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醒来老半天了,也搞清楚了一些事情:她现在叫钮祜禄.玉容,四阿哥府上的格格——原本她还一阵惊喜,狂喜,欢喜,喜不自禁,差点要喜极而泣,以为是格格公主郡主的那种格格,后来她的陪嫁丫环小山为难的告诉她,她只是一个小妾,没名分没什么地位的那种……她一惊,继续打探,丈夫是四阿哥,康熙爷的儿子,她掰着指头一算,又是一惊:四阿哥胤禛?后来的雍正爷!
一下子懵了,有些不安,心头急急转念: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历史上的我会咋样收场?会不会被人害死?或者,打入冷宫?
不由她不担心,因为她最后又得知,自从她进这个门半年了,他连瞧也没瞧过她一次。小山还很好心的开导:“也不怪爷,一进门您就病倒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不是为了小山的开导,而是暗暗后悔暗暗埋怨:谁叫以前不爱看历史呢?她之所以知道康熙爷的四阿哥是雍正爷还是拜了《雍正王朝》所赐,而她会三不着两的看《雍正王朝》也不过是为了讨好家族中权威象征的祖母老太太,因为祖父生前最崇拜的就是雍正,所以祖母为了纪念祖父,没事的时候总爱看看《雍正王朝》,所以她或多或少、一知半解也懂了一些。
唉!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就看仔细些了!不,应该看清史稿才对!
“格格,今天是八月十五团圆佳节,爷和福晋、侧福晋、格格们都在咱们荷风苑旁的毓翠亭赏月呢,您的身子既然已经好了,不如也过去应个景吧!”小山微笑着轻道,却掩不住眼角眉间的落寞牵强。
八月十五,团圆佳节,孤寂的人总会引起那么几缕愁绪的。
“看来我混得很不行啊!身边的丫环都快熬成小怨妇了!”玉容有些抱歉一笑,轻轻出到门外,轻轻一望,只见月华如水,四下枝影疏离,亮可见物,地上投着枝桠横斜极清晰的影子,果然是好月色啊!
“格格,外边凉,别又病了!”小山追了出来,忙替她披上一件鹅黄绣花薄棉披风。
玉容一阵感动,她仰头望了望,一轮玉盘似的圆月高悬半空,有种空离的感觉,周围是一圈淡到非仔细不能见的光晕。
“咱们就在屋里呆着吧,哪也不去,这天看起来要下雨!”玉容轻轻道。
“要下雨?”小山望了望天空清亮如水的月色,心中不信,只以为格格脸嫩,不好意思前去故意找的借口。她也不介意,好脾气的笑着道:“既然不去,咱们还是回屋吧!”说着扶了玉容进去。
不到一刻,“哗哗——”一阵,果然下起了雨,雨点先是粗粗的打落在屋顶房檐,噼噼啪啪如炒豆子一般,渐渐由疏转密,由缓转急,点牵成线,线连成片,门外哗哗有声,已是一片的漆黑。
“呀!果然下雨了!”小山趴在窗台从朱红菱花格子里望出去,转头二人相视一笑。
“既然如此,格格早些歇着吧!”
“不,我还想坐会!”玉容说着起身,在屋里随意转了一圈。屋子不大,并未隔断的三间小屋,陈设也没什么出奇,她便往后堂走了去。出了后堂连着的是宽约三米的长廊,建在荷花池上。荷花池外是大湖,由一道半弧形的小堤从中隔开,堤上载满芙蓉,想来临水定是摇曳生姿,而晚间却只能见一带起伏的黑线。
时已入秋,荷花早已败谢,池中只剩稀稀拉拉的断梗残叶,在斜风密雨中东倒西歪,发出沙沙的落寞之声。玉容怔了怔,扭身坐下,趴着栏杆出神。
“这倒有趣!李义山有句诗叫什么来着?留得残荷——留得残荷——小山你记得吗?”玉容轻轻笑问,于诗词在她眼中不过是些没用的东西,这一句貌似还是从前偶然看电视,贾宝玉和林妹妹说的,她的记性极好,只可惜也只记住了半句。
“留得残荷听雨声!”一个声音悠悠传来,不紧不慢,不温不火。
“对!留得残荷听——你是什么人!”乍闻男子声音,玉容一惊,及时刹住,转了话头,徒然提高声音厉声喝斥,猛的扭身站起。
黑蒙蒙的,她只看到一个欣长身影,背着手,悠闲立在门中,一双眸子深邃明亮如墨玉,黑暗中亦清晰可见,正灼灼打量着她。她不觉心跳加快,顿时又恼起来,扬眉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给我滚出来!”
“哼!爷在赏月淋了雨,你倒要听雨声?”男子冷冷开口。
玉容一怔,正不知如何回答,只见灯光大亮,小山战战兢兢过来向那男子福了一福,低着头赶忙扶着玉容,小声急道:“格格,这是爷啊!”说着暗暗扯了她衣裳一下。
玉容在商场中摸爬滚打惯了,哪会不知变通,何况眼前的可是千古一帝、衣食父母!她暗暗叫苦,心念闪动,忙收了怒色,低眉顺眼躬身软语道:“不知是爷大驾光临,请恕玉容唐突之罪!”
“起来吧!”男子声音缓和了些,又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带着点讥诮道:“不是说今日才好些吗?怎么大晚上的还在这听雨赏荷?倒好兴致!”
玉容心中不服:干你什么事!嘴上却哼哼唧唧干笑着不知如何辩解。
“还不进来!”男子声音又冷峻起来,边说边转身回屋。
玉容又吓一跳,咬了咬嘴唇,跟进去。这一刻,她有些鄙视自己,为什么心跳的这么厉害,脑子里闹哄哄的混沌不堪!她可不是没见过风雨场面的人,想当年生意场中,叱咤风云;谈判桌上,口若悬河;她汪蜜儿怕过谁?几十万、成百上千万的外贸合同,还不是照样顺顺当当的在她手里敲定、从她手里过?难道难道,就因为眼前这家伙是未来的雍正皇帝,先入为主,所以她才会害怕吗?唉!就冲这气场,带出去谈判起来一定相当占心理优势!她居然又想到她的生意上去了!
“发什么愣呢?”徒的一声高喝。四阿哥双眉紧蹙,不禁有气,虽然他没来过她这里,难道她不知道她是他的女人?怎么连一点基本的礼貌规矩都不懂?跟个木头似的,呆呆愣愣!
玉容吓了一跳,脚步禁不住向后一顿,慌乱中挤出一丝笑容,放柔了声音道:“这么晚了爷还不休息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讨好巴结吗?玉容忍不住心底一阵恶寒,又鄙视自己一把!
她偷偷斜眼打量着他,跳动的烛火下,他的脸冷峻刚毅线条明朗,鼻子挺直,颧骨略显,眉毛粗浓,一双眼凌厉黑沉异常,有种不怒自威的气概。此刻身穿蓝色宁绸暗花缎行服,高领箭袖,黑面皂靴,腰间束着缀着白玉的同色腰带,尽显挺拔身姿,颇有几分英气。不经意间似乎对上了他的目光,她一吓,忙垂下眼睑。唉,继续鄙视啊!
“刚从亭子下来,见你这外边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四阿哥饮了口茶,瞧了她一眼,这回开口倒是淡淡。玉容紧张的神经立刻跟着放松了些,稍稍松了口气,心想爷您说话能不能保持这种正常状态啊?这样多好,不吓唬人!
“是吗?玉容本想过去伺候,无奈病体初愈,有心无力,再者也怕传染到爷和各位——姐姐,所以就没过去!爷不会生气吧?”
四阿哥抿着薄薄的唇,似笑非笑瞅了瞅她,道:“怎么,下逐客令啦?还有心无力、还传染?你方才那一声大喝不是挺中气十足的吗?”
玉容又气又急,张口结舌不知作何说法。心道这人怎么这么刻薄!逮着机会就损人!
四阿哥倒没留意她的神情,也不去理会她,自顾起身道:“你早些歇着吧!要是明天没觉好,让福晋请个太医再瞧瞧!”径自带着守在屋外的随从离去了。
玉容见他终于要走了,不由大喜,忙恭送:“是,谢爷关心!”
他前脚刚走,玉容“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双腿一伸,双手撑地,脑袋往后一仰,长长舒了口气。
小山关了门,忙过来扶着她,急道:“格格,格格,您怎么了?不碍事吧?”
“别扶我!让我自己起来!”玉容吐着气,伸腿坐直,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定定的望着前方,心中乱极了!这个人好强大的气场,好锐利的眼神,想想都叫人发憷!一想到今后要生活在这一方天地,在他的地盘,她简直要抓狂了!
玉容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小山忙过来扶着,有些惋惜道:“格格,早些歇着吧!唉,您刚才为何不留住爷呢?好容易爷来一遭。”在玉容不悦的目光中,小山不由自主垂下头,声音渐渐低下去。
“我留住他,我疯了我!行了,你也早点歇着吧,不用跟着我了!”玉容一面说一面往卧室走去。她必须要冷静下来,好好研究研究怎么应对目前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