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熠实在是喜欢齐满满这么恶意浓浓的出鬼主意的模样,觉得她好温柔的。知道她是在心疼他,要不是把他的一分一厘都放在心上,齐满满是不会如此动怒的。
前往封城向西百里的祁山仙观为大易朝祈福,这样的主意也确实是好,灵族因为避世,无知会让人觉得神秘。灵族总是会与神佛联系在一起,那些不为人知的药材与医术,总是会让人联系到老天爷。
祁山仙观,齐满满知道这个地方,还是因为当时嫁给乾熠的送嫁路上遇到国师大人,那位仙风道骨的老国师已经位及仙班, 早已脱离人间而去。
但是早间年,老国师曾说过齐满满命格极贵乃是凤命的话,乾熠是知道,为了这一命格,当年的元凝情没少算计齐满满。
让灵妃去为大易祈福,也算是看重灵妃,祈福这种事,在皇家从来都是极重要的事。
隔日早朝,乾熠当庭说了想让灵妃代皇家去封城为大易祈福的话。不明其中缘由的大臣们,心思直转,这祁山仙观可是前任国师圆寂的地方。乾熠的父皇延庆帝在位时崇尚道教,对国师很有些依赖,当年国师判过几位皇子的命格,并没有说谁有帝王之相,只说当时的十六皇子乾熠命贵不可言。但是后来文华帝登基,对国师不喜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当时在京城的豪门贵族也都是痛打落水狗,将那老国师彻底的排挤出京城。
现在听皇帝这般郑重的意思,不会是又有复兴道教的意思吧。不怪他们担心,当年迫害道教之人,他们可是不遗余力的很。甚至那些曾是道观的内部土地,都被他们瓜分殆尽,现在乾熠提起这个,所有人的皮都绷紧了,生怕乾熠将他们最后保命的那一点土地也收回去。
这时候,就更没有人敢给乾熠找不痛快,全部大贺三声,巴不得这事早点掀过去,别在提起。
回头,齐满满听到乾熠说朝中之人都同意了此事时,还有些纳闷,这慕乐山的人缘怎地这么差啊,大冬天的要被送去离京城千里之遥,紧靠着雍州的封城都没人替她说句话。
乾熠也不多解释,自从他实行新政以来,凡是能牵扯到收归土地的事,朝中的老臣都会像是被人捏住了咽喉一般,不愿多提。
一个外族女人,在前朝臣子心中真的没有那么重要的。
慕乐山当然不愿意离开皇宫,她好不容易来到乾熠的身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走。
哭哭啼啼的跑来凤仪宫,这时候也不跟齐满满闹事了,好声好气的求齐满满。可是齐满满被乾熠拘着,连出去与慕乐山面对面,乾熠都不许。这个女人太邪门了,她能在你还无防范的情况下给你下毒,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人害怕。
慕乐山跪在凤仪宫外,第一次感觉到这座巍峨的宫阙,比她曾经养过的那些毒物还要可怕。
她十四岁想要亲身尝试金蟾毒,却意外的被乾熠所救,当年的乾熠,少年将军,一身金色铠甲,鲜衣怒马,便是慕乐山最少女梦幻的梦里,都不曾出现过这般让她心动的男人。
后来她动用族中的力量,给乾衣送了武器改制图,乾熠也回了礼。
当时族中年长些的老婆婆都开始为她绣制嫁衣了呢,毒族多年隐藏在深山密林中,只是每隔一段时间拿一些毒药出来换钱粮,没有人想这样永远的活在黑暗中,当时的毒族甚至觉得若是慕乐山嫁给了乾熠,他们毒族就能正大光明的进驻大易朝,而且还能得到比慕清那一支旁支更加高的地位。
那段时间处于待嫁状态的慕乐山,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间,每天充满憧憬,想着以后跟乾熠在一起的生活。
可是没有等来乾熠的求婚,反而在很久后,慕乐山才知道乾熠已经被赐婚,甚至两位侧妃马上就要被他娶进门的事。
愤怒的慕乐山只有处于本能的报复,那就是下毒,她用自己的身体当原主,在乾熠的身体里放了一只小虫子,跟乾熠有肌肤之亲的人必死无疑,当然除了她。
慕乐山又陷入日日等着乾熠来找她,来求她的梦境了。
毒族的人谁敢跟她说实话,在那漫长的等待里,慕乐山渐渐心碎,要不是那几个南诏人在密林中无意说起,大易睿王携妻带女离开南诏,慕乐山不会知道,原来他不仅娶了妻,还生了女儿。
愤怒可能都已经不能表达她的情绪,她想要同归于尽了,慕乐山启动蛊毒,想要跟乾熠一起死。
正是乾熠那一段昏迷的时光,若不是慕琰清及时赶来给乾熠解了毒,还弄死了那只小虫子,乾熠必死无疑。
都是慕琰清!
都是他,乾熠才会失去她的束缚,都是他,慕乐山才会被蛊毒反噬,差一点命悬一线。
给慕琰清下毒,这是慕乐山做过最得意的事。
那个不可一世,高傲冷漠的灵族之主,还不是得靠着她的解药才能活命。
慕乐山在凤仪宫门前又哭又闹,颇有泼妇的潜质,乾熠听的烦了,挥手让侍卫弄走她。这些侍卫,可是慕乐山的克星,慕乐山看到他们就有些害怕,上次她被扯了腰带拖回去的记忆太过深刻了。
“你们迟早会后悔!后悔的!”慕乐山哭着大叫一声,转身跑了。
齐满满被她那句话吼的心慌,马上转过身摸索着乾熠,生怕乾熠哪里不舒服,还是有什么齐满满不知道的事情。
乾熠看她但心的样子,有些心疼。
两人成婚已经有些年头,从乾熠第一次见齐满满,那个在马背上肆意欢笑的少女,到如今忧心忡忡的少妇。
其实,他带给她的从来都不是好日子。
让她日日担心,时时算机,步步荆棘,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始终都陪在他身边。
齐满满近些日子以来都喜欢穿藏青是素布宽袍,对襟的,像是修佛的世外高人一般。乾熠明白她的厌倦,对这座皇宫,她比他要厌倦的多。
这种厌倦是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好像毫无缘由,让乾熠不安。
因为不安,乾熠才犹豫,但到底还是不忍心瞒着她,酝酿了好一会儿才说:“她给慕琰清下了毒。”
本来慕琰清中毒这事是灵族机密,虽然乾熠也在灵族里安排有暗探,但是这般机密的事,还是不那么容易探查到的,可谁让云歌多嘴呢,那日她气势如虹的一声吼,乾熠的人也就知道了,并且送了信来,说乾熠担心慕琰清这有些牵强,但是担心安乐,绝对的十足的。
如果慕琰清自身难保,他的女儿可不要受到什么伤害才好。
齐满满哦了一声,没有多大的震动。
乾熠不解的看着她,她一身青袍,神色退去了刚才的担忧,显得有些淡然,这种淡漠让乾熠看不清她的具体情绪,这令人不安。
两只手扣住她的双肩,乾熠重新说了一遍,“我再说,慕琰清被下了毒,他是迫于毒药才接受南诏的。”
齐满满还是不说话,低着头。
乾熠有些气恼,心底深处他有些怕齐满满会不管不顾的去灵山,那里有慕琰清,还有安乐,就冲着这两个人就够齐满满不顾一切的了。
可是就算是这两个人加起来,对于乾熠来说,也没有齐满满一个人重要。
他不要她去冒险!
齐满满一直不言不语,像是在想什么。
乾熠也就安静的陪着她,成婚这些年,他们之间已经可以做到,在一起不尴尬不别扭的沉默。这是一件很难的事,乾熠在凤仪宫的前厅见了几位从南诏来的谋士。
对南诏归顺灵山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颇有些怀疑。
灵山位于大易与南诏相交之地,大易要想攻打南诏,就得过灵山,当然也可以避过去。
要是往常,大易绝对会避过去,因为灵山从不参合几国的纷争,便是上一次南诏与大易的大战,也没有对灵山造成任何威胁。
但是现在明显不是这么回事了,现在的南诏归顺灵山,要是开战,先打的必是灵山。要是大易打赢了,南诏马上就可以宣布独立,在与大易干一仗,那个时候,大易已经与灵山一战,必有创伤,南诏可做渔翁。反之,要是大易输了,灵山赢了,南诏也可跟着灵山北上,灵山的人毕竟少,到时候南诏要是出尔反尔,将灵山灭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南诏人打得一把好算盘,无论大易,灵山谁胜谁负,南诏都稳赚。
南诏看起来是对灵族俯首称臣,其实却是将大易的目光牵到灵族身上。现在世人的眼光里,只有两个国家,大易,南灵。
只有两个势均力敌的帝王,乾熠,慕琰清。
封筠亭主动的示弱,将自己隐藏起来,就像是潜伏在暗中看着两虎相争的豺狼,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就会扑上来,将两只老虎都咬死。
当晚,长时间沉默后的齐满满很珍重的对乾熠说:“要加紧布防,我想九哥会在最短时间内,对大易宣战!”
乾熠虎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