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气的咬牙切齿,在一时间,居然想不起应该如何将对方留下。
风若狐趁此功夫已然离开皇宫。
见夏婴洛的马车仍停在宫门口,便走上前。
红枣和绿竹见他过来,忙施礼。
“锦郡主呢?”见马车里空无一人,他问道。
“回爷的话,锦郡主入宫去了。”
风若狐一皱眉,他原本以为她只是担心他的身体才陪他走一趟,却不想她真的入宫去了。
而现在太子也在宫中,他才刚刚赌气扔了官职,不知她会不会受到连累……
红枣和绿竹两个丫鬟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不知这位爷为何脸色一会白一会青的,心里都在打鼓。
风若狐却突然上了马车。
两个丫鬟一愣。
按说他现在伤势初愈,更应该借此机会离去。
可他却又上了锦郡主的马车。
这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这位冷面的爷真的看上了锦郡主不成?
她们在心里不约而同的都为锦郡主感到悲哀。
被这位爷看上,也不知是幸是不幸。
风若狐赖在马车之时,夏婴洛已然跟着内侍来到静心殿。
太子还未离去,见她过来,脸上微微露出一丝不悦。
风若狐身受重伤之际,居然会得她所救?
这可绝对不是他想听到的消息。
他神色复杂的盯着她的侧脸,看她向皇帝施礼。
神情恭敬,不卑不亢,那模样完全符合一个郡主的身份,让人丝毫也无法联想到她只是出身商贾之家。
皇帝坐在桌案后摆弄着风若狐强行留下的官牌。
夏婴洛抬起头的时候一眼瞥见,心头猛地一震。
但很快她便静下心来,眼观鼻,鼻问心,好似事不关已一般。
“朕听闻你在叛党烧城当日救了风若狐?”皇帝的声音依然如往常一般,完全听不出任何异样与感情起伏。
夏婴洛秋眸微垂,“只不过是随手之劳,小公爷乃朝廷命官,换了任何人都会出手相救,臣女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皇帝从官牌上移开目光,望向她的脸。
晶莹的红色凤痕在她右侧眉骨上方熠熠生辉。
每次他的眼睛落在凤痕上便仿佛会被其灼伤。
“……倒是为难你了……”皇帝沉吟半晌道。
皇帝不问话,夏婴洛便安安静静的站在下面不抬头,也不答话。
温顺的好似猫儿一般。
太子瞳孔微微缩了缩。
如不是他亲见此女两次拒绝了他的美意,只怕他也会将她想像成那样的温顺的可人儿。
春宴上,不只是他与风玟宣,就连那只铁面狐狸居然也公然向皇帝请求赐婚,要娶她……
一切都仿佛在冥冥之中与他做对。
不过……至少风玟宣是没有功夫出来捣乱了。
莫香凝成为他的正妃已是定下来的事,他无从拒绝。
只是,风玟宣与莫香凝都不会知道,这一切的背后却是由他在推动着的。
是他命太医偷偷换了莫香凝那种媚药,而且剂量与功效也完全不是莫香凝以为的那样。
望着夏婴洛,太子眼中隐隐闪出异样的光芒。
这凤痕,只能是我的!
皇帝命海公公摆出棋盘,对刚才风若狐弃官之事连提也未提。
太子见此情形,只得主动退去。
夏婴洛与皇帝对坐棋盘两边,但皇帝持黑子却迟迟没有落下。
棋盘上空空荡荡。
“风若狐伤势如何?”皇帝突然问道。
夏婴洛微微一愣,抬头见周围的内侍宫女俱都退出殿外,就连海公公也不见踪影,于是定下心神。
“伤势颇重。”她柔声回道。
皇帝持子的手一抖。
夏婴洛只得装作看不见。
又过了半晌,皇帝将手中黑子丢回盒中,抬眼盯着夏婴洛,道:“朕赐你座郡主府如何?”
夏婴洛只愣了片刻便豁然顿悟,这一切终究是逃不过皇帝的眼睛。
也许,他什么都知道。
包括她被夏府逐出府外,风若狐被镇南王打伤……也许,就连风玟宣参与那夜叛党烧城之事,他心里也定有几分数。
夏婴洛知皇帝现在提出赏她,也是为了封住她的口,怕她将此事说出去。
郡主府?
她要此物何用?
带不走也换不成银子……对她来说,那就是个死物,而且便以用来监视她的行踪。
当下,她故意露出幽幽的眼神,悲切道:“臣女不孝,无法侍奉在父母身边。
皇上您如赐郡主府,只怕外面会传言臣女攀附富贵,父母更会伤心……”
皇帝没想到她居然会拒绝。
虽然他知此女拥有凤痕,但终究她出身低贱,如换了旁人,被赐府邸一座,只怕早就伏地谢恩了。
她居然还在他面前悲悲戚戚的说什么担心外面流言。
皇帝不禁哑然失笑。
她如真担心流言,就不会几次三番拒婚于他的这几个儿子,而且也不会救下那风若狐。
“那你想要什么?”皇帝开始有些感到好奇了。
从他见到那支步摇出现在她鬓发之间开始,他总在无形之中将她与心中的那个女子相较。
虽她不会武功,但性情直爽,不似宫中其他女子那般,总想攀附高枝,抢夺恩宠。
夏婴洛微微一笑,“臣女别无所长,唯懂些经营之道,陛下倒不如赏臣女些银子,手里阔绰了也好过看别人眼色过活。”
“哦?”皇帝听她如此说,不禁露出微笑。
原来她只是个小财迷吗?喜欢银子?
这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本以为她拒绝几位皇子的婚事,只是为了抬高她自己的身价。
现在看来,倒是他看走眼了。
这个女子,还真的有些与众不同。
这性情……还真与那铁面狐狸有几分想象。
皇帝想着,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挑起,道:“既然这样,朕索性直接将造郡主府的银子赏了你如何?”
夏婴洛忙离席谢恩。
她拼命压抑住心中的欣喜。
皇帝虽然嘴上说是银子,其实那都是金子啊!
造一座郡主府要多少钱……只怕这些钱到她手里再开十座夏府的飘香居都绰绰有余。
只要有了这些钱,她便可以大展手脚,为她以后的日子多加一份保障。
风若狐在宫门外直等了快一个时辰才见夏婴洛出来。
夏婴洛见红枣与绿竹两人脸色怪异,上得车上便见风若狐黑着脸坐在车中,不由得一愣。
脱口而出:“您怎么还在这?”
风若狐横了她一眼,冷冷道:“我不在这又能去哪?”
夏婴洛想说,您去哪都成,只是别赖在我这……
只是这话,在她嘴里转了转三,却没敢说出口。
“我把官辞了。”风若狐见她脸色有异,突然道。
夏婴洛想起之前在皇帝桌案上见到的那块官牌,也大概猜到了发生的事情。
他这性子,定是不肯向太子低头,而太子也必不会放过这大好时机向他施压,所以他才会主动辞官。
“皇帝如何说?”夏婴洛差异道,她不相信皇帝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辞官离去,而未作任何表示。
“小爷我走的急,没容皇上说话……”风若狐突然皱起眉头,伸手按住胸口,好似在强忍着痛楚。
夏婴洛知他身上伤势未愈,特别是当初被王爷那一掌打的经脉断裂,只要心绪动怒便会隐隐作痛。
夏婴洛不禁无语。
这位爷居然还没等皇帝发话就扔了官牌跑了,还真够硬气的。
不过,她本打算趁着这次进宫让他离了夏荷园,可眼看着他这般模样倒不忍开口赶他走了。
马车离了宫门,依着夏婴洛的吩咐直奔聚仙楼而去。
上官燕特意安排了一处雅致的单间,准备了一席上好的酒菜款待二人。
“皇上赏了银子?”上官燕听夏婴洛说完刚才宫里发生的事,立即喜笑颜开,“夏小姐可是发财了。”
夏婴洛抿嘴一笑:“点心铺子之事上官公子还要抓点紧才好。”
上官燕连连点头:“在下早已相中了城中的几处铺子,只待夏小姐亲自过目。”
“城中的铺子还好说……”夏婴洛将目光投向窗外,整个都城的繁华街道尽收眼底。
“不知上官公子有没有考虑过到都城之外去开铺子?”
上官燕一愣,手中摇动的泥金折扇也停在了半空中。
“去都城之外?夏小姐可是指……”
“去北边。”夏婴洛唇边勾起一抹弧度,乌黑的眼眸中闪烁如同星辰。
就连一旁吃酒不语的风若狐都看的一呆。
“夏小姐的眼光还真非一般女子可比。”上官燕回过神来笑道,“只是为何你会选中北边?”
“不出三年,北边自会繁华堪比都城。”夏婴洛说话时神情自若,那份自信倒叫上官燕也不禁生出几分惭愧。
“夏小姐何出此言?”上官燕不解道,“北边向来寒苦,如何会在三年内改变?”
“一切自有圣裁。”夏婴洛话淡淡一笑,将酒盏拿至唇边浅饮一口,“况且我有凤痕,上官公子可是不信我?”
上官燕愣了几愣,突然唇边露出灿烂笑颜,不亚于春暖花开,万鸟鸣啼。
只晃得夏婴洛眼前一片耀目。
“在下当然信得过夏小姐,既然您指向北边,那在下便去打前站,多则半年,少则数月便可回还,到时再请您共饮几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