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下毒,这究竟是何居心?”
夏如月声音柔柔的,身上颇有几分罗氏的风姿,现在她明显站在了夏婴洛一边,这让夏初蓝始料未及。
“就连母亲也非说这糖霜是砒霜,婴洛属实冤枉!”夏婴洛露出些伤感的神色来,眼睛却是烁烁放光,眸子深处仿佛燃烧着两团熊熊烈火。
杨氏的心忽悠一下。
她知道,自己这次又栽在了这个丫头的手上。
如果再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夏初蓝身上的嫌疑会越来越大,最后也将会牵扯到她的身上。
想到这里,杨氏急忙站起来:“婴洛啊,你二妹性格天真善良,轻信了别人,委屈了你们。”
夏初蓝全身一震,她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母亲,却见杨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她猛地反应过来,“大姐,都怪我轻信别人,听了素梅这小贱人的胡言乱语,还以为你真的要害死祖母……”
素梅大惊失色,她万万没想到二小姐居然会将她舍弃了。
“二小姐……看在奴婢服侍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您不能这样对我啊……”她哭着朝夏初蓝爬过去。
夏初蓝就像遇到厌恶的虫子,拼命踢开对方伸过来的手。
“滚开,你这贱人,你和寻春串通一气,险些害了我的大姐!”
寻春也发觉事情将要败露,哭啼啼的扑向夏婴洛脚下。
“大小姐,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不知怎么……就,就说出那样的话来……”
“饭能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夏婴洛冷冷的看着她们在自己的脚下表演,眼中没有一丝怜悯之情。
她们原本想置她于死地,现在她自然也不会为任何人求情。
只是……夏初蓝因为杨氏的关系,只怕这次又会逃脱了罪责,到头来倒霉的只有这两个替死鬼。
夏幕天的脸色异常难看,“来人,将这两个奴才拿下!”
一旁的杨氏猛地站了起来,她突然意识到,夏老爷是打算准备审问这两个人了。
可是这样一来,自己的女儿就有可能被供出来……
想到这里,她怒不可遏的冲着素梅和寻春冲过去,口中骂道:“你们两个不长眼的奴才!
平日好吃好喝的在府里住着,不好好伺候着自己的主子,天天只会惹是生非。
如今居然敢栽赃到大小姐的身上,我留你们何用!”说着,她一脚重重踢向素梅的胸口。
素梅悴不及防,惨叫一声摔在地,嘴角渗出血来。
寻春惊恐万状,拼命躲闪,结果被杨氏抓住了头发,按住脑袋向着地面上猛撞下去。
只听‘嘭’地一声,再看时只见满头的鲜血,人已然昏了过去。
杨氏的这一招有些过于残忍,就连老夫人都忍不住皱了眉头。
苗氏更是低了头不敢去看。
夏幕天铁青着脸,他知道今天这事绝对另有隐情,只是闹成现在这个样子眼见得无法收场。
他不由得将目光向着夏婴洛投去,暗示她开口说个软话,为自己寻个台阶。
夏婴洛看在眼里,心中却生出一丝悲哀。
姐妹几人中,父亲还是最宠爱二妹夏初蓝。
可她就是想让父亲看清楚,眼前这个自小便有爹妈疼着的,到头来却是个最不争气的。
见夏婴洛不肯言语,夏幕天的脸色沉了下去:“婴洛,此事是你二妹的错,冤枉了你,就让她给你赔个罪吧。”
夏婴洛秀眉微挑,道:“父亲,非是婴洛不视抬举,只是刚才若真的被定了罪名,只怕这会就不是赔礼这么简单的事了,可能……婴洛早已命丧黄泉!”
最后这句话她说的很重,秋眸哀哀露出一层水光,不由得让人心生怜爱。
夏幕天心里也是泛起一阵酸涩,是啊,她也是自己的女儿,从小便没了亲娘,那清秀的模样颇有她娘亲当年的风姿。
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实在是太过偏心,面上不由得一红。
老夫人坐在一边心里早就看明白了一切,当下正色道:“婴洛,今日之事,你父亲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以后若是有什么委屈,都可说与祖母听,我与你做主!”
杨氏惊的目瞪口呆,没想到老太太居然当面把话挑明了,要护着夏婴洛这小贱人。
夏婴洛听祖母如此承诺,立即跪在她的面前,叩头谢恩。
不过她也知道,得了这句话后,她便要服软,不能再将此事深究下去。
于是她换了张笑脸,道:“既然父亲和母亲都说此事是误会,那婴洛也不好再任性,只是也委屈了三妹如月。”
虽是服软的话,不过她却故意说的很刺耳。
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了:父亲,母亲都在试图遮掩此事的真相,自己只能做个孝女,认同父母的做法,不再追究。
老夫人何尝不知此事另有蹊跷,她对自己被夏初蓝和杨氏当成靶子,陷害别人的做法十分厌恶。
可为了自己的儿子,面子上却还要留着几分情面。
当下便轻舒眉头,慈爱的看着夏婴洛,道:“你说的对,如月也是我的孙女,自然不能委屈了她,但是……你是长姐,初蓝可与你赔礼,但如月……”
夏婴洛知祖母这是故意在试探她,是否也与此事有关。
如她是故意要陷害夏初蓝与杨氏,自然会千方百计的刁难。
夏婴洛微微一笑,唇角向上扬起,道:“祖母可将那赏灯会的请柬赏了三妹。”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惊讶,夏初蓝更是面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盯着夏婴洛。
正是为了得到这张请柬,她才费尽心思,设计了这出指证下毒的戏,但是现在,只凭夏婴洛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这请柬拱手让给了夏如月。
这怎能不让她惊讶,让她愤恨!
听到此言,老夫人也是一愣。
“你此话当真?”
夏婴洛向上扬起的脸庞显得无比纯真:“当然是真的,求祖母赏了三妹吧,不然婴洛心中不安……”
老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就连她身边的管事妈妈也禁不住暗自赞叹,没想到这大小姐还是个懂事的,不枉老夫人疼她一回。
夏如月这时惊喜的满面绯红,急忙扯着夏婴洛的衣角:“大姐不可如此……”
夏婴洛回头对她一笑,真好似那疼爱妹妹的长姐一般。
“我就豁出这张脸向祖母求了,如月妹妹性格温婉,丝毫不比官家千金差,就不要推脱了。”
老夫人见姐妹两人和睦友爱,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难得你做长姐的有这份心,好吧,我就送了这个人情。”
说着便让旁边的丫鬟取来镀金烫银的请柬交到如月手上。
夏如月捧着这张请柬俯身跪拜,夏婴洛在一旁眼中含笑,这一幕只看得杨氏心里险些要喷出火来。
都是在演戏,只看谁演的好,演的真。
夏婴洛与夏如月目光交集,默契的一笑。
她们心里比谁都清楚今天所发生之事到底为何。
夏初蓝的小动作一直没有逃出夏婴洛的监视,而且她还拉来三妹共同演了这一出完美的戏。
她们各有所得,都是赢家。
唯一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只有夏初蓝和杨氏。
“初蓝,你还不跪下向你大姐认错?”老夫人突然开口道。
夏初蓝满脸是泪,哀求的望向自己的母亲杨氏。
杨氏藏在袖内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刺破了掌心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她在恼恨,自己娇生惯养的爱女,处处都比这个低贱的丫头强,而如今却要跪在她的脚下,向她低头。
纵使日后初蓝嫁得无比显贵,也永远无法抹去这屈辱的记忆。
夏初蓝脚步虚浮,整个身体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她来到夏婴洛的面前,膝盖却在抖动着,不肯弯曲。
夏婴洛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嘲讽,转瞬即逝。
夏初蓝还不肯死心,又转头望向父亲夏幕天,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流露出哀求的神色。
夏幕天恨了心,索性扭过头不去看她。
夏初蓝绝望了,她不甘心!她怎能跪在夏婴洛的脚下!
她的嘴角抖动着,脸上愤恨的表情就像一只疯狂的野兽。
如果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只怕她马上就会扑上去将夏婴洛撕的粉碎。
夏婴洛耐心的等待着,她要看着夏初蓝在她的面前,慢慢的跪下去。
幼时自己被她欺辱,迫她跪在结冰的地上,随意打骂她的丫鬟香如和晓云,她只能躲在后面哀哀的哭。
多少次,她被打的头破血流,也不敢跟任何人说,在祖母面前畏畏缩缩,只称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将祖母对她的疼爱一点点的消磨殆尽,最后才将一切的希望投在了风玟宣的身上……
看着夏初蓝缓缓跪下去,夏婴洛的脸上浮起微笑。
她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内心却仿佛在燃烧着不可抑制的火焰。
夏初蓝的脸苍白而僵硬,口称:“大姐,是我听信了别人的谗言,误会了你,请你原谅了妹妹吧。”
夏婴洛轻舒双臂,托付起二妹的身体,柔声道:“二妹,错在那两个该死的奴才,你不要太过自责,等母亲杖责了她们给你出气!”
夏初蓝强忍住自己眼中的恨意,头只能垂的更低:“谢谢大姐原谅。”
夏婴洛扶起对方的双臂的手突然发力,指甲深深地刺入对方的衣裳里。
夏初蓝吃痛,但却只能忍着。
“我知道一切都是误会,我们还是好姐妹。”她笑容灿烂,仿佛雪地中盛开的梅花。
夏幕天瞥见,又想起了苏氏,不由得看着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