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挑了挑眉,却是半阖上眼,淡淡道:“殿下的嘴甜,可是本王心拙,竟是感受不到殿下的真心。”
阮清微微一愣,随即涨红了脸,大眼微微撩向太傅,怎奈太傅大人磐石一般冷着俊脸,一动不动。便是暗自深吸一口气,半跪着抬起身子朝那张俊脸上快速的嘬了一口。
太傅看起来不甚满意,眉梢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突然睁开眼眸色幽深的盯着她,“殿下这是在作甚?”
阮清觉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此刻只恨不得端起旁边那棋盒一股脑的砸到王爷厚厚的脸皮上。
半冬当初有一句话真真是说的对极了,那煜小侯爷跟王爷不愧为挚友,俱是登堂入室不要脸的一路货色!
便是瞪圆了眼,咬牙道:“王爷便将半冬发卖了吧!左右这北地虽然苦寒,可近年常与戎狄通婚,多是些灵巧貌美的异域血统,倒是可以尝个鲜,试一试与众不同的另类服侍。王爷却是大方一些,一次多给我配上几个才好!”
苏辄气极反笑,绷着脸道:“殿下眼睛瞪这么大可是要恼?”
阮清缩了一下脖子,垂下眼睛低声道:“不敢……我……只是王爷思虑周全,俱是为我着想,我若卷拂了王爷的好意岂非不知好歹,自是应当遵从王爷的安排,令王爷满意。”
苏辄凤眼微吊,“殿下可知真正要本王满意,该要如何?”
阮清缓缓的瞥了的一眼那张弧度优美的薄唇,没吱声。可那男人却没想过放过她,伸手将她抱到怀里。阮清抿着唇一动不动,秉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志气,做好垂死的准备。可那微凉的薄唇却轻轻的落在了她的额头上,温声道:“我只望阿阮能够平安喜乐,无病无灾,自在快活……我喜爱你,却不想你惧怕着我,时刻想着应对我逃离我,只这般安静舒心的呆在我身边便是最大的满足。你可明白?”
怀里的人猛地抬眼,长长的睫毛刷在光洁的下巴上,痒痒簌簌的,便是又深吸了一口气,手指轻轻揉了揉小儿柔软的发顶,道:“到下一站还远,安心休息一会儿吧。”
话说阮清半夜被不速之客掳走,煜小侯爷毫无所觉的睡醒一觉起来之后,打算再次登门讨得佳人些许欢心,谁知在外面敲了半天门也不见回声,那随侍的宫女也是不见所踪。当下顾不上礼数推开门进去,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傻了眼。
宫里头倒是出了什么紧急,令佳人半夜匆忙不告而别,只留下了一张言简意赅的字条:多谢小侯爷的盛情款待,本殿身有急事先行一步,还请小侯爷自便。
秦煜不明就里的瞪着那张字条,唤来守山的侍卫询问了一番郡王究竟是何时下的山。
可那些侍卫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不敢照实说自己不小心睡死了,只避重就轻的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约是郡王不想惊动小侯爷悄悄从另一条山路离开了。
秦煜气的恨不得甩那几个蠢笨的侍卫几耳刮子,这时在里面收拾东西的小厮抱着一堆衣服走了过来,手里还托着一把五彩宝石镶嵌的匕首,小心翼翼的请示:“爷,这好像是郡王换下的衣物,走的急便没有一并带走,还有一把匕首混在衣服里,爷看,该要如何处理?”
秦煜气冲冲的瞥了一眼,倒是认真打量了一下那珠光宝气的匕首,伸出手,“匕首先临时保管在我这儿,衣服拿去洗好,待回京后我再亲自归还郡王。”
就在秦煜耐着性子在寺中小住了几日又返京后没多久,宫里头也收到了一封阮清的“亲笔”书信。信中说在京中呆的甚是烦闷,又久病不愈,听闻北地有名医,便兴起去探访一番,顺便去探望恰在北地办公的定王,观览一下北地的风光和民风。
这封一看就是阮清的笔迹和口吻的留信,却叫承帝气的七窍生烟。他前几日就已接到暗报,说那柳家小姐曾在某个晚上入了定王府,尚未过门的媳妇没头没脑的往未来夫婿家跑倒是个什么缘由,见了这封信后,承帝再不怀疑定是那佞臣私自回了京,还大逆不道的拐走了自己的宝贝龙女!
有心要去半路将龙女截回,可算算日子,已经过去了四天,等人赶到那佞臣也带着龙女到达金陵的地界,实不好下手。但就这么坐以待毙,被那佞臣掌着龙女的性命要挟也心有不甘,当下便撕了书信,唤来亲信八百里加急,出动途中的秘密兵力先不动声色拦截一番。
并慎重强调,在保证龙女安危的前提下,对其他乱臣贼子不必手下留情,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赚一双!
于是,还没抵达金陵,在距离金陵还有一日路程的县郊山林里,苏辄的队伍便遭遇了附近山匪的突袭。
此时,队伍已经在平地上扎营,因是野外,受条件限制,并没有舒适的帐篷居住休息,苏辄便陪着阮清在车内小憩,其他人不远不近的围着马车轮流守卫。
苏辄本是要一口气赶到金陵,也早已提前在金陵安排好郡王的居所,可这一路急赶显然太过仓促颠簸,那娇弱的小儿难以承受,一大早就有些低烧,昏昏沉沉的,饭也没好好吃上几口。
王爷心疼的紧,若非已经错过可宿的驿站,便是打算先在当地寻一名大夫给小儿诊治。可小儿坚持不用,强打着精神要快些赶到金陵再说,王爷只好勉为其难,不能住驿站,就在林子勉强休息一晚,让半冬在车下按照以前的方子熬了药送上车。
说实话,自从上了路,阮清就借口身子好转,软磨硬泡的拒绝了吃药,这一回实在是不想王爷心血来潮直接拎了她去附近村镇看大夫,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吃药。
久违的良药入口,那等绕梁三日的美妙滋味真真是令郡王心中垂泪,半推半就的抱着脑门大的药碗一口气灌下,雪白的小脸都苦的皱成了一团。
定王贴心,条件艰苦没有备用的蜜饯,便在郡王扔下药碗时,舍己为人的将一双蜜唇送了上来。
直吻得郡王头晕目眩,再顾不上那满口的苦涩,浑身颤抖大口喘气。
也不知王爷何时改了口味,以往见了苦一点的东西便眉头双锁,避之不及,今次却好似食了蜜一般,欲罢不能,那灵巧的舌尖恨不得将她嘴里的苦药一并搜刮个干净,竟是一处也不放过。
阮清觉得这药算是白喝了,没顶上什么用治好她的风寒,倒是全便宜了身强力壮的王爷,又平添了一份精气神。那双铁臂都快要用力的将她勒死在荒郊野外。
昏昏沉沉里,蓦然察觉那双滚烫的双臂渐渐有些不老实的摩挲起来,要从纤腰处下滑摸到自己的臀上,阮清陡然精神百倍,瞪大眼睛就要翻身挣开。
就在这时,骤然间耳聪目明的听到车外飞来尖利的利箭声。几支箭铎铎的钉在了车辕上,毁了几处固定车轮的木栓。马车脱了车轮轰隆一声落到地上。
阮清“啊”的一声,差点将口中那截软舌咬断。
苏辄正在情浓之时,饮足了苦苦的药汁,那脸也似被药汁浸染过,一黑到底。当下松开怀里绵软惊骇的小儿,转头沉声喝问:“怎么回事!”
“回王爷,不知从何处突然杀出一批悍匪,来人数目众多,足足有百人,且个个武装齐全,咱们怕是难以力敌,还请王爷示下!”
此次因事出隐秘,苏辄并没有带很多人,只随身带了四名身手精悍的护卫。此时对上百人悍匪,倒是不够给人垫马蹄的。
而苏辄向来未雨绸缪,怎会不事先探好路况便冒险行此幽径?附近确实有山匪,可最近的也在百里之外的山头,那山匪倒是何等耳目能提前埋伏在这荒无人迹的山林里抢劫?
只略略一想,苏辄就想通了其中关节,回头看了旁边的小儿一眼,却是泰然自若道:“发出信号召唤附近的暗卫,你们几个只在暗卫赶来前牢牢守住马车四周即可。既是恶匪,倒不必手下留情,杀!”
阮清不自觉的抖了抖。
苏辄温柔的一笑,摸了摸她逐渐发白的小脸,轻声道:“阿阮不怕,这马车甚是结实,在援兵赶来之前断不会伤到你一根头发。且我就在车上陪着你,真有刀剑砍来,我也会拼命替你挡下的。你只安心呆着,什么也不要想就好。”
阮清听着外面激烈的厮杀声,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可想而知,四个人对上百人的攻击,何等艰难危险。所幸那些恶匪见财眼开,生怕力道过猛毁了一车宝贝,只在最初放了几箭定住马车之后,便放弃了箭攻,只操了刀剑冲上前来,立意要不损马车分毫先取了那四名护卫的性命。
论到近身战,苏辄的天机卫可谓是个个以一敌十,悍勇非凡。在这等人微的弱势之下也杀出了千军万马之势,抡剑如在厨房砍瓜切菜,干脆利索,真真是圆满了承帝的那句“杀一个是一个,杀一对赚一双”。
可再如何精干悍猛,也难免力有不逮,被人趁机钻了空子逼近马车。每每有人靠近,阮清就看见优雅稳坐对面的王爷,随意的捻起几颗桌上的棋子,轻轻一挥衣袖,便又是一片惨叫倒地声。真是将杀人这种血腥之事都做出了拈花拂叶般的优美从容,叫人赏心悦目。
就在车外终于有两名护卫力竭,被重伤倒地之后,不远处传来了紧凑剧烈的马蹄声,杀声未至便有一大批靠拢向马车的山匪哀呼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