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不由的瞪了半冬一眼:“你若是活腻了,我倒是可以舍命陪你闯一回。”
半冬一听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嘴角一瞥,委屈道:“那殿下是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可王爷已经知道您的身份,若是王爷回来之后要对殿下不利……奴婢死不足惜,殿下却不能自暴自弃啊,毕竟王爷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您留在这里岂非羊入虎口!”
阮清懒得跟她解释,只挥了挥手,道:“你做好分内的事就行了,莫要整日胡思乱想,真惹怒了苏叔叔,便是我也保不了你。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半冬不甘心的又看了阮清一眼,只好闭上嘴,带上那两名婆子先退了出去。
待人都下去之后,阮清方半靠在软榻上,拿着那把匕首细细的翻看起来。
而细看之下才发现,这匕首同她那把还是有些细微的不同之处,刀鞘上俱是用五颜六色的宝石拼凑成一个卷藤纹的图案,掂在手里颇有些重量,但她那把匕首的刀柄处镶嵌的宝石是粉红色,这一把却是宝蓝色。
若是单看这匕首的材质,用的是削铁如泥的珍贵钨铁,刀身短小用以防身最合适不过,作为首领的佩刀,倒也值得这么多宝石点缀。可阮清总觉得一件防身的匕首做的这般璀璨华贵略有种画蛇添足之感。问题就是太过扎眼了。
便是捧着匕首端看了整个下午,又叫人另拿了一把锋利的短刀过来,试着劈砍了一通。不得不说这匕首果然厉害,没几下就将那短刀砍成了好几段,刀刃却丝毫没有变化。而阮清却发现除此之外,那匕首出鞘之后分量明显减轻了许多,撇去那沉重的宝石刀鞘不说,单是刀身的重量就不对。
这是否说明刀身内有中空?
阮清心中一动,试着在刀柄处前后左右的按压了一通。也不知手指按在了哪一处,只听轻细的“咔嚓”一声,刀柄与刀身的接缝处突然弹开一条缝隙。
当她看清楚里面掉出来的东西时,眼睛都亮了。
那东西不大,卷成细细的一条,摊开一看竟是薄薄的羊皮绘制的一截地图。
阮清捧着羊皮地图看了好一会儿,没看出究竟,只隐约看得出图中所绘不似是中原的山水。那么可能就只有一个,这是戎狄境内的地图!
阮清将地图收起,连忙叫了门外的天四进来,“若是苏叔叔回来了,立马帮我转达一声,就说我有要事!”
天四见阮清神色肃重,一时想不出是什么要事,昨日药老把脉的时候他并不在房中,也就不知后续,只当阮清某处的伤复发,身体不适,自是半点也不敢耽搁,倒没等着苏辄回来,出了门便急急忙忙的命人给苏辄传了信。
苏辄回来时已是第三天的下午,进了院子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是一脸紧绷的奔进了卧房。素来整洁清净的一个人,此时发丝微乱,素色的衣衫上沾染着厚厚的灰尘,俊脸上挂着两个深青的眼圈,还有一抹不知哪来的血迹。
阮清刚刚从净房沐浴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去准备晚膳的半冬回来了,转过屏风一看,噔时吓了一跳。
也不知天四在信上写了什么,就见王爷快步走近,红着眼急声问:“可是哪里又不舒服?肚子疼的厉害吗?有没有叫药老来看看?”又看了一眼她的头发,脸色骤沉,“既然身子还没利索,因何要入水?下人是怎么伺候的,难道不知道要注意什么吗!”
阮清微微张着嘴,看着面前杀神一般的男子伸手要来拉自己,却在手指快要触到她的手臂时,突然又收了回去,眼尖的看到那只手上似乎也沾了暗红的血迹。便是明白过来,王爷这是怕弄脏了她。
在苏辄脸色阴沉的要喊人进来之前,连忙出声道:“我没事,已经好了。”
苏辄皱了下眉,倒是没有继续喊人,只盯着她上下仔细的划拉,似乎要确认她确实没有问题。
阮清确实已经好了,大概是因为初次来葵水,量并不多,只三天便没了。加之许多天没能好好清洗,葵水一去便耐不住浑身的黏腻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
苏辄见她面色红润,精神也好了许多,不像是在说谎,这才轻轻的舒了口气。抬起手,从宽大的袖子里托出一个东西。
阮清眨了眨眼,只见大手之上一团雪白的绒球,大概之前一直睡着,被吵醒后慢慢的抬起尖尖的小脑袋,细长迷蒙的眼睛半眯着瞥了一眼跟前的人,蜷缩的身子便是一点一点撑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甩了出来。
这是……狐狸?
苏辄见阮清呆呆的不动,薄唇微微一勾,将那只刚刚足月的小狐狸送到她怀里,言简意赅道:“好好养着。”
阮清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年前苏辄曾许诺过要送她一只狐狸的事情,原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竟是一直都记着……
狐狸虽然常见,可白狐却只有北地荒漠之中才有,异常聪颖狡诈,且善于隐蔽,十分难猎。这只倒霉的小崽子竟是遇上了比自个儿还要狡猾的定王爷,遭了毒手,真真是叫人感叹这只小倒霉蛋生不逢时。可看到王爷满身的风尘和血腥,阮清便是觉得手中小小的一团甚是沉重。眼眶微微一热,柔声道:“苏叔叔原是去给我猎狐狸了么?”
苏辄看着她,眼光柔和道:“我看你这几日没精打采的,有个宠物逗养着也能有了乐子,不会太无聊。待过几日城中安定些了,我再带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阮清轻轻摸着怀里毛茸茸的小狐狸,半垂下眼睛“嗯”了一声,“苏叔叔先去洗洗吧,我再叫人去加几个菜,待会儿苏叔叔洗完一起吃。”
苏辄显然也觉得自己这一身有些不能看,便叫阮清先去旁边坐着,喊人来帮她把头发绞干,也没有另叫人服侍,只径自入了浴房去梳洗更衣。
阮清抱着狐狸出了寝室,吩咐半冬叫厨房再做几个苏辄爱吃的菜,又叫人打了盆温水来,靠在软榻上一边由半冬给她绞干头发,一边看着婆子给小狐狸洗澡。
小狐狸似乎很喜欢水,在木盆里划来划去,柔软的毛发沾了水溜滑的很,那婆子两只手便是不够用的捉来捉去,看得阮清咯咯直笑,最后干脆不管身后还被拉扯在半冬手里的头发,亲自上手帮着捉狐狸,刚换上的一身衣服又被水花溅湿了大半,脸上也挂了几颗水珠。
苏辄洗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闹腾的场景。以往将阮清当做男孩,只是觉得清丽秀美,此时再看那长发披散,小脸晶莹愉悦的模样,竟是有种玉人般娇俏妩媚之感。心头微微一紧,大步走了过去。
阮清正是得趣,全然没有察觉身后有人走近,还在握着小狐狸的一只脚咯咯的笑。
半冬却是吓了一跳,刚要出声提醒,就被苏辄一个眼神止住,手中的巾子也被突然抽了去。
苏辄无声的挥了挥手,示意半冬退下。半冬本就对苏辄心存畏惧,当下也不敢抗议,只忧虑的望了自家那浑然不觉的主子一眼,垂下头退了出去。
那婆子蹲在阮清的对面,早早就接收到了王爷的暗示,待半冬转身后,也借口去取帕子识趣的跟着一起出了门。
阮清并未多想,只往前挪了挪身子,亲自给小狐狸清洗。苏辄拿着巾帕在她身后坐下,用巾帕裹住阮清乌黑的长发,动作温柔的绞着。仍有些湿漉的长发穿过手指,柔软顺滑的好似上等绸缎,衬得那截微微前倾的后颈雪白晶莹。因刚刚洗过澡,本就穿的松散,两手在盆里逗弄小狐狸之间令领口散开,露出了平滑的锁骨。苏辄手里绞着头发,目光却控制不住游弋在那截娇嫩的脖颈和锁骨之间,慢慢停住了动作,突然低下头去,薄唇落在了那片雪白的肌肤上。
阮清浑身一僵,只觉得后颈微微一热,一股子酥麻沿着脊背飞快的蹿了下去。
只听“噗通”一声,水盆翻倒,小狐狸从水里跳出来一头扑进了她的怀里。阮清还来不及反应刚刚那一瞬的异样,便低呼了一声,手忙脚乱的抱住浑身是水的小狐狸,被甩了满脸的水。
苏辄低低的笑了一声,将脸埋在那片柔软滚烫的颈间,被水打湿的薄唇压在细腻的肌肤上,哑声道:“你倒是待它极好,放着本王一个人沐浴不管不问,却亲自给它洗澡。本王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将它带回来。”
阮清心跳陡然加快,僵着身子,不动声色的往外挪了挪,低声道:“苏叔叔已是将它变成了孤儿,却还忍心丢弃了它,让它孤苦无依的自生自灭不成……”
苏辄微微挑眉,听出了她话里的别样意味,抬头扳起她的小脸定定的看了一会儿,轻轻擦去坠在她眼角眉梢的水珠,“殿下是在怪我心狠?”
阮清对这般靠近的气息有些不自在,垂下眼睛不敢直视的小声说了一句:“阿阮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苏叔叔既然将它送给了我,我自是该好好养着它,疼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