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三阿哥府邸回到天宁寺,年玉莹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瞧在年馨瑶眼中有些担心。
莫非,十三阿哥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等下去了吗?
年馨瑶很想去问个清楚,只觉身体恢复了些力气,便让吕湘云张罗着马车,送她到十三阿哥府去。她的姐姐在感情上受过一次伤害,她不想让她再承受一次。
凌嬷嬷和吕湘云哪里肯由着她胡来,几个人一同劝着,惊动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年玉莹。她得知了年馨瑶的去意,忙按住她道:“你这个样子还添什么乱?十三阿哥不在家,你去了也没用。”
“不在家?那去哪了?”年馨瑶微微有些困惑。
“十三福晋说他出公差去了。”年玉莹没有说出心中的疑问,倒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妹妹,而是不想她也跟着她一起烦恼。
年馨瑶叹了口气:“王爷出公差,十三爷也出公差,最近朝堂上这般忙碌吗?”
“四福晋不是传话来说,王爷就快回来了吗?到时候你老老实实跟着他回家,天宁寺简陋,住这几日已是勉强。这些日子,她们几个为了给你补身子,弄得都是些荤腥,虽然都是从外面做好了送进来,但也是坏了佛门境地的规矩。”
说到这个,年玉莹也颇为头疼,明里暗里,元仪师太都同她说过不少为难之处,她也没办法通通置之不理。这里到底是人家清修的地方,从前十三阿哥经常出入已是破了例。
年馨瑶心里也是不好意思,更加不想让姐姐为难。但这个时候让她同姐姐分开,也是万分不舍。
“姐姐,同我一起回王府吧!”她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
年玉莹脸色一白,摇了摇头。“既然没有缘分进雍亲王府,那便还是避嫌为好。”
年馨瑶知道年玉莹虽然解开了心结,但是过去的刻骨铭心,还是不去碰触为妙,于是也没坚持,冥思苦想其他办法。
年玉莹知道她的心思,劝她莫费心思了,自己住在这天宁寺很好。可是年馨瑶说什么也不肯,甚至赌气说若是她不搬,她也不走。她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性子,有时候倔强得很,说什么都不肯妥协。
年玉莹摇着头想了一会,突然问道:“听湘云说咱们的亲生父亲如今住在王府附近?”
“对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年馨瑶见到死而复生的姐姐,太过激动,彻彻底底把自己这个父亲给忘记了。她们两姐妹相认,也没想起来去通知父亲一下,真是太不应该了。
年玉莹看着年馨瑶懊恼的神情,笑了笑:“现在去也不迟。父母出事时,你还在襁褓之中自然印象不深刻,可是我却是与他们生活过两年多,也许能找回些小时候的记忆。如今父亲年迈,正是需要人照顾伺候的时候,你在府中不便时常外出,湘云要照顾你,只有我孑然一身,陪伴父亲再合适不过了。”
这也不失一个好办法,至少离开了天宁寺,恢复成普通女子的模样,兴许人也能活泼快乐。
认同了这个决定,年馨瑶一刻都待不住了,拖着年玉莹收拾行李,即刻就走。
年玉莹怕她伤口还没养好,这么舟车劳顿又会影响恢复,坚决不答应。但是在她的软磨硬泡下,只好妥协。
她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小包袱就是她所有的家当。她去找元仪师太告别,并为长久以来的打扰表示歉意。
元仪师太赠了她一句话:“有时候失去不是完结,而是新的开始,希望年小姐能够静心而思,追寻自己的本心做决定。”
这句话当时听来有些似懂非懂,琢磨了一阵发现元仪师太似乎在暗示她与十三阿哥之间的事。失去不是完结,而是新的开始?这又是什么意思呢?追寻自己的本心做决定,又在暗示着什么?
伴随着这个问题,马车一路慢吞吞地往雍亲王府驶去。
年馨瑶没有听凌嬷嬷的话,马上回到府中休养,而是坚持陪着年玉莹去拜见父亲。
父女三人重逢,自然又是一番痛哭流涕,瞧得众人心里直发酸。
年馨瑶觉得此刻很幸福,靠在年玉莹身上伸出手,与父亲和姐姐的手叠在一起紧紧地握住,永远都不想放开。她不知道的是,胤禛此时已经回到了京城,听说年馨瑶在天宁寺中,急忙赶了过去,却扑了个空,就连年玉莹也一同离开了。
还是高无庸脑子转得快,道:“王爷,说不定侧福晋陪着年小姐去拜见父亲了。”
胤禛轻捶额头,疲惫得有些疼痛。自从得了年馨瑶又死里逃生的消息,他便加快了办事速度,拼了命的往回赶。上一次,他失去了他的孩子,这一次,他不想连她也失去。
一路上,他对十三弟的这个决定气得咬牙切齿,却也知道这样瞒着他也是没有办法。年馨瑶与年玉莹相认的细节,他无从知晓,与十三弟飞鸽联系,却始终没有回应。他心里有些奇怪,便更加坚定了早日赶回来的心思。
“走,去石明卜那里。”他翻身上了马,高喝一声,往自己家的方向奔驰而去。
果然,他一进门就见到父女姐妹三人痛哭的画面,心中竟也涌出几分酸楚。
还是凌嬷嬷瞧见了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忙揉了揉眼睛,这才确定下来。她的神情明显 松了一口气,顿时喊道:“侧福晋,王爷……王爷回来了!”
这一声呼喊打断了一家人的哭声,齐刷刷地往门口望去。
只见胤禛沉稳地走了进来,对石明卜点头示意了下,从年玉莹怀里将年馨瑶抱了过去。
“王爷……”年馨瑶哭得有气无力的,见到他虽然惊喜,却也无力表达,只好拉着他的衣袖不肯放开。
“我才走了几日,你就这般不听话吗?”他嘴里虽然说着怪罪年馨瑶的话,听在旁人耳朵里却是十分的宠溺。
年馨瑶低着头,有些委屈的模样,嘴里嘟囔着“对不起”,却因为声音太小,只有胤禛一个人听到。
“算了,你没事就好。”毕竟有这么多双眼睛瞧着,胤禛也不好真的对她发怒,只是将她一把抱起,转身就要往门口走。
“瑶儿我先带回去了,玉莹就在这里住下吧,回头让高无庸挑几个丫头奴才过来伺候着。”
紧随着他的高无庸应了一声,年玉莹慌忙站起来回道:“谢王爷关怀,只是有民女在就已经足够,无需再派丫头奴才过来了,民女能够照顾好父亲的。”
“无须客气,你们是瑶儿的亲人,理应好好安排。”
见没有推脱的余地,年玉莹也就默默接受了胤禛的这个决定。她有句话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折腾,终于在胤禛的脚踏出屋门时,方慌慌张张问出了口:“王爷可联系到十三阿哥了吗?”
胤禛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她:“十三弟不是应该陪着你们的吗?”
年玉莹苦笑着摇了摇头:“十三阿哥已经好几日没来瞧过我们了,民女去他家中寻过,十三福晋说他出公差了,还是同王爷一起。”
她的话令胤禛皱了皱眉头,心里非常疑惑。但他暂时将这些抛在了脑后,怀中这个人的伤势才是当下最最重要的事情。
“我先带瑶儿回家,十三弟的事,我自有计较。”
年玉莹微微一福身:“那多谢王爷了,民女只希望十三阿哥能够平安就好。”
胤禛一愣,看着她慎重地点了点头,这才迈开步子离开了这里。跟着年馨瑶伺候的一伙人也一窝蜂跟着离开了,屋中就只剩下石明卜和年玉莹两个人。
微微的尴尬在空气中弥漫。
石明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年玉莹,眼神中带着浓浓的伤感。
“你知道吗?你长得和你娘很像。”石明卜闭着眼回忆着,仿佛妻子鲜活的笑脸就在眼前。
“爹,别再伤心了,若是娘泉下有知,也是希望咱们一家团聚,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石明卜抹去眼中的泪花,笑着点了点头。片刻,又说了第二句话:“你与十三阿哥已经私定终身了?”
年玉莹摇了摇头,“女儿与十三阿哥云泥之别,怎敢有非分之想?”
“听说他一直照顾着你,难道你就一点心思也没有吗?”
年玉莹的泪又涌了出来。她当然有心思,可那个人不见了,她的心事该找谁去倾述呢!
“瑶儿过得很好,爹也希望你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这样,就算是去了地下,也能跟你们的娘交代了。”
“爹爹一定能够长命百岁的。”年玉莹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对着石明卜磕了一个头,正式认下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胤禛派的下人暂时还没来,她花了不少时间整理屋子。
也许这个时候,她正需要做些事情来麻醉自己,否则就会抑制不住的去想念十三阿哥。
可是越想心里却越慌张,总觉得他的离开是另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