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婴洛搬到南院来?”夏幕天沉吟了片刻,突然想到近几日太子殿下将会到访。
不由得会心的一笑,“母亲说的是,这样正好她可以天天去陪您呢,省的母亲寂寞。”
老太太目光带笑,转过头来盯着杨氏,“就这么办吧,明儿就派人收拾收拾让婴洛从北院搬过去。”
杨氏半张着嘴,刚才那股火还没来得及发泄出去,现在更是被老夫人的话噎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南院怎么能给她住!”夏初蓝忍不住叫了起来,刚才夏婴洛没遭到责罚她心里就老大的不快。
现在听祖母又要将离正堂最近的南院给夏婴洛住,更是又急又气。
“二姐,什么她、她的,那是咱们大姐。”
夏如月的声音并不大,可在所有人耳朵里听着却是似针扎般的清晰。
二姨娘慢悠悠的吃着茶,与四姨娘搭着话,好似并未注意到这边:“四妹妹,你尝尝,这可是上好的铁观音。”
四姨娘小心翼翼的端着茶碗,赶忙点着头,“好香的茶……”
老太太显然对夏初蓝刚才的表现非常不满,夏幕天也沉了脸,“一切就依母亲吧。”
“父亲,不可。”
就在众人都以为此局已定时,夏婴洛却突然柔柔开口道,“父亲,南院婴洛搬不得。”
“这是为何?”夏幕天一愣。
“父亲难道忘记了过几日大伯父便要来府上小住吗?”
夏婴洛口中的大伯父即是夏幕天的兄长,但夏家早些年已然分家。
老太太跟着小儿子到了都城,老大则留在了南方,后来娶了当地官员府上的嫡女苗氏,之后生意更是火的不得了。
之前大伯父修书一封称会在年前赶到都城,说是久不见母亲,要好好孝顺一番。
但夏幕天知道,孝顺是假,他们为了他的产业才是真。
这些年来他膝下一个儿子没有,眼看已要年过半百。
再如无子的话必要从大伯父那里过继一个儿子过来,以免这万贯家财落到了外姓人手上。
只要一想起此事,夏幕天的心里便像火燎般的难受。
可当着自己母亲与妻女的面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得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你此话何意?”
夏婴洛微笑着解释道,“南院离正堂最近,而且大伯父来府上是客,自是要将那院倒出来给客人住啊,婴洛怎敢抢那院呢。”
夏幕天这才醒悟过来,点了点头,“婴洛说的极是,还是你想的周到,那就依你选吧,你看中了哪个院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什么时候夏府的大小姐这么得老爷的喜欢了?居然让她自己挑院子?就连杨氏当初都没有遇到过这种待遇。
夏初蓝气的脸色发青,手里紧紧揪着香帕,眼睛里狠不得喷出火来把她的大姐烧死。
“既然父亲让我挑……那就把荷塘边上的梅园给我吧。”
“梅园……”夏幕天扬着头好似在回忆着那处院子,着实也是因为夏府后院闲置的院子太多。
杨氏平日里又是个厉害的,生怕其他的姨娘先生出儿子来。
所以一直不允他再娶,就连通房的丫头也是隔三差五的被赶出府去。
“梅园是个不错的去处,现在想必梅花开的正盛,是一处好景致。”老太太微笑着。
夏幕天豁然醒悟过来,“母亲说的是,选那里正好。”
他与老太太相视一笑,旁人自然猜不到他们的心思,可是这一切却逃不出夏婴洛的眼睛。
现在她父亲全指着她在太子面前进言,期望能得到今年赏灯会的主办权。
虽他对自己女儿是否能办成此事仍抱有怀疑态度,可这终究是个希望,如果办不成到时再处罚于她也来得及。
所以夏幕天痛快的答应下来,并吩咐管家马上派人清扫梅园。
“只怕是太匆忙,明天搬不过去吧?”二姨娘罗氏露出担忧的神色。
“又赶上要过年,后宅的一切都要大夫人打理,怕是您又要受累了。”
她望着杨氏,眼神里流露出几份真诚。如不是夏婴洛比旁人多活了一世,只怕也会被她的样子骗了。
“不碍事的,我那院里也没什么大物件,只要几个丫鬟收拾下包袱就过去了。”
罗氏已经将坑挖好了,现在就等她再踏上一脚,让杨氏往坑里跳了。
果然,杨氏不知她们两个暗中联手,“如此甚好,也省了我再操份心,赶明儿我再派人收拾南院去。”
她正说着,老太太却突然把茶碗一搁。
“这是什么话,婴洛这丫头可是我的长孙女,怎地只几个包袱就搬过去了?你院子里现在有几个使唤的下人?”
夏婴洛脸上故意现出为难的神色,并偷眼瞟着大夫人杨氏,好似非常担心被她责骂。
“你说!”老太太直接指了香如。
香如战战兢兢的站出来。
“回老祖宗,北院加上奴婢一共有三个使唤丫鬟,两个粗使婆子,还有一个管事的妈妈……”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哎,比我那院子人还少呢。”
夏如月本就生的杏眼桃腮,眼睛水汪汪的,这时更是故意睁大眼睛,好似分外吃惊。
杨氏听了这话,身子不由的一僵,钢刀般的目光扫了一眼夏如月。
夏如月急忙垂下眸子,好似受到了恐吓连眼也不敢再抬。
夏婴洛也垂着眼帘,满脸的歉疚不安。
心里却是不时的冷笑:府上的老太太最看重规矩和面子。
此事如放在平时倒也罢了,但是现在她却与太子殿下有了某种说不清的关系。
这也让老太太不得不多加小心,生怕在太子面前折损了夏府的颜面。
而现在杨氏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折损夏府的颜面,这刻薄长女的名声要是传出去。
不只对夏幕天的生意大大的不利,而且如果太子殿下要是怪罪下来……
老太太恨恨的看了一眼大夫人杨氏,眼神里满是责怪。
杨氏平日再会装模做样,可此时也敌不过老太太的责难目光,整张脸都涨的通红。
一旁的夏初蓝再也坐不住了,连忙站起来道。
“母亲这几日都在忙着为大姐做嫁妆,已是累的没白没黑的,院子里的事也早吩咐了下去,一定是管事的偷懒!”
“去把管事叫来。”夏幕天吩咐说。
杨氏又是一愣,平日夏幕天很少管后宅之事,可今天是怎么了,处处向着夏婴洛这个小贱人。
她只觉心口被气的堵住一般,又涨又疼。
不一会,杨氏院子里的管事王妈妈被叫了来。
夏初蓝眼珠一转,立即开口指责道,“别人做事母亲都不放心,特意托你去办,可你是怎么办事的!”
刚进门就劈头盖脸的一通,王妈妈的脸上一片茫然。
夏婴洛心中暗笑,看来今天这王妈妈是注定替人顶罪名,如平日里她对自己还有几份好颜色。
她今日必会上前劝解几句。可此时就连一旁的香如脸上都没有露出丝毫惋惜的神色,可见她也恨得牙根痒痒。
杨氏这时面色已然恢复了镇定,她冷冷道,“你是怎么当差的?我让你安排夏婴洛那院子。
可你倒好,连几个伺候的下人都给省了,婴洛可是我们夏府堂堂的大小姐,怎么能容你们这些人如此怠慢!
整个院子一共才两个粗使妈妈,哪有这样的道理,这府上的规矩全要被你们给坏了,还不快去认错!”
王妈妈也是这府上的精明人,立刻反应过来。
跪在地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称是全是自己的错,见大小姐没吩咐便以为人手够用了。
老太太最烦过节有人哭哭啼啼的,立时皱了皱眉。
王妈妈上前又给夏婴洛跪下认错赔罪:“大小姐,都是老奴一时疏忽,回头老奴立刻给您院子添人手,绝不委屈了您。”
夏婴洛好似被她这一跪吓了一跳,慌忙退后一步,“母亲……这,这可使不得……”
杨氏本是等着她开口代王妈妈求情,可夏婴洛却将后面的话哽咽在喉,支支吾吾没有说出口。
杨氏险些气了个仰倒。
没想到这丫头也会耍这种心眼,恨她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要是早知今日她会反咬自己一口,当日就让她死在听雪崖上了。
老太太看夏婴洛为难的模样安慰道。
“婴洛,你可放心,有祖母在,这府上断不能缺了你的,你母亲自会替你收拾这些不长眼的奴才。”
夏婴洛柔柔的福了福身,“多谢祖母,一切全凭母亲做主就是。”
这时有丫鬟过来称桌子已摆好了,请老夫人过去。
“我们先过去,等你母亲处理完这里的事再来。”老夫人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妈妈。
显然她也知道这只是一个替罪的奴才,不过她也不想太过深究,这后宅之中还是要保持微妙的平衡才好。
一行人跟着老夫人入了席,只留下杨氏和夏初蓝恨恨的瞪着跪在地上的王妈妈。
夏婴洛倒是不担心杨氏会心软,故意放走王妈妈。
今天这事总得要有人承担罪过才是,而且她知道杨氏绝对是个狠心的。
直到席快散时杨氏才带着夏初蓝晒晒归了席,老夫人也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