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从外头走进年馨瑶的寝室,瞧见她正靠在床边翻一本书,心里忽然气不打一处来。
“我的小姐,您老是看书看书,书房里的书倒是都快看完了,可王爷最近都很少歇在咱们这里了。”
年馨瑶没有抬头,依旧看得津津有味,无所谓地答道:“王爷不是在青涟阁嘛!”
“王爷是在青涟阁没错,但却不在您这屋子里。”
“我这几日身子不爽快,自然是不能伺候王爷的。”
晓月恨铁不成钢,心道自家小姐怎么一点不把宠爱之事放在心上。
她夺过年馨瑶手中的书,合起来扔在一旁的小几上,接着道:“年初的时候,小姐每月那几日,王爷不是照样陪着你。倒是这几个月,即便是小姐身体好着呢,王爷也招钮祜禄格格侍寝得多。您就不觉得难过吗?”
年馨瑶没了书,这才用心听晓月说话,听她在为自己不平,不禁觉得好笑。
她捏了捏晓月的鼻子,道:“你呀,想这些做什么,王爷又不是我一人的,府里那么多妻妾,王爷总要一一照顾才好。再说,瑾玉姐姐同我关系非同一般,王爷宠着她总比宠李侧福晋或者宋格格好多了吧!”
“哎哟,我的小姐,您到底爱不爱王爷啊,怎么这般无所谓,还老是成全钮祜禄格格。瞧着现在府里就属她最得宠了,若是先咱们一步怀了孩子,只怕王爷的心就更偏一分了。”
晓月后面的话,年馨瑶一概没有留意了,她的思绪一直停留在“爱不爱”这三个字上。
关于爱情,她经历过一次,却是伤痕累累痛彻心扉。那种得不到回应便会心急如焚,被回绝就恨不能死掉,见到情敌更是怒火中烧的感觉,在胤禛身上却从来没有发生过。
面对他的宠爱,她是欢喜的,却少了那味来自心脏的悸动。她能友好地面对他的妻妾,能帮钮祜禄瑾玉得宠,心里从来没有那种酸楚的感觉。
他待她好,她便好好服侍他,做一个乖巧的妾室,这便是一直以来存在心底的念头。
至于爱情,也许,她还没有,她对胤禛更多的是感动和依赖,就像一个信任的兄长,可以给她一个遮风避雨的港湾。
年馨瑶瞧了眼被晓月夺走的书,那说得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凄美爱情。
其实细想一下,这样的爱伤心伤肺,不要也罢,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便心有余悸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胤禛不是她一个人的,她也无需为那些争风吃醋的事费神,这样的日子可是在别的府里求都求不来的。
她忽然想到完颜流姝说起的那些八卦秘闻,不禁抖了一抖,缩进了被子里,“这些话可不能在外面乱说,现在这样挺好的。知道了吗?”
晓月见她言语严肃,虽还有一肚子话要劝,却还是咽了下去。她帮年馨瑶整了整被子,放下帷幔,吹熄了灯,轻手轻脚出了门。
回到她与晓慧的屋子,见晓慧正在用香油梳头,忍不住哼了一声,“伺候主子的奴婢就要有奴婢的样子,成天抹这些,难道还想让王爷看上你一步升天?”
她待晓慧脾气一向不好,今日更像吃了火药一般。
晓慧忙将手中的香油放下,谨慎道:“姐姐可是在主子那里受了气?”
“怎么可能?我可是从小陪在主子身边的,主子怎么可能对我动气。”
“也是呢,主子待姐姐一向好,这怎么是我能比的呢!姐姐你闻闻,这香油里可什么味道都没有,不过却对滋养头发最最好了。这还是我在庄子里时一个嬷嬷教我的,所以一直用着呢。”
就着晓慧递过来的瓶子,晓月带着怀疑闻了闻,确实没有什么味道。再一看她那头如同瀑布一般垂在脑后的柔顺黑发,不禁有些心动。
晓慧瞅着她的表情,忙从抽屉里拿出一瓶新的来。
“这瓶是我新制的,本来就是给姐姐准备的,只不过姐姐一直在前头伺候,不得空,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了。”
晓月接过来,瞅着这瓶子煞是好看,比起她自己用的那瓶精致多了,心情也稍许平和了些。
“那多不好意思。”她虽这么说着,却把玩着瓶子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晓慧将她按坐在梳妆台前,熟练地放下她的长发,一边替她护理按摩,一边说道:“王爷心疼咱们主子,所以才特地从庄子里将我调上来服侍,也好给姐姐减轻点负担。往后啊,有什么出力跑腿的活就通通交给我便好,姐姐好好在主子身边伺候,主子也会开心的。”
晓月终是笑了起来,啐了她一口:“出力跑腿的活有小桂子,你呀,怪会说话的,也同我一起伴着主子,让她开怀吧!”
“是。”
两人之间的隔阂总算是有了一丝缓解。
隔日,红菱无意间瞧见两人好得如同姐妹一般,倒觉得奇了,在钮祜禄瑾玉午睡前说与她听。
钮祜禄瑾玉也是知晓这两个丫头并不和睦,现下这状况倒是有些奇怪。
她拉着红菱耳语几句,红菱点点头便离开了。
正是午休时间,主子在歇息,丫头们也没什么事,便聚在一起小声地谈天。
红菱走到晓月和晓慧身旁时,正听见她们在聊,什么花配什么花的香气更宜人。
她与晓月相熟,也没多见外,便坐在晓月身边笑道:“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晓慧也笑,却笑得有些矜持。
“原来是红菱姑娘来了,也没什么呢,只不过与姐姐在说天热了,该配些什么香放主子屋里。”
“红菱,你可别小瞧晓慧,论到调香的功夫,她可比咱们强多了。”
晓月一开口,便刺了红菱一下。她们虽同是奴婢,但她好歹比晓月年长几岁,在自家小姐和年侧福晋面前,她总是恭敬地称她为姐姐,可私底下,却趾高气昂地直呼其名。
红菱着实不喜欢她,就好像自家小姐不喜欢她家主子一样。她的怒气并未外露,依旧笑着,附和道:“是吗?那晓慧姑娘也教教我,最近我家格格常道头疼胸闷,也许闻了清爽的香气会好一些。”
“这几日是闷得很,也许是久未下雨的缘故,红菱姑娘不妨试试香橙与薄荷碾磨在一起掺入香炉里,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这样便太好了,我回头就试一下。”
正听着两人说话的晓月突然问道:“晓慧,你说将香橙和薄荷调入头油中,是不是更能达到提神醒脑的效果?”
晓慧想了下,道:“的确是,不过会有味道。”
“味道是怎样的?”
“橙子是甜香,薄荷的味道清新,两者混在一起并不会产生异味,倒是不错的一种搭配。”
晓月点点头,像是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红菱好奇起来,问道:“什么头油?”
这么一问,晓月更是得意,将自己的辫子拿到身前道:“瞧瞧,晓慧调的头油,才用过一次,头发可比之前光亮多了。”
晓慧只是矜持地笑,并没有像晓月那般沾沾自喜。
红菱叹道:“晓慧姑娘真是心灵手巧。”心里却对她留意起来。
后来,她回钮祜禄瑾玉话时,特意提了提晓慧。
钮祜禄瑾玉手里拿着张富配给她的药粉瓷瓶,颠来倒去地看着,然后一扬手,扔给了红菱。
“既然晓慧这般能干,你便与她搞好关系,这玩意无色无味,丢到哪里都不会引起注意。”
红菱会意,将瓷瓶小心地收了起来。
没过几日,钮祜禄瑾玉就发现年馨瑶换了种头油,味道甜而不腻,胤禛闻到也甚是喜欢。
当年馨瑶向她推荐时,她只道不喜欢那味道便搪塞了过去,同时也十分注意,不论用膳还是闲聊都与她保持距离,再不向以往那般亲近。
她盘算着,过不久就能搬离青涟阁,应该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的。
她心里的小九九没人知晓,青涟阁的一举一动却在福晋乌喇那拉舒兰的监控下。
“福晋,王爷将青涟阁不远的小院子赐给了钮祜禄格格居住,现正在整修,过几日便好了。这事,王爷从来没说起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抬钮祜禄格格为侧福晋的意思。”
乌喇那拉舒兰不动声色:“哪有那么容易,起码也要像李氏那样生下孩子。”
“瞧她现在如此盛宠,福晋不觉得奇怪吗?以前年侧福晋还未进府时,王爷待她一向不冷不淡的。”兰芝嬷嬷有些忿忿不平。
是啊,她竟然能够如此得宠,显然不单单是因为年馨瑶成全的缘故。
“上次完颜氏去青涟阁,可有发生什么?”乌喇那拉舒兰突然想起这茬来,问道。
“完颜福晋好像认识钮祜禄格格,两人单独聊了许久。后来奴婢瞧见钮祜禄格格独自出来,脸色并不太好。”
“哦?”乌喇那拉舒兰停下了修剪盆栽的动作,“我总觉得钮祜禄氏与之前不同了,但愿不要起什么坏心思才好。”
舒兰嬷嬷微微躬身,“福晋,奴婢会盯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