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季重莲醒来的消息,叶瑾瑜飞快地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采秋,俩人憔悴的模样如出一辙,季重莲看在眼里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
“姐姐,昨儿个的事怎么说?”
林桃正在摆着碗筷,叶瑾瑜挨着季重莲坐下,采秋曲膝行了一礼,又在一旁的铜盆里净了手,默默无言地与林桃一起忙活了起来。
季重莲看了采秋一眼,收回了目光,这才对叶瑾瑜笑道:“已经没事了。”
“真的?”
叶瑾瑜原本无神的眸子骤然一亮,只觉得压在心中一晚上的大石被人移了开去,顿时无比舒畅。
“自然是真的,你姐姐怎么会骗你?”
裴衍已是收拾妥当转回了外间,叶瑾瑜看着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唤了声“姐夫”。
“坐下用膳吧!”
裴衍坐在了季重莲的另一边,叶瑾瑜应了一声,拿起筷子又看了一眼季重莲,见他们夫妻的神色都带着愉悦,遂相信这事真地是雨过天晴了,连粥都多喝了两碗才搁下。
早膳后裴衍便出了门,季重莲拉了叶瑾瑜的手在一旁说话,“既然已经没事了,原本是想让你照计划启程,可看你今天这模样定是没有休息好,要不再耽搁一天,明日再走?”
叶瑾瑜摇了摇头,“还是今日走吧,我怕再住下去更舍不得姐姐了。”
“以后咱们姐妹自有机会再见面的。”
季重莲笑着顺了顺叶瑾瑜垂在身前的长发,目光却也有几分不舍。
“姐姐,简云绮与那护卫如何了,王妃是不是成全了他们?”
叶瑾瑜还是有些好奇这事最后的处置结果,简云绮又是燕王妃的表妹,她难免不会寻私偏帮。
“有王爷在一旁看着,哪能呢?!”
季重莲笑着嗔了叶瑾瑜一眼,“简云绮昨儿个夜里便被送往了城外的庵堂,至于杨涛……听说是跑了,不过燕王府护卫那么多,抓他回来也是迟早的事。”
“我看这杨涛也是个木讷胆小的,若是没有简云绮在,他是不敢作恶的!”
叶瑾瑜说到这里,又有些担忧地望了季重莲一眼,“就只怕我走了后,他们找不到人,反把这笔帐算到姐姐头上,再找姐姐报仇,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那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季重莲笑着摇了摇头,“府里被你姐夫安排了那么多的护卫,守得跟个铁桶似的,我轻易又不会出门,即使那些宵小想要近身,也是没有机会的。”
“是啊,安叶的功夫又那么厉害!”
叶瑾瑜感叹般地点了点头,目光四处梭了一转,狐疑道:“平时安叶都在姐姐身边候着,怎么从昨儿个夜里我便没见过她了?”
“叶姑娘这是想我了?”
这人真是说不得,安叶此刻已是跨过了门槛,似笑非笑地睨了叶瑾瑜一眼,却是对季重莲点了点头,事情办妥了,她这是回来复命的。
杨涛落网,季重莲更是心头一松,“人可是被抓回王府了?”
“是!”
安叶正色道:“没想到杨涛呆的那个地方是个寡妇的居所,那寡妇早已是他的姘头,原本他是想着风声过去再逃出城的,不想却被人抓个正着。”
“杨涛也抓住了?”
叶瑾瑜惊喜地一声欢呼,上前便想抓住安叶的手,被她笑着一侧身躲过了。
叶瑾瑜瞪了安叶一眼,转而扶住季重莲的手臂,笑道:“这下我便放心了,就算离开梁城也不担心姐姐的安危了。”
杨涛的手下功夫不弱,叶瑾瑜试过自然知道,如今没有了杨涛这个爪牙,任凭简云绮再厉害也翻不出风浪来,更何况她现在还被人看守着且远在城外的庵堂。
季重莲拍了拍叶瑾瑜的手,“好了,我让林桃先帮着你收拾东西,你再去看看哪些漏了的,回头我就给你准备。”
叶瑾瑜点了点头,笑嘻嘻地领着林桃下去了。
一夜未合眼,安叶也跟着下去补眠,季重莲这才唤了采秋到跟前说话。
“怎么着,这一晚上你可想通了?”
季重莲端起桌上描了红梅的甜白瓷茶蛊,轻轻地用茶盖子拂着飘浮在面上的茶沫,低头抿了一口,热度刚好不热不凉,是采秋一惯的手法。
“婢子错了,今后再不让太太担心了。”
采秋跪在了地上,季重莲淡淡地瞄了她一眼,“别动不动就跪的,天凉了仔细伤了腿。”
“是。”
采秋站了起来,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又道:“是婢子钻进了死胡同里,今后不会了。”
“瑾瑜她年纪还小没有担当,但你不同,我派你在她身边就是守着她看着她以免她胡来坏事,好在这次有惊无险,但以后遇到事情,先要多想,不能冲动,实在拿不定主意宁可来回了我也不要先去做,知道吗?”
采秋向来是个细致稳重的,季重莲不过适时地敲打,她自己也会想明白的。
采秋应了一声“是”,季重莲又吩咐她再检查一遍自己给叶瑾瑜准备的东西,没有疏漏就赶快送过去,顺便问问叶瑾瑜还缺不缺什么。
采秋遂退了下去。
叶瑾瑜的东西不多,却也收拾到了正午,裴衍正好带了东方透来给叶瑾瑜送行,大伙便在一同用了午膳。
将叶瑾瑜送出城门时,季重莲的眼泪都含在了眼眶里,这哪里像在送别自己的姐妹,颇有些像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一般,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在她眼里不就是孩子吗?
叶瑾瑜却是先泣不成声,叮嘱季重莲有机会一定要来看她,又说成亲前要把夫婿带到她跟前来掌掌眼,总之姐妹说了一大通话,都是留恋和不舍。
桂英还特意抱了几个孩子来送叶瑾瑜,叶瑾瑜每个抱抱亲亲,几个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离别的忧愁,哭得特别响亮。
叶瑾瑜再不舍,最后还是一抹泪跨上了马背,率先扬起了鞭子跑了起来。
“这丫头,也不等等我!”
东方透正在与裴衍话别,见叶瑾瑜先跑了马,忙不迭地翻上马背,向着季重莲那方拱了拱手,便追着叶瑾瑜而去,身后的两辆马车也跟着跑了起来。
季重莲只觉得一瞬间视线便模糊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滚了滚,最后还是忍不住掉落了下来。
裴衍笨拙地为她抹去眼泪,又揽了她的肩轻声安慰道:“莲儿,总有一日咱们会回到上京城的,你要相信我!”
“嗯!”
季重莲哽咽一声,伏在了裴衍的怀中。
不远处的一辆青帷平顶马车略微停了停,马车外没有标识,所以并不知道是哪一家的,有人撩了车帘缝看了一眼,又极快地放下了,马车跑了起来,渐渐将城外相拥的那对夫妻甩在了身后。
汪妈妈看着脸色铁青的燕王妃,不由轻声劝道:“王妃,您也别往心里去,只有您好了,将来表姑娘才能有出头之日!”
燕王妃咬了咬牙,眸中现出一抹愤恨,“若不是他们家,云绮如今能吃这份苦吗?”
燕王顾忌着名声,所以简云绮是趁着夜色被送往的庵堂,燕王妃今儿一早便去看望了她,孩子已是被两个婆子强行灌了药落掉了,简云绮脸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见到自己一来便一个劲儿地掉泪,她看着怎么能不心疼?
原来这事本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若不是叶瑾瑜……
燕王妃咬了咬牙,就算叶瑾瑜年纪小不懂事,身为姐姐的季重莲也不知道轻重吗?
就这么放任着叶瑾瑜做下这样的事来,毁了简云绮的一生!
燕王妃早就担忧简云绮是不是私下里有什么事瞒着她,若是早点对她坦白了,她就算看不起杨涛的身份,也能想办法为他谋个前程,让简云绮肚子里的孩子有个着落。
可如今呢……她甚至不敢告诉简云绮今儿一早王府的护卫便捉回了杨涛,这个男人甚至还暖在寡妇的被窝里享受,又哪里知道简云绮如今受的苦?
这样的男人死了也是活该!
日子总会过去,燕王妃想等着简云绮想通了平静了再告诉她这事。
眼下叶瑾瑜已是离开了梁城,顾忌着叶家金吾卫的身份背景,燕王妃不好下手,可这笔帐她还可以算在季重莲的头上。
这事总归没完!
燕王府的宴席过了之后,裴衍又开始正常往军营里办差了,若是忙完了军中的事务,总是早早地回府陪着季重莲,也不爱参加什么应酬之类的,新婚的俩人你侬我侬,日子倒也算过得甜蜜。
梁城地远,虽然离着过年还有两个月,但季重莲不得不开始为各家准备年礼,特别是远在江浙两路的亲人,季老太太在丹阳的老家,季幽兰夫妻在徐州,裴母在彭泽,还有季芙蓉、季海棠,裴氏夫妻以及一双儿女。
三伯父季明忠与容芷那方也没个定数,给三房的礼她还是决定一并送到在丹阳的三伯母姚氏那方。
大姑母季明惠他们一家人虽然搬到了大姑父石毅的任上,但是念在姑侄这么多年的情份上,年节的礼数却不能少了。
可喜的是就在季重莲前往梁城的路上,也就是夏天的时候,季幽兰与季海棠先后产下一子,季海棠终于稳稳地坐上了敏怡郡王府世子侧妃的位置,全家人都为她高兴,洪姨娘更是在庙里捐了一百两的私房钱,为季海棠的两个孩子都求了一道平安符。
曾姨娘也不甘落后,她娘家本就有钱,嫁妆也是丰厚,一挥手便捐了一千两的香油钱,寺庙里的主持都乐得增不开眼。
这些趣事是四太太胡氏写信告诉季重莲的,季崇宇很努力听说夫子对他多有赞赏,这孩子也越来越老成了。
家人平安,家业顺遂,胡氏如今愁的却是怎么样都怀不上孩子,为着这事她没少去求医问药,但一直都不见起色。
季重莲便在信中宽慰胡氏,孩子这事只能顺其自然,最主要地是把心放宽,你求的时候他不来,你不求他的时候他偏偏就来了,就像佛家所说,得子也讲究个缘分。
对于子嗣这事季重莲知道季明宣自然是不急的,他又不是没有儿子,名下四个子女,两个女儿嫁了,不还有两个儿子傍身吗,他照样吃喝玩乐吟风弄月,过得极其潇洒恣意。
柳姨娘如今就一心扑在季崇天的身上,可这孩子读不进书,又想跟着季明宣出去鬼混,她只能拘了他在家里,竟然怕儿子一心向外还给配了两个俏丽的通房。
季崇天可才十四岁的年纪,胡氏将这事禀报到季老太太那里,老太太气得不行,好好的孩子终于是被她养歪了去,但他姨娘纵着,他自己又乐得开怀,天天和那两个通房私混,让这些老辈的都脸红。
还是胡氏想了个主意,早点给季崇天定下一门亲事,他姨娘既然这般不着调,那就找个媳妇回来管束着他。
至于季崇宇那方,倒也不怕弟弟娶在前头,他毕竟是要科考的,将来若是中了两榜进士,还怕讨不到一个合心意的媳妇吗?
季崇亮跟着季明忠跑商,他的亲事自然有他父亲和容芷操心,曾姨娘即使想要插手,儿子在外她也鞭长莫及。
听说在上京城里的大太太都在给季崇宝相看对象了,十六岁的少年还是有些不着调,不过托了他父亲季明德在朝中的关系好歹先找了个衙门的胥吏差使做着,今后再谋他途。
季重莲把要送礼的单子按照亲疏远近都理了一遍,至于在梁城新近认识的那些太太们,她准备再挨个排一排,到了十二月再送礼也不迟。
关于采办节礼的事外院的朱管事有经验,季重莲遂把他叫到跟前来问话。
这位朱管事原是军营里的一名幕僚,因为不幸伤了腿行动有些不免,便向上面讨了个差使,正巧裴衍这里要用人,就一起将他带了回来,打理外院的一应事务。
朱管事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年纪不过二十五六,也算是相貌堂堂,穿着藏青色的长袍,只是因为伤了腿,走路时略有些跛,但就站在哪里却是谁也看不出来,身姿看着也挺拔。
据说朱管事从前是娶过妻子的,只是妻儿都不幸早亡,如今还是孑然一身。
季重莲是第一次寻了朱管事来内院问话,他既没有谦卑也不谄媚,表现得中规中矩,问什么说什么,不该他说的一个字也不多说。
“这么说,去年也给锦安侯那边送了礼的?”
季重莲看着府中各种礼庆时节的来往细目,例如节下送的是什么礼,对方回的又是什么,若关系远的,四色神盒就打发了,近一些的少不得还要添置一些其他东西,或者增加礼盒的量,一笔一笔记得很清楚。
由此可见朱管事是个细心的人,怪不得外院在他的管制之下从来没有出过什么茬子,裴衍放心,她也能少操分心。
“是。”
季重莲问话,朱管事微微欠了欠身,“锦安侯虽说如今不在朝堂当差了,但那是祖辈传下来的爵位,世袭罔替的勋贵之家,若是真有个什么事时,能够得到锦安侯府的支持和看重,对府中上下那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朱管事难得说那么长一段话,且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剖白得很清楚,季重莲不由点了点头,这个人做事沉稳,就是心思有些难测,目前还不好把握,她要再观察一阵子,若是能全心地信任,那少不得又是府中的一大倚仗。
就像司徒耿之于燕王府,虽说只是个长史,但他说出的话在燕王心中却是有分量的。
季重莲后来才知道,安叶想办法将杨涛的消息漏给了一个护卫知道,开始那护卫还不以为意,好在司徒耿恰巧经过听到两个护卫在那里议论,这才急急禀报到了燕王那里,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杨涛给捉拿了回来。
因为这个原因,司徒耿被燕王受了赏,可那两个护卫却是丢了差使。
季重莲与朱管事正说着话,采秋便端了茶水进来,起先朱管事还没有什么异常,直到采秋的茶水奉到了他跟前,他不过无意间地瞄了一眼,便有如遭受雷击一般,彻底怔住了,连端在手里的茶水洒在了衣袍上都犹不自知。
采秋有些诧异,不由问道:“朱管事,你没事吧?”
朱管事如梦初醒,眸中的震惊却还没有退去,连忙搁下了茶盏,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季重莲告辞,飞快地出了内院。
“这是怎么了?”
季重莲有些不解,转头看向采秋,刚刚还说得好好的,怎么转眼就走了?
采秋也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婢子不知。”
这下季重莲更是狐疑了,好在朱管事离去后没多久也觉出不妥,下晌便来向季重莲告罪,只是这时他的神色镇定多了,看到采秋也没有那么慌乱,可那眼神却免不了多往她身上梭了几眼,眸中的神色复杂极了,像是夹杂着震惊、喜悦、失落和彷徨。
季重莲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与朱管事又说了一阵,便任他拿了账本退了下去。
转头她便问采秋,“从前你可曾见过朱管事?”
采秋微微红了脸,还是摇头道:“咱们内宅的人哪能常往外院跑,就是偶尔去过一两次,倒也没见到朱管事,今儿个着实是第一次见着。”说完后还偷偷看了季重莲一眼,不明白她的意思。
季重莲沉吟道:“可我觉得朱管事像是认识你一般,看你的眼神一点都不陌生。”
“这……”
采秋一时有些语塞,一张脸顿时绯红了起来。
季重莲本也没有和采秋开玩笑,见她红了脸这才想到姑娘家脸皮薄,采秋又正是适嫁的年龄,而朱管事却是单身……
季重莲心中一动,有个想法在脑中缓缓成形。
采秋是她看重的人,为人细致稳重,若是能够一直在她身边服侍自然是好的,今年采秋也十七了,若是就嫁到府中,成亲后也能在她跟前做个管事媳妇,就算不是亲自服侍她,帮着带带屋里的丫环,管理琐事也是好的。
但这事不急,季重莲决定先在裴衍那里打探一下,再说朱管事有些瘸腿,这个缺陷到底不美,就怕采秋看不上眼。
裴衍下了差回府,季重莲陪着他一起用过晚膳后,俩人便一起卧在炕上闲聊。
深秋的夜里已是很冷了,季重莲就喜欢把一双小腿放在裴衍身上取暖,人也趁势窝进了他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裴衍有时甚至还会与季重莲论起当今的时事,上京城里送来的邸报燕王总会让人抄录了送到下面各官员的府邸,他发现季重莲也爱看这个,几次三番下来与他讨论时势也是言之有物,让他不禁对这个小妻子又高看几分。
“如今局势亦发紧张了,太子上书请求皇上召岭南王回京,可传召了两次,莫不是被岭南王以各种理由推脱,只怕岭南王是另有图谋!”
裴衍眉头深深地皱起,像是想到了什么,眸中的冷光一闪而过。
“那燕王可有什么动作?”
季重莲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微仰着头,额发擦过裴衍的下颌,一阵痒酥酥的感觉。
裴衍笑了一声,为妻子的政治敏锐而觉得骄傲和欢喜,不由伸手揉了揉她额前已是有些凌乱的头发,“燕王向来是谋定而后动,如今岭南王有了些苗头,太子已是惶恐不已,汝阳王又在一旁虎视眈眈,梁王与晋王也不是吃素的,站在燕王的立场,如今是一动不如一静。”
季重莲点了点头,“燕王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已是博了个贤王的美名,他有声望,后备力量也足够,要等的就是那么一个机会了。”
燕王从来在人前表现得都是谦恭得体,让人以为他不争不夺,实际上拥护他的官员,王府中的幕僚哪个不是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俗话说不想做皇上的王爷不是好王爷,燕王正在默默地将这句话贯彻始终!
裴衍握了握拳头,他等这一天也很久了,“是,我也希望燕王能够功成,能够青史留名!”
看着裴衍意气风发雄心勃勃的模样,季重莲只目光微微闪了闪便绽出一片亮光,这是丈夫的志向和愿望,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坚定不移地在他身边支持他!
季重莲偏头在裴衍的脸颊上落下一吻,笑道:“我也希望咱们有回到上京城的一天!”
“会有那么一天的!”
裴衍紧紧地拥着季重莲,胸中仍然是激荡难平。
好一会儿,待俩人的情绪都平缓了下来,季重莲这才说起朱管事的异样,“能不能查查当初朱管事的妻儿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事是不是成为他心中的阻碍,以致于到了如今还是单身一人?他还有没有再续弦的打算?”
听着季重莲接连不断的问话,裴衍不禁失笑,“怎么这般关心朱管事?难不成你还想与他做媒?”
季重莲点头道:“我觉得他这人踏实稳重,可堪大任,所以想帮你把他笼络住,再说这样的男人谁能嫁给他也是福气。”
裴衍倒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脑中认真地想了一阵,才道:“朱管事年轻的时候中过举人,听说就在那个时候他们村里暴发了瘟疫,不仅是父母死了,他的妻子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儿子也一同去了,按例他守孝了三年,可三年之后他却无心科举,到处飘荡之下被一个同科举荐进了军营中任了幕僚,没听说过有什么了不起的建树,却是管得一手好帐,军需用度在他发配之下倒是从来没短缺过,只是后来不幸伤了腿,这才从军中退了下来。”
季重莲又扯了裴衍的衣袖,“那你觉得他为人怎么样?”
裴衍用拇指与食指摩挲着下颌,沉吟道:“为人还算方正,做事也从来没有出过错,只是心思深沉性格孤僻,还真不好说。”
“我知道了。”
季重莲点了点头,转眼间却又陷入了沉思。
与其说朱管事性格孤僻,不若说是孤傲,放眼大宁皇朝多少学子,又有几个人能中得了举人,他是有傲气的本钱,可刚刚春风得意之时全家却不幸罹难,只余他一人独活于世,骤然从天空跌落泥底,他还来不及欢喜,前方便已是一片灰暗和迷茫,在这种情况下心灰意冷也是常事,恐怕如今的性格便是他后天才养成的。
季重莲是觉得朱管事不错,或许让他做一个管事还真是屈才了,但如今时局难定,裴府也没有他发挥的舞台,或许将来……
当然,将来还很远,连他们也没个定数。
她是觉着好,可还要问过采秋的意见,若是真嫁于了朱管事,采秋会不会嫌弃他跛了脚,还是做的续弦?
这事,她要好好琢磨琢磨了。
采秋毕竟是她最看重的大丫环,她也希望采秋能婚姻幸福,若真成了怨偶,倒不是她想见到的。
季重莲正在思考间,裴衍那厢也没歇着,见妻子注意力太过集中,竟然连自己将她裤头给扒了,衣襟给松了都没有反应,遂上下其手,索取他应有的福利。
季重莲正想要惊呼,下一刻唇上便被裴衍堵了个结实。
内室里,鸳鸯绞丝的银勾倏地垂落,遮住了一室的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