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上京城冷得异乎寻常,雪虽然是止住了,可路面湿滑结冰,呵出一口气来能立时变成霜雾。
可就是在这样的冷天,裴衍却还立在城‘门’口等着她,季重莲一时间心中既酸楚又感动,不由撩了帘子下了马车。
采秋怕季重莲冻着了,赶忙拿了件灰鼠皮内里带着一圈狐狸‘毛’风帽的大氅给她披上。
裴衍已是快步迎了上来,眸中似有星辰闪耀,在满目苍白中亮得惊人,他一把握住季重莲的手,‘激’动得久久不能成语。
“阿衍!”
季重莲眼眶发红,一手抚掉裴衍发鬓上的‘露’珠,“这么冷的天,何苦要再这里守着,我自会往府上去的。”
裴衍却是摇了摇头,看着季重莲有些内疚道:“原本打算亲自回梁城接你们母‘女’过来的,可皇上这边‘交’待的事情忙不完,我也走不开,只能让你们自己上京,这一路辛苦了!”
季重莲嗔怪道:“两夫妻说这些不是见外了!”
“霜姐儿呢,我去看看她!”
裴衍牵着季重莲的手往马车而去,采秋已经快步撩开了帘子的一角,霜姐儿此刻正窝在琉璃的怀中玩闹着,见着车帘角上亮出一片天光,不止是霜姐儿,几个孩子都好奇地转过了头。
“长风、原野、豆芽……霜姐儿……”
裴衍的目光从几个孩子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凝在了霜姐儿的身上。
霜姐儿一身红‘色’棉袄,对襟盘扣上滚了如意纹的黑边,袄上绣着双鱼戏珠的图案,头上已是抓了两个小鬏鬏,一脸的‘精’神。
车上几人见了裴衍赶忙半曲着身子行了一礼,口中唤道:“见过大人!”
长风和原野愣一愣,随即原野笑着奔了过来,惊喜道:“干爹,干爹!”
“好孩子,还没忘记你干爹!”
裴衍一手揽过了木原野,又对木长风招了招手,笑道:“长风,来干爹这!”
木长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低声唤道:“干爹!”
裴衍‘揉’了‘揉’木长风的额头,“这小子怎么还是这般腼腆?”
季重莲的声音在裴衍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温润的笑意,“长风和原野一直生活在内宅,长于‘妇’人之手,自然就难免带点娇气,如今咱们到了上京城,你有空了也多陪孩子们玩玩,慢慢长了胆子也就有男子汉的阳刚了!”
“啊啾!”
季重莲与裴衍正说着话,豆芽便忍不丁地打了个喷嚏,季重莲这才拍了拍裴衍的肩膀,“有什么事情回去说,这样撩帘子,冷风往里灌呢,小心孩子们着凉!”
几个孩子身体都不错,这一路走来竟然没有生什么大病,就是豆芽感冒了一次,汤‘药’吃了十多天才好了些,这孩子在娘胎里时体质便弱了些,虽然出生后好好调理了,但到底比不过木家兄弟和霜姐儿。
霜姐儿是生养前在母体里就充足吸收了养分,生养后吃的母‘乳’身体也一直很健康。
木家兄弟更不用说,被安叶使名贵‘药’材都淬了体的,那身子骨比一般的小孩硬朗多了。
裴衍遗憾地看了霜姐儿一眼,霜姐儿并没有主动向他亲近,只是增着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他,想到在这里寒暄却是多有不便,他这才将木家兄弟推进了车里,转头对季重莲道:“还是夫人说得对,咱们回府再说!”
“夫人?”
车上车下的人都惊诧地增大了眼,采秋最先反应过来,曲膝一福,笑着恭喜了季重莲一声,“定是大人为夫人请封的诰命下来了!”
季重莲转身看向裴衍,带着一丝惊喜地眨了眨眼睛,“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裴衍点了点头,笑道:“皇上特批的,只是你还未到上京城,我代你领的旨,就连……就连母亲那厢我也派人送了过去。”
裴衍如今是正二品,自然能为母亲和妻子请封诰命,从前他还是正四品官员时也向上京城里递过折子,可却一直被压了下来。
如今好了,季重莲一封就是二品诰命夫人,那可比从前强上太多了。
“那咱们快回府吧!”
季重莲心中自然欢喜,推着裴衍走在了前面,自己则转身上了马车。
桂英、琉璃与安叶又向季重莲道了声喜,她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把霜姐儿搂在了怀里好一阵亲香。
季重莲在意的并不是诰命夫人这个封号,只是裴衍这般爱重她,她心里自然比吃了蜜还甜。
从前的庸亲王府,也就是现在的忠勇将军府在西大街的西林胡同,因为占地之广,这条街有一半都是属于将军府的。
在上京城里,素有西贵南富东贫北‘乱’之说。
西边的贵人区那是千金也难买的地,在这里安家的无不是世家勋贵,或是握有实权的高官大吏。
南边是富人聚居地,地价虽然比不上西边,但也很是昂贵,那里住着的多是有钱的商贾大户。
东边是普通百姓的居所,有些职位低的京官也会在这里购房买地,上京城毕竟是寸土寸金,能在这里安家置业,不拘大小,那在同阶层中也是极有脸面的事。
北边是各种坊市,又按照了高低贵贱分了不同的区所,比如卖珠宝首饰绫罗绸缎的“熏桂芳”,卖珍奇古玩文房四宝的“潘家园”,也有汇集了酒楼客栈的“一条坊”,还有小摊小贩,甚至倒卖奴隶的“肆人坊”。
东南西北各区划分得十分明确,自然越往里走越正中的就是皇城。
西林胡同也算是挨近皇城,这边的治安尤其好,马车一驶进这里,季重莲便觉得很是清静,整条大街上最多也就落户六七家人,像他们忠勇将军府就占了半条街的,恐怕也仅此一家了。
皇恩浩‘荡’,也让季重莲心中生起了惶恐,毕竟他们如今所得的一切都是皇上所赐,若哪一天皇上转了‘性’,或许转眼间便能收回这一切。
天威难测啊!
“娘,娘?”
霜姐儿‘摸’了‘摸’季重莲的脸,实在是不懂为什么刚才母亲还是一脸的喜‘色’,转眼间便换成了忧愁,还有那个一脸风霜的大男人,琉璃说那是她爹,为什么她没有印象了呢?
季重莲捏了捏霜姐儿的小脸,笑道:“娘没事!”
霜姐儿已经一岁多了,连她的周岁生日都是在路途中度过的,虽然在客栈里住得稍微简陋了些,但季重莲也依照着这里的习俗让霜姐抓了周。
霜姐儿也是贪心,什么都捂在怀里一会,她似对所有东西都稀奇得很,最后是将一把小算盘和一把小弓给拿在了手里,说什么也不放开了。
桂英当时就在一旁笑道:“霜姐儿长大定是一把管家的好手。”
安叶也跟着点了点头,只是看了季重莲一眼,有些迟疑道:“太太,不然等着霜姐儿大了些,婢子也教她些功夫,不求多厉害,好歹能够自保,不似一般的‘女’子那么娇弱。”
“这事……到了上京城后我再与大人商量一番,眼下也不急。”
季重莲想了想,却没有立刻答应,她虽然羡慕那些会武功的‘女’侠,但放在自己‘女’儿身上,她又怕霜姐儿吃不了那样的苦,既然要学,就一定是要学好的,若是只学了个半罐水,对霜姐儿可是没有丝毫好处。
到了将军府后,裴衍早让人卸了‘门’槛,马车一路驶了进去,到了二‘门’才停了下来,竟然也走了有半刻钟,可见这座府邸有多大。
早有暖轿在马车外等着,季重莲她们下了马车,立马坐着暖轿往上房而去。
上房烧了地龙,点了火盆,温度一下便升了起来。
裴衍让人先领着朱管事与采秋熟悉了一圈内外院的情况,就让他们自个儿看着安排住处,又带着一身风霜急急地赶回了上房。
季重莲梳洗了一番,换了身半旧的蜜合‘色’绣着西蕃莲的通袖长袄,披散着乌黑的长发,坐在红木雕‘花’的梳妆台前发着呆。
上房有五间正屋,左右各三间厢房。
正屋中间是起居的堂屋,左边最里面那间是他们的寝卧,紫檀木垂‘花’拔步‘床’后隔了个净房,左边第二间房眼下铺成了个暖阁,又用碧纱橱隔了个稍间,摆着张红木八仙桌;右边最里面的房作书房用,右边第二间便是个次间,摆了张云纹四方桌,窗台下有张铺了软垫的罗汉‘床’。
整间房子里的布置季重莲还是满意的,每个房间都有贴了‘花’纸的玻璃窗,白日里光线足够,从外又窥不进去,既亮堂,又拥有自己的‘私’密‘性’。
季重莲身边的几个丫环还有些‘弄’不清楚状况,服‘侍’完她梳洗后,季重莲便让她们先下去了,只留一个人在屋外守着,收拾妥当了再来换班。
裴衍轻声轻脚地进了屋,径直转进了他们的寝卧,见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季重莲,不禁从身后弯腰卷住了她,灼情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脖颈,“莲儿!”
季重莲身子一颤,红晕一下便爬上了脸颊,晕黄的铜镜里倒映着裴衍‘挺’拔魁梧的身形,自己仿佛一只小鸟一般被他紧搂在了怀里。
“霜姐儿已经累得睡着了,等吃晚膳的时候咱们再叫醒她。”
季重莲用眼神瞟了瞟一旁的木‘床’上的‘女’儿,霜姐儿睡得正香甜,还略微侧了侧身,小小的‘唇’角微微噘了起来,那模样可爱得紧。
这架木‘床’还是他们从梁城带过来的,霜姐儿习惯了睡在小木‘床’上,季重莲‘抽’空还给她缝了许多人偶,又让人做了个圆形的木架子,用绳子系了人偶吊在了霜姐儿头顶,霜姐儿还不会走路,但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抓这些小人偶玩。
“嗯!”
裴衍点了点头,声音闷在季重莲的脖颈间,带着几许情‘欲’的沙哑,季重莲转头看他时,那一双深邃黑眸中燃烧的火焰便彻底将她给吓着了。
“莲儿,咱们有大半年没在一起了……”
裴衍用鼻尖摩挲着季重莲小巧的鼻头,俩人的双‘唇’不过隔着指宽的距离,一说话那热气便喷在了对方的脸上。
季重莲顿时有种脸红心跳的感觉,脚底像有一股火苗卷了上来,她只觉得热得慌,眼见裴衍又压了过来,不由用双手撑着他的胳膊,羞涩道:“霜姐儿还在一旁呢!”
裴衍看了熟睡的‘女’儿一眼,低声笑道:“你瞧她那样,定是打雷都不会醒的!”说着又将季重莲搂紧了一分,话语中带着一丝乞求和期待,“莲儿,我想你了……”
季重莲退后一步,看着裴衍闪耀如星辰的眼睛,爱怜地在他‘唇’间落下一‘吻’,手臂一勾便将他带上了‘床’榻。
帐幔缓缓垂落,遮住了那一片旖旎。
季重莲来到上京城后,叶家、赵家与钱家最先递了帖子过来,她拿在手上看了看,‘唇’角不觉间便有了笑意。
皇上登基后,这些有从龙之功的大臣自然会有封赏。
叶家度过了难关,叶瑾瑜的父亲从前只是右金吾卫上将军,如今可是统领了整个金吾卫,知道她来到上京城,叶瑾瑜自然巴巴地要来看望她。
第二张帖子是赵家的,季芙蓉要领着赵凌来看望她,对这个大姐姐她当然是欢迎得很。
钱家就是苏小婉的婆家,当年江浙两路的钱学政早已经调往了翰林院,如今是个两袖清风的翰林学士,也好在他文采不错,一直便在翰林院里编撰修书,这次的政变才没有牵连到钱家。
采秋立在一旁看了眼几张帖子,不由笑道:“要不夫人设个宴,将她们一起给请了,也免得眼下还愁着先应了谁的约。”
季重莲想了想,便点头道:“你这主意不错,只是眼下要过年了,各家都要忙着走礼,也就等过了年后吧,咱们也把府里拾掇拾掇,收拾齐整了再请她们上‘门’也不迟。”
季重莲让人回了帖子,说是年后再约大家聚一聚,可叶瑾瑜却是等不到,收到帖子第二日便登‘门’了,却正好碰到了同时赶来的季芙蓉与赵凌。
两边都是怔了怔,却又互相谦让着往里走去,丫环将他们一行引到了‘花’厅坐好了,季重莲才赶了过来,口中笑道:“你们倒是急得,看我这屋子里空空‘荡’‘荡’的,东西都还来不及摆上呢!”
“姐姐!”
叶瑾瑜一见到季重莲便亲切地挽着她的手,俩人对视一眼,眸中俱是笑意。
“那段日子,可是苦了你了!”
季重莲轻轻挽起叶瑾瑜耳边的一缕长发,一脸地怜惜,也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叶瑾瑜黑瘦了些,个子又向上冒了点,都比她还高了。
季重莲牵了叶瑾瑜的手,缓缓走到季芙蓉跟前,俩姐妹的手握在了一起,什么都不用说,眸中已是隐有泪‘花’,“这是我大姐姐,赵家太太。”说着又转向赵凌,“这是凌哥儿,没想到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季芙蓉变得丰腴了许多,想来是嫁对了人才心宽体胖,季重莲由衷地感到欣慰。
“凌哥儿,快叫你姨母!”
季芙蓉拍了拍赵凌的脑袋,此刻的他已是个八岁的孩子,长得聪明伶俐,面容有几分像赵紫阳,只是赵紫阳总爱冷着脸,这孩子一笑起来却让人觉得斯文俊秀。
“五姨母!”
赵凌规规矩矩地对着季重莲行了一礼。
“乖孩子,五姨母给你带了套文房四宝,待会让丫环放到你们车里去。!”
季重莲笑着拍了拍赵凌的肩头,她可还记得赵凌小时候活泼可爱的模样,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季芙蓉的目光这才转向了叶瑾瑜,他们是一同到的将军府,又同时在‘花’厅候着,她早就有些好奇了,此刻听叶瑾瑜唤季重莲姐姐,更是带了兴味,不由对季重莲笑道:“你在哪里认下个这么‘玉’雪可爱的妹妹?”
“大姐姐,我姓叶,叫瑾瑜。”
叶瑾瑜端正地给季芙蓉行了一礼,“看大姐姐与姐姐长得这般相像,我心里便想着你们是不是姐妹,果真如此呢!”
“好妹妹,第一次见面,大姐姐也没带什么东西……”
季芙蓉想了想,从头上拔下一对双喜如意点翠长簪,不由分说地‘插’在了叶瑾瑜的发髻上。
叶瑾瑜连连推拒,“大姐姐,这怎么使得?”说着目光求助似地转向了季重莲。
“你就收下吧,我大姐姐拿出手的东西,可从来没有往回收的理!”
季重莲笑着挽了季芙蓉的手,这次她可是站在这一边的。
叶瑾瑜只能红着脸收下,季芙蓉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旁的赵凌却是扯了扯她的衣袖,仰头问道:“母亲,您不是说咱们还要去看霜儿表妹吗?”
“对,对!”
季芙蓉恍然回过神来,不由牵了季芙蓉的手,笑道:“我侄‘女’如今都一岁了,我给她预备的长命锁、八宝璎珞项圈,还有虾须手镯和银铃脚链这次可都是一并带来了的。”
“我也要去看看霜姐儿。”
叶瑾瑜跟着附和了一声,实在是她离开梁城的时候季重莲还没有生产,如今一转眼孩子都一岁多了,她姐姐生的是个儿子,她宝贝的却是‘女’儿,‘女’儿娇贵,想想都可爱。
而若是融合了季重莲与裴衍的样貌,那霜姐儿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精’致漂亮呢!
季重莲笑着将几人给引到了上房,霜姐儿正与豆芽在炕上玩闹着,赵凌好奇地打量着炕上嬉戏的两个小‘女’孩,晶亮的眸子一闪一闪的。
桂英她们几个忙给季重莲等人行礼,叶瑾瑜倒是熟人,只是琉璃她们却不认得,季重莲又介绍道:“这是金吾卫将军府上的叶姑娘,这是我大姐姐,你们唤作赵太太即可。”
季芙蓉便在一旁抿着‘唇’笑,似乎对“赵太太”这个称呼很是满意,从里到外地透着一股幸福绵长的味道。
“姐姐,霜姐儿长得真是可爱,回头我就给她打几只小金猪,做好了就让人给送来!”
叶瑾瑜趴在炕头上逗着霜姐儿,霜姐儿认生,一直不靠过来,倒是豆芽笑嘻嘻地牵了叶瑾瑜的手,也许是觉得她面善,记忆深处还残留着几分熟悉。
“凌哥儿,去和妹妹玩会吧!”
季芙蓉拍了拍赵凌的肩头,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鼓励道。
赵凌是独子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季芙蓉也不爱各家串‘门’,就是赵紫阳出诊时偶尔会带上赵凌,想来也是在培养未来的接班人,所以赵凌接触的人里面,除了大人,就是病人,倒真没见着几个孩子。
霜姐儿和豆芽都是一两岁的孩子,比赵凌小得多,可他看着却更觉得好玩,就像两个洋娃娃一般,特别是霜姐儿,一双大大的眼睛像天下的星子眨啊眨的,嘴‘唇’又像四月的樱桃一般红‘艳’‘艳’的,他忍不住便脱鞋上榻陪她们玩耍起来。
几个孩子玩在了一处,叶瑾瑜便趁势站了起来,挽了季重莲到一旁说话,“怎么这次东方大哥没跟着一起回来?”
季重莲怔了怔,片刻后才道:“许是他想呆在梁城……离开时我也问过他,他说在梁城呆惯了,那边无拘无束的,回了上京城反倒还要被人管着,似乎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愿意回来吧!”
“东方大哥这是野惯了,就应该让东方叔叔好好收拾他一顿!”
叶瑾瑜咬了咬牙,眸中闪过几分不甘,也不知道是念着对东方透的旧情还是其他,季重莲也不好多问。
许是离别时察觉出了东方透对她的情意,季重莲心里很无奈。
东方透与裴衍情同兄弟,季重莲可不希望因为她而使这份情谊有所改变,现在想想,也许东方透不回上京城也是对的,他也在主动回避着,这样对大家都好。
季芙蓉在一旁看着几个孩子玩耍,间或给赵凌擦擦额头的细汗,满脸慈爱的模样。
桂英则照应着豆芽和霜姐儿,分别给她们俩人的背上各垫了一条棉布巾子,小孩子玩乐最容易出汗,若是湿了亵衣又容易着凉,所以垫上条棉布巾子最好。
由着几个孩子在炕头上玩着,季重莲又叮嘱了桂英仔细些,这才携了季芙蓉和叶瑾瑜俩人在壁纱橱坐下,琉璃赶忙奉上了热茶,采秋也去吩咐厨房做点心去了。
叶瑾瑜左右看了看,这才奇怪道:“怎么没见着木家兄弟俩?”
“安叶带着他们练功去了!”
季重莲笑着说道,又转向了季芙蓉,“长风和原野是我在路上收养的孩子,如今才两岁半,安叶见他们练武有天赋,所以才用心教导他们,每隔半年还要用珍贵的‘药’草熬了水给他们淬体,这样练就下来,不说身子比一般人好,就是练武也能事伴功倍!”
“竟还有这等神奇的事?就是孩子小了些,只怕吃不得苦……”
季芙蓉自己没有孩子,对别人的孩子尤其怜惜,只看她如今对赵凌掏心掏肺的好就能看出一二。
“好个安叶,竟然有淬体这等子好事都不告诉我,看我回头不找她理论?!”
叶瑾瑜听得一惊一乍,气得嘟起了‘唇’,显然是有些埋怨安叶竟然对她藏了‘私’。
“连安叶自己都没淬过体,你这丫头吃哪‘门’子飞醋?!”
季重莲笑着点了点叶瑾瑜的额头,“再说和两个孩子计较,你羞是不羞?”
“我哪里和他们计较了嘛……”
叶瑾瑜‘揉’着额头,见季芙蓉看着她直笑,不由红了脸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季重莲这才道:“安叶说,这淬体要从孩子两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循序渐进地打好基础,若是年纪大了反而没有效果,她就没有被淬过体,眼下不一样能打能跳的,比你还强呢!”
叶瑾瑜听了还是有些遗憾,不由在一旁嘀咕道:“我怎么就没有这等机缘呢!”
季芙蓉捂‘唇’笑了笑,对季重莲低声道:“这叶姑娘的‘性’子还像个孩子,看到她就像看到咱们从前一般……”话语中竟然是有些感慨了。
“咱们现在也不老啊!”
季重莲嗔了季芙蓉一眼,“大姐姐才二十出头,今后还有大把好日子要过呢!”
“我也没什么念想,就盼着凌哥儿顺利长大,今后成家立业娶房合意的媳‘妇’,最好先给我生个胖外孙,再生个如霜姐儿这般可爱的孙‘女’,我与相公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季重莲听出季芙蓉这话说得真心,人生经历过起落和磨难,季芙蓉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这已经是她求到的圆满,今生也不会再有其他奢求了。
知足才能长乐,季重莲笑着点了点头。
季芙蓉又瞄了叶瑾瑜一眼,似在思量着什么,片刻后才低声向季重莲问了一句,“叶姑娘可订婚了?”
季重莲眨了眨眼,‘唇’角挑起一抹笑来,“怎么,大姐姐有好的人家?”
季芙蓉小声地说着话,“我小叔子……他跟着我公公习医,不久后是要进太医院的,人也斯文守礼,如今十八了,与叶姑娘正好般配,就是叶家‘门’第太高,我怕……”
“‘门’第不是问题,只是叶家只留下这一个‘女’儿了,叶将军是想招郎上‘门’,就不知道你家公公舍不舍得?小叔子愿意不愿意?”
季重莲与季芙蓉旁若无人地小声‘交’谈着,若是平常的人自然只知道她们在嘀咕,却并不知道她们说些什么,可叶瑾瑜毕竟是习过武的,她耳力过人,起初还在想事情并没有留意到俩人的对话,此刻细细一听瞬间便红了脸,倏地一下便站了起来,吞吐道:“我……我去看看孩子!”
叶瑾瑜说完也不待俩人回话便拐出了壁纱橱。
季芙蓉有些愕然,反应过来不由道:“叶姑娘可是听到了?”
季重莲一愣,遂也回过味来,不由尴尬地笑了一声,“忘记她习过武了,这耳力比一般人来得好。”
季芙蓉这才笑着点了头,“我看叶姑娘‘性’子纯良,人也率直,没有后宅‘女’人那些弯弯肠子,真是不错……这样吧,我回头跟相公说说,让他去公公和小叔那里探个口气再说。”
“好,我也先跟瑾瑜说说,看她自己有没有那个意思。”
叶家父母都疼爱叶瑾瑜,自然以她的意见为重,只要她自己喜欢,相信叶家父母也不会反对的。
赵家虽然只是在太医院供职,但家风清白,赵大人为官也正直,这‘门’亲事若真是能成,倒也没含着其他的利益关系,而且看赵紫阳的品行样貌,他的弟弟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俩人又聊了一阵,季重莲留了他们用晚膳。
午膳时见到了木家兄弟俩,季芙蓉与叶瑾瑜来得匆忙都没备下礼物,只说下次给两个孩子补上。
赵凌见到木家兄弟更感兴趣了,尤其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在饭桌上这孩子便兀自地研究上了。
吃过午膳,几人又坐在一起喝茶,倒是决口不提在碧纱橱说到的事。
但是季重莲却是从叶瑾瑜口中了解到了一些上京城里的情况,这些裴衍都还来不及告诉她。
原来燕王妃他们一路紧赶慢赶,倒是十一月底就抵达了上京城,可眼见着还有一个来月就过年了,这后宫嫔妃策封的事情却是一直没有着落,听说要过了年后皇上那里才有定夺。
但是石侧妃的父亲石重光却是封了一品柱国公的爵位,这无疑是在对世人昭示着什么,让燕王妃身处后宫每日如坐针毡,片刻也不得安宁。
皇上本来要遵先皇后为太后,但是却被先皇后婉言谢绝了,只说要到庵堂里出家,为逝去的先皇与先太子启祈福,至于先太子留下的孩子,先皇后是带在了身边的,既然如今大局已定,他们这一脉再也争不到什么,索‘性’就求个后半辈子的安稳,也为先太子留下一点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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