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孝恪身旁众将,见宇文成都当面挑衅,都是大怒起来,尤其是早就不满这宇文成都的裴行俨更是直接拍马出阵,大喝道,“我家将军堂堂一军主帅,岂是你这个区区先锋官可以放肆的。”
看到已然策马出阵的裴行俨,郭孝恪并没有相阻,而对面的宇文成都已是大怒起来,他如今虽只是暂代虎牙郎将的官职而已,但是又岂是郭孝恪身边一个亲兵可比的。
宇文成都双腿轻磕马腹,手中凤翅镏金镗随着奔出的马匹,划出了一道奇诡的弧线,刺向了裴行俨的手臂,这一刺若是刺实了,裴行俨怕是就此会被废掉这左臂。
“哼。”裴行俨看着那疾刺而来的镗刃,左手提着的大锤一抬砸上了宇文成都手中的凤翅镏金镗,两人胯下的马匹同时随着这一击前冲的势头一滞,接着两人便错身而过,裴行俨双腿一夹马腹,转身就是双锤朝宇文成都当头砸下。
‘砰’,随着沉闷的响声,宇文成都手中的凤翅镏金镗架住了裴行俨的双锤,毫不示弱地和裴行俨斗较量起力气来。
“这厮好大的力气。”宇文成都感觉着凤翅镏金镗上传来的巨大力量,看着裴行俨,却是暗自心惊,他天生神力,此前较量不如杨玄感也就罢了,好歹杨玄感也是给人称作‘再世项羽’,可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的力气居然不在自己之下。
“叔宝,敬德,分开他们。”看到裴行俨和宇文成都都是面赤如血,两人卯足了力气较劲,郭孝恪回头朝身侧的尉迟恭和秦琼道,眼下对付高句丽人才是最紧要的事情,他不想裴行俨和宇文成都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尉迟恭和秦琼听得郭孝恪的话后,双双策马而出,看得对面宇文成都的家将大惊,也是连忙数骑冲出,生怕尉迟恭和秦琼坏了自家少将军。
尉迟恭和秦琼终究是比对方那几骑宇文家的家将快了一拍,两人手中的马槊同时刺在了裴行俨和宇文成都锤镗相接的地方,格开了二人。
骤然失力,宇文成都和裴行俨都是在马上晃了晃身子,这时宇文成都身后那几名家将也赶到了,连忙把宇文成都簇拥了起来。而尉迟恭和秦琼也退到了裴行俨身边,和宇文成都冷冷对峙。
宇文成都看着尉迟恭和秦琼,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尉迟恭的武艺他是知道的,不会比自己差多少,刚才那个和自己比拼力气的小兵也和他在伯仲之间,再加上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黄脸汉子,郭孝恪麾下竟有三员不输于他的大将,让他心中有些惊惧。
“成都。”就在宇文成都挥手止住身后想要上前的部下时,他身后大营处却是亮起了长龙般的火把,接着随着大营前如劈开的波浪般让开士兵中,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两人却是带着一众宇文家的亲兵策马奔了过来。
“成都,你没事吧?”看到全身披挂而来的郭孝恪,宇文化及却是紧张地看向了宇文成都,生怕长子伤在郭孝恪的手上,然后朝郭孝恪怒目而视道,“姓郭的…”
宇文化及话只刚开口,就给一旁的宇文智及拉住了,“大哥,不可鲁莽。”接着却是策马而出道,“不知郭将军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见宇文智及这个二叔出面,宇文成都带着身边的一众家将退到了宇文智及身后,朝宇文化及低声道,“爹,我没事。”让宇文化及放下了心。
“我有要事要见宇文大人。”见宇文智及没有过分,郭孝恪也自然客气了些,更何况只有说动宇文述,才能让九军退兵,事关三十多万人的性命,郭孝恪不愿节外生枝。
“郭将军,请。”宇文智及让人让开了道,朝郭孝恪道,他虽和郭孝恪是敌非友,可也知道郭孝恪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他说是有要事,那就一定是要事。
“二弟,你。”看着做主的宇文智及,宇文化及急道,可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板着脸和宇文智及一起带了郭孝恪往中军而去,裴仁基则是带着大队人马在营外下马等候。
宇文成都进营时,看着黑暗中郭孝恪带来的那些士兵一个个如鬼魅般站在那里,不发出一点声音,心里忽地生出了一股嫉妒。
片刻之后,郭孝恪在帅帐里见到了宇文述,比起儿孙的生硬,宇文述就老辣得多,一见面便是笑着道,“郭将军大驾光临,老夫真是不胜荣幸。”看得郭孝恪身边的尉迟恭和秦琼都是脸上表情一愣,谁都没想到宇文述竟会这般客气。
“敬德,叔宝,你们去帐外等候。”看着满脸堆笑的宇文述,郭孝恪环视了一下帐中宇文成都等人,却是忽地朝身旁尉迟恭和秦琼道。
“将军。”见郭孝恪要孤身留在帐中,尉迟恭和秦琼都是大急,虽说他们不觉得宇文述有胆子敢拿郭孝恪怎么样,可他们心中始终是不踏实。
郭孝恪的目光落在了尉迟恭和秦琼的脸上,尉迟恭和秦琼看到郭孝恪那丝毫不容违抗的眼神,两人都是一咬牙,同时道,“是,将军。”接着转身出了帅帐。
“化及,智及,成都,你们都下去。”见郭孝恪一人留在帅帐中,宇文述缓缓开了口,虽然彼此有仇隙,但宇文述仍是很欣赏郭孝恪的胆色和气度。
“父帅。”宇文化及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父亲竟然要和郭孝恪这虎狼之辈独处相谈。
“下去。”看到宇文化及开口,宇文述皱了皱眉,声音沉了下来,多年的积威让宇文化及再也说不出半个字,只是讪讪地和宇文智及还有宇文成都带着几个帐中亲兵退出了帅帐。
帐口看到宇文化及等人鱼贯而出,尉迟恭和秦琼都是心中一乐,同时也暗道宇文述还算有点大将之风,一时间两人和宇文成都等人在帐外泾渭分明地对视起来。
“尉迟恭,只要你们两位肯来我宇文家,我保你们当鹰扬郎将。”宇文成都看着尉迟恭和宇文成都,却是开口道,让他边上的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都吓了一跳,不过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很快就在一旁帮腔道,“没错,只要二位愿意改投我宇文家,我宇文家必然不会亏待二位将军。”
“宇文大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等天生穷命,享受不起富贵,还是跟着我家将军踏实些。”看到宇文成都竟然如此直接地拉拢自己和秦琼,尉迟恭却是打着哈哈道。
秦琼自从经过来护儿一事后,已是对这些门阀世族彻底冷眼相待,根本就没有理睬宇文成都等人,那一脸的冷漠不屑看得宇文化及大怒起来,要不是身旁宇文智及拉得快,怕是要和秦琼打起来。
“人各有志,不过两位要是日后改了主意,随时可来我宇文家,我宇文家必然奉为上宾。”宇文智及朝尉迟恭和秦琼大声道,却是有些故意让帐内听到的意思。
尉迟恭粗中有细,如何不识得宇文智及的小心思,不过他和秦琼并不作声,只是冷笑起来,这宇文智及果真是狡诈多智,不过他也太小看自家将军的胸襟气度了。
…
帅帐内,郭孝恪对于帐外传来的话语并不以为意,只是坐在宇文述对面后,从怀中拿出了杨广临行前给他的密旨,这道密旨无非是授予他独断专行之权,不过对郭孝恪来说,这密旨和废纸没什么两样,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不用提他和宇文述等人关系恶劣,便是拿出来也用不了。
宇文述一看到密旨那明黄色的精锻绸子以后,就不由愣了愣,但他很快就拿了起来,展开而看,匆匆扫了几眼后,他放下了这道杨广授予郭孝恪独断专行之权的密旨,看向郭孝恪的目光和以往已是大不相同。
“宇文大人,来护儿的水军已败,四万上岸的士兵,全军覆没,如今他们的人头就在平壤城外堆着。”郭孝恪看着对密旨一事,表现得很平静的宇文述,开口说道。
“不可能,来护儿的水军怎么会?”听到郭孝恪的话,饶是宇文述人老成精,也忍不住情绪激动起来。
“此事千真万确,宇文大人若是不信,现在就可派探子去平壤城外。”郭孝恪淡淡地看了眼宇文述,沉声说道,“如今九军已经失去了粮草和辎重的水路补给,高句丽人一直都在引我们进攻平壤。”
郭孝恪低沉的声音,让心乱如麻的宇文述静了下来,郭孝恪没有必要骗他,“你为何现在才来说?”宇文述忽地看向了郭孝恪,九军渡过萨水之前,郭孝恪一直都惜字如金,每次军会,都是只言片语,话少得可怜。
“我那时说,宇文大人和其他几位大人听得进吗?”看着质问的宇文述,郭孝恪却是拿起那密旨冷笑道,“就算我请出皇上的密旨,恐怕也是没用的。”
“那你现在说又有何用?”宇文述不是傻子,如今全军都在平壤城下,那高句丽人必然是有十足地把握打败他们,事实上只要明日一旦大军看到平壤城外的人头京观,再加上军中已然缺粮,只怕到时大军会不战自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