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重莲说做就做,当天就让人拿着季月娥的亲笔书信,还有季明惠做见证的信物,让人将季紫薇送去了丹阳,沿途更是派了两个得力的婆子看牢了她,随行的还有将军府的几个护卫,轻车从简,要的就是快。
而办妥了这一切后,季重莲这才慢条斯理地让人去秦府报了个信。
可巧了秦子都正出外公干,下人们只能报到秦夫人顾雪嫣那里,知道自己的死对头季紫薇被弄回了老家,顾雪嫣忍不住在心里拍手称快。
季重莲都说了,这是她代娘家管治季紫薇,顾雪嫣半点不想插手,看着她们姐妹俩斗成一片那才快哉。
顾雪嫣兴奋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又看向无香,道:“快,去外院问问秦管事,爷走时可说过哪一天才归家?”
无香应声而去,无水却在一旁对着顾雪嫣恭身一福,笑道:“恭喜夫人终于得偿所愿了!”
秦府也就这一妻一妾,虽然从前秦子都宠爱顾雪嫣,但不知道怎么的后来却慢慢偏向了季紫薇,如今可好了,季紫薇得罪了自己的嫡姐被人拎回了丹阳去,今后再想回到秦府便是难了。
这等失德的妇人,就算是送到秦子都跟前,只怕他都不会再要了。
想到这一点,顾雪嫣不禁喜上眉梢。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
顾雪嫣抿唇一笑,俏丽的姿容若绽放在枝头的杜娟花,艳丽中又透着妩媚,煞时便让人看花了眼。
“那是咱们夫人有运道。”
无水掩袖一笑,又贴近了顾雪嫣几分,压低了嗓音道:“夫人,如今季姨娘既然已经不在了,这避孕的汤药到底可以停了吧?”
“那是当然!”
顾雪嫣翘了翘唇,眸中闪过一抹得意的笑容,为了让季紫薇不孕,她可是用心良苦,煞费苦心。
秦子都与她成亲没多久便纳了季紫薇为贵妾,因着是贵妾的缘故,秦子都便说这子嗣不用避忌,无论谁先生出长子都养在她的名下,可这庶出与嫡出又怎么相同,再说若要帮季紫薇养孩子,她是一万个不愿意。
所以为了让俩人都不孕以显出这公平的假像,顾雪嫣可是同时与季紫薇吃着避孕的汤药,只是季紫薇自己不知罢了。
如今季紫薇不在了,她再好好调理一下身子,想要怀孕定也是容易的。
到时候顾雪嫣还可以反咬季紫薇一口,说她带累了秦家的子嗣,若非如此,为何她离开没多久自己便怀了子嗣?
若是能走到这一步,怎么着也能断了季紫薇再回到秦家的可能。
顾雪嫣红唇微勾,眸中算计的笑容一闪而没。
原本她也是个单纯的姑娘,可无奈后宅中争斗不断,若是她还这般愚蠢,恐怕只能被季紫薇吃得连渣都不剩。
为了赢回她所爱的男人,她不得不步步为营算计至此,如今有了回报,顾雪嫣顿时觉得自己忍辱负重做出的一切都值得了。
“季姨娘真是脑袋发热了,不过裴夫人也算错有错着帮了咱们一把。”
无水还在一旁开心,顾雪嫣却是微微一怔,转而陷入了深思。
要知道从前与秦子都订过亲事的人可是季重莲,虽然阴差阳错地换成了季紫薇,可她知道,秦子都一直对季重莲念念不忘。
别问她为什么会知道,一个女人只要多长个心眼,怎么会看不出自己男人心里头有的到底是谁?
为着这事,顾雪嫣没有少哭过,若不是婆婆劝她退一步海阔天空,男人就那么回事,你要去计较反而让自己心里难受。
顾雪嫣这才想通了些,横竖季重莲与秦子都是不可能了,若是再借助着这次的事让秦子都将季重莲恨到了骨子里,那可是一箭双雕啊!
想着想着,顾雪嫣唇边的笑容不由缓缓加深。
无香在外院探听消息后很快回来向顾雪嫣禀报,“爷好似去城郊的几个县城里核查赋税的收缴情况,秦管事说最早也要七八天才能返回上京城,让夫人不要担心。”
顾雪嫣心中一喜,她是听说秦子都要出去办差几天,但具体是多少天她却又不知,如今知道了个清楚她自然心中有数,七八天之后等着秦子都归来,只怕想要追也追不上了。
果真是天都助她!
顾雪嫣只想仰天大笑几声,心里顿觉无比快意。
之后的几天里,顾雪嫣除了开始保养身子,便穿梭在北城的织衣坊与卖金银首饰的楼阁,她不趁这个时候好好打扮打扮,等着秦子都回来时怎么能够一举吸引他的注意呢?
发生在秦府的事情季重莲自是不知,只是对顾雪嫣能够客观地看待事情,爽快地允了她送季紫薇回丹阳的行为有些意外罢了。
事后顾雪嫣还另外奉上了当时的纳妾文书,这副作派是打定了主意要与季家撇得干干净净了。
季重莲也能明白顾雪嫣的想法,怎么说她从前与秦子都也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却不想生生插入了个季紫薇,如今有人能帮她搬开这挡路的大石,她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对自己,季重莲相信顾雪嫣只有感激的份,就算将来秦子都回府时问到,恐怕这顾雪嫣也能找些说辞给圆了过去。
这事季重莲并没有放在心上,等着叶夫人带着叶瑾瑜上门想向她讨个婚礼安排布置的主意时,她便彻底将这事给抛在了脑后。
叶瑾瑜的婚期定在十一月十八,新房自然就在叶府,叶家是武将出身,倒也省去了许多的繁文缛节,铺床布置新房什么的叶家更是一力包办,这毕竟是招赘入门,男方甚至连聘礼都不用下。
但赵大人觉得面子上过意不去,还是意思意思地给了些彩礼。
季重莲提起赵云阳时,叶瑾瑜已是带了一丝罕见的娇羞,却也忍不住说道他两句,“就是个榆木疙瘩,我看他除了会医人便什么也不会了!”
赵云阳生性的确有些木讷了,在学医方面他也没有赵紫阳的天赋,但好歹勤能补拙,也慢慢摸索出了自己的一套门路来。
叶夫人嗔了叶瑾瑜一眼,“那你想让他会什么,再出个武刀弄棍的,咱们家还不嫌闹腾?”
季重莲在一旁看了直抿唇笑,“看来咱们瑾瑜对这门亲事还挺满意的。”
“那可不是,”叶夫人呵呵地笑,“起初还有些别扭,云阳来咱们家吃了几次饭后,慢慢地也就聊在了一起,他们一个喜静,一个好动,倒是正好搭在一起。”
叶瑾瑜不依地摇着叶夫人的手,“母亲,您说什么呢?!”
“这孩子还害起羞来,在你姐姐面前有什么好遮掩的,就连这门亲事都是她促成的,你还不多多谢谢你姐姐!”
叶夫人拍了拍叶瑾瑜的手背,她看着季重莲璨然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米牙,“姐姐才不会同我计较呢,只要我好了她比什么都开心!”
“你知道就好!”
季重莲笑着嗔了叶瑾瑜一眼,“成亲后赶快生个大胖小子,这样你们叶家也就有后了。”
叶瑾瑜点头应了一声,面上却已经飞起了红颊,“要是像姐姐这样一次怀两个,那可是省事多了。”
叶夫人却是盯着季重莲的肚子看了又看,慎重道:“双生虽然是好,可你也要多注意些身子,若是到时候……宁可舍小保大,知道吗?”
叶夫人这番话倒是真地为她着想,季重莲心中浮上一丝感动,点头道:“夫人不用担心,我省得的。”
当然,最好是母子平安,她的孩子她可一个都舍不得,特别是感受到两个孩子的胎动,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尤其强烈。
也幸好她已经生产过一次,虽然这次是双生,但总要比第一次容易了许多,季重莲有信心她和孩子们都会平安的。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季明惠抱着霜姐儿过来,季重莲又为她们互相引荐了一番,众人又是一番契阔,季重莲还留了叶家母女一同用午膳。
午膳后,叶夫人有些感叹地聊到了东方透,“这小子从前我看着就是个有出息的,如今被调到了辽东任副将,他们东方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言语中对叶瑾瑜与东方透退亲的事不无感慨,若是这两个人能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可惜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或许叶瑾瑜就该配上斯文俊秀的赵云阳。
而东方透那样的家世,也是绝对不可能入赘叶府的。
季重莲没有搭话,只是笑了笑转而和叶夫人聊起了其他,季明惠间或搭上两句话,气氛倒很是和谐。
叶瑾瑜则上了炕头与霜姐儿玩得不亦乐乎,一大一小都是同样的调皮,呵呵的笑声不绝于耳。
晚膳前裴衍才带着木家兄弟回了府,这段日子趁着天气好,裴衍几乎每天都带着木家兄弟出门野练,跑步翻山,过桥涉水,两兄弟体格也日渐强壮起来,虽然不到四岁,但个子长得就像五六岁的小孩一般。
至少季重莲知道木家兄弟站一个时辰的马步那腿都不会打颤,裴衍直呼他们是练武的奇才,还有意把今后的裴家死士交给其中一人打理。
季重莲听了后有些担心,“若是让他们其中一人管理那些死士,会不会性格上变得偏激和血腥,我可不想他们成那副模样。”
裴衍失笑,“怎么会呢?死士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只是他们更忠心,出手果断,武艺高强,而且这些人还不是那么容易服众的,非得要真正的尖子,你打倒了他们,胜过了他们,才能彻底征服他们!”
裴衍的话语中难掩一丝自豪和骄傲,季重莲在一旁捂唇笑了,“敢情从前你就是这样征服他们的?”
“那当然!”
裴衍理所当然地点头,“武道之巅,自然是强者为王!”
季重莲捂着唇呵呵地笑,“难不成我还嫁了个武痴?”
裴衍也不在意,揽了季重莲坐在自己的腿上,笑道:“武痴倒不至于,不过没有两把刷子,手下的人又怎么会服气?”
“这个也不急,长风和原野毕竟还小,等着他们懂事了你再过问他们的意见吧,切不可强求!”季重莲揽着裴衍的脖颈,笑着将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裴衍点了点头,又将季重莲搂紧了一分。
俩人静默相对,却有一种无言的温情在心中荡漾,岁月静好,花落无声。
马氏在东城角赁了个小四合院住下,院子不大,一明两暗的三间正屋归马氏,左边的两间厢房住着江月燕,右边的两间房一间堆着杂物,一间做了灶房和净房。
小小的格局不算大,一个月却得有十两银子的租金。
马氏与江月燕回到上京城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先在客栈住了两天,等到院子选好了后才搬了过来,好在家主留了些简单的家具,她们倒不用另置,着实省了一笔银子。
马氏也打听过,住在这东城角的人虽然谈不上富裕,但到底还是良民,更有些南北走货的行商会在这里赁院子住上一段日子,总体来说不算复杂,不然她们母女俩个家中也没个男人,平日里出个门不都得担惊受怕的。
住在将军府时有人侍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如今住在东城了,凡事都得自己动手。
马氏倒是包揽了灶上的活计,江月燕则负责打扫整理房间,浆洗衣物。
忙了一段日子过后,俩人都憔悴了不少,再一看那手,原本还是如水葱般的玉手早已经糙得不成样子了。
看着这样的一双手,江月燕欲哭无泪,只向马氏诉苦,“娘,咱们还是去求求姨母吧,这样的日子我实在过不下去了。”
马氏默了默没有说话,继续着手上翻炒的活计,不一会儿便从锅里传来阵阵饭香。
“娘,您别再做了!”
见马氏不理自己,江月燕上前辟手便夺过了锅铲,发泄似地扔在了一旁的柴垛子上,恨声道:“炒炒炒,还炒什么?!这些粳米,哪里比得上咱们在将军府吃的胭脂米!”
马氏不以为意地捡起了锅铲,又在灶台上的抹布上蹭了两蹭,继续炒着粳米饭,还顺道用小勺挑了块猪油放在锅里,等着饭香溢满了整个小厨房,她这才看了江月燕一眼,“你想回将军府,也得看那边放不放你进去,只怕还没报到你姨母跟前,咱们便又被人给撵了出去。”
看着江月燕犹自气愤不甘的脸庞,马氏抿了抿唇,拿出两个粗瓷碗,一人给盛了满满一碗的炒粳米饭,又夹了些泡青菜搁在碗里,这才递给了江月燕,“早说让你沉住气,这才什么时候?不过十一月,至多两个月便能见分晓,咱们且再耐心等等。”
江月燕咬了咬唇,却还是从马氏手中接过了碗,坐在厨房的门槛上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突然“嘎嘣”一声,像是咬到了石子,江月燕痛得皱紧了眉,赶忙“呸”了一声,将整口饭都给吐了出来,看着马氏的目光充满了抱怨,“娘,以后您就买胭脂米吧,这粳米石子又多,我真的吃不下去了。”
马氏就倚在门边,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碗中的饭粒,“这粳米不过五百个大钱一石,胭脂米却得五两银子一石,你说咱们吃不吃得起?还有这些柴米油盐哪样不要钱?能省就暂时省省,熬出来了你还怕咱们没好日子过吗?”
江月燕委屈地憋了憋嘴,正巧这时有人敲响了院门,她不过微微一怔,立马便搁下了手中的碗,飞快地奔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窈窕的女子,鹅蛋脸,柳叶眉,有一双极其妩媚的单凤眼,她穿着一身丁香色百蝶花卉纹妆花褙子,梳着单螺髻,头上插了一支鎏金的蝴蝶发簪,见到江月燕开了门,不禁对着她微微一笑。
“方太太!”
江月燕笑着唤了一声眼前的女子,这位方太太是隔壁住着的邻居,谈吐不俗也有几分气质,平日里与她私交甚好,在这个地方也也就方太太能够和她说上几句话了。
方太太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黄绿色比甲的丫头小云,见到江月燕开了门,这才不情不愿地慢慢地从方太太身后蹭了出来,手中还提着个填漆攒盒。
“江小娘子。”
方太太柔柔一笑,那眼波都快要滴得出水来。
江月燕上下描了一眼,方太太穿着的这身褙子颜色还算不错,但若是拿锦缎来做便更显得挺阔,不过住在这里的人哪能有那么多要求呢,更不可能像将军府请了裁缝来量身订做,至多去成衣店里选上几套光鲜的那已经是很有体面了。
江月燕暗自估摸了一下,方太太这身衣服至少得要三两银子,不过也比不上在将军府时裴母让人给她做的任何一件。
天差地别,没得比啊!
“方太太找我有事?”
江月燕虽然是对方太太说着话,可那一双眼睛却是往那填漆攒盒瞄去,虽然盒盖是盖上的,却怎么样也掩不住那种新鲜糕点的香味,那一碗粳米饭她不过吃了几口,此刻闻到糕点的香味不禁暗暗咽下了一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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