个小家伙看慕容舒清坐下后,甜甜的齐声道:“舒清姐姐早!”还偷偷和她做鬼脸。
慕容舒清笑着应到:“早!”他们两个和她,倒是挺投缘。一早就看到两个搞怪的小宝贝,心情也会好很多。
贺湘君拉着慕容舒清的手,问道:“昨晚睡得好吗?”舒清越大越像月儿了,看着她,总让她想起二十年前的女儿,那时的月儿,也正韶华。
慕容舒清淡笑着答道:“很好。”若是不让她一大早就起来请安,她会更好。
吴梅看了舒清大半天,才啧啧说道:“三年不见,舒清长大了,变标志了,我们都快认不出了。”要不是在家里见着,她还真不相信,眼前这个斯文秀气的女孩子,是慕容舒清!当年她把她的裙子溅得一身湿,她还记忆犹新呢。
面对这不知道算不算夸奖的言辞,慕容舒清只得干笑两声,回道:“谢舅娘夸奖。”
第三十七章请安2
她的清淡乖巧,看着祁云眼中,引发的,是更多的不解。户部管理着东隅的粮食,一年前,他就听到属下上报,慕容家是东隅最大的粮食拥有着,掌控了东隅一半以上的土地和农作物。他原来一直将信将疑,慕容祥没有这样的能力,睿儿又不在慕容家,慕容舒清更是娇蛮无知,慕容家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可是今天他疑惑了,只因慕容舒清已不在是慕容舒清。
祁云捋了捋胡子,对慕容舒清说道:“清儿这次来,多住些日子,陪陪两位老人。”让她留下再说吧。
慕容舒清觉得祁云看她的眼神带着疑惑,审视。就如同今日的祁钟霖一般,始终无语,只是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他们对她,怕是要深究了。不过那又如何呢?不介意的迎向祁云的目光,大大方方的答道:“好。”
对上她坦荡清澈的眼睛,祁云闪了一下神,思索一会,起身对主位上的两位老人说道:“我也回户部了。爹,娘,孩儿先告退了。”或许,他可以从户部记载中,找到一些慕容家的变化。
“去吧!”祁钟霖挥手让他离去。
“吃早饭了吗?翡儿,再准备些早膳。”贺湘君正要吩咐人准备,慕容舒清却摇头说道:“不用了外婆,我待会想到街上逛逛,出去吃就好了。”
“逛逛?”贺湘君似乎没有想到慕容舒清会这么说,想了想,才说道:“也好,你也很久没有来京城了,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让风贤陪你去。”
吴眉马上笑着答道:“娘,那小子请完安久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贺湘君叹了口气,这个风贤,就是不让人省心,拍拍慕容舒清的手,继续说道:“那让你哥陪你。”
慕容舒清暗自叹气,出个门也这么麻烦。脸上仍是温和的笑,淡淡的说道:“不用了,外婆,大哥也有自己的事,我只是出去转转,会带上侍卫的,您放心。”
听了她的话,贺湘君不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坚持起来,女孩子出门,怎么可以随便。假装生气的说道:“那不行,要有人陪着你我才放心。”
回握贺湘君的手,慕容舒清坚定的说道:“外婆,我自有分寸,您别担心了。”要是出个门都这么麻烦,她该考虑是否要继续住祁府了。
祁钟霖苍老而洪亮的声音打断了贺湘君接下来要反驳的话,看似随意,却隐含力度的说道:“好了,就让她自己去吧,京城里也出不了什么事。”
慕容舒清对上了那双睿智犀利的眼,忽然觉得很有意思,她或许应该早点来祁家,认识这个传奇风云,名动天下的老人。
贺湘君看他们那么坚持,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得无奈的拍拍慕容舒清的脸颊,说道:“那好吧,让毅忠跟你一块去,多带点银子,喜欢什么就买下来。”
看她答应了,慕容舒清马上说道:“好,谢谢外公外婆。舒清告退了。”她心里嘀咕,怎么有小学的时候和同学出去郊游,要求好久,爸妈才同意的感觉。
“嗯,去吧。”贺湘君说完,慕容舒清赶紧行礼,退了出去,速度比来时快了不止几倍!
出了正厅,绿倚小声问道:“小姐,要备马车吗?”
“不用。”
小姐不是要出门?看慕容舒清往那蜿蜒曲折的回廊走去,绿倚疑惑的问:“那现在~~”
“回叠翠小宿。”慕容舒清懒懒的回道。
“回去?小姐不是要去迎客楼?”
“先睡觉。”丢下三个字,慕容舒清已经走出很远了。
第三十八章迎客楼1
等慕容舒清睡醒,来到迎客楼时,已经是午后了。她的马车才刚到,迎客楼的管事覃锐就已经等在那里了。覃锐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高瘦男子,长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副中规中矩的样子,不会给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慕容舒清下车站定,覃锐恭敬的迎上前来,躬身抱拳行礼道:“小姐,雅间已为您准备好了。”
慕容舒清笑看眼前的覃锐,每次听见他干净清明的声音,她都想感叹,他的声音比他的人容易让人记住。“嗯,绿倚,你带毅忠去用饭吧,时间也不早了。”
“是。”绿倚应下,准备带毅忠离开,只是那个老实巴交的侍卫就是不肯走。
毅忠抓抓脑袋,老夫人叫他要好好保护舒清小姐,他怎么可以随便离开?摇摇头,固执地对慕容舒清说道:“小姐,不可以的,老夫人~~”
还真是个实心眼,慕容舒清笑着打断他的话,不容置疑的说道:“去吧,我就在雅间里,出不了什么事。”
虽然还是不愿走,可是慕容舒清坚定的语气,随意却不容反抗的气势,让他只得诺诺的答道:“是。”
随覃锐进到迎客楼,慕容舒清仔细看了看,已经午后了,楼里人还是不少。生意很不错。这是她第一次到京城的迎客楼,楼里秉承了她要求舒适,随意,简单,雅致的一贯风格,却添加了些许贵气和华丽。很符合京城的气氛,让迎客楼显得更大气。
覃锐准备的雅间,布置的干净简单,淡淡的水墨屏风,将阳光隔在了宽阔的大开间窗户外,却没有淹没窗外初秋的美景。房间里没有桌椅,只是屏风前,铺上了一块巨大的羊毛丝绒绣花地毯,上面放着一张矮几,几个方形靠垫,矮几上已经备好了茶。
慕容舒清靠坐在矮几前,轻闻手中的茶,是她喜欢的龙延,温度也刚刚好。如此的细心,观察入微。看来她当年选的覃锐做京城的总管事,倒是选对了。
将准备好的账目放在矮几旁的地毯上,方便慕容舒清查看,覃锐恭敬的说道:“小姐,这是迎客楼、抱月书斋、风行米铺、珍宝斋等近三月的账目。”看慕容舒清握着清茶,懒懒的欣赏窗外的风景,没有要看的意思。覃锐便简要的汇报京城的产业的情况。
“嗯。”慕容舒清喝着茶,听覃锐好听的声音,还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听他说完后,慕容舒清放下手中的茶,淡淡的吩咐道:“在京城近郊及繁华中心找两个铺面,三月内我要在京城开两间素霓裳。”既然已经成为今年御用锦缎的获得者,现在进入京城的锦缎市场,就是最好的时机。她要在两年内,垄断锦缎织绣市场,这样傅家也就不攻自破了。
覃锐沉稳的答道:“是,那原来筹划的米铺?”
“暂停,改做书斋。”户部对她慕容家已经开始忌惮了,盯得也很紧,现在不是开米铺的时机。
“是。”
想到今日来的另一个目的,慕容舒清问道:“我要的东西?”
覃锐恭敬的呈上清单,回到:“已准备妥当。小姐现在要吗?”
看了一眼,慕容舒清满意的把清单递回,最终还是让她找到了。摆摆手说道:“不,十日后送到祁府。对了,霍家的人来住了吗?”上次说让他们住在迎客楼,不知道他们最后有没有住下来。
收回清单,覃锐为慕容舒清斟满茶,回道:“已经安排住下了,今天很早他们就出去了,只是把霍小姐留在客栈里。”
霍子戚会把芷晴一个人留在客栈里?是什么事不能带上她呢?她来京城应该不仅仅是如他所说的游玩。轻抚杯沿,慕容舒清对覃锐说道:“把她请过来吧。”
“是。”覃锐迅速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覃锐好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小姐,霍小姐来了。”
没等覃锐说完,霍芷晴已经笑着进到内室,看见慕容舒清靠在矮几旁喝茶,也兴奋的趴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舒清姐姐,你来看我啊,你真好,比我那个臭大哥和言哥哥好一百倍。”
看她噘着嘴角,一脸负气的样子,慕容舒清给她也倒了一杯茶,霍子戚这么宠她,怎么舍得欺负她。但是,她还是配合的笑问:“哦?他们怎么惹你了?”
没有心情喝茶,霍芷晴现在只想把自己的委屈说给慕容舒清听,愤愤的说道:“昨晚他们就出去了,好晚才回来,我去找他们,听到他们说明晚要去清风楼,我说我要去,大哥还和我生气,今天出门也不带上我。”
“清风楼?”慕容舒清皱眉想了想,这好像是妓院吧?
正准备出去的覃锐,看慕容舒清询问的看着他,于是证实了慕容舒清的想法:“那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
“青楼??”霍芷晴激动的惊叫起来,不相信的盯着覃锐,大声反驳:“我大哥和言哥哥从来不去那种地方的,你胡说。”
第三十八章迎客楼2
看霍芷晴这么激动,覃锐只得笑着安抚她道:“霍小姐别恼,这清风楼与一般的青楼还略有不同,里面的姑娘有很多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其中不乏才学出众,清雅脱俗之人。”
听了他的话,霍芷晴想了想,问道:“那海月卖不卖身?”
面对这么直接的询问,覃锐迟疑了一会,才斟酌的答道:“这~海月姑娘是两个月前出现在清风楼的,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不过传闻她不仅貌若天仙,丽质天成,还博学广闻,多才多艺。所以受京城中富家公子,权贵王孙的青睐,她倒不是什么人都见的,要见她还得回答出她的问题,这反倒让大家对她更好奇了。”
听了半天,覃锐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霍芷晴不妥协的追问道:“她到底卖不卖身你还没有说呢?”
慕容舒清看覃锐一脸为难,霍芷晴又不依不饶的追问,她笑着继续品茶,也不出声,等着看覃锐怎么回答小姑娘执着的问题。
覃锐顶着霍芷晴坚持的目光,再看慕容舒清玩味的喝茶不语,只得有所保留的说道:“本来是不卖的。”
“本来?”显然霍芷晴没有这么好打发,仍然紧咬不放,硬是要问个究竟。
无奈,覃锐只得毫无保留的说道:“半月前,海月姑娘自己定下了明日是她的开苞之期,因此,最近京城里各家公子都想那天能取得头拨。”
听完覃锐的话,霍芷晴倒是没有再问了,只是惆怅的坐了下来,低喃道:“这么说,言哥哥明天也是要去会那个什么海月的了!”
看她可怜兮兮的抱着靠垫沉默不语的样子,慕容舒清轻叹了一口气,原来小丫头伺候言皓宇。怪不得对他们去青楼这么激动。是则这个时代的男子,别说未婚,就是已婚,去青楼也是常有的事。不知如何安慰她,慕容舒清只得轻拍她的肩膀。
只是沉默了一会,霍芷晴忽然生气的站起来,上手叉腰,气势汹汹的说道:“可恶!可恶!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看她双眼气的喷火的样子,慕容舒清预感她接下来说的话一定语出惊人。
霍芷晴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说出了让覃锐瞠目结舌,慕容舒清挑眉喷笑的话。
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要去清风楼-嫖妓!!”
第三十九章清风楼(上)1
夕阳陨落,月华初上,是一天中最特别的时候,既有阳光未散尽的温暖,又有月夜已绽放的柔情,只可惜,这样的两者兼得总是短暂的。慕容舒清靠在绿倚为她准备的红木雕花,丝绒铺垫的躺椅上,惬意的享受着这难得的美景,净水坐在一边,小心的为她打理着半干的及地青丝。
绿倚抱着一件丝光缎面,浅蓝滚金边流云,对襟绣银丝波纹的男装,走到慕容舒清面前,一边展开给她看,一边问道:“小姐,这件行吗?”小姐有时谈生意或者出门远行时,也会穿男装,只是今天特别交待要华丽富贵的样式,这就难倒她了,平时小姐都穿着朴素,她翻遍了所有带出来的男装,就找到这件勉强算得上华丽的。
慕容舒清坐直身子,随意的看了一眼,点头笑道:“嗯。”
想到今晚要去清风楼,她还是很想笑,昨天霍芷晴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去“嫖妓”。结果一转过头,就对她软磨硬泡,撒娇耍赖无所不用,非要她带她去不可。她自己对青楼并没有什么兴趣,不过传说那位海月姑娘确实与众不同,去见识一下也好,更重要的是,若没有人在身边看着她,这丫头横冲直撞的,得罪了这京城中不该得罪的人,就遭了。所以最后她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慕容舒清低头看看胸前绿倚为她缠好的棉布,想了想,对她说道:“再缠一块。”
这棉布这么紧的缠在身上,一块就已经要喘不过气来了,再缠一块不是更难受了。拿着衣服,绿倚微微皱眉,不同意的说道:“小姐,平常这样就可以了,再缠一块您要不舒服的。”
平时是可以,嫖妓就不行了啊!慕容舒清好笑的抚平绿倚皱在一起的眉头,温和的说道:“没事,拿来吧。”
没有办法,绿倚进屋再拿了一块长棉布出来,小心的给慕容舒清包上。
抬高手,方便绿倚帮她整理衣服,慕容舒清问身后的炎雨:“炎雨,你租到马车了吗?”一来是她原来的马车太低调了,不适合今晚去清风楼,二来怕有人认出那是慕容家的马车,对她来说是个麻烦。
“嗯。”炎雨哼了一声便不再作答。
听他回得不甘不愿,慕容舒清故意拖长声音强调道:“要最华丽的哦!”
“是最华丽的。”炎雨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压抑,引得慕容舒清想要又不好笑得太明显,毕竟他现在面无表情的脸,比起他听到自己要带他去嫖妓时,脸上乌云盖顶,电闪雷鸣的骇人模样,要亲切可爱得多。
绿倚为慕容舒清穿上外衫,配上玉佩,将一头青丝梳理盘髻,再用紫金发冠固定。打理妥当后,绿倚满意的说道:“小姐,好了。”
但慕容舒清转过身来,对她们浅笑,行了一个男子作揖的礼节时,绿倚以前也见过她这样的装扮,只是满意的微笑,一旁的净水就一副惊慕的样子,盯着慕容舒清结巴的说道:“小~小姐,你好俊哦!”
慕容舒清面容清丽,身形高挑,举手投足间,没有平常女子装扮男子的扭捏,而是洒脱自如,再配上那始终不变的温润浅笑,倒真是活脱脱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俊?傻丫头。”净水夸张的表情,引来慕容舒清一阵轻笑,女装精心装扮下,也没有让她变得美丽些,这扮成男人,倒是能称得上俊俏了?!
慕容舒清整了整衣服,对绿倚和净水说道:“今天不用你们陪了,在家休息吧。”青楼这种地方,还是不要带她们去的好。
“是!”两人微微欠身,送慕容舒清出了叠翠小宿。
入夜的京城,虽然算不上冷清,但也没有白天时的热闹,褪去了喧嚣和繁杂后,它显现出了它的文化底蕴和独特的王者气息。来到迎客楼前,仍然看到里面人声鼎沸,慕容舒清在旁边的街道上,等待霍芷晴。
没多久,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身影从迎客楼后门溜了出来,一身靛蓝锦袍,看着虽然有些宽大,但是衬上她光洁白皙的皮肤,也像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富家小公子。
看她着急的左右张望,慕容舒清掀起帘子,对她喊道:“芷晴!”
听到声音,霍芷晴快步跑过来,一边窜上马车,一边兴奋的嚷道:“我来了!”
爬上马车,看见随意靠坐在车里的慕容舒清,霍芷晴夸张的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样子,陶醉的笑道:“舒清姐姐,你太俊了~!”第一次看见舒清姐姐穿黑色骑马装时,她就觉得她好俊哦,今天看她穿男装,更是飞扬洒脱,独树一帜。
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慕容舒清苦笑不得,她穿女装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说她美丽,今天穿男装,两个小丫头就拼命的说她俊,老天,难道她比较适合打扮成男人?!
其实她不知道,两个丫头说她俊,不是说她相貌有多俊,只是她身上融合了女子温润、包容,男子自信、洒脱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喝彩。
笑闹了一会,霍芷晴坐在慕容舒清身边,神秘的在她耳边说道:“慕容姐姐,这个马车也太~~~”
看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慕容舒清挑眉笑道:“俗了!”
两眼对看一眼,同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清风楼(上)2
确实很俗,慕容舒清刚看到这辆马车时,才算明白为什么炎雨咬牙切齿的说够华丽了。车身选用暗红色的精工绸缎制作而成,交织着金线,绣着一朵盛开的牡丹。车顶四周镶嵌着各色玉石,相当耀眼。丝线垂下的挂饰,是每个都一样大的极品猫眼石。四匹毛色均匀的骏马拉着的车辕,都泛着金光。就连车轮上,也镶嵌着宝石。她不知道炎雨从哪里弄来这么个极品的马车,只能说,它走到哪里,都相当的惹眼。
不过慕容舒清倒是相当惬意,毕竟车里很舒服,也没有人看得见她,只是苦了赶车的车夫和作为随身侍卫的炎雨,一路上被人行了无数次注目礼。
车子行了一段路后,周围明显明亮嘈杂起来,微微掀起一些窗帘,只见道路两旁,有别于一般的商业街道,这里每一户的门堂都很宽敞,装饰的也是极尽奢华,丝竹歌乐不绝于耳。她们如此招摇的马车缓缓行来,引起无数人的注意,却没有一个人上去拉客,只因炎雨冷酷凌厉的气势,以及大家似乎都知道,这样的人物今晚要去的,必定是清风楼,所以他们一路无阻的来到了清风楼前。
炎雨下马,走到慕容舒清马车前,低低说道:“主子,到了。”
临下车前,慕容舒清拉着迫不及待要跳下马车的霍芷晴,交待道:“芷晴,待会进去以后,你叫我大哥,我叫你~~日青,别叫错露馅了。”
霍芷晴调皮的眨眨眼睛,机灵的叫道:“是,大哥!”
被她娇憨的样子逗笑,慕容舒清放开她的手,让她先下车,自己也跟着下了马车。
清风楼从门面上来看,除了比其他院馆大气之外,还少了些奢华浮躁之气,雅致中还透出那么点优雅,看了这清风楼还是值得期待的。门前,已经停满了各式马车,其中也不乏精致华美的。人来人往,看着很是热闹。
她们才一站定,一青衣小童便迎了上来,殷勤的给她们带路:“两位小爷,里面请。”
炎雨抛出一锭银子,对那小童说道:“准备一间上好的雅间!”
小童也是见过世面,看人脸色过活的人,看他们的马车,就知道他们的身份应该不凡,拿着手中的银子,小心陪笑的说道:“这位爷,今晚是我们海月姑娘的初夜,这雅间早在一个月前就订满了。”
炎雨不耐烦的听他说下去,又扔出了两钉银子。
小童小心的接过银子,虽然双眼发亮,但是看炎雨健硕的体格,冷酷低沉的脸也知道这银子烫手,而且嬷嬷交待下来的话,他也不敢不做啊,于是只得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是真的没有了。”
霍芷晴看那青衣小童还是说没有雅间,心里火气上扬,大声说道:“什么没有了,我今天就是要见你们的海月姑娘。”她要看看,那个海月姑娘是怎样的仙姿佳人,让言哥哥也要来看她。
眼前的小公子年纪不大,火气倒不小,但是这样的主也不是他得罪得起的,小童只得后退几步,连连告罪。
慕容舒清拍拍霍芷晴的手,让她稍安勿躁,来到小童面前,慕容舒清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到他手中,浅笑轻问:“这样有了吗?”
眼前温柔淡笑的公子,让小童先是一愣,他在这清风楼多年,见过多少官家公子,王孙权贵,竟没见过这样干净清润的公子,没有凌人的气势,高贵的姿态,却让人不敢造次,不得不尊敬。
只是这让小童更不知所措了,回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还好,远处走来的身影解救了他。
第四十章清风楼(下)
朝他们走过来的女子三十来岁,身材和样貌都保养得很好,如花娇容,轻颦浅笑已是风情无限。一身暗紫绣花罗裙,迤逦行来,不仅没有让人觉得艳俗,反倒显得风韵犹存,气质出众。
看到来人,小童明显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元宝银票呈到女子面前,毕恭毕敬的叫道:“凤嬷嬷!”
扫了一眼小童手中之物,凤习妩对慕容舒清微微行礼,不紧不慢的笑道:“既然爷这么有诚意,你要不介意,二楼还有一件稍偏一点的雅间。”
这点钱她还不放在眼里,清风楼的侍卫还没通知她时,她就注意到了这一行人,招摇显摆的马车,冷傲不羁的侍卫,主子却是个清润如水般干净的少年,言谈举止,无不进退有礼,大方随意。隐隐中流动的尊贵气息,不袭人,却也让你不能忽视。京城中,竟然有这样的人物,她居然不知?那只能说明此人身家不是极其显赫,就是神秘莫测了。
还好她做事都会留有三分余地,三间极品厢房,中间的已经有主了,这第二间,就留给这个风雅神秘的少年吧!她相信他会给她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凤习妩观察打量慕容舒清的时候,慕容舒清也在暗暗品评这京城中也算得上了不得的人物。要撑起这样一间青楼妓馆,其中关系之复杂,行事之艰难,自不用说,后面没有人撑腰,也做不成这“京城第一楼”。
这当家之人,就是一个懂得察言观色,又气度出众,玲珑剔透之人,难怪清风楼能在这遍地烟花之地独树一帜,别具一格呢!慕容舒清点头笑道:“就那间吧!”
“两位随我来。”使了个眼色,让小童先去准备,凤习妩走在前面,为她们带路。
进入清风楼,里面的构造更为独特,空间感很强,利用轻纱竹帘简单的做了分割,让客人既有相对私密的空间,又不会显得压抑狭小。比起门堂,内部的装饰上略微华丽精致,所用之物,都非常讲究,但是搭配的恰到好处,让人觉得很有品位,而不是一堆奢侈品的堆砌。
或许是因为今晚是为海月准备的专场,所以大厅中的很多竹帘已经卷起来了,每一桌都能很清楚的看见最前方的圆心舞台。时候还不是很晚,但是大厅里几乎座无虚席了。一楼的外围,是隔好的包间,微微高出大厅三个台阶,让里面人的视线可以越过众人,看到舞台。平常那都是用竹帘隔着的门扉,今天为了这海月姑娘,竹帘也可卸下了。
整个大厅点了不下百盏灯,楼上楼下,照得宛如白昼。
凤习妩带着慕容舒清一行进了门堂,绕过已经人潮传动的大厅,沿着侧面的红木楼梯,上到了二楼,二楼的装饰比起一楼更为雅致一些,少了些刻意,反倒更显出品质。宽阔的门廊,可以看到二楼只有三个房间。凤习妩把他们带到了最左边的一间。早就等在一边的小童把门打开,将他们迎了进去。
厢房很大,光线却不如大厅来的明亮,柔和的烛光,给人以温暖舒适的感觉,最靠里,是一面及地的淡紫丝绢纱帘,隐约可以看见大厅的灯光。慕容舒清赞许的轻笑,这样的设计,厢房中的人可以看见舞台及大厅的情况,而下面的人,却无法看进厢房里。楼上的三间厢房并立,各自也看不见对方。
厢房中已经坐着三名妙龄女子,长得都很是标志,一人拿着一把琵琶,轻轻的弹奏着乐曲。慕容舒清在圆桌前坐下,一边轻品着手中的好茶,一边听着这样舒缓的乐曲,确实是一种享受。
抛开这是青楼不提,这里的服务和品质都让人赞赏,或许偶尔来坐坐也不错。
吩咐下人好好招呼她们,凤习妩退至门边,欠身微笑道:“二位爷先坐着,妾身就先告退了。”来了这么个主,她要去和她说一声。
看凤习妩就要出去,霍芷晴可没有慕容舒清的好情趣品茗赏乐。她激动的站起来说道:“慢着,叫你这些莺莺燕燕出去,我要见海月。”她来不是来看这些人吹拉弹唱的。
面对霍芷晴如此无礼的叫嚣,凤习妩也不恼,只是走到丝绢纱帘旁,轻轻掀起一角,只听得外面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凤习妩指着楼下,轻漫的笑道:“来这的人,都是要见海月姑娘的,时候到了,姑娘自然就会出来了,小爷不用着急。”
她这样见过风浪的人,又怎会在意这么个小丫头的使气叫嚣呢!慕容舒清头疼的拉霍芷晴坐下,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这丫头,今晚火气不小,一刻都不得安宁。舒清微一拱手,淡笑道:“多谢凤嬷嬷!”
慕容舒清的知礼谦和,让凤习妩对她印象更是大好,再次欠身回礼,不同于对霍芷晴时的散漫无视,凤习妩柔声回道:“公子稍后!姑娘晚点就出来了。”说完,缓步退出了厢房。
坐在椅子上的霍芷晴噘着嘴,看不见海月就算了,还被个老鸨欺负,气死她了,都是大哥和他的错。越想越生气,本来婉转动听的丝竹之声,到了她耳里,都成烦人的噪音,不耐的说道:“别弹了,吵死人了。出去出去!!”
她突然的厉声叫停,让房里的三名女子面面相觑,看看霍芷晴,再看看慕容舒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僵在那里!慕容舒清好笑的摇摇头,她今天算是见识了这丫头的脾气了,朝三名女子挥挥手,让她们下去。
三人走后,霍芷晴又觉得太安静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慕容舒清只管品着手中的茶,也不理她,这清风楼的茶还真不错,采用三种相同季节口感却完全不同的茶叶调配而成,口味很新鲜。
霍芷晴走了十七八个来回,实在无聊,走到窗帘前,微微掀开一个缝,看着楼下的情况,忽然,霍芷晴叫道:“真是大哥他们!还有言哥哥!”
听到霍芷晴的惊呼,慕容舒清起身走到她背后,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已经感觉到她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悲伤的颤抖着。用力揽着她,慕容舒清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稍安勿躁。”
良久,霍芷晴才慢慢的平静下来,微噘着嘴,盯着言皓宇,嘴巴里念念有词的咒骂着。
知道他们会来和看到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慕容舒清能理解她的心情,不过看她这么快平静下来,找到纾解郁闷的方式,她就放心了,只是希望言皓宇耳朵不会被念红才好。
站在霍芷晴身后,慕容舒清也微微掀开一些帘子,楼下的情况可以看得很清楚,她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这个设计的精巧。
他们的正下方偏右手边的包间里,坐着霍子戚,言皓宇还有一个俊美非凡的男子,男子坐在他们中间,虽然只作平常的打扮,但举手投足间挥洒的气势很贵气,都一再彰显这人不凡的身份。不时的朗声而笑,他们之间应该很熟。他会是霍家此次进京的原因吗?慕容舒清仔细的看了男子一眼,便别开了视线。
环视其他包间,里面不乏一些郡王皇亲,大臣之子,京城巨富,看来这位海月小姐的号召力不小啊!看到最左边的包间时,慕容舒清带笑的眼微微睁大,心中一怔,而后又哑然失笑。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