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消了暑,气候渐渐地转凉。
碧元有些心急,一是怕季紫薇没有了动作,再是担心她真地搞了鬼时却没能被季重莲及时发现,若是这痛脚真被这些不怀好心的人给发现了,那么她家姑娘铁定是会倒霉的,到时候就算季老太太再三维护,面对悠悠众口也是有理说不清的。
“你别走了,看得我闹心!”
季重莲搁下了手中的玉管羊毫,看着仍然在她面前来回走动停不住脚步的碧元,笑着摇了摇头。
“姑娘,婢子这不是急嘛!”
碧元躲了躲脚,微微站定,叉手道:“这都过去几天了,怎么明月楼那边恁是没有动静呢!”
季重莲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让林梅和林桃将翡翠潭守得密不透风,就算别人想做什么也没机会不是?”
季老太太这边来往人员密集,就连平日她的小跨院门口都守着两个婆子,季紫薇自然不会找这边下手。
碧元怔了怔,好似也是这个道理,自从知道季紫薇与齐湛密谋陷害季重莲这事以后,她凡事都提了十二万分地小心劲,翡翠潭更是让人防得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季紫薇自然找不到机会下手。
“姑娘,想着那位秦公子还住在这宅子里,你心里就不犯恶心?”
碧元嘟起了唇,季重莲想到这一层却不提醒她,还让她一头热地忙了好几天,此刻她心里自然有些不舒坦。
“又不用打照面,眼不见心不烦!”
季重莲轻声笑了笑,复又提起了笔来,犹豫着下一笔该画在哪里。
“姑娘!”
碧元使劲地跺脚,季重莲却是不为所动,下笔勾画着,不多时便完成了一副素梅图,纯黑的色调,没有多余的点缀,梅枝却难掩苍劲,透着一股倔强与不屈。
“难得一副好画,让人裱起来挂我屋里去!”
季重莲搁了笔,看着碧元一张小脸涨得红扑扑的模样,不由笑了,“你这模样若是让林婶子瞧见了,看她还娶你当儿媳妇不?!”
“姑娘,你又欺负婢子!”
话虽是这样说着,碧元却是红着脸,转头便奔屋外去了。
季重莲抚掌大笑,她给林婶子写了信专门说了这事,上个月底林婶子便派了他家小子林楼来送的帐本,碧元有些毛躁,那天偏偏和林楼撞在了一处,这一撞不要紧,还真让彼此看对眼了,碧元这事终算是定了下来,明年开春便要嫁过去了。
至于红英那块,最后选了景德,这小子也是踏实肯干,却又不乏聪明劲,若是红英成了季家的媳妇子,将来也是能在她身边的,一下子少了两个心腹她自然会不适应,葛儿那事过去了,她也再没找到合适的人。
趁着季家这段日子婚配了一些小厮和丫环,也该向人伢子重新买进新人了。
不过,季紫薇那事的确是梗在喉间的一根刺,若是她不给机会,别人怎么能发挥呢?
至于那秦子都,季重莲也确实恶心,只是没向碧元说起罢了,这样的人,即使再位高权重,但心术不正,人品歹毒,再给她十个她都不会要的。
但眼下她说还不行,也要让季老太太看清这人的真面目才行。
“怎么样,可是没有人再守着了?”
季紫薇望着急奔而回的长春,整个人已经激动地迎了上去。
“是,姑娘,那小莹说的果真没错。”
长春抹了抹汗,又道:“碧元叫了林桃与林梅去小跨院里帮忙,红英与刘妈妈出了门采买,眼下五姑娘屋里没有一个人了。”
长春说完这话后便垂了目光,这事她不是很清楚,但她却一点都不担心,五姑娘这人凡事都有计较,聪明着呢,可比六姑娘心眼还多,最后会是个怎么结果,已是显而易见了。
“好,回头姑娘有赏!”
季紫薇笑着抚掌,双拳紧紧一握,眸中闪着熠熠的亮光。
自从那日在季老太太跟前受罚后,她就想着尽快实施齐湛交待的这事,无奈翡翠潭门禁森严,她还真不好轻易下手。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她只要把东西妥善放好了,最后再引得季明宣一同去查见,只要一切属实人赃并获,任季重莲如何聪慧也是百口莫辩。
“长喜,这事你尽快去办,我就在屋里等你的好消息。”
季紫薇回头看了长喜一眼,她立马打了个哆嗦,只口中还在犹豫道:“姑娘,真得要……”
“叫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费话?!”
季紫薇瞪了长喜一眼,长喜这丫头是跟着她一同出的门,约见齐湛这丫头自然也知道,总之是她的丫环她也不用避讳着,只目光又将俩人扫了扫,“你们俩个听好了,只有我好了,你们才能好,所以好好地听话,将来姑娘我定然不会亏待了你们!”
“是!”
长喜与长春对视了一眼,连忙低头应是。
长喜犹豫了一阵,这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季紫薇点了点头,紧了紧袖口里的东西,快步地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过去了,长喜却还是没有归来,季紫薇有些着急了,便唤了长春去打探。
一刻钟的功夫,长春是回来了,只是她身后还跟着碧元,季紫薇怔了怔,只觉得心中动如擂鼓,有些摸不清楚此刻的状况了。
“六姑娘,咱们姑娘有请。”
碧元端端正正地给季紫薇行了礼,低垂的目光中是掩饰不住的嘲讽。
“她……五姐姐找我有什么事?”
季紫薇强自镇定了心神,但手脚却有些发软,强自扶住了桌角,这才堪堪稳住了心神,她不断地对长春使着眼色,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哪知道长春只是喏喏摇头,一脸焦急且不知的模样,她不由在心里骂了声“蠢蛋”!
“不过是长喜在咱们苑里乱逛,不小心被人给发现了,咱们姑娘又不好随意处罚了,这才请六姑娘一同过去看看。”
碧元唇角微翘,看着季紫薇瞬间青白的脸色,心中升腾起一股止不住的快意,让你害人,让你起坏心思,这下就要将你打回原形。
“长喜?”
季紫薇眸中神色变幻不定,连声音都有些打颤,“不过是一个丫环,五姐姐处置了便好,何必过问我呢?”
长春猛地抬起了头,眸中盛着一抹震惊,但片刻后却是化为了了然,幸好她们不是将宝押在了季紫薇的身上,不然如今铁定心寒死了。
长喜也不过是奉了季紫薇的吩咐去做事,虽然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事情败露了却在片刻成为了主子的弃卒,这样的人谁还敢忠心不改地跟着?
“这可不行!”
碧元忽地笑了,目光直视季紫薇,“咱们姑娘也说了,若是六姑娘不愿意过去,可别怪她揪着长喜去老太太跟前说个明白!”
“你……”
季紫薇咬紧了唇,眸中神色愤恨难言。
此刻她不清楚季重莲到底是发现了什么,是长喜私自入了翡翠潭这事,还是另外一件事情?
若是那件事情没有败露,长喜还没有交待一切,那么她还有能力挽回,至多撒个谎便罢了。
可若是被揪到季老太太跟前,难免会被刨根问底,老太太不好糊弄,又从来对她不喜,自然会站在季重莲一边,到时候便是糟了。
一瞬间,季紫薇已是心念电转,再三犹豫之下,她还是决定到翡翠潭走一遭,一是查探事情到底至何种地步,一是想方法挽救,总之是不能捅到季老太太跟前,她可不想再被发配到三沙镇去。
翡翠潭,正屋。
季重莲正闭目坐在楠木交椅上,长喜便跪在她面前低低饮泣着,伴着茶盏轻扣的声响,有种诡异的安静。
季紫薇进了屋后,见到这情景心中已是有些慌乱,却是强自稳定着心神坐在了季重莲的下首,双手交叠着放在膝上,指间却止不住地颤抖。
碧元回禀了一声,季重莲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目光冷冷地扫过季紫薇,“六妹妹,长喜可是你跟前的人,如今却是在我苑里被发现,她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是为哪般?”
季紫薇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目光却有些躲闪,“妹妹也是不知,或许这丫头手脚不干净,五姐姐可是从她身上搜出了什么?”
“这倒没有。”
季重莲笑了笑,目光无意识地扫了扫左边的屏风,透过缝隙,能够隐隐瞧见晃动的人影,但季紫薇此刻的心思自然不在那里,也无从发觉。
“没有吗?”
季紫薇猛然抬起了头来,心中的大石卸了一半,可瞥见季重莲唇角边的淡淡笑容,她却又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是没有。”
季重莲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季紫薇这才气势高涨了起来,过去便揪住了长喜的耳朵,在一阵痛呼中将她给拧了起来,斥骂道:“你个小蹄子,哪里不好走,偏生要跑到五姐姐屋里来,这下被人误会了,还以为我屋里的人都是手脚不干净的,你让我今后怎么有脸做人?!”
“婢子没有……”
长喜呜咽着求饶,整张脸涨得通红。
“还说没有?!”
季紫薇另一只手抡着巴掌向长喜扇了过去,力道之大竟是将她扇向了一旁,直直撞在了椅角上。
“够了!”
季重莲重重地一顿茶盏,面含冷厉,眉目似霜,“五妹妹,你真是好大的气性,你再拿丫环不当人看,也别在我跟前作践!”
季重莲一个眼色过去,碧元忙不迭地过去将长喜给扶了起来,查看了一下伤势,也只是皮外伤的淤青,遂将人护在了身后,一脸不屑地看向季紫薇。
也就只有这样没用的主子才会把火气发在下人身上,如今倒是更让人看清了季紫薇的真面目。
“我……”
季紫薇咬了咬唇,一口气噎在心口,她也知道此刻不是理论的时候,早点离开将自己给摘了开去才是上策。
想到这时,季紫薇不情不愿地福身一礼,“也是妹妹疏于怪教,五姐姐不要往心里去,妹妹此刻就将长喜给带回去,必不会再让她随意出门给姐姐添堵。”
“长春,还不过来扶人!”
季紫薇瞄了一眼长春,长春立马喏喏应是,眼见着就要从碧元手中接过长喜,季重莲唇角浮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不急不慢地说了一声,“且慢!”
季紫薇原本已经转身欲走,听到季重莲这话脚步一顿,似有些不解地转过头来,“五姐姐还有何事?”
“长喜自然是本份的,她没乱拿不该拿的东西,却是交待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罢了。”
季重莲说得轻描淡写,但听在季紫薇耳中却是心惊肉跳,她猛地瞪向长喜,目光中暗含警告,“你这小蹄子,是不是又在外乱嚼舌根了?!”
“婢子没有。”
长喜本能地一缩,整个身子却亦加地往碧元身后躲去,只留了一双眼睛怯怯地扫了眼季紫薇,又看向季重莲,“婢子只是说了实话。”
屏风后坐着季老太太和季明宣,柳姨娘也站在一旁,此刻她很是心焦,真怕季紫薇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可老太太冷厉的目光一扫,她根本不敢出声提醒什么。
季明宣也有些焦急,他不希望季紫薇与季重莲对上,从以前种种来看,这个小女儿根本不是大女儿的对手,这一激之下他真怕她会越说越错。
“长喜,把六姑娘交给你的东西拿出来吧!”
季重莲的目光转向长喜,她没有犹豫地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张男子的汗巾放在了桌上,那是一张棕褐色的巾子,四个边角用银线绣了云纹,看起来很是别致,但却是不折不扣的男子随身之物。
看到那张汗巾,季紫薇只觉得全身发颤,脚下一软撑在了门框边上,耳边却是响起长喜清晰的讲述,“五姑娘,这汗巾子是六姑娘让婢子放在你屋里的,如此一来就能冤枉您……冤枉您与男子私通,坏了您的名节……”
“她撒谎!”
季紫薇尖叫一声捂住了耳朵,似乎这样就听不到长喜所说的话。
怎么会这样?明明只是一件简单的事……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结果?
还有长喜……长喜怎么能出卖她?!
想到这里,季紫薇的目光狠狠地射向长喜,涛天的怒火席卷而来,恨不得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她为什么要撒谎?”
季重莲冷哼一声,“若不是有你这个主子的吩咐,陷害我于她有什么好处?”
“还有这方汗巾……”
季重莲两指提起了汗巾,左右看了看,虽然眸中是止不住地嫌恶,但面上却是一派冷然,“这样的缂丝轻绸做成的汗巾,能用上的人非富即贵,她不过是一个丫环,就算省下一年的月例银子也买不到这样一条汗巾!”
“事到如今,已经不容你抵赖了,我的妹妹!”
季重莲缓缓站了起来,碧色的裙摆在脚边摇曳着,她人已是站在了季紫薇跟前,轻轻挑起她的下颌,令季紫薇的目光不得不与她对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是看不惯我管着这个家,还是嫉妒秦公子与我定了亲?”
季重莲唇角挂着一抹冷笑和嘲讽,轻蔑的目光扫过季紫薇轻颤的脸庞,满意地看着她额头浸出了丝丝冷汗,她这个妹妹……要害人时半点不手软,如今事情一败露便是这份怂样,她真是高看了她。
但话虽这样讲,若是不激得季紫薇主动说出幕后的一切,她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白搭了。
屏风后,柳姨娘的掌心早已经被冷汗覆盖了,整个脸色变得青白,她不住地扯着季明宣的衣角,想要让他向季老太太求求情,可到了这个地步,再看看老太太沉郁的脸色,那样的威压下,季明宣只觉得两腿打颤,恁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心里不禁有些怨道季紫薇了。
如今他们一家人是好不容易才回到了丹阳,季老太太对他们的印象可还没有改观呢,若是眼下再出点事,老太太一怒之下再将他们给赶回去,那可怎么啊?!
捏住季紫薇下颌的手指微微使力,她不由吃痛地皱紧了眉,在看向季重莲得意而轻视的笑容,季紫薇只觉得脑中绷紧的那根唤作理智的弦在一瞬间断裂,愤怒之下,她大力一挥便将季重莲扫向了一旁。
碧元惊呼一声,赶忙奔了过来扶住季重莲,她却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再转头看向季紫薇时,已是满脸地不屑,“怎么了?难不成说到你心眼里去了?你就是嫉妒我,痛快承认了吧,免得难堪!”
“我呸!”
季紫薇怒极反笑,叉腰道:“就你这样被未婚夫嫌弃的女子,还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季重莲神情一怔,不由敛了神色,话音沉郁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
季紫薇得意地昂起了头,真是风水轮流转,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就该轮到她不屑了,“我的五姐姐,你可知道设计陷害你的人是谁吗?”
“不就是你吗?”
季重莲不动声色,只是内心已是隐隐泛喜,季紫薇已经一步一步入套了。
“呵呵……”
季紫薇掩唇轻笑,撑不住地笑弯了腰去,半晌后,才用怜悯的眼光看向季重莲,“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和五姐姐说,是你的未婚夫秦子都嫌弃你,他根本不愿意娶你,所以才搭了线让人使计陷害你,如今一计不成,必然再生他计,就算你真正长了七巧玲珑心,那也是防不胜防,妹妹在此劝你一句,这亲你就自个儿退了吧,省得到时候丢人现眼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季紫薇眸中光芒斗转,若是季重莲是个有傲气有自尊的,面对这等羞愧之事若是还不自个儿选择退出,她就是给了脸让别人来打!
今天这事她是没办成,但若是有另外的法子让季重莲退了亲,她也不算负了齐湛的嘱托,只是没有能让季重莲身败名裂,想着有些不甘罢了。
再看季重莲已是一脸震惊,整个人仿若不置信般地呆立在当场,连碧元都哭着喊着,“姑娘,你怎么了,姑娘,你可别吓婢子……”
“怎么可能?我不信,秦公子他怎么会……”
季重莲摇着头,脸色看着有些苍白,一脸地失魂落魄,她跌跌撞撞地走到季紫薇的面前,双手钳住了她的肩膀,一边摇晃着一边干涩地喊道:“你骗我,你骗我的是不是……”
“这事可不仅仅是我知道……那齐……”季紫薇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齐知县家的公子也知道,你若不信,可以找他对质!”
季紫薇脱口之下说出了齐湛,心下不禁有些后悔,但若是这样能让季重莲死心,安安静静地把这门亲事给退了,这事也算了了。
季重莲抬起头来,面色凄惶,美目泛红,只是泪水却是倔强地不肯滴落,她摇着头跌退几步,被碧元扶着坐在了椅子上,只是整个人恍若失神了一般,只怔怔地摇着头,口中喃喃道:“秦公子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怎么会……”
“知人知面不知心!”
季紫薇冷冷一笑,此刻她气势倒是足了,不由踏前几步道:“五姐姐,你也该长个心眼了!”
“够了!”
季紫薇正待得意,屏风后突然穿出一声暴吼,她惊了一跳,本能地向那方望去,季明宣的身影突然闪了出来,脚步不停地奔到了她跟前,也只是一晃眼的时间,只听“啪”地一声,季紫薇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的痛,整个人已经被扇得趴在了地上。
“老爷,您息怒啊!”
柳姨娘也跟着跑了出来,整个人都扑在了季紫薇的身上,季明宣那跟着的一脚才没有落下,只是狠狠地唾了一声,“你这逆女!”
“父亲……姨娘……你们怎么会?”
季紫薇一手抚着脸,瞳孔大睁,她完全是吓傻了,怎么会突然就多出两个人来了?
“哼!”
季老太太冷哼一声,也慢慢地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只冷冷的目光扫过季紫薇,便让她如坠冰窖,不寒而栗,牙齿打颤地唤了一声,“祖……祖母……”
季老太太却理也没理,直接走到了季重莲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五丫头,这事你受委屈了,祖母下去定会查个清楚,还你一个公道!”
“祖母……”
季重莲哽咽着唤了季老太太一声,久蓄的泪水煞时便奔涌而出,只是嘤嘤道:“这事不能凭空地冤枉了秦公子,还请祖母细细查证……至于六妹妹……”
季重莲的目光转向了季紫薇,唇角的冷笑一闪即逝,后者看得眼睛都要直了。
季紫薇突然回过味来,这一切都是季重莲设下的局,这是她早就安排好了的,只等着她掉落!
可如今明白过来还有什么意义,她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如今是真地将自己给陷进去了。
再看季重莲,却已是窝到季老太太怀中做起了无害的小白花,她气得浑身发抖,不得不死死地咬紧了牙!
“六妹妹她定也是受了奸人蒙蔽,不然我是她的亲姐姐,她怎么忍心害我?!”
季重莲抬起一双泪眼看向季紫薇,只是说出的话语是个人都不会信,季紫薇不会害她,是不会害死她吧,但将人搞得身败名裂,那不是比死还可恶?!
看着季老太太投来不善的目光,季明宣嘴角抽了抽,刚才的对话他们可是清清楚楚地听进了耳里,如今再来说一切都是假的,他怎么说得出口?
“老太太,您相信五姑娘说的吧,她们毕竟是姐妹,六姑娘不会这样害自己的亲姐姐的……”
柳姨娘哭着抱紧了季紫薇,她原以为回了丹阳能够徐徐图之,她还年轻,怎么会熬不过一个老太婆?
等着季老太太化为了一捧黄土,还有谁能拦得住她?
可季紫薇冲动了,她早就叮嘱过女儿不要和齐湛搅在一起,谁知道还是没拦住,这明显
就是季重莲下的套啊!
别人早就洞悉了他们的阴谋,只挖了坑等着季紫薇跳下去!
她这个傻女儿,怎么就这般遭了别人的道呢!
“是非曲直,我自有论断!”
季老太太轻哼一声,转向了碧元,“去叫宋妈妈带人来,将六姑娘和柳姨娘带回自个苑里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踏出屋门半步!”
“是!”
碧元应了一声,脚步飞快地退了出去。
季紫薇此刻才是止不住哭闹起来,一手指向季重莲,“是她害我的,祖母,是她害我!”
季老太太扫了一眼季重莲,季重莲只低垂着目光不发一言,就算是她陷害了季紫薇,也要季紫薇真地做出了这等事情,难道她还能硬扣上粪盆子冤枉她不成?
老太太默了默,半晌后,目光沉沉地转向了季紫薇,“你若行得正坐得端,何人害得了你?!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婆子当初就是吓了眼,才让你这个祸害进了门!”
季老太太后一句自然是针对柳姨娘说的,柳姨娘一惊,整个人已是瘫软在了地上颤抖不已。
季明宣微微一怔后,脸色大变,脚下一软也跟着跪了下来,“母亲息怒!”
季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沉沉地闭上了眼,口中喃喃道:“也罢,到底是我心软了啊……”
“母亲?”
季明宣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心软了?心软什么……难道是不该心软放他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