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前几人各怀心事,一顿饭吃得安静诡异至极。
饭后已经天色不早,褚号玉自觉告辞,“四弟,父皇与母后十分很惦念你,若是知道四弟伤成这翻模样,恐怕会怒及旁人。近来京城里混进了不少他国奸细与江湖刺客,四弟还是尽早回宫为好。”临别时,他看着褚名宽意味深长道。
“谢过二皇兄提醒,我自有分寸。”褚名宽傲娇很不客气回道。
褚号玉走后,邬涤去沏了热茶去西厢房没找到师傅,顾不得理会褚名宽的废话,着急慌忙跑去正屋,看到师傅与褚江拓相对而坐,她暗自松了口气。
“臭老道,你腿可真长!”跑这里来了,害得她以为……她过来倒茶心下还没想完,就听到师傅开了口。
“涤子,我该回去了,你日后行事都动动你那猪脑子,实在想不通就多听听……身边人的意见,切莫意气用事。”老道长捋着胡须语重心长道。
褚江拓幽暗的眸光紧锁着邬涤,见杯里的茶水已经溢出了桌面,她仍旧浑然不觉敛眸维持着倒茶水的动作,苍白的面色安静异常。
老道长望着爱徒暗叹一声,心底的情绪百转千回,眯成缝的老眼中充满怜爱与担忧,“涤子,世间凡事并不重要,为师只你希望你能安然无恙平安度日,为师就放心了。”她是他养育了十多载的孩子啊。
“……”邬涤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褚江拓抬手拿开她手中空了的茶壶,将她湿水的衣袖轻轻拧干。
“五殿下……”老道长望着褚江拓的动作欲言又止,最后起身作别,“老朽便不多耽搁了,告辞。”说完很干脆地转身离去。
褚江拓目光胶着在邬涤平静的面容上,随着关门声落下,看到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眼角滚落下来,砸在桌面上融入茶水中。
看着邬涤眼泪汇聚成流,褚江拓喉头几翻滚动后沙哑道,“带春暖花开之时,我还想去山里散散心。”就去青焱山。
邬涤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压抑啜泣出声,滚烫的泪水透过指缝蔓延跌落,砸到他无措的手心里,灼痛了他的心。
突然邬涤闪身冲了出去,褚江拓下意识起身追出了门外,见她一晃身已经跃到西厢房屋顶,边抹泪边焦急四下张望。
“发生了何……”褚名宽听到动静出来刚开口,就听见头顶上当响起邬涤惊天动地的喊声。
“臭老道!……”用尽全力的嘶喊在越来越暗的夜色中惊起见回声,震痛了她的喉咙,却排解不出她窒息的难过与不舍。
老道长离开了?褚名宽扫两眼正屋门前碍眼至极的某人,跃身上了屋顶,见邬涤捂着脸面朝西北跪在屋顶上无声痛哭着。
他蹲下来拍拍她单薄的肩膀,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她。心知她还未从与父兄的别离中缓过来,又面对与恩师的离别,她毕竟只是个感情脆弱的普通女子而已。
“邬涤,你哭得可真丑!还爬屋顶上哭喊,是嫌不够丢人吗,我家主子下面看着你呢!”墨厌担心主子受凉,知道自己劝不回去,便斗胆跳上屋顶多嘴。
褚名宽面色一沉回头幽幽看过去,墨厌嗖地飞身而下,很没出息地躲去了自家主子身侧。
或许是冷寒的夜风呛得心口疼痛窒息,邬涤抹了把泪没机会身边人,直接越下屋顶回了正屋,没去看一眼旁人。
“主子,您请回屋吧。”见主子与跟下来的四皇子目光交战,墨厌开口化解,担心主子受凉引发……
褚江拓面色暗沉收回视线,随着墨厌打开门进了屋,衣袖一甩,砰!一声将屋门紧闭。惊得墨厌一个激灵,想尿遁,却不敢去开那扇门,头皮发紧地将目光转移到了那扇紧闭的窗户上。
褚江拓进了里屋,看到邬涤不知从哪里找出笔墨纸砚在摆弄。他没去打扰,悄无声息走去榻边乖乖钻进被窝里……躺好。
郑凡坐在树上看着主子满面纠结在正屋门口来回踱步半晌,最终负气回了西厢房摔上了门。他一声叹息刚到半,竟然看到某人从正屋窗口蹑手蹑脚的钻了出来……
轻轻关上窗扇,墨厌用力拍拍胸口,“爷太难了!”一转身就看到了郑凡,他便躲进了东厢房自觉洗盘涮碗消磨时间去了。
邬涤对着笔墨消沉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油灯突然熄灭,她才从纷杂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搁下笔,挪动有些麻木的双腿过去挑了挑灯芯重新点燃。
揉了揉发涩的双眼,又调整了一下僵硬的神情才转身朝榻边望去,正对上一双幽幽暗暗的眸子,见他安安静静地平躺在那里一副乖孩子的模样,却让她莫名读懂了他心底的委屈与怨诉。
她情不自禁大步朝他走来,是她忽视冷落他了。“渴不渴?”他的身子……师傅也回了山,爹爹、大哥奔赴西境……她莫名觉得迷茫无措,整个心里很空,还好还有大美人儿能让她找到方向。
“渴。”低哑的一个字让她瞬间回神,望进他深如辽阔海域的眸中,她心神荡漾中仍清晰地捕捉到了他满心的委屈。
邬涤用力掐了把自己的腿抽回神,转身立刻去倒来温水扶他起来喝。
褚江拓似乎渴坏了一般,一口气喝完,等她再倒来一杯,他又不紧不慢喝光。邬涤看着他渴成这样愈发自责不已。
“大美人儿,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扶他重新躺好,她看着他安静的眉眼嘱咐,“早些安心歇息,待你养好身子后,咱们一起上青焱山,臭老道肯定又存了不少好吃的……”等着咱们回去。原本想轻松表述一句话来安抚他,却不想语未尽却已哽咽难言,湿了眼眶。
“好。”褚江拓紧接着回应她,闭上眼睛又补充一句,“买点夜宵回来。”喉头一滚吞了吞口水,表示饿了。
“……”邬涤慌忙眨了几下酸涩的眼睛把湿气咽下,“好。”掖紧被角,转身去打理好炉火转身离去。
“别跟来!”邬涤跃出大门外时冲后面的尾巴冷声喝道,惊得某人刹住脚步,愣怔在原地进退不得万分纠结与无奈。
“主子,皇后娘娘派人来传话…”郑凡不合时宜出现硬着头皮禀报,被褚名宽厉声打断。
“滚!”他一个字也不想听!
郑凡看着主子暴走而去的身影不禁眉头拧成了死结。因为邬涤,主子的性子彻底被改变,完全失去了往常那般不骄不躁的沉稳气度。很令人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