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园正厅的门被两个婆子推开,屋内香气扑鼻,内堂里纠缠的男女让门外一众人都冷抽了一口气。
“哎呀~!”有些未出阁的世家小姐惊呼一声,闭上眼往后退。
萧老夫人脸色都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身子一晃,身边的管事妈妈赶忙扶住她,不让她倒下。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萧老夫人像是突然老了十几岁,脸上都是沧桑疲惫。
屋里衣冠不整的女子瑟瑟发抖,跪坐在男子身上的身体一软,跌倒在男子的怀里。她这一倒,微仰起头的男子露出了五官。
永安侯世子夫人何氏震惊的看着满脸通红的儿子,不敢置信的惊呼:“卿儿?怎么会是你!”
没错,屋里被半裸女子压在身下的男人,正是萧家第三代中的佼佼者,萧长卿。
永安侯老脸铁青,历经尘世的眼睛转了转,视线移到站都站不稳的老妻身上,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再一次握紧。
萧长卿是什么人,永安侯府的长子嫡孙,萧家的未来与希望。兼之,萧长卿本人天生聪颖,又从小被永安侯接到身边细心教养。他的前程一片光明,怎么能毁在一个女子手中!
“姑奶奶……您可要给我做主啊!”元凝梦双手紧捏着萧长卿衣袍的下摆,神色凄然的望向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怎么会这样,明明设计好的是顺王与睿王妃,怎么到最后会变成卿儿与梦儿。怎么会这样!余光看到永安侯扫向她的眼神,萧老夫人只觉得心跳都停了,这些年无论萧老夫人怎么行事,永安侯都是不闻不问的,在他看来内宅妇人的小算计无伤大雅,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
可是事关萧长卿,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萧长卿自是羞愧难当,奋力想站起来,但也使不出力气。永安侯世子走过去,伸手拉起儿子。萧长卿的身体还是酸软不堪,靠在父亲身上低低的说:“父亲,对不起,但真的不是我。”
萧永祈眼眶都红了,他的儿子自小就优秀,意气风发长了十八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退一万步说,凭着萧长卿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等事来,毁了声名。
看着萧长卿被扶起来,作势要走,元凝梦哪里肯让,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拼死一搏。
元凝梦泪眼婆娑的抱住萧长卿的小腿,哭求道:“表哥,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梦儿怎么办?你难道不要梦儿了吗?”
世子夫人本就涌到喉头的怒气再也忍不住,冲进屋里,一脚就踹开了元凝梦抱住萧长卿的手臂,眼睛里像是沁了毒,破口大骂,“不要脸的浪蹄子,谁家的规矩教你算计男人的。什么东西!我儿子也是你能配的上的 ,也不照照自己的样子!呸!”
照理这话由世子夫人说出口实在市侩,不合规矩,可是何氏现在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她的儿子是最耀眼的星辰,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甚至于超过她做世子的丈夫。这深宅内院里,丈夫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唯有儿子才是一辈子的依靠。
可这元凝梦居然胆大的敢去算计她的儿子,别人不知道,世子夫人却是清楚的很,萧长卿从小习武,怎么可能连站起来都需要父亲扶他。
世子夫人眼神越发不善,要是她的儿子伤了分毫,她有一万种方式折磨死元凝梦。
“好了!也不看看你的身份,说的是什么话!”萧老夫人心中气的要死,也不得不阻止何氏说下去,梦儿再怎么可恶也是她元家的人,这般被人羞辱,她这老太婆脸上就有光了吗?
世子夫人以前敬着萧老夫人,一是因为她是婆婆,是长辈,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她承担不起。二是,萧老夫人跟她都是暗地的较劲,从没有正面冲突。
此时,世子夫人何氏哇的一声,扑到萧长卿身上,哀鸣般的哭,“母亲,卿儿才是您嫡嫡亲的孙儿啊!”
何氏掐萧长卿的腰肉,小声在儿子耳边说道:“晕过去。”
萧长卿虽然虚弱,但是脑子还是转着的,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何氏更是哭的凄厉,“我可怜的儿啊!竟然被自家祖母算计,你怎么命这么苦啊!”
萧老夫人气的恨不能吐出一口血,这何氏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她算计卿儿,要把梦儿许配给他不成!她就是在老糊涂,也知道她的孙儿,便是尚公主都是配的起的,元凝梦虽然是她娘家的侄孙女,但配卿儿她也是看不上的。
可是这些女眷男宾看萧老夫人的眼神,让萧老夫人明白,大家怕是都是这般想的。
萧老夫人心里一慌,赶忙看向永安侯。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郎中!要是卿儿有个什么,本候要了你的命!”永安侯的声音不大,但却是让所有人都心中一肃。
谁都清楚,永安侯是动了大怒。
想想也是,本是过寿的大喜日子,却被有心人拿来作伐算计老侯爷最心爱的孙子。遇上谁怕是都要怒发冲冠的吧。
永安侯世子夫妇带着萧长卿去给郎中瞧身体,元凝梦也被两个力壮的婆子拖了出去,芭蕉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今日之事,全是永安侯府招待不周,老朽在这个陪个不是。只不过,这家丑不可外扬,此事到此为止便好。”
这话里的意思,是要大家闭嘴不提今日事,这是要封口的节奏啊。
有人附和,“那是自然,我等也不是那长舌之人。”
一声要笑不笑的声音传来,“本王看这侯府怕是又要办喜事了,长卿今年也十八了,娶妻生子,也是情理之中!”
永安侯眯眼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顺王乾炜,不明白这位极力与永安侯府交好的王爷怎么这会子反倒唱起了反调,让萧长卿娶元凝梦,那是绝不可能,且不说身份配不配的上,萧长卿最后居然娶了个算计自己的女人做妻子,这话传出去能听吗?
顺王乾炜完全无视永安侯眼中的警告,只看向面如死灰的萧老夫人,“萧老夫人的侄孙女儿配嫡孙,这说起来也是亲上加亲的一段佳话。本王明日上朝就跟皇兄递折子,奏请万岁给长卿赐婚,想来皇后娘娘也是乐见其成的。”
萧老夫人几乎要把顺王乾炜瞪穿,一定是他,这一切一定是他搞的鬼。
永安侯深吸一口气,要是赐婚这桩事情便没有善了的可能,心思直转,问向一侧的睿王,“睿王爷,这事您怎么看?本候那孙儿明显是着了有心人的算计啊。”
睿王不接永安侯的话,只问道:“本王倒是想问问萧老夫人,把本王的王妃弄到哪里去了,为何这么长的时间,她人还不出现。”
女眷这才想起来芭蕉园的目的,可不就是因为睿王妃失踪了吗?
听到这话,永安侯霎时猜到了萧老夫人此前的打算,虽不知道这算计里还有顺王,但是这老婆子想算计睿王妃的心思,他倒是猜出来个十成十。
萧老夫人太阳穴疼的要炸开,她哪里知道睿王妃去了哪里?那齐满满本该跟顺王一起被锁在这间屋子里的。
顺王乾炜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看来他并不知道齐满满也不见了。
正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齐满满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王爷,妾身在此。”
自动让出一条路来,齐满满还是穿着刚才的那身天青碧的衣裙,夏日的气温高,裙子上的水渍都蒸发干了,只不过裙子上还是留下的皱褶。
睿王乾熠抬眼,就见齐满满步履轻摇的向他走过来,笑颜盈盈的站在他对面。一直提着的心,渐渐的放了回去。
她没事就好,再好不过!
“你去了哪里?”乾熠问。
齐满满看了一眼萧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她就是刚才把齐满满带到这里的老妈子。“妾身的裙子染了茶水,想借侯府的地方换条裙子,谁知这府里的管事妈妈竟把妾身丢在院子里,一眨眼就不见了。让妾身在院子里找了许久,才找到这里呢。”
乾熠看向永安侯,沉声说道:“侯爷一生精明,这永安侯府何时变成如此没有规矩。”
永安侯老脸一阵红一阵白,牙根都要咬断了,“睿王放心,老朽一定好好整治府内,规范规矩!”
“是该如此!”顺王乾炜很认同的点头。
有了这么一场意外,谁也不想再留在永安侯府中,偷腥不成反倒惹了一身臊,这侯府里的内斗,看看热闹还成,要真把自身陷进去,那就太得不偿失。
派了管家送客,永安侯转身进了内室,看着靠在榻上让下人给她揉太阳穴的萧老夫人,出手如电,一巴掌就呼了过去。
萧老夫人没有防范,身子一歪就倒下榻匍匐在地上,像是看到了恶鬼般看向目光阴森的萧远航,“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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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门外,乾熠撩开马车的车帘钻进车里。
“王爷?”
他不是要骑马,怎么这会子反倒跟她一起坐马车来了,齐满满不解的看向他。
“怎么回事?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