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脚下局促,王府的家务事,实在不该由他在场围观。越是不可见人的内务事,越是要非礼勿视,在宫里行走,少看少听绝对是活得长久的不二的准则。
“王爷,微臣可否先行告退。”
乾熠黑沉沉的目光投来,那里面深邃如海,慕清灵机一动,明白过来王爷本就是要给他看的。
“太医且等等,本王身体最近不爽利,你也帮我瞧瞧。”
“微臣恭敬不如从命。”慕清从善如流。
萧嬷嬷被慕清一打岔,哭声渐小,一双浑浊的泪眼渴求的望着王爷,只不过似乎王爷并未生起同情之意。
“怎么?本王说话不作数吗?”
侍卫不再犹豫,一左一右抓起相思,往外拖。
相思尖叫一声,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大肆摇头,头上的簪子脱落,披头散发如疯子,“我不走,爷你忘了吗?你说过喜欢相思的,那年在宫里,你说过的啊!”
“放肆!”乾熠暴喝一声,随之猛的咳嗽起来。慕清不敢耽搁,探手过去给王爷把脉,心下微惊,这脉象是......中毒之象。
这种时候,华才还是很有眼色的,挥手让侍卫快把相思弄出去。
相思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侍卫,毕竟是个姑娘家,侍卫也不该太过强硬,被她挣脱了。甩开侍卫的辖制,相思不管不顾的向一旁的柱子撞去。
额头温热血缓缓流下,相思似疯似傻的笑起来,血染的视线里是萧嬷嬷惊慌失措扑过来的身影,以及乾熠冰冷的眼神。
那是她爱的人啊,永生难忘那年那时,十七岁的少年将军得胜回朝,全城百姓夹道相迎,银色的铠甲衬得枣红色骏马上的乾熠更是天人之姿,世间再没有比他更俊朗非凡的人。
后来先皇先皇后仙逝,眼看着王爷一日比一日萎靡,身体也垮了。心疼着他的一切,也渐渐有了希望,若他一直是那个得势的王爷怕是眼中永远看不到她。可是现在不同了啊,他总会看出她的好。
失去意识前一刻,相思只有一个念头。
终于不用离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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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便宜了她,奴婢真的不甘心!”知趣对于相思留在府中养病,病好后离开王府的决定非常不满。
养病这种事可长可短,万一她赖着不走了怎么办?
知书摸摸齐满满的额头,高热已经退了,“这种结果已经很好了,咱们有了自己的小厨房,大厨房的人全部挨了板子,你还想怎么样。”
知趣心疼齐满满脸上的红点,“可是小姐受了这么大的罪,就这样放过她们怎么行。”
这个偏心的知趣啊,齐满满又好笑又感动。她只是想告诉王府的人,她就算再不受宠,也是先帝御赐的王妃,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杀鸡儆猴的效果已然达到,受点罪算什么?上一世她学的最多的,便是利用自身打击别人,只不过那时她是受害者,而这一世她是策划者。
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太医是怎么来的?”
“是齐管家拿了您的名帖去请的。昨日奴婢把事情大致跟他说了一下,他便说他会安排好,真没想到他会去请太医。”知书也是有些惊奇。
是齐淼啊。
齐满满笑了笑,九哥留给她的这些人,还真是有大用处啊。
“是呀,是呀,那个齐管家可真是厉害,能请来太医。”知趣附和。
齐满满心情不错,打趣她,“哟~咱们知趣这是红鸾星动啦。”
知趣跺了跺脚,满脸通红的跑了。
跑到门口处,差点撞上做了吃食送来的知茶。
知茶快速闪过知趣,心说好险,这可是她熬了两个时辰的乳鸽枸杞汤,碰撒了她得心疼死。
“死丫头,慌慌张张的是要去见什么人啊!”知茶斥道。
知书接着说,“是不是去见齐管家啊。”
“你们!”知趣气的跑也不是,留下不是,“你们欺负人!”
一屋子人都笑起来。
两日来金玉堂的压抑气氛总算散去。
知酒脸色不太好的走进来,“主子,侧妃姨娘们来给您请安了。”
众人一下子肃了脸色。
知书看看齐满满,这样子如何见人。
齐满满也是这么想的,“你告诉她们,我尚在病中,免了她们的请安。”
“奴婢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她们说您是正妃,大婚次日她们本该给您敬茶的,否则不合规矩。”
齐满满快速与知书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相同的意思,怕是来者不善。
知书扶着齐满满坐起来,然后放下幔帐。
“让她们进来吧。”
除知酒外,知书知趣知茶都严阵以待的站在凤穿牡丹满围千工床旁,不一会儿,叽叽咋咋的说笑声就传来进来。
“姐姐,您的身体如何了?可把妹妹我担心坏了。”打头的是侧妃吴氏,吏部侍郎吴海瑞庶女,闺名吴枉眉。
昨日知书已经把府里的情况跟齐满满说了一遍,这个吴氏还真如知书所言。
吴枉眉身侧是侧妃李氏,礼部尚书李授镞庶女,闺名李秋之。李秋之并不像吴枉眉那般热切,恭恭敬敬的行礼。
“臣妾给王妃请安,娘娘万福。”
幔帐后,齐满满挑了挑眉,沉声说:“不必多礼,李侧妃。”
吴枉眉对李秋之的低三下四很是看不上,翻了下白眼状似随意的说:“就是啊,这么多礼做什么,臣妾可是听说过的,娘娘娘家镇远将军府从来不分嫡庶的,姨娘跟嫡妻是一样的地位。”
这是暗指侧妃跟王妃的地位相同吗?齐满满颇有深意的看了吴枉眉一眼,话说的这么直白,可见是个没脑子的。转眼看向并不接话,只是规矩的站在一侧的李秋之。
不动声色才是真的高手,上辈子,让齐满满吃过最多苦头的就是这种人。
“李侧妃,你给本妃介绍一下吧,本妃也认认人。”
“是,谨遵娘娘吩咐。”
内室里站的满满当当,除了两位侧妃以外,还有三位姨娘,其中两位名为夏柳、夏莲,是早年在宫里教导睿王懂人事的通房丫头,睿王出宫建府后提成姨娘。
还有一位姨娘名唤倾城,身份更是特殊,是七皇子顺王乾炜送给睿王的,前身竟是京城最大青楼的清官,据说很得睿王喜爱,不顾身份抬成姨娘。
令齐满满等人吃惊的是,这位倾城的相貌与齐满满本人相似了六七分,只不过比之齐满满更为娇柔一些,身上多多少少带着些风尘气。
幸好有幔帐挡住,除了齐满满跟几个大丫头外,旁人都不知齐满满的相貌。
介绍到倾城时,李秋之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屑蔑视,想她书香门第世家出身的小姐,实在无法接受与一青楼妓女共事一夫。倾城倒不把周围众人的敌视放在眼里,她再明白不过,在这大宅门里,她唯一能依靠的便是王爷的宠爱。
以极其卑微的姿态给新王妃行礼,倾城不想惹这里任何一个女人。
倾城之后便是待妾,足有五人,据说都是官员所送。
这一茬又一茬的人给齐满满行礼,齐满满心中附白,不是说这睿王只剩一口气了吗?知书回来也说,睿王虽说长得举世无双,但是身体是真的不好。说一句话都要大喘气几次,咳嗽起来更是惊天动地。
这样的病秧子,还有如此多的女人,真是艳福不浅。
吴枉眉看着所有人都行了礼,王妃也都送了见面礼,这眼见就要礼成了,那自己该怎么办。
没有得到王妃的承认,这对侧妃来说可是打脸的事。
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李氏及其他人一眼,这些人平时哪一个是善茬,怎么这会子都乖顺的跟个猫儿似得。
李秋之收到吴枉眉的怒瞪,冷笑一声,心说蠢货就是蠢货。连一个青楼女子都知道这位新进门的王妃不是好惹的,偏你还要欺上门,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吴枉眉这种人。
后宅之中,能对自己下得了手的人,才是最狠的。
新王妃进门看起来是百般受辱,可只一夜的时间,这局面就翻转了过来,不但宫里来了人给她撑腰,更是让王爷发了大火,大厨房的人可都是府里的老人,无一幸免挨了板子。
便是平时欺到她们头上的萧嬷嬷不也称病不出了嘛。
众人行完礼,齐满满笑着说:“本妃这身子不顶事,今个儿就委屈各位妹妹了,待我身子好了,我一定做东宴请各位妹妹。”
除吴枉眉外,所有人屈膝,恭敬道:“盼娘娘早日康复,身体康健。”
齐满满笑了两声,让她们都免礼。
“都退下吧,这几日的请安便免了。”
李秋之说:“臣妾告退,等王妃大好了,臣妾再给王妃行大礼敬茶。”
“都去吧。”
“卑妾告退。”
呼呼啦啦所有人都退下了,只留下吴枉眉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还有事?”齐满满问道。
吴枉眉脸涨得通红,但也无法,只得硬生生的跪下,嘴里求道:“求王妃恕臣妾不敬之罪。”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吴侧妃不必行此大礼。李侧妃乃礼部尚书之女,吴侧妃该向她多学学礼仪才是,要不岂不是让人笑话名门贵女的规矩。”
李秋之!吴枉眉咬牙道:“是,臣妾谨记。”
“跪安吧。”
“臣妾告退。”
走出金玉堂,吴枉眉双眼都能喷出火来。
李秋之身后的大丫鬟暖枝,心中着急,就怕自家小姐一时气急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