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苍鹄一道来的,还有北冰的五万人马,如今已经在距离雍州城十五里外的地方安营扎寨。
齐满满一时有些接受无能,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两国关系就成了这般剑拔弩张的态势,乾熠更是忙得见不到人影。
好容易一日齐满满强撑着没有昏睡过去,终于等到了乾熠的晚归。齐满满这一胎不比怀安乐的时候那般折腾,没有害喜也没有什么其他不良的反应,只是嗜睡。
一日到头,有一半时间齐满满都是睡着的,是以她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过乾熠了。清晨起来,乾熠也已经走了,但是还是会在枕头上放一件小玩意儿给她,有时是个拨浪鼓,有时是个小糖人。齐满满明白这是乾熠为了告诉她,他回来过,也是让她安心的意思。
可,现在外面的局势齐满满完全不知道,这般日日的熬着,也是痛苦。
乾熠轻手轻脚的进了内室,小心翼翼的把外衫除去,正准备爬上床,便看见齐满满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吵到你了?”乾熠有些抱歉。
齐满满摇摇头,她没敢睡实,有些事情不问清楚,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乾熠也是好多天没有跟她说上话,每天晚上回来她都已经进入梦乡,下人们自然会告诉乾熠,齐满满现在有多么的嗜睡,每天也除了陪着安乐,剩下的时候基本上都在睡。起先乾熠有些担心,毕竟怀安乐的时候齐满满害喜害的厉害,每天从早到晚的折腾,这一次这么安静,乾熠总是不太习惯。
乾熠将还有些迷糊的齐满满抱在怀里,“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可是想喝水?”
“北冰到底是什么情势?”齐满满问道。
乾熠并不想齐满满关心这些事,可是眼下的局势,还是要叮嘱她几句,免得她被人算计。
“苍鹄来了,公开要求齐沣负责,说齐沣是他北冰的驸马,现在跑回大易当将军,就把他妹妹给抛弃了,不配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苍鹄发的公文,说的可比这个难听多了,齐沣身上的特征都说的明明显显,齐沣就是想抵赖都不成。
“这是为何?”齐满满怀孕后,脑子转的着实慢了许多。
乾熠低头看她迷糊的小样子,心里便软了,女人聪明是很好,但是这偶尔的迷糊,却让乾熠怎么看怎么爱,耐心的给她解释,“齐家的儿子娶了北冰的公主,还不认账。苍鹄这是在打心里战,让齐家军心中齐家的威信丧失,这样军队没有了信念,自然就会涣散。没了齐沣,底下的人都想接手齐家军,比如会引起骚动,这样的话齐家军的威力必会降低。”
齐满满一听也就明白了,好笑的摇摇头,若是睿王乾熠没有来雍州,苍鹄这么干当然是厉害的,能从内部瓦解齐家军的军心,让齐家军内乱。
可是乾熠在这,苍鹄的打算怕是成不了真。
乾熠看齐满满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明白这其中的玄机,随不在多说。
这场战事,早在三年前便已经燃起,中途两方相安无事这么久,不过是北冰内部混乱需要先稳定局势。而大易这边,朝中也是派别多多。攘外必先安内,在那个时候起战事,两方都不愿意,可现在的局势明显不同了。
大易朝中有十王坐镇,乾熠可以放开手脚与北冰一战。而北冰,这几年被苍鹄也肃清的差不多了,再加上之前乾熠与苍鹄合作瓜分了西凉,在后源供给上,北冰也比以前强大了许多,故这一仗势在必行。
现在缺的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原本苍鹄是想留着齐沣将来可以做为人质逼迫于大易,毕竟齐家军绝不会放任一个齐家的儿郎性命于不顾,但是事情总不能尽如人意,苍鹄的好妹妹,竟然对齐沣上了心,还帮着齐沣逃出了北冰。
苍鹄怒不可遏的同时,也有些担心,齐沣是齐德胜的儿子,当年齐德胜打仗时,这个儿子已经能够跟随左右,齐沣这一回去,齐家军必定收入其囊中。
齐沣在北冰时,被苍鹄好好的对待过,加之逃出北冰这一路苍鹄也是布了高手一路追杀,齐沣现在掌了权,怕是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北冰。
苍鹄以为,与其到时候让齐沣先攻打北冰占了先机,还不如他苍鹄先来,化被动为主动。
他的算计都合情合理,但是着人世间最难估算的就是人心,苍鹄没想到齐沣回来之后并没有如预想那般顺利的获得齐家军的治军权,而齐沣其人更加没有表露出要对付北冰人的打算,而是想对付朝廷。
齐沣的想法很简单,对付北冰,他不过是个将军。但是对付朝廷,他就能当皇帝。
显然,苍鹄低估了齐沣的野心,也高估了他的能力。
齐满满大概停了一耳朵,差不多明白了就又开始犯困,乾熠抱孩子似的抱着她,掌心一下下的在她背上轻拍着,让她睡得更加安稳一些。
他知道她担心他,他都明白。但与北冰这一战,在所难免。
当年因为担心齐满满,乾熠把西凉分了北冰一半,包括西凉的都城都是苍鹄打下的,西凉王那么多年的经营,留下的东西可不少,其中武器金银最是多,这些都进了苍鹄的口袋,若是苍鹄一直安分也是不错,可是苍鹄其人,雄心壮志,乾熠也怕在这么任由北冰发展下去,当时候真的壮胆到大易根本对付不了的时候,该怎么办?
别的事情可以拖一拖,但是北冰是必须要消灭的。
乾熠吻了吻齐满满温热的脸蛋儿,上一次她生产他没有赶得及回去,这一次又面临战事,心里不是不歉疚的。
也因为这个孩子,乾熠更想快点打完仗,他实在是想过几天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齐满满醒过来的时候,乾熠已经去了大营,齐满满愣愣的看着床榻上精致的百子图。意识渐渐清明起来,还没等齐满满动,身旁的被子里就钻进来一个小东西。
“安乐。”齐满满笑。
安乐乖巧的趴在齐满满身边,小鼻子对着枕头闻了闻,清脆的说:“父王。”
她闻到了父王的味道,独属于父王的味道。
齐满满伸出手抱住安乐,对上安乐水汪汪的眼睛,问她:“安乐想父王了吗?”
安乐猛点头,“想。”
齐满满被她的样子萌化了,亲亲她的小脸,“你父王也很想安乐的。”
安乐并没有在答话,而是盯着齐满满发呆,很乖很乖的样子。
齐满满突然就有些心酸,慕琰清走了,乾熠又这样日日的忙,根本没有时间陪安乐。安乐到底还小,突然之间两个最宠爱自己的人都没了踪影,孩子一下子就变得沉默了下来,也没有跟慕琰清在一起时的精乖。
“安乐也想舅舅吗?”齐满满忍不住问。
安乐看着齐满满,眼睛中慢慢的渗出泪来,小小的孩儿已经懂得了分别,齐满满觉得残忍。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这世道便是如此,亲人不像亲人,朋友不像朋友。
安乐是乾熠的女儿,能得到这天下最尊贵的一切,自然也要失去很多平民老百姓所拥有的乐趣,比如亲戚。
安乐从小没有祖父母,伯父叔叔都不见过,外祖这边也是一个人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个舅舅,也这样离她而去。
齐满满想着这对孩子来说,是件非常可悲的事,即便是父母在怎么疼爱着,到底跟其他那些亲人的爱是不同的。
安乐能那样黏着慕琰清,可不就是因为安乐身边除了父母就是下人的缘故吗?
安乐这几日十分离不得人,小尾巴似的跟着齐满满,不满两岁的孩子,脸上竟也有了愁绪。
齐满满不怎么喜欢看到女儿脸上的淡淡的哀愁,便提议带着齐满满出去看看,这里是雍州,是齐满满长大的地方,齐满满也想让安乐对这里有些映象。
这府里现在,谁也大不过齐满满去,当真是说一不二的主,主子要出去玩,下人们只有准备的份。
随邢是被留下来保护齐满满的,虽然他对齐满满想出去这件事持保留态度,但是王爷的指示也很明确,只要王妃高兴就好。
乾熠想着,齐满满现在有孕,怀安乐时闹点小脾气啥的,乾熠还能受着,现在他整日整日的不在,她要是有脾气也只能给下人发,所以乾熠下了命令,只要齐满满高兴就好,言下之意就是她要是发脾气了,你们也得受着。
齐满满也不是不知道出门有危险,可这里是雍州,且不说北冰人还没有打来,就是打来了,齐满满也相信雍州的百姓不会让她受伤分毫。
套了马车,齐慢慢的带着安乐出门,安乐以前经常跟着穆琰清出门,现在在府里拘了这么些日子,能出来自然是开心的。
坐在马车里不时挥动小手给齐满满指她曾经去过的地方,见到好玩儿的也会嘿嘿笑起来。
齐满满见女儿恢复到以前的那般无邪笑容,顿时觉得今日出来一趟,真是太值得了。
刚这么想着,就听到惊呼的声音。
“大胆,你是何人!”
听到随邢的断喝声,齐满满第一反应是把安乐放到,让她趴下,然后在揭开了马车的幕帘。
马车外,一女子死死的扒在车轮上,她刚才猛然出现,车子来不及停下来,车轱辘还是转着的。
齐满满这时看着,那女子的手指都被活活撵断了两根。
齐满满冷吸一口气,那血腥的场面让齐满满有些眩晕。
那女子大叫着:“齐大小姐,求求你,救救阿沣,救救阿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