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怜遥泪流满面,原本清秀的面孔一片煞白。
她放声大哭道:“父亲、母亲!女儿没脸见人了!”
夫妻俩抢上前一步,不可置信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到太子府上?”
陈怜遥呜咽着:“昨天晚上,一个黑衣人闯到了我的房里,我还没来得及呼喊就被他打晕了。等醒来时人已然在太子府中,而且……而且太子他居然把我……”
话没说完,陈怜遥又放声大哭起来。
陈夫人一见女儿哭成这样,顿时心疼起来,怒道:“就是太子也不能如此无法无天,老爷!您一定要给女儿做主啊!”
陈老爷却突然冷静下来,责自己夫人道:“不可冲动!这件事情,咱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陈怜遥顿时哭道:“父亲!女儿不幸,前次身遭不测,这次又失了名节,以后我可怎么见人啊!求父亲给女儿做主!”
陈老爷瞧着他的女儿,突然道:“你以前不是看好了三皇子,但怎奈莫府的千金并不曾给过你接近他的机会。
现在不如跟了太子,也许要比跟着三皇子强得多。”
陈怜遥一愣,她的心中确实是喜欢着风玟宣的,她一直以来都与莫香凝交好实际上就是为了能接近三皇子。
只不过莫香凝为人精明,并不让她得到机会,所以一直以来她只能远远的望着风玟宣与莫香凝两人。
再加上前不久宫中传出他们婚期已定,陈怜遥的心禁不住再次失望了。
无论如何三皇子都不会娶一个不能行走的女子为妻。
陈夫人心疼女儿,但这时听陈老爷如此说,也立即冷静下来,急问女儿道:“太子动了你没有?”
陈怜遥闻听双亲说的如此直接,脸色不由得一会红一会白的。
“只怕是……那个……已经……”她吞吞吐吐道。
陈夫人与自己丈夫对视一眼,心中彼此已经有了主意。
陈老爷沉默半晌,突然叹了口气,道:“准备嫁妆,让怜遥嫁入太子府。”
“什,什么?”陈怜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遭到如此不公的对待,如放在平时,自己的父亲定会为自己出头。
可眼下,他却急着让自己快些嫁出去。
她纵然身体有疾,但她总归还是这学士府中的千金小姐,父母手中的掌上明珠。
就因为她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一个晚上,便稀里糊涂的落到了太子府。
现在又突然要她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她一下如何能接受得了?
虽然太子身居高位,但她心中所喜之人是风玟宣。
陈老爷想的却比她要深远的多。
他的长子陈枫已然出事,这时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闹出其他的事情来,不然朝中定会出现弹劾他的折子。
他复又劝慰自己的夫人道:“如此一来既可以保住她的名声,又可以与太子一系拉近关系,
何乐而不为?”
这时他们还不知道皇帝上那收到有关太子通敌叛国秘信,只觉这个办法一举两得,就连陈夫人也不得不点头同意了。
陈怜遥万万没想到,自己刚被人从太子府送回来,就又要面临着被送回去的结果。
虽然她决定宁死不从,但她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就连想悬梁自尽也不成。
陈夫人被闹得没法子,只得派了丫鬟时时守在她身边,开解她。
陈怜遥却只是哭,吵着不想活了。
陈夫人好说歹说她都不听,最后只得怒道:“想死容易!可你难道就这么甘心让害了你的人如意吗?”
陈怜遥猛地清醒过来。
她记得莫香凝曾在私下对自己说过,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绝对是夏婴洛搞的鬼。
要不然为何那日在三皇子府,那些野兽最后会向她而去?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任何证据,所以她也只能吃哑巴亏。
但是她如何能甘心?
就这样只能躺在床上过一生?
可如果她嫁入太子府,那便是太子的妾室,如果日后太子继承帝位,那她岂不是就成了皇帝的妃子。
夏婴洛就只能乖乖的任她收拾了。
想到这里,陈怜遥狠狠地擦干了眼泪。
她现在只有这一条活路可走,别无它法。
皇宫。
太子在御书房跪了大半夜,直到天色微明才离开。
皇帝走时只冷冷的丢给他一句话:“好好待在府中,准备娶陈府的陈怜遥为妾室,朝中其他事宜无需你操心。”
这明摆着就是将太子软禁在了府中。
看着太子脸色惨白的离去,皇帝脸上却毫无表情。
眼瞅着就要到了上朝的时间,海公公装着胆子劝道:“皇上,您还是休息一下吧。”
皇帝没有拒绝,向着海公公挥了挥手。
海公公以为皇上想要在御书房稍事歇息,于是悄然退了出去。
可是皇帝并没有上榻休息而是走近靠墙的一排书柜前,伸手转动柜上的一处机关。
柜子无声的向一侧滑开,露出一道暗门,皇帝侧身而入。
沿着幽暗的通道向前走了不远,视野便豁然开朗。
但见墙壁两侧放置着火盆,里面盛满了牛油,火焰跳动着在引信上‘吱吱’作响。
皇帝步入正当中的石屋,在屋中央立着一个身穿黑色华服的年轻男子,脸上戴着黑色的猛虎图案的面具。
见皇帝前来,那人不慌不忙撩袍跪倒在地。
“起来吧。”皇帝冷冷道,他在上首座的位置上坐下,用眼扫过面前跪着的年轻男子。
“是你通知侍卫统领前去太子府拿人?”皇帝问。
“是。”戴着面具的男子回答。
皇帝盯着他半天,见他态度恭敬,不卑不亢,不由得微微一皱眉道:“把面具摘了,朕看着别扭。”
“草民遵旨。”那男子摘下黑色的面具,露出一张威武英俊的面孔,只是眉宇间深深刻着一个‘川’字,仿佛那里藏着化不开的愁绪。
此人正是小公爷风若狐。
只不过他现在的身份则是铭风堂的堂主,对外鲜有人知道铭风堂背后的真相。
铭风堂只认暗符听令,但实际为之效劳的真正主子则是当今皇帝。
皇帝也是为了防止铭风堂势力过大,所以才设立了只听令暗符行事的秘令。
皇帝看着风若狐那张冰冷的面孔,在火光之下,隐约还能见到昔日他心中所爱那个女子的影子。
只是风若狐面容及其冷峻,脸上极少有笑意,与那个女子笑颜如花的表情相去甚远。
“你可知秘信之事?”皇帝问。
“草民已听说此事。”风若狐淡然回答。
‘爱卿如何看待此事?”皇帝反问,并对他使用草民自称感到略有些不快。
风若狐却陷入了沉默。
皇帝暗暗挑了挑眉,“为何不说话?”
“草民如今已不在朝为官,皇上自有圣裁,草民不敢妄加猜测。”
皇帝不由得苦笑,什么妄加猜测,嘴上说的好听,可风若狐脸上的表情哪有一丝诚惶诚恐?
他只是不想说这得罪人的话就是了。
“你可是在怪朕?”皇帝略略有些不满。
“草民不敢。”
“你何时将放在朕这里的腰牌拿回去?”皇帝从身上取出风若狐当初交上来的腰牌,在手里反复看着。
皇帝是想等他自己请求让他官复原职。
但是风若狐却丝毫不为所动。
“草民不想再为官,还请朕下海涵。”
皇帝听了这话,愣愣的半晌没说出话来。
什么?不想为官?
开什么玩笑,你堂堂小公爷,镇南王的四子,说不做官就不做官了?
你以为这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见皇帝脸色阴沉下来,风若狐拱手道:“草民现在一样也能为皇上效力。”
皇帝先是惊愕,而后则有些恼怒。
火光映着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看不出皇帝脸上的表情,但风若狐毫不畏惧。
就连皇帝本人也不得不暗暗赞叹,朝中文武百官中,只有他敢在自己面前如此镇定。
“难道你辞官是为了她?”沉吟半晌后皇帝突然开口道。
风若狐面上不动声色,但身体却微微一抖。
皇帝早已看在眼里,冷声道:“你当真想娶那凤痕女子?”
风若狐道:“与凤痕无关。”
皇帝倾身前向,凑近风若狐,压低声音:“如果有一天,朕要你去杀她……你会如何?”
风若狐沉默着。
密室中,只能听到两人沉重的呼吸声与火盆里火焰燃烧的爆鸣之音。
风若狐如何不知皇帝的心思。
有关凤痕的传说只有皇室成员才能知晓,这其中也包括皇帝的宗亲,都为‘风’姓之人。
可如果这凤痕真要落到旁系手中,皇帝本人也真得要好好思量一番。
因为谁都不想把这帝位交给旁人。
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如果自己不能得到,那么也绝不能将其交到别人手上。
风若狐此举就是为了是洗清自己的嫌疑。
皇帝犀利的目光投在风若狐的脸上,“所以你不为官?为的就是让朕打消对你的戒心?”
不为官就少了一份谋权篡位之嫌,风若狐心里知道的很清楚,他相信皇帝本人也定是明白的。
“权高位险,你应该知道其中利弊。”皇帝悠然道,“你可知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放弃了一切,只怕到时等着你的,就只有送命一途!”
风若狐面不改色,拱手施礼:“草民谢皇上提醒。”
“那这腰牌……”皇帝相信他的话说的已经够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