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婴洛默然地望着杨氏义愤填膺的样子,心中不由生出冷笑,嘴上却说:“母亲,您真的相信二妹和素梅之言?我敢保证,这点心里绝不会有毒!”
杨氏拍案而起:“你还敢狡辩!这上面的粉末分明就是微量的砒霜,来人,将她给我绑起来,我倒要看看这白眼狼究竟吃了什么熊心豹胆,居然敢毒害祖母!”
她每每都拉着老夫人的名头斥责夏婴洛,为的就是把对方的罪名坐实。
如果她私下动用了家法,就是直接将夏婴洛打死也是名正言顺,任何人都挑不出半句理来。
管事的婆子拥上来,夏婴洛一下子从椅子上滑下去,直直的向朝着老夫人跪了下去。
“祖母,您也不相信我吗?”
老夫人刚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现在逐渐冷静下来。
望着夏婴洛清澈的眸子,老夫人挥手制止了上前准备绑人的婆子。
“母亲!”杨氏急急的劝阻道:“您不可再放任她了,狼子野心不可留啊!”
老夫人点了点头,“这个我自有分寸,我还有话要问她。”
夏婴洛直直的跪在地上,脊背挺的笔直,毫不怯懦:“祖母请问。”
大夫人杨氏虽心有不甘,但她觉得,现在夏婴洛就是能说出个花来也不能洗脱她的罪责。
只要再将那投毒的丫鬟拉来一问,她便再也无法翻身证明自己的清白。
老夫人眼睛眯了眯,盯着夏婴洛:“你可发誓,这毒不是你下的吗?”
“是,婴洛敢以性命担保。”
“来人,把那个叫寻春的丫鬟叫进来。”老夫人吩咐道。
杨氏大喜过望,急忙派人去叫。
片刻功夫,从外面哭着进来一个小丫鬟,进来就直接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老夫人转向夏婴洛,道:“你可敢与她对证?”
夏婴洛微微一笑:“自然敢,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说着她转向一旁的寻春,“我来问你,是谁指使的你下毒?”
寻春哭的两眼通红哽咽着答道:“大小姐,是您啊,您怎么不记得了,难道您真想让奴婢替您担这罪过不成?”
夏婴洛冷冷一笑:“既然是我指使你,那你可说明你是将毒下在何处?”
“当然是这些点心里了……”寻春有些不解其意。
“寻春,你要想好,不要满口胡言,看在我们主仆一场的分上,我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想清楚才是。”
寻春全身哆嗦着:“大小姐,您不要吓唬奴婢。”
杨氏厉声喝道:“夏婴洛,你竟然当着祖母的面还敢威胁他人,你若来个痛快的一会也好少受点苦头,不然我可要请家法伺候了!”
夏婴洛并不惊慌,“母亲勿急,看来你已经相信她们所说之言了。”
“那还用问,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就是求着祖母也护不了你周全。”
夏婴洛忽然笑了。
那笑容在夏初蓝眼中显得尤为恐怖。
她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有人能在这种场合还笑得出来。
难道……她疯了?
夏初蓝迟疑的望着她。
夏婴洛语气平缓,不急不躁,道:“祖母,若说我下毒,别人不信,我想您应该明白,在这家里,谁最盼着您能长命百岁,身体安康。”
此话一出,就连夏幕天都微微动容。
是啊,夏婴洛以前在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他这个父亲是最清楚不过的。
要不是老夫人仁慈,夏婴洛早就夭折了,可以说在夏府中,老夫人是唯一疼爱过她的人,她怎么可能去害对方?
“但是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再狡辩也是无用。”杨氏不屑的瞥了她一眼。
“再问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母亲,还是把她交给我审问吧。”
老夫人不置可否,仍然看着夏婴洛,“你想说的只有这些吗?”
夏婴洛摇了摇头:“自然不是,婴洛本早就想说清这件事了,只是事发突然,婴洛连口还没来得及张就险些被家法处置。”
“你讲!”夏幕天强忍怒气,家里发生这种事,而且对方居然还是刚刚被他关注的长女。
不由得让他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也许还是应该让她无声的死在后宅里好了。
夏婴洛神色平静,“其实这点心不是我做的,而是三妹如月。”
“什……什么?”满屋子的人全都愣住了。
刚才搅的鸡飞狗跳,结果这点心却不是她做的?
“这不可能!”夏初蓝忍不住脱口而出。
“夏婴洛不慌不忙,淡淡解释道:“本来今日我要亲手为祖母做点心的,可是临来之时却忘了一味材料,便让寻春回梅园去取,可是她去了久也不回。
婴洛担心耽误了饭时,正好三妹带着丫鬟路过,而且她也正好研制出了新式的点心,所以我们就换了一下。”
寻春惊的半张着嘴,“可,可当时您没说是三小姐做的啊……”
“如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杨氏完全被震惊了,她转向一直沉默的坐在一边的夏如月。
夏如月这时盈盈下拜,双目含泪,道:“母亲,这点心确实是我做的,可我没下毒啊!”
“还是大姐,一定是大姐在你走后下的毒!”夏初蓝尖叫起来。
夏婴洛唇边勾起不屑的笑意:“二妹,说话要有根据,这点心明明就是好的,我就不明白了,这本是我跟如月的一番心意,为了讨祖母高兴,可现在怎么转眼就变成了杀人的毒药了?”
“就是你,你想害死祖母,然后好嫁那皇子攀那高枝!”
“我嫁谁自然是祖母做主,我为何要害她?”
“你……一定是你,错不了!”夏初蓝有些发蒙,事件变化太快,她一时难以适合。
“我再问母亲,您真的能分辨出这砒霜之毒吗?”
“这个自然。”杨氏说的信誓旦旦,周围众人情不自禁也就信服上了几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平静的夏如月突然一把夺过装点心的盘子,大哭道:“如月绝不相信这点心有毒,我现在就吃给你们看!”
说完她便拿起点心猛地向嘴里塞去。
众人全都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丫鬟们全都跑过去抢如月手里的点心:“三小姐,不要啊,快点吐出来!”
几人推推搡搡,夏如月却一连吃进去两块点心。
夏婴洛这时也突然站起身来,夺过了另一只盘子:“都说有毒,不如就先毒死我!也省了母亲看我碍眼!”
说着她将点心向嘴里塞去。
屋里顿时乱做一团。
丫鬟们过来抢盘子,夺点心,一时间桌上杯盘狼藉,碗也碎了,碟子也摔了。
丫鬟们之间被踩掉了鞋子,揪散了头发。
夏幕天与夏崇凛捏呆呆站在那里手足无措,苗氏更是惊的嘴巴里能装得下一对鸡蛋。
老夫人急的顿足捶胸。
等屋里的乱子平息下来,只见大小姐与三小姐已将盘中的点心吃的一干二净。
“快!快找大夫来!”老夫人又怒又急。
杨氏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两个脸上粘满了点心的碎末的丫头,她们除了鬓发散乱了些,脸上弄的脏了些,完全没有中毒的症状。
但为了以防万一,管事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去请大夫。
半个时辰后,一位六旬老者背着药箱在管事婆子的带领下进了屋子。
“给这两个丫头诊下脉,看看她们是否还有救。”杨氏阴阳怪气的说。
大夫领命,丫鬟在夏婴洛和夏如月的腕上放了块丝帕,让大夫诊脉。
夏幕天这时走到大夫身后,道:“请问她们可还有救?”
大夫收了诊脉的手,表情怪异的看了一眼夏幕天。
“不知夏老爷所指……何为有救?”
夏幕天微微一愣,“就是这中毒之症,可有性命之忧?”
大夫重新背起药箱拱手道:“夏老爷,这年还没过完呢,不要开这种玩笑的好,什么中毒之症?两位小姐身体健康,根本无需就医。”
“不可能,这点心里明明就是你让寻春下的毒!”夏初蓝忍不住叫道,“还有另一盘子呢,地上还掉着一块呢,也可能那毒就在那里面!”
众人听了这话,齐齐将目光落在那盘点心上。
夏幕天低声问道:“烦劳您帮着查验一番。”
大夫无奈,让人将盘子拿过来,每块点心逐一查验。
屋里众人全都静静的看着,生怕错过了一丝细节。
“……这里……是否有砒霜之毒?”夏幕天小心翼翼的问。
大夫摇了摇头。
夏幕天生怕自己理会错了,又追问了一次。
大夫不耐烦起来:“夏老爷,让老朽来是您对我的信任,可我当了大半辈子的大夫。
总不会连砒霜和糖霜都分不清吧?虽说这砒霜无色无味,可它加热之后便能生出一股臭味,如不相信,您可亲自试试。”
夏幕天不可置信的将那点心拿过来,吩咐下人扔到火盆里面一块加热。
可半天过去,屋里只飘起了点心的香气,根本就没有什么臭味。
夏初蓝一下子便慌了神:“不,这不可能,怎么会没有毒?”
“二妹,怎么大夫说没毒你好像很失望似的?”夏婴洛双眸闪动着异样的光彩,直直的盯着夏初蓝。
地上跪着的素梅与寻春也是面色大变,她们一下子慌了神,双双无助的望向二小姐。
“素梅,你自称寻春在点心里下毒是为我所迫,可现在这又如何解释?”夏婴洛质问道。
“这些点心是我亲手所做,而且我们也吃了,这毒……在哪呢?”
就连一直保持着温婉可人的夏如月这时也突然发难,只惊得夏初蓝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