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婴洛不断回想着之前的那些记忆。
她前世一直都在风玟宣身边,对镇南王的消息倒是知道的并不十分清楚。
她只是曾隐隐听风玟宣与下属提到过镇南王最钟爱的一个女子曾是皇帝身边的侍卫。
那女子武艺高强十分得皇帝喜爱,但她无意成为皇帝后宫嫔妃中的一个,倒叫皇帝更加对她刮目相看。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这个女子被皇后嫁给了镇南王。
再后来皇后便生下了太子,那名女子也为镇南王生下了儿子,但不知怎么,在生下儿子几年后她却突然暴毙了。
夏婴洛将前世的记忆与风若狐身边的种种事情串联到一起,突然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但她不敢再深想下去,因为她已经仿佛预见到王府内日后的生活,只怕是比宫里还要险恶。
想到这里她立即起身下床,同时叫来了红枣与绿竹。
“夏主子有何吩咐?”红枣道。
“去找人问下,王爷究竟把小公爷叫到哪里去了?”夏婴洛吩咐道。
红枣下去了,不一会带来一个侍卫,他站在门口回道:“回夏主子,属下见风统领跟着小公爷往墨香居去了。”
那侍卫口中的风统领便是风忆安,夏婴洛听闻风忆安跟在小公爷身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帮我更衣,我要去趟墨香居。”夏婴洛起身道。
屋里的几个丫鬟惊的瞪圆了眼睛。
哪有新娘子半夜不睡觉,跑去公公的书房门口等着的?
夏婴洛却不理会她们的迟疑,自己下了床,简单的上了妆,她的手经过梳妆匣的时候,无意间碰翻了盖子。
小公爷送她的那支镂空缠枝花卉纹的步摇真匣中露了出来,颗颗垂珠上镶嵌水晶在烛光中熠熠生辉。
夏婴洛略一犹豫,便把它拿了出来。
“帮我戴上。”她吩咐红枣道。
红枣几人见劝解无用,只得纷纷上前,手脚麻利的帮她换好了衣裳,挽起发髻。
夏婴洛自镜中看着镂空缠枝花卉纹的步摇垂在自己的面颊侧面,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走吧。”
她只带了绯云与红枣两人,出了新房。
绯云挑了灯笼与红枣跟在轿子旁边。
她们刚出了院子红枣便向院外的一处树丛厉声喝道:“谁在那!”
夏婴洛只见一道黑影慌慌张张自树丛后逃走。
红枣本想去追,但又不放心将夏婴洛。
绯云这时不屑道:“不用追了,那定是翠竹园的人。”
红枣脸上也露出些不屑,哼了一声,“这小贱蹄子,居然敢半夜躲在这里偷窥!”
夏婴洛见她们两个俱都有不屑之意便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绯云忙道:“是翠竹园派来盯稍的。”
夏婴洛不解道:“为何要来盯稍?”
绯云左右看看无人,便压低了声音,“翠竹园里的主子便是小公爷的正妃莫千青。
其实不只是夏主子您,只要是小公爷纳妾她便会派人来盯稍。”
原来是莫千青……左丞相府的庶女,莫香凝的姐姐。
夏婴洛望着漆黑的树丛,眼中似闪耀着点点如火光华。
红枣与绯云不解其意,怕她生气便劝慰道:“夏主子莫怕,小公爷是如何待夏主子您的,奴婢们都看在眼里,正妃又怎样?
您有一品诰命在身,她也不敢拿你如何!”
夏婴洛知她们误会了自己,但也不解释,一行人匆匆去了王爷的书房,墨香居。
这一路上,夏婴洛一直沉默着,她的脑子里不停的盘旋着各种猜测。
行至镇南王的书房之处,夏婴洛由红枣扶着下了轿子。
等候在墨香居外的风忆安见了吃了一惊,忙上前施礼。
夏婴洛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她脚步放慢往里走,墨香居内清晰的传出了忽高忽低的吵嚷之声。
“你居然下得去手?他可是你二哥!”镇南王的声音显得尤为尖锐刺耳。
“他要真当自己是我二哥就不会跑到新房去了。”风若狐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般的冰冷。
“放肆!你还有理了?娶了个商家之女你还如此自得?王府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风若狐冷笑一声:“我丢人?为何王爷总是一面的偏袒二哥?我娶谁是我的事,轮不到别人来说三道四!”
夏婴洛站在书房外静听片刻,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
这哪里像是一对父子。
这分明是解不开的冤家,死对头的仇敌嘛。
夏婴洛回头看了看风忆安,“小公爷经常与王爷……这般争吵吗?”
风忆安无奈的点了点头。
“也不知他们还要吵多久……”夏婴洛似在叹息。
风忆安只当她是因为今日新婚之夜,丈夫被王爷叫了来心中焦虑。
便轻声安慰道:“夏主子可先回去等着,小公爷只要一出来卑职便派人给您送信。”
夏婴洛皱着眉:“看王爷好似火气大的很,若是动起手来可怎么得了?不知谁能劝着点……”
风忆安露出无奈的神色,道:“卑职也无能为力。”
夏婴洛突然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猛地转回身。
“我们回去!”她进了轿子。
红枣与绯云不明其意,但也只得跟在一旁,一行人又沿着来时路匆匆赶了回去。
夏婴洛将几个丫鬟叫来房中,把门关上逐一打量着她们。
红枣便道:“夏主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夏婴洛沉声问道:“你们可值我信任?”
此话一出,屋内的几个丫鬟俱都跪下。
青颜与绯云道:“奴婢虽是在小公爷身边伺候的,但凡只要不是背叛之事奴婢愿为夏主子效劳!”
夏婴洛也知她们几个都是在风若狐身边长大,而平儿身为死士,只知听命。
而晓云更自不必说,打小与她相依为命。
夏婴洛沉吟半晌开口道:“你们去多寻些火油来,千万不要被旁人发现了。”
青颜出去了,不一会便提了一只铁桶进来。
夏婴洛在平儿耳边低声耳语几句,平儿脸上先是现出一丝惊讶之色,而后马上恢复了常态。
看着平儿取了一小罐火油独自出去了,几个丫鬟全都面面相觑。
夏婴洛吩咐她们将那火油全都倒在房外窗下的位置上。
“夏主子……您……您这是想做什么?”晓云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夏婴洛微微一笑,“干什么?火烧王府!”
“什……什么?”几个丫鬟看着夏婴洛从烛台上取下一只香烛,来到窗前。
“夏……夏主子……您,您真的要……”
夏婴洛看着手中燃烧的香烛,突然轻笑一声将那香烛自窗口丢出去……
大火冲天而起……
风忆安无奈的站在墨香居院中,书房内王爷与小公爷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他却只能焦急的等在外面。
突然他身后的一名侍卫喊道:“走水了!”
风忆安扭过头去,但只见王府东边的宅院火光冲天。
“那个位置……”
“好像是小公爷的新房吧……”
众侍卫面面相觑。
风忆安只觉得大脑里‘嗡’地一声。
书房内,镇南王正怒气冲冲瞪着风若狐,突然书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人自外面匆匆而入,跪下禀道:“启禀王爷,王府内走水了!”
镇南王刚想动怒将此人赶出去,风若狐突然接口道:“可知是哪里走的水?”
刚来通禀之人正是风忆安,他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是您新房之所在……”
风若狐二话不说,抽身便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镇南王怒道。
风若狐身子停在门口扭头望着他,冷冷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不知王爷还有何事?”
镇南王冷哼一声:“畜生!你连这点定力也没有?”
风若狐寒目微转,一字一句道:“我当然没有王爷这么好的定力,可以眼看着自己妻室被人害死于眼前而无动于衷!”
此话一语双关,王爷如何听不明白?
当初他便是睁一眼闭一眼,任由他的那些女人们兴风作浪,毒死了风若狐的母妃。
只是这事,谁也没有拿到过明面上来。
现在被风若狐如此一说,倒让王爷面红耳赤,拳头握的‘咯咯’响,只恨不得一拳将眼前这逆子打死。
“只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丫头而已,大不了烧死了你再娶!”冲着风若狐离去的背影镇南王终于吼出一句。
风若狐的脚步一滞,他未转头,但那声音却如冰刀一般字字清晰地传入镇南王的耳朵里。
“她若有所损伤,……今夜,小爷我定让这镇南王府,血流成河!”
镇南王面色煞白,站在桌案后,半晌无言。
风忆安忙施礼告退。
王爷攥着拳头闷着一口气,突然转身,抽出悬挂在墙上的长剑,一剑劈于桌案之上。
那张桌案眨眼被斩为两半,翻倒在地上,桌案上的文房四宝等物滚了一地。
门外伺候的小厮闻声而来,但刚露头便听王爷一声怒喝:“都给本王滚出去!”
小厮抱头鼠窜,就连那院外的侍卫俱都站的远远的,生怕沾了晦气。
镇南王独自坐在书房内生了会闷气,但从窗户中瞧见不远处升腾起滚滚浓烟,火星子夹杂着夜风吹的满天飞舞。
“来人!”王爷喝道:“差人去老四那边看看,那畜生新领进门的丫头烧死了没有?”
不管怎么说,他相信风若狐这家伙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若是那新进门的丫头有个好歹……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