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城墙下说笑的郭孝恪几人,城头上剑牟岑气得浑身发抖,他在高句丽国内,出身也算高贵,几时听到过罗士信那般粗鄙不堪的侮辱之语,当即朝左右喝道,“备马,铁甲军随我出城。”
“大人,小心那是隋人的诡计。”剑牟岑身边左右中,一个亲兵却是在旁劝道,不过这时剑牟岑已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哪里听得进劝。
“诡计,如今城外俱是平原,隋人纵有诡计,又能奈我何?”剑牟岑打断了那亲兵的话语,却是怒道,接着便抢过身旁一名士兵手中的劲弓,搭箭就朝城下的罗士信射去,恨不得一箭射死这个满嘴污言秽语的矮子。
剑牟岑大怒之下,那弓虽拉得极满,可是准头却极差,奔着罗士信射去的箭矢,却是落在了五六丈外的地方,惹得罗士信大笑起来。
“将军,看见了没有,那家奴小儿本事稀松平常,能当上这个守将,不是卖屁眼得来的还能是那般。”罗士信中气十足地大声喊着,甚至还策马到了那插在地上的箭矢旁,拔出来后在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开城门。”剑牟岑气得咬牙切齿,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想杀一个人过,随着他的怒吼声,一直紧闭的大黑山城的城门打开了。
剑牟岑从平壤带来的两千精兵里,骑兵也不过五百人,此时全被他带出了城,朝着城外的郭孝恪等人冲去,大黑山城靠山而建,占据了地势高处,此时他带着一众骑兵居高临下冲锋起来,一时间气势如虹。
看着打开的城门里,气势汹汹冲出的骑兵队,郭孝恪长笑一声,带着尉迟恭三人拨马就走,他们这一退,让出城的剑牟岑追得更紧。
山脚下,郭孝恪的亲兵队,都是张开了手中的强弩,他们都是被郭孝恪当成日后的军官培养,一开始挑得便是有骑马射箭的底子的人,每个人都是一副铁甲,弓弩各一张,长枪马刀,武备是各营中最好的。
先前郭孝恪带这尉迟恭他们搦战前,便让木兰领着亲兵队等他们下来,若是城中守军受激而出,就弩弓齐发,来个下马威。
耳边灌着呼啸的风声,刘弘基回头看了眼身后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的高句丽骑兵,不但没有丝毫的惧怕,反倒是高兴起来,他正愁没有在郭孝恪面前露脸的机会,如今正好让众人知道他马上骑射的手段。
松开缰绳,刘弘基骑在马背上,却是背身拿弓,在颠簸中拉满了自己那张大弓,拈着的羽箭觑着后面冲在前面的一名高句丽骑兵,松开了弓弦。
听到风中响起的弓弦响声,郭孝恪目光一瞟,看到了回马弛射的刘弘基,还有那个应声而倒的高句丽骑兵,当下也不由在马上大声赞道,“好箭法。”郭孝恪一直都没放下过自己的武艺和骑射,不过他骑术虽有精进,可是那马上射箭的功夫却仍是老样子,比起罗士信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见刘弘基能在奔驰中回身射箭,正中咽喉要害,心里也是佩服。
听到郭孝恪的称赞,刘弘基也是心中得意,当下更是要在郭孝恪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竟是射起了连珠箭,转眼间,箭壶中的十枚羽箭就被他射得一空,而后面的高句丽骑兵也是被他射翻了五六人,这等箭法便是放到以骑射立国的突厥和草原上,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尉迟恭和罗士信看到刘弘基在马上得意的样子,也都是心中不忿,不过两人知道自己箭法论准头,绝比不上刘弘基这个关西的破落官宦家出身的家伙,两人最后都只是运足力气,把那弓拉圆了,只是朝身后人多的地方中射去,两人各射了五六箭,倒也给他们蒙中了两三个运气不佳的倒霉鬼,原来两人的箭矢有几箭却是射在了马脖子上,那跑起来的马匹吃痛之下,把马背上的人给摔下了地,那跑起来的大片骑兵阵中,摔下马便是有十条命也不够用。
看到尉迟恭和罗士信都能蒙中,郭孝恪也是开弓射箭,想要试试手气,没成想一连射了几箭,居然是箭箭落空,便是罗士信看了,也是忍不住在马上啧啧道,“将军这箭法,还真是一绝。”
听着罗士信的话,郭孝恪也不着恼,他在射箭上好像天生没什么天分,放下弓,却是取了还剩下几枚的箭矢,朝刘弘基扔了过去。
“多谢将军赐箭。”刘弘基的马术了得,凌空抓过郭孝恪抛出的箭壶,一边大声说道,一边顺势取了箭,回头一箭射去,又是一名高句丽骑兵应弦中箭,从马上栽倒了下去。
剑牟岑在一众亲兵护卫下,看着前面的郭孝恪等人居然一阵回马驰射,折损了自己身边不下十人的部下,脸上的怒容更甚,只是他这五百骑兵,虽然配齐了铁甲,但是那弓箭却是五花八门,没几个人能有那几个隋将手中射程那般的远的劲弓,只能靠着俯冲之势,拉近距离后再说。
剑牟岑拉开了手中的大弓,君子六艺,这箭术他是跟个据说祖上曾是大汉郎官的汉人先生学的,十年的苦练,这准头也是不差,他此时恶狠狠地盯着前面四骑中身影最矮的那个,拉满了弓,瞄准了之后却是一箭放了出去。
‘嗡’,随着炸弦的声响,剑牟岑手上大弓放出的箭矢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罗士信的后背直奔而去。
罗士信只听得身后一声利响,浑身寒毛倒竖了起来,回头间,只看到一道乌光在背后被郭孝恪一马槊给挑飞,才知道自己差点就中了冷箭。
郭孝恪仓促间挑飞了剑牟岑射出的劲箭,手腕处也是一麻,知道身后那射箭的大黑山城守将不是无能之辈。
“这卖屁眼的,倒也有几分本事。”罗士信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嘴上却仍不服输,只是回头看着被亲兵护卫着的剑牟岑,使足了力气,扯着喉咙叫骂道,“卖屁眼的,等会罗爷爷非好好跟你算这帐不可,洗干净屁股等着吧。”
听到前方传来的骂声,剑牟岑气得暴跳如雷,这个泼矮子隋将真是生了一张满嘴喷粪的臭嘴,等抓到了这泼矮子隋将,他非好好地折磨一番,让他知道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方能解这心头之恨。
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越来越多的高句丽骑兵张弓搭箭,射出了大片大片的箭矢落向郭孝恪他们,这时郭孝恪四人也不敢托大,都是舞着手中的马槊,格挡着射来的箭矢,朝着山脚下的平原冲去。
“给我追,追上那泼矮子,重重有赏。”看着被自己追得狼狈的郭孝恪四人,剑牟岑大喊了起来,手中的鞭梢朝前挥舞道。
听到剑牟岑的话,他手下的高句丽骑兵追得更加起劲,那射出的箭矢好像下雨一样的往着罗士信的屁股后头落下。
“罗矮子,那卖屁股的好像盯上你了。”尉迟恭看着舞着马槊,狼狈不堪的罗士信,在马上哈哈大笑道。
“哼。”罗士信也不答话,只是一拎马缰,冷哼一声,便往尉迟恭边上靠了上去,引得那些箭雨纷纷落了过来。
“罗矮子,你好狠毒啊。”见罗士信要拉自己一起挡那箭雨,尉迟恭大怒了起来,叫骂道,手中的马槊舞得如风车一般,耳边却是听到了罗士信的声音,“不拉你垫背拉谁垫背。”
山脚下,看着冲下来的四骑,木兰转身看向了身后端着弓弩瞄准的亲兵队,手中的马刀斜劈挥下道,“放。”话音刚落,千余枚弩矢如飞蝗般齐射了出去。
‘嘶嘶’的破空啸声中,郭孝恪他们都是觉得头顶上一黑,待回头看去,只见那铁雨般的弩矢朝着他们身后的一个方向密集地落下了。
当抬头看到天际急速逼近的密集黑点,剑牟岑连忙大喊了起来,“散开,都散开。”自己却是死命地打马,冲过了那片落下的弩矢。
从大黑山城俯冲而下的高句丽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弩矢一下子给打乱了阵形,来不及散开的一伙近百骑兵了,足足有三四十人正好被这片落下的弩矢给当头罩下,被那些锋利的弩矢刺穿身上的铁甲,在胯下马匹凄厉的嘶鸣声里落下马,摔倒在尘土中,再也爬不起来。
剑牟岑没有回头去看,他这时已看到了山脚下那近千的隋军骑兵,只是大声朝左右喊道,“他们的强弩不过一轮而已,给我缠住他们。”这时他身后的大黑山城里,另外一千五百名部下,已经排好了阵势,只要他缠住这些隋军骑兵,等他麾下这些精兵杀到,那郭孝恪便是插翅也难飞。
“前军下马,结阵。”木兰大声喝道,此时全军不能退,一退说不得会让那些高句丽人退回大黑山城去,那他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看到身后剑牟岑中计全军追来,郭孝恪和尉迟恭三人到了下马结阵的全军前后,都是勒住马缰,调转马头。
“兄弟们,送狗头的来了。”尉迟恭朝着前军大喊了起来,惹得前军大笑声一片。
郭孝恪下了马,挥槊指向前方冲来的高句丽骑兵道,“给我杀,杀得这些恶奴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不要辱没了祖宗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