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季芙蓉与赵紫阳交谈得如何了,这一厢,季重莲让墨菊与采秋守在雅间的门外,林桃与阿箩则随着他们在“锦香楼”四处转了转。
为了丰富食客用餐的乐趣,“锦香楼”中设了戏台,便是一楼大堂里那一座叠起的木制高台,好在这二楼都是雅间人也不多,通向二楼的楼梯就在戏台之后,楼梯之上对着的又是二楼的隔间,摆着一扇扇大理石雕刻的象牙屏风以此区隔,二楼的食客们若是想要看戏,大可以步出雅室,在隔间里各自看戏,也就没有相互干扰一说。
胡氏怕众人饿着,是以又吩咐小二置办了一桌小点的席面摆在他们看戏的隔间里,以松软的糕点和甜食为主,这都是赵凌爱吃的,美食当前,刚才那一点不愉快很快便被赵凌抛在了脑后。
高台上锣鼓阵阵,有花旦唱着婉转的歌词,季重莲听出了这曲戏幕是有名的《洛阳桥》而这花旦扮演的正是叶含嫣,她身姿灵活而轻巧,道白明快甜脆,唱腔多使“花腔”,台步用“花梆”,更显出妩媚研丽,娇憨洒脱的风姿。
花旦的唱腔清灵婉转,身姿又是那般灵敏乖巧,胡氏很快便入了戏,还随着那曲子在膝上打起了节拍,显然是听得津津有味。
赵凌吃得很忘形,间或看一眼台上,觉得无趣又埋首在自己的碗碟之间,他眼神走到哪里,林桃的筷子便去到何处,不一会儿又给他堆起了满满的一碟。
季重莲笑着看向赵凌,提醒道:“你那小肚皮,切不可以吃撑着了,不然待会你父亲怪罪下来,我可不会为你揽责。”
赵凌吐了吐舌,果然吃东西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有板有眼的,一副斯文作派,林桃在一旁看着不由捂着唇偷笑,季重莲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的目光刚想转回戏台上,却被二楼走廊尽头行来的一个女子吸引住了视线,待她定晴一看,目光却是倏地凝住了。
那女子着一身桃红色滚祥云边的宫装,姿容妍丽,眼角边生了颗红痣,远远看去就像一滴血泪,看起来犹为醒目。
那女子见季重莲的目光看了过来,红唇微微一抿,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季重莲低垂了目光在心中默了默,这个女子她记得,正是朝阳公主的贴身侍婢,叫做红袖!
红袖眼角微挑,迈着端庄的步子从走廊的那一头走了过来,直到立定在季重莲跟前五步远,这才点头示意,“季五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红袖姑娘。”
季重莲点了点头,却是坐着没动,胡氏诧异地回过头来看了红袖一眼,这才转向季重莲问道:“可是你的朋友?”
季重莲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却是红袖率先开口了,“相请不如偶遇,公主殿下请季五姑娘前去一聚。”
“公主?”
胡氏瞪大了眼睛,一脸地不可置信,又回过头来看向季重莲,她竟然认得公主?
季重莲缓缓站起了身来,面对宫婢的红袖她不用行礼,但在红袖提及公主相邀时她若再坐着不动便是大不敬了,此刻她微微欠了欠身,道:“对不住红袖姑娘,还请向公主告个罪,重莲身边有母亲与小孩要照顾,着实走不开。”
红袖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惊讶的胡氏,以及一脸好奇的赵凌并两个丫环,口中轻哼一声道:“季五姑娘,公主相邀那可是天大的脸面,你若真是拒绝了,那可是打咱们公主的脸,不说奴婢回去不好交待,就连季五姑娘的家人……”
红袖说到这里目光又在桌上扫了一圈,这才隐含威胁道:“就连季五姑娘的家人就怕也走不出这锦香楼了。”
“重莲!”
胡氏这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脸色一变,紧张地看向季重莲,不管这个公主是谁,只怕来者不善。
季重莲摆了摆手,目光沉静,却是心念电转。
朝阳公主本就不是良善之辈,这次相邀于她怕不只是偶遇那么简单,想到多日前岭南王世子李照曾至普济寺向她说出的那一番话,季重莲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岭南王世子向来与朝阳公主交好,她也曾经听说过一些流言,但总想着与己无关,便也没有往心上去,只是此刻被红袖言语相胁,她颇有些骑虎难下。
应了,只怕是一场鸿门宴。
不应,一顶违逆公主的帽子扣下来,她也吃不消。
而且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还要急着赶回丹阳,可没时间与公主耗在这里。
“季五姑娘,你可别让公主久等了。”
红袖眼波婉转笑意全全,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几分不怀好意。
季重莲点了点头,刚要转身随红袖而去,胡氏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眼神中蕴着一抹焦急和担忧,“重莲,你这一去……”
“母亲不要担心!”
季重莲温然一笑,一手覆在胡氏的手背上,唇边笑容清淡如莲,“我与朝阳公主本是旧识,这又是在公众场合,公主不好露面于人前,这才邀我一聚,无碍的,母亲且回去与大姐姐说一声,可能要多等上我一会儿了。”
季重莲这一番话语向胡氏透露了三个信息:第一,公主的封号是朝阳,皇室那么多公主如此也能对号入座了;第二,这是在大厅广众之下,量她朝阳公主也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第三,若是真有什么,胡氏及时向季芙蓉说了这事,若是她久去未归,她们也好在外想办法。
胡氏怔怔地点了点头,眸中缓缓闪过一丝明悟,季重莲这才带着林桃跟着红袖而去。
公主所在的雅间是在二楼走廊的尽头,那里更是清幽,一路皆未遇到什么人,红袖行在季重莲跟前不过两步远的距离,她微微侧了侧身,含笑道:“季五姑娘心思玲珑,实非常人能比,难怪公主殿下这般看重你。”
“红袖姑娘说笑了。”
季重莲听出红袖话语里暗含的讥讽也不以为意,她的回答客气而又疏离。
林桃跟在季重莲身后却觉着步步惊心,她可一次也没见过公主,只这公主身边侍婢的气度就不同凡响,而公主……那可是皇室里的掌上明珠啊,一般人有幸能够见过一次也就了不得了,可没有想到,她家姑娘与公主还是旧识。
只是这旧识也有好有坏,林桃抹了抹额头的细汗,来者不善啊!
林桃心里着实有些惊惧,这次跟着她家姑娘去见朝阳公主,还不知道人能不能回来,好在他们来到上京城后她便代姑娘去铺子里看了一趟,姑娘的铺子生意火红,她老子娘都很好,哥哥林楼如今也能独挡一面,连碧元嫂子都怀了孩子,一切都看起来那么圆满。
若是眼前这条路真地就是尽头,那么她也没有遗憾了。
想到这里,林桃挺起了胸膛,展现出她坚强勇敢的一面,宫主的侍婢又怎么样,她还是季家五姑娘的丫环呢,一点也不比人差!
季重莲的目光早已经瞄到林桃那变幻的脸色,原本以为这丫头是怕了,最后却是意外地振奋了起来,倒是让她有些刮目相看,这样想着,她的心头也渐渐泛上了一丝暖意。
“公主,季五姑娘到了。”
红袖推门而入,门内便站着两名带刀侍卫,冷硬的面容隐含威仪,见着季重莲携婢女入内,连目光也没闪一闪。
红袖带着季重莲转过屏风,她这才见着一衣着鲜亮的丽人正盘坐在榻上惬意地饮酒,她云鬓微松,头上插着飞凤赤金钗,钗头一颗硕大的南珠闪着莹莹玉润的光泽,耳垂上一颗红珊瑚的耳坠子摇晃着,远远看去就像一颗要滴落的血泪,她眉目纤细,容色秀丽,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妩媚的风情,却又隐隐含着高贵的气度,这样矛盾的组合出现在朝阳公主身上,让季重莲微微有些诧异。
再见朝阳公主,季重莲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她已经注意到了朝阳公主挽的是妇人的发髻,说明她已经嫁作人妇,那么她与李照……
季重莲心中一惊,不敢往下去想,带着林桃行了礼后她便垂眉不语,等候着朝阳公主示下。
“季五姑娘,咱们可是多年未见了!”
朝阳公主芙蓉粉面上绽开了一抹嫣红,她仰颈喝下了杯中酒水,白皙的脖颈像天鹅的颈项一般微微向后弯曲,青色的脉络游走其间就像密布的小蛇,杯中酒水饮尽后,她还意犹未尽地伸出红舌在唇上轻轻一舔,这才挑起丹凤眼望了过去。
季重莲的身量已是比四年前高挑了不少,她五官细致面容清丽,眉眼间风华尽现令人心折,少女的身躯玲珑有致,透出水蜜桃一般诱人的色泽,似乎正等着良人来收获采撷。
看着看着,朝阳公主的脸色便沉了下去,为什么季重莲能够越变越美,而她却已经成了一个寡妇?
想到这里,朝阳公主将自己手中的酒杯狠狠一掷,细白瓷的酒杯骤然碎裂在季重莲的脚跟前,就像纷乱的雪片一般四溅开来,她却动也没动,连睫毛都没有眨上一下,呼吸平顺地就像根本无事发生。
朝阳公主冷笑一声,眼神更加阴鸷了起来。
自从她与李照决裂后,他便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对待自己,就连她将碧墨剜了双眼送到他跟前去,他也无动于衷。
其实从很久之前她便发现了碧墨的心思,这丫头一直喜欢着李照,只是碍于自己她一直不敢表露分毫,后来她才发现碧墨与李照有互通消息的痕迹,她不动声色只是想要知道得更多。
李照是不是因为关心爱慕她,所以才买通了碧墨为他办事,若真是这般,她心里只有欢喜的份,哪里会计较这么多。
可后来她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甚至在一次怒气中她打翻了油盏,那热烫的滚油顿时泼在了碧墨的手臂上,她看着碧墨忙不迭地褪去被滚油浸过的衣衫,那裸露在外的洁白藕臂上竟然再没有那一颗赤红守宫砂。
在这一刻,朝阳公主才知道碧墨已经被破了身,而能让她心甘情愿侍候的对象,除了李照还能是谁?
恼羞成怒之下,她再也无法忍受,命人剜去了碧墨的双眼放在红木雕花的锦盒中,连同着碧墨这个人一起送到了世子府去。
碧墨一去无回,李照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她命人在世子府打探了许久,却是再也找不到碧墨,这丫头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让一个人从这个世间上消失无非只有两个做法,一是杀死,一是藏匿,而碧墨在李照心目中显然没有重要到他需要花心思去藏匿。
那么只能说明一个可能,碧墨已经死了。
对于一心恋慕他,将整个身子和灵魂都奉献给他的碧墨,李照竟然能够狠下杀手,那么对于自己呢?
朝阳公主咬了咬牙,她纠缠李照,她处置了所有与他有关系的女子,他能不恨她吗?
她已经不止一次从李照眼中看到了杀机,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也足够让她心冷如灰。
为什么,她仅仅只是爱着他,义无反顾地爱着他,为什么就会得到这样的下场?
而她……朝阳公主阴寒的目光一转,如片片利刃一般切割在季重莲身上,而她为什么就能吸引李照的视线?
朝阳公主在李照身边早已经布了暗线,而那一次李照出门前往普济寺,那暗线却被阻于寺外,直到他离开,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寺庙里面做了什么。
可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没有放弃挖掘,最终排除一切可能,锁定了季重莲的所在。
是了,多年前李照就曾经为了季重莲而妥协过,甚至对她好言相劝,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女人,他怎么会这般做?
明为放弃,却是隐隐的一种保护,他怕她伤害季重莲,他怕她在丧失理智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朝阳公主的视线在季重莲身上徘徊良久,就像阴冷的毒蛇在寻找最合适的下口之地,季重莲不禁觉得有种浑身发麻的感觉,背脊间倏地升起了一股凉意。
她早便知道朝阳公主来者不善,如今她已经处于被动之地,若是再不主动出击,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
季重莲神情一凛,不由心念电转,她大致知道朝阳公主到底忌讳她什么,只要摸准了对方的软肋,说不定可以放手一搏,想到这里,她恭敬道:“公主就算这次不相邀,重莲也会将请帖送到公主府上,虽然公主未必有时间来参加民女的婚事,但到底咱们相识一场,也是有缘份,民女自知厚颜,还请公主不要笑话才是!”
“喔?”
朝阳公主挑了挑眉,眸中却是升起了一抹兴味,她细长的眼角缓缓垂了下来,面色竟然带了一丝平和之态,连唇角都染上了几分笑意,“你要成亲了?”
“是,民女的婚期就定在六月,这次来上京城只是与母亲来看望大姐姐。”
季重莲抬眼扫了朝阳公主一眼,见她面色稍缓,心中的不安也淡去了几分,只是态度依然谨慎,语言也极致斟酌。
“就在这个月吗?那倒是快了!”
朝阳公主深深地望了季重莲一眼,对眼前的女子她初时也有欣赏,但耐何李照却单单看重了她。
就在刚才,她不过杀机一现,季重莲马上就想出了应对之策。
她这是在告诉自己,她根本无心于李照,就等着欢喜地嫁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好聪明的一个女子!
李照就在这个月也要起程往岭南,朝阳公主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追随而去,而季重莲回到丹阳嫁了人,更是不会与李照再有交集,她完全可以放下心来了。
“是,就在这个月了。”
季重莲仰起了头,眸中闪过真挚的欢心,少女爱恋的情怀羞红了她白皙的脸蛋,她的目光带着几分羞赧,缓缓地垂了下去。
“你的婚礼我是不能去了,但这贺礼却是一定要送的。”
朝阳公主拍了拍手,立马便有侍女恭敬地捧上一个锦盒立在了季重莲跟前,只听朝阳公主淡然一笑,“打开看看可否喜欢?”
季重莲像是有些忐忑不安,却还是依照着朝阳公主的吩咐缓缓打开了锦盒,那莹润的光芒几乎要透盒而出,到这锦盒完全打开时,季重莲已经不自觉地用手遮住了眼睛。
在那锦盒中装着两颗犹如龙眼大小的夜明珠,夜明珠光华莹润,隐隐带着璀璨的七彩流光,当真是美不胜收!
季重莲似乎看得都惊呆了,良久才反应过来,不由惶恐地推拒道:“公主,这礼物太贵重了,民女只怕……”
朝阳公主眉头一竖,眸中的厉色一瞬间再现,迫人的气势犹如层层海浪一般席卷而来,“给你的你便收下,不然……”
朝阳公主的话语已是隐带威胁,她这一举动也是存着试探之心,若是季重莲收下了,那么就是允诺从今往后与李照划清界线再无相干,若是不收,她难免会怀疑季重莲是不是还有得陇望蜀之心。
大家都是聪明人,朝阳公主相信季重莲一定明白她的意图。
“如此,民女便多谢公主殿下了。”
季重莲对着朝阳公主深深拜下,一脸的臣服之色,朝阳公主眉梢一挑,笑道:“如此你便先行离去吧,本宫祝你们夫妻恩爱,百年好合!”
红袖在旁一直看着,此刻才深觉诧异,她原本以为朝阳公主是要找季重莲麻烦的,没有想到三言两语间季重莲便打消了公主的顾虑,眼前少女心思之深沉,应变之灵敏却非常人可比。
季重莲又是一番磕谢,这才带着林桃退出了雅室,主仆俩都是汗湿重衣,却又强自撑着不急不慢地沿着走廊回到他们先前的雅室。
这一次真地好险,季重莲呼出一口长气,她差点就以为自己回不来了,因着李照的关系,朝阳公主已对她起了杀心,此地不宜久留,要早走为妙!
胡氏已经先带着赵凌回了雅室,将一切告知了季芙蓉,此刻众人正焦急地等待着,听见门外传来墨菊的传禀后,季重莲已经带着林桃推门而入。
“五妹妹,你可吓死我了!”
转进内室,众人皆是站立而起,季芙蓉已经当先扑了过来,抓住季重莲的手臂左看看右看看,直到确定她没有什么伤害,这才放心下来,只是秀眉微微蹙起,“这么多年过去了,朝阳公主她……”
胡氏牵着赵凌的手,看着季重莲有些欲言又止,她的确不知道季重莲与朝阳公主有什么过结,但这个话题眼下又不好问及。
季重莲摇了摇头,她也觉着心累,赵紫阳上前一步,关切地说道:“这位朝阳公主如今风评不好,若是她有心刁难你,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赵紫阳说话一副自家人的口吻,倒是让季重莲诧异地看向了他一眼,又瞧着季芙蓉微红的面颊,迟疑道:“你们……”
季重莲脑中灵光一闪,立马改口道:“恭喜大姐姐,大姐夫!”
这下轮到季芙蓉与赵紫阳集体尴尬了,季芙蓉捏了捏季重莲的手,嗔了她一眼,“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胡乱叫什么!”
谁知赵紫阳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次我陪你一起回丹阳,指不定就要在老太太跟前提起这事,五妹妹提前唤我一声也是无碍的。”
“你这人……”脸皮真厚!
季芙蓉咬了咬唇,面上是一片羞恼,心中却是觉着甜蜜,没想到赵紫阳平时一本正经,这耍起赖来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这连称谓都自动改了,她能说他是自来熟吗?
“四婆婆,他们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赵凌抠着脑袋,扬起小脸看向胡氏,胡氏笑了一声,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父亲娶了姨姨,这样姨姨就变成了你母亲,永远陪着凌哥儿,你说好不好?”
“好啊好啊!”
赵凌一乐,连连拍手叫好,他蹦上前去,一手牵着赵紫阳,一手牵着季芙蓉,脆声声地说道:“父亲快娶了姨姨吧,这下我也有母亲了!”
“好啊!”
赵紫阳笑着拍了拍赵凌的脑袋,又看了一眼羞恼的季芙蓉,这才道:“咱们这就随你母亲回丹阳去,顺道看望你的外祖母,可好?”
赵凌自然顺着点头,让一旁的季芙蓉哭笑不得,赵紫阳打蛇随棍上的本事可真让人望尘莫及啊。
季重莲笑容一敛,面色沉凝地说道:“大姐姐与大姐夫的喜事能定下自然是好的,只眼下咱们要快快起程了,晚了我怕会有变故。”
朝阳公主如今的模样又和几年前大不相同,喜怒难测,为人更加不可捉摸,刚才她不过是故作臣服之态来取信于朝阳,这才顺利地出了雅室。
可谁知道朝阳公主清醒之后仔细一想又会不会觉得哪里不对,转而再召她过去,这一去,便真是吉凶未卜了。
“你是说朝阳公主她……”
季芙蓉的面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她看了赵紫阳一眼,点头道:“那咱们就先行出发,你收拾好行装带着凌哥儿随后赶来,咱们在路上相会。”
在胡氏他们回雅室之前,季芙蓉与赵紫阳便谈妥了一切,这次回丹阳见过季老太太,只要她老人家满意点头了,他立马让人去提亲。
而赵家父母在这方面比较开明,只要儿子喜欢,又是名门淑女,相必也不会多加阻挠。
赵世聪是深知赵紫阳的脾性,当年这个儿子能够因为意愤而离京,在外飘泊多年,连成亲都不曾回家告知,可知脾气有多倔强,若是逆了他的意思,保不准这个儿子又要打包走人了。
对赵紫阳,赵世聪还是觉得有所亏欠的,所以当赵紫阳带着赵凌回到上京城,他们立马便接受了,虽然他们也想过为儿子再娶一门媳妇,可赵紫阳不点头,他们也不能独断独行,如今他自己选了媳妇,而这个媳妇还能这般喜欢赵凌,两老自然是求之不得。
季重莲说走就走,因着季芙蓉与赵紫阳已然情定,那嫁妆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拉回丹阳去,一行人轻车从简,连着收拾的行装包裹一共不过两辆马车,在未时中便出了城门,一路向南,奔着丹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