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逢场作戏的年轻男子这时见状不妙,便想开口解释。
孙子离哪容得他再说下去,当场便唤了孙府侍卫将他拿下,把嘴巴也顺带着堵住了。
夏婴洛这边却是露出从未有过的怒气,尖锐言词直指向莫香凝。
莫香凝恨不得此处有个地缝能让她当场钻进去。
可是面对众人的目光,她心里却清楚的很,这时如果她真的逃走了,那么就坐实了夏婴洛的言词。
她拼命强压住心头的颤抖,一双美丽的眼睛流淌下哀伤的泪水,好似有着万千的委屈。
那副模样楚楚动人,饶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了也会被她感动。
夏婴洛知道这是她一贯的手段,前世她就是用这种方法胜得了风玟宣的心。
她是才女,解语花,而自己在风玟宣跟前永远是那个替他做坏事,心肠狠毒的蛇蝎女人。
夏婴洛望着莫香凝露出冤屈的模样,眼中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情。
莫香凝身子摇摇欲坠,几近跌回椅子上,幸得旁外有人扶住,她这种柔弱无助之态瞬间便赢得了在场男宾的怜悯。
莫香凝白着脸声音里略带着哭腔道:“锦郡主责问我如何能解释得清……
大家都知我与三皇殿下有婚约再先,如何能与这种人为伍?”
其实夏婴洛也知道今天的事只能让莫香凝恶心一下,并不能真正的伤害到她本身。
这时便冷哼一声道:“这种事我怎会知晓,但现在物证俱在,究竟如何处理还请大哥定夺。”
孙子离没想到她对莫香凝并没有落井下石,而是将处理的主动权交由了自己,显然是为在这种场合下成全自己的面子。
他也知她如此做是为了孙府着想。
这种情况下就是问出了实情,以他们孙府也是不能拿左丞相府如何的,还不如见好就收。
想到这,孙子离厉声道:“大胆狂徒,酒后无德,还不快快将他带走!”
孙府的侍卫扑上去,将那名年轻男子结结实实的绑了,拖了下去。
刚才的事情经过,众人都看得真切,其中也不乏有许多人长着七窍玲珑心,这时早已从中看出些端倪。
只是碍着各人的面子,不好说些什么。
孙将军此举既成全了夏婴洛,也帮着莫香凝将此事掩盖了过去,席间的气氛终于重新变得热络起来。
及笄大礼总算是顺利的完成了。
到了夜间,孙府园子里已将白日里所有的器物撤了下去,园中更显空旷。
八角凉亭内摆着一方石桌、四只石凳。
孙子离与夏婴洛相对而坐,面前放着茶具以及一只仕女埙。
“早就听说锦郡主会吹奏失传的《镇阳关》,不知今日孙某可有耳福?”
夏婴洛微微一笑,放下手中茶盏,“大哥不要如此客气,唤我婴洛便可……”
孙子离端着茶盏的手不禁一滞。
“……婴洛……”这两个字不知为何,从他的嘴里叫出来时,就好像重有千斤。
夏婴洛拿起仕女埙,轻轻放在口边。
这时亭里与园中一片寂静,更没有半个丫鬟服侍在旁。
夏婴洛微合双目,随着她唇间气息轻吐,幽深、悲凄、哀婉之音倾泻而出。
此曲她因凤痕而得,就像烙印在她的脑海中一般,其声浊而喧喧在,声悲而幽幽然。
孙子离将军出身,听到此曲仿佛置身于战场之中,硝烟战马嘶鸣,金戈铁马刀剑如林。
一曲尽时,他全身都被汗湿透,夜风吹来也不禁打也个寒噤。
夏婴洛放下仕女埙,亲自为孙子离斟茶。
“大哥?”
孙子离神情恍惚,半晌才回过神来。
却见夏婴洛正目光灼灼的望着他,慌忙转过头去。
“大哥没事吧?”夏婴洛将茶递过去,“此曲甚是伤神,不可常听,只因大哥武将出身婴洛方敢吹奏与您听。”
孙子离一口将茶饮下,这才感觉全身暖了起来。
“此曲果然霸道!”
夏婴洛微笑起身:“时辰不早了,大哥早点歇息,婴洛先告辞了。”
说着她便离了凉亭,孙子离目送她离去,直到她身影转过花园的转角再也看不见了。
“大哥可是喜欢姐姐?”孙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孙将军身后。
孙将军全身一震,他刚才显然走神了,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妹妹什么时候接近了这里。
孙兰笑嘻嘻的背着手跳上凉亭,坐到了刚才夏婴洛的位置上。
孙将军板着脸,可孙兰根本就不怕他。
“小妹不可乱说!”孙子离训斥道。
但他满脑子里却是夏婴洛那娇小的身姿,淡漠的眉眼,尤其是那白皙似雪的肌肤……
就好像冬日的冰雪。
孙兰不由得叹了口气。
自己大哥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他一直尚未娶妻更是因为向来没有哪位女子能入得他的眼,之前孙夫人也曾为此绞尽脑汁。
可他毅然我行我素,这一次看来他是真的心动了。
只是……对方却是他不能动的女子。
孙兰无奈的看着夜空渐渐乌云密布,夜雨将近。
之后的几日,都城上空阴云笼罩,整日都是阴雨连绵,城中的米价更是不知不觉的涨了起来。
夏婴洛命香如通知陈生让他们停止收购米粮,并交代他们对库里的米粮多方照看,以防发霉。
她在孙府多住了几日,与孙夫人以及孙兰关系更是处的相当亲密。
只是她还有许多未完的事要去做,所以便借故回了夏荷园。
飞鹰送来了小公爷的口信,称宫里的钦天监向皇帝递了折子,称今年夏季会有汛期。
皇上已在早朝时提到要众人推举治水官,监察防务之职。
夏婴洛听了心里暗暗琢磨,飞鹰在一旁静静的等着她的回话。
夏婴洛却突然话题一转,道:“小公爷最近身体如何?”
飞鹰心中苦笑,心道自上次他们在暗庄坠崖以后,这位主子可是头一次关心起小公爷的伤势。
他又想到去见小公爷时,那位爷黑着的脸,若无其事的问他锦郡主身体如何时的样子。
他不禁暗暗好笑。
这两人明明是在相互担心对方,但是却都死要面子的不肯承认。
可飞鹰嘴上只能回答:“听说伤了肋骨,怎么着也得几个月时间才能痊愈,不过……”
他面上似有几分犹豫。
“不过什么?”夏婴洛诧异道。
“不过小公爷前几日便上朝去了,凭谁说也不听……”
夏婴洛一皱眉:“胡闹!”
飞鹰故意装出些委屈,道:“您是知道的,爷的那个脾气……奴才们哪个敢劝啊……”
夏婴洛沉思半晌,突然叫来晓云,“去拿坛桃花酒来!”
飞鹰在一旁诧异的看着,不多时晓云取来一小坛夏荷园自酿的桃花酒。
夏婴洛将酒坛交到飞鹰手上道:“你去回那小公爷,就说他的身子未愈之前切不可接那治水官,监察防务之职。”
飞鹰沉声道:“晓得了。”
“还有……”夏婴洛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转告小公爷,在他痊愈之前切不可饮此酒!”
飞鹰额头上冒出些冷汗,心忖最后这句话,他要是真在小公爷面前说了,对方会不会砍死他?
不过他将桃花酒送给到小公爷府后,风若狐还真的老老实实在府中待了半个月。
其间,都城阴雨不断,夏府的飘香居总算是重新建好,夏幕天特意差人送了开业大吉的帖子到夏荷园来。
飘香居重新开张那日,接连下了几天的雨居然停了,天气格外晴好。
夏婴洛才到了飘香居便看到楼外人山人海。
都城内现在都在传言重建的飘香居是锦郡主名下的产业,于是与夏府有关系,没关系的人便也都赶来此处。
舍了兜里的银子,来此点上一碟小菜,或是要上一壶小酒,坐在散席之上,抽空打探着各色传闻。
夏婴洛一下马车便立即成为这里的主角,夏幕天亲自迎出来,将她接进飘香居内。
进了门便见到席间各府的夫人与老爷,都有几分眼熟,显然都是她之前曾见过的。
门口唱名的小厮不断的嚷着,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夏幕天将她带到楼上的雅间,刚刚坐定雅间的门便开了。
从外面进来一个身穿红色锦衣华服的公子。
夏婴洛有些意外,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上官公子今日如何得闲过来?”
上官燕轻摇手中泥金折扇,笑道:“难得要为夏小姐捧场,在下自当前来。”
夏幕天对上官燕却是并无好感,只因他们是天生的商场劲敌。
不过现在上官燕与自己的长女已是合作关系,他也犯不上去讨人嫌,于是也说了几句场面的话便下楼去应酬了。
上官燕从窗户向楼下望去,但见楼外马车如织,宾客出出进进,场面甚是壮观,不由得抚掌大笑。
“这夏幕天确有几分能奈,看来夏小姐以后只等着在家里数银子好了。”
夏婴洛听他如此直言不讳便瞪了他一眼,红衣公子也不在意,摇着扇子道:“不知这飘香居夏小姐有没有兴趣与在下合作一番?”
夏婴洛微微一笑,“上官公子不觉得亏本么?”
上官燕一笑,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动,“只要能博夏小姐一笑……在下心甘情愿。”
夏婴洛却并没有被他的美貌迷惑,反而身子躲的远了些,低声抱怨,“您身上的香味呛死人了……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