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重莲想起在离开上京城之前裴衍与自己的日夜痴缠,似乎都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孩子不会就是在那个时候怀上的吧?
想着想着她便红了脸,季明惠却是一脸喜色,紧紧拉住了她的手,“那你快别送我了,更深露重,保重身子才是!”
季重莲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横竖也离得不远,姑母就让我再走走吧,饭后不消食,可是不用多久就要变成大胖子了。『.”
“还说自己是大胖子,可比做姑娘时消瘦了不少。”
季明惠说着便怜惜地抚了抚季重莲的脸庞,“这次生下孩子后,月子里可得好好养养,到时候若是姑母得空便来照顾你,定要让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白白胖胖,那岂不是成了大母猪?”
季重莲夸张地吐了吐舌,季明惠伸手便弹在她的额头上,两姑侄相视一笑后又携手向前缓缓行去,只是这次换作季明惠扶住季重莲,动作间多了一份小心翼翼。
这一夜季重莲睡得尤其香甜,多年压在心中的大石骤然卸了去,她只觉得神清气爽,早上起床穿衣梳洗后便抱着霜姐儿狠狠地啃了两口,把霜姐儿唬得哇哇大叫,连连说要去寻智哥儿。
季重莲将霜姐儿递给了浣紫,又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也没见霜姐儿这般喜欢长风和原野,怎么一见智哥儿就这般亲热?”
浣紫在旁边笑道:“周家表少爷长得漂亮,自然是人见人爱。”
“漂亮是漂亮,就是文弱了些,”季重莲笑着点头,“回头我跟三姐说说,这男孩子还是要强身健体,不然长大了真像个女子一般,谁家姑娘愿意嫁他啊?!”
霜姐儿张牙舞爪地想要外往奔去,浣紫都有些抱不住了,季重莲这才无奈道:“得,咱们去老太太屋里吧,这个时辰三姐也定是抱了智哥儿去请安了。”
一行人这才往季老太太的宣宜堂而去。
到了宣宜堂后众人果然在座,季芙蓉还扶着大太太过来了,季老太太见人来得齐,索性留了大家一起在花厅用早膳。
虽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因为席桌上多了两个孩子,气氛骤然热络了许多,霜姐儿还偏要和智哥儿坐在一起,季重莲与季幽兰只能一左一右地坐着照顾两个小祖宗,几个丫环在身后飞快地布菜,一顿饭大家有说有笑吃得很是热闹。
用了早膳后,大家又转回了正堂,季老太太喝了一口浓香正好的大红袍,这才笑着感叹了一声,“真是许多年都没这般热闹过了,你们可要经常来陪陪我老婆子!”
季明瑶笑着应了一声,“我倒是想天天都陪着母亲,就怕母亲嫌我烦了!”
季老太太看了季明瑶一眼,笑着点头,“你如今能有这份孝心,母亲也很知足了。”
大太太见状也插了一句,“老太太可不能偏心,如今我就指着和您一块养老,四姑太太再亲可也不能越过咱们婆媳去!”
“瞧瞧,这还吃起醋来了!”
季老太太抚掌大笑,光洁的脸蛋上都泛起了红。
宋妈妈撩了帘子进来禀报,“老太太,大姑太太带着个女大夫过来了。”
“咦?这好好的请大夫做什么?”
季老太太纳闷地扫了一眼众人,只季重莲脸颊微红,赶忙起身道:“祖母,怕是大姑母为我寻的大夫。”
季重莲也没想到季明惠这样热心,她不过说着找大夫也并不急在一时,没想到第二日季明惠就真地给她找来了,还来得这样早,单单只是这份心意就让人感动。
胡氏认真地将季重莲看了个遍,担忧地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怎么没向我提过?”
“这……”
季重莲咬了咬唇,见大家的目光都向她转了过来,不由微微红了脸。
正在这时,丫环已经撩了帘子,季明惠带着那个女大夫大步而入,先是向季老太太行了礼,这才转向季重莲道:“就知道你这孩子不上心,今儿我便托人去请了小田大夫过来,正好为你看看!”
从前来季家坐诊的便是田大夫,田大夫的医术在丹阳可是首屈一指的,而这位女大夫也姓田,季明惠这才解释说他们是父女,女承父业也无可厚非。
季老太太看了看季重莲,又转向季明惠,疑惑道:“怎么五丫头生病了我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明惠笑着坐在季老太太身旁,“老太太稍安勿躁,等小田大夫诊治后大家便知道了。”
“作什么还搞得这般神秘?”
大太太有些不满地瘪了瘪嘴,“别是故弄玄虚才好!”
季芙蓉嗔怪地瞪了大太太一眼,“母亲!”
大老爷季明德去世那段日子大太太是消停了不少,可回到丹阳后她又满血复活了,虽然人比从前消瘦了些,可精神头却是慢慢地养了回来,没事的时候还爱拿着洪姨娘开涮,话里话外都嘲讽洪姨娘生了个不着边的女儿,如今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认了。
大太太也就只能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中找到一点做人的乐趣了,想想也有几分悲哀。
三太太姚氏笑了笑没说话,曾姨娘却是伸长了脖子,又狐疑了扫了一眼季重莲的肚子,转而拉了季幽兰在一旁低声耳语,“五姑奶奶不会是有了吧?”
季幽兰一怔,却是缓缓摇头,“没听五妹妹说过……不过……”
看着季重莲脸上飞起的红晕,那模样好似心中有数一般,季幽兰也是一阵惊喜,“或许真的是有了!”
“她有了你高兴个什么劲?!”
曾姨娘拧了季幽兰一把,又压低了嗓音道:“别人都有了,你也该好好养养身子,争取再给姑爷生个大胖小子。”
季幽兰尴尬地扭了扭身子,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在罗汉床上与霜姐儿玩得正欢快的智哥儿,低声道:“姨娘,这是求不来的,如今我有了智哥儿也很好……”
曾姨娘瞪了季幽兰一眼,瓮声瓮气地道:“子不嫌多,多子多福!”
这边小田大夫已经开始为季重莲诊脉了,女大夫就有这个好处,进入后宅女眷之处不用避讳,比男大夫多了几分便利,季明惠定是想到了这点,才请了这位小田大夫来。
小田大夫细细地为季重莲诊脉,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听得到霜姐儿偶尔的笑闹声,许是看到大人们都安静了下来,两个孩子对视一眼也纷纷噤了声,一脸好奇地望了过去。
半晌后,小田大夫才收回了手,笑道:“恭喜裴夫人,您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这是在季重莲意料之中的事,只是经小田大夫确认后她好歹要放心了些。
季明惠抚掌笑道:“这下好了,五丫头可要好好养着,头三个月万不能动了胎气。”
季老太太也很是欣喜,赶忙招了季重莲上前,牵着她的手左看右看,嗔道:“你这丫头瞒得也真是紧,若不是被你大姑母看出端倪,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季重莲有些歉意地笑道:“祖母勿怪,孙女也只是有些猜测罢了,若不是小田大夫今日诊了出来,我也不敢胡乱说道。”
胡氏心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转而抱了霜姐儿起来逗乐,“你母亲要给你生个小弟弟了,霜姐儿喜欢不喜欢?”
霜姐儿怔了怔,看着大人们眼中的笑意和期待的目光,又转头看了一眼罗汉床上跪坐着的智哥儿,嘟唇道:“要哥哥,哥哥!”
众人笑作一团,季明瑶忍不住打趣道:“霜姐儿要哥哥是不可能了,谁叫你是长女呢!”
霜姐儿瘪了瘪嘴,一点也不理会大人们的笑闹,胡氏只好又将她放在了罗汉床上跟着智哥儿一道玩。
季芙蓉与季幽兰已是走上前来牵了季重莲的手,笑道:“恭喜五妹妹了!”
大太太在一旁看着很不是滋味,只得闷闷道:“趁着小田大夫如今在这里,也给咱们大姑奶奶诊治一番,看看她的身体有没有妨碍,不然这孩子怎么老是怀不上……”
季芙蓉瞪了大老太太一眼,微微红了脸,只低声道:“母亲,相公已经为我诊治过了,我是伤了身子不易受孕,何必再麻烦小田大夫?”
大太太却是不依,“多一个人诊治总是好的,万一大姑爷他只顾着自己的孩子,根本不想让你有孕……”
大太太越说越离谱了,若这不是自己的母亲,季芙蓉恨不得上前去堵了她的嘴,只是咬了咬牙,转身拂袖而去。
季老太太倏地冷了脸色,目光沉沉看向大太太,“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少说两句吧!”
大太太委屈地瘪了嘴,“我这还不是为芙蓉好……”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洪姨娘又在旁边劝了两句,大太太终于不再说话了。
曾姨娘在一旁却是看得起劲,偷偷地将小田大夫拉到了一旁,塞了个厚重的荷包过去,“麻烦小田大夫再给咱们三姑奶奶看看,这孩子都快四岁了,她却一直怀不上第二胎……”
小田大夫收了荷包自然就用心办事,再想着来之前季明惠给她的大封红,心里已是欢喜地不得了,果然她爹说得是正理,给寒门小户看一辈子的病也比不上给大户人家看一次的,光是封红与荷包就足够寻常人家好几年的嚼用了。
季幽兰拗不过曾姨娘,只得由她拉着让小田大夫诊治了一番。
季老太太不再理会大太太那厢,转而招了两个女儿到跟前来,连同胡氏一起好好细说着怎么给季重莲保养身子。
季重莲这二胎刚一怀上时就是在路上,奔波了许久这小脸都瘦了一圈,如今可是要好好养养,若是这胎能生得男孩,季重莲的地位便算是稳固了。
查出有了身孕后,回头季重莲就给裴衍写了信,如今她胎向还算稳固,但若是要起程回上京城,至少也得七月份以后了。
这段日子季重莲就静心在季家老宅养着胎,季老太太还将霜姐儿抱到她跟前养着,就怕闹腾到了季重莲。
就是石柔出嫁那天季重莲出了一次门子,再见到石柔,表姐妹们也有许多的感慨,除了上前道贺外,纷纷给她添了妆。
季芙蓉送的是一支绞丝衔珠金凤簪,那凤簪上的珠头有莲子米大小,莹润光华,看着便是价值不菲。
季海棠送了一对累丝嵌宝的太极八卦金杯,放在垫了蓝色丝绒的黑木匣子里,有一种神秘高贵的感觉。
季幽兰送上的是镶翠玉莲瓣的赤金琉璃盏一对,外加一箱子金条是曾姨娘另外给的,三房历来就富裕,这点钱财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季重莲特意订制了一套錾梅花嵌红宝纹金饰,包括头簪一对,耳环一对,还有项链与手镯戒子都是配齐了的,那盒子一打开便是一片璀璨流光,照得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季重莲与季明惠姑侄的关系本来就要比其他人都好上一些,所以她送石柔这般贵重的礼物也没有人多说什么,只是季海棠看在眼里有些酸酸的。
三房是暴发户出身,看着那一箱的金条就俗气得紧,季海棠自然不与季幽兰一般计较,但季重莲却送的是整套的金饰,她有那么多钱吗?
想到这里,季海棠扭着腰走到季重莲跟前,用手轻轻抚过那些璀璨的金饰,勾唇笑道:“五妹妹,据我所知五妹夫的俸禄也没有多高,你这一套首饰下来得花去多少银子啊,我真为你们家心疼!”
季重莲看了季海棠一眼,牵唇笑了笑,“不劳二姐费心,这套金饰花的是我的嫁妆银子,银钱本就是身外物,再说这点钱财也动摇不了根本,咱们家大人半点不会心疼的!”
“五妹妹倒是财大气粗,和三妹妹有得一拼!”
季海棠皮笑肉不笑地轻哼一声,拿了团扇掩了面,转身就往外而去。
季芙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由轻叹了一声。
季幽兰却在一旁不以为意地笑道:“大姐不用这般,我与五妹妹都不会往心里去,不然生生呕坏了自己!”说着还拿手肘捅了捅季重莲,“是吧,五妹妹?”
“自然!”
季重莲赶忙应了一声,“这是柔表妹的好日子,咱们赶快进去里面看看她妆化得如何了,这些东西让丫环收起来就是,反正也就是个心意,谁还拿这东西攀比不成?”
季芙蓉这才心里舒坦了几分,与季重莲她们说说笑笑地进了内室。
石柔此刻正坐在雕着喜鹊登枝的紫檀木妆花镜前,她半眯着眼,喜娘正小心翼翼地给她匀着面。
一身大红色的喜服披在身上让石柔更显得娇小,她皮肤白皙,五官小巧,虽然算不上特别漂亮,但自有一股温婉与柔顺的气质,瞧着季家姐妹进了内室,她透过铜镜对她们笑着眨了眨眼。
内室里的人不算多,除了伺候石柔的几个丫环外便只有两个喜娘在,季明惠忙着在外待客,那些相熟的太太夫人们早来了,没个招呼应酬的人也不行,为这事季明惠还将姚氏与胡氏拉去帮忙。
不过季明瑶与大太太就算了,一个不擅于应酬,一个说话尽是得罪人,今日大喜的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季明惠便自动将俩人给忽略了,只要她们安静坐着不动,只顾吃茶就让人省心了。
石柔等着喜娘匀好了面挽好了头发后才起来与季家几个姐妹见礼,拉着季重莲的手就不想放开,片刻后竟然有些眼泪汪汪。
季重莲赶忙拿绢帕沾了沾石柔的眼角,嗔怪道:“这大喜的日子可不兴掉泪。”
石柔吸了吸鼻子,才有些哽咽道:“我是再见到你们开心……我还以为你们再也不会来我们家了……”
“说什么呢,咱们可是亲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季芙蓉拍了拍石柔的肩膀,笑道:“今个儿是你大喜的日子,快别这样了,若是让新郎官那边的人见了可不好!”
季幽兰也跟着点头,看着石柔那娇羞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表妹成了亲后可要赶快生几个孩子,最好三年抱两,这下大姑母可就有得忙了!”
“三表姐你说什么呢,尽会排揎人!”
石柔羞红了脸,扭了扭身子将头撇向了一旁。
姐妹们说说笑笑一阵,喜娘回禀吉时到了,扶着石柔去拜别父母,再披上了大红的鸳鸯锦盖头,由从县城赶了回来参加婚礼的季崇宇背着她出了门。
原本这送嫁该是石柔的兄弟,只是石家兄弟如今一个阵亡,一个远在甘肃,季明惠就拜托了石柔的表弟季祟宇,季重莲姐弟与季明惠关系本就亲厚,自然当仁不让地揽下了这个差使,顺利地送石柔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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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大家投票很给力,谢谢姑娘们,么么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