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杨氏本以为让自己女儿抢了夏婴洛的风头,以后的日子便会扶摇直上。
可她们还没来得及得意几天,宫里便传来消息,称皇上在皇后寝宫内吃了用夏府制点心的方子做出来的点心,全身红肿,起了疹子。
圣颜大怒,连累皇后也被责骂,若不是太子求情,只怕一道懿旨下来,夏府这上上下下百十来口就要被拉到菜市口去了。
夏府大爷夏崇凌更是吓的当天便带着苗氏与三个儿子告别老夫人,回南方去了。
晚上,夏婴洛才刚刚由香如伺候着宽衣准备就寝,只听得院外一阵响动。
夜间护院的丫鬟婆子们全都跑出来,乱作一团。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夏婴洛问道。
“回大小姐,是二小姐闯进来了。”晓云今日本不是夜值,可这会也急忙忙的跑进来。
“去叫平儿进来伺候。”夏婴洛坐在床上,脸上神色波澜不惊。
晓云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叫平儿进来,只听“砰”地一声,房门便被夏初蓝撞开。
她一进屋便气急败坏叫道:“夏婴洛,你给我滚出来!”
夏婴洛在寝室里听见了,却并不慌张。
由香如服侍着,披了一件绣云纹长袍款款地走出去,冷冷道:“二妹,你这是怎么了?
如此的不懂规矩,当心母亲知道了责罚与你。”
见她出来,夏初蓝强行压制住怒气,道:“都是你出的什么鬼方子!现在宫里出了大事儿了你知道吗!”
夏婴洛故作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不知二妹所指何事?”
“当今皇上吃了那方子制的点心身上起了疹子,你就等着被砍头吧!”
“哦……”夏婴洛只点了点头,然后便再无下文了,好像还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看着她一副无辜的模样,夏初蓝几乎被她气了个仰倒。
“我告诉你,别以为这次太子能帮你求情,这是宫里的大事,就是父亲和祖母也救不了你,我劝你还是趁早自尽的好,以免连累夏府!”
夏初蓝恶狠狠地瞪着她。
“自尽?”夏婴洛坐在那里,慢悠悠地吹拂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二妹是不是记错了什么啊?”
一潭如春水般的眸子闪了闪,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你要是想不起来,大姐可以提醒你,这点心的方子可是二妹你的呀。”
夏初蓝愣愣的瞪着眼睛,一时气结,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婴洛淡淡一笑:“二妹何苦装糊涂呢,那天在赏灯会上,人人都知道是你出的制点心的方子。
而且还是你主动将方子交给了太子,当时在场的众人皆可作证,现在出了事自然是要你去一死谢罪了。
你那里要是没有白绫子,大姐我可以去祖母那里为你求一条来,以免误了上路的吉时。”
夏婴洛这话说的可是相当的恶毒,而且还是一把软刀子,呛的夏初蓝差点吐血。
“你……你说什么!明明是你出的方子,现在出了事,你要负责!”夏初蓝又怒又怕。
她万没想到现在夏婴洛一推了事,可她却没想起当初正是她自己上杆子追着把这事扣到自己身上的。
夏婴洛喝了一小口茶,笑容被摇曳的烛火映照,仿佛在她背后的阴影里隐藏着无数鬼魅。
“二妹的话说的好无道理,要我负责?凭什么!”
“就凭这主意是你出的!”夏初蓝拍着桌子一下子跳起来,“都是因为你!一定是你在那方子里下了什么药。
你见不得我好,也见不得我们夏府好!你就是一条白眼狼,早知今日,母亲不如将你死活活饿死在那北院里,也省了现在生气!”
夏婴洛脸上的笑容霍地消失了。
“早知今日?赏灯会上你腆着脸领了这方子的功劳,现在出了差池却要我来背?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你,你这小贱人……”夏初蓝从未被人如此当面羞辱,不由得脱口而出。
“啪!”
夏婴洛忽地上前便是狠狠的一巴掌!
只打的夏初蓝向后一个趔趄,一道红红的巴掌印赫然印在她的脸上!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全都惊呆了!
这时平儿被晓云叫了来,进屋就见所有丫鬟全都低着头。
夏初蓝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嘴唇哆嗦着,指着夏婴洛。
“你……你居然……”
“妹妹口无遮拦,目无尊长,这便是我这长姐给你的教训,母亲平日里疼着你,护着你。
可你却撑不起这夏府的体面,圣上降罪怎样?杀头又怎样,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不去谢恩却跑到我这里大呼小叫,我们夏府的体面全让你丢光了,成何提统!”
“你……你……”夏初蓝哆嗦着,瞧着夏婴洛满脸厉色,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疯了似的夺门而出。
夏婴洛却是轻轻撂了茶杯,一转身,像没事人一般的回去睡觉了。
只留下一屋子的丫鬟大眼瞪小眼的瞅着。
虽然她们知道最近夏府的大小姐变了,可现在她们有了更深层的认识。
那就是……如今的夏婴洛再也不会任人拿捏!
而且还大有反超之势。
自夏初蓝那日来梅园哭闹之后,便再也不敢露面。
夏婴洛虽足不出户,但平儿却不时为她带来外面新的消息。
宫里下了旨,命夏府在指定期限内找出点心方子食用后出疹的原因。
夏婴洛知这定是太子从中周旋的结果,要是换了旁人家,早就满门抄斩了。
不过她丝毫不担心,因着她拥有凤痕,太子就是想尽办法也会将她的命保住。
杨氏再顾不上找她的麻烦,整日忙个不停。
夏幕天飘香居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御赐匾额被拿了下来,天天弄的他焦头烂额。
眼看离宫里限定的日子还有二日,老夫人终于忍耐不住,差人来梅园请夏婴洛过去。
香如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夏婴洛梳洗打扮,偷眼从镜中看她脸色。
夏婴洛不觉暗自好笑,开口道:“你这丫头近几日可是皮子紧了,怎么总盯着我想讨打?”
香如瘪了瘪嘴,“奴婢哪敢啊,只是想着出嫁后不能再伺候您,心里难过。
而且今天老夫人特差人叫您过去,想来定是大夫人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为难您呢。”
夏婴洛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让香如在她的鬓发间插了一支白玉簪,整个人显得清新秀丽,落落大方。
“老夫人定是急的很了。”夏婴洛嘴角轻轻向上翘起。
香如压低声音道:“奴婢听平儿说昨日老爷回来的晚了,被大夫人质问了几句,
结果竟然跳起来将她狠狠的骂了一通,今儿早上还生气的摔了三个杯子。”
夏婴洛轻轻一笑:“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添乱,也难怪父亲会发火。”顿了顿她又问道:“此事祖母作何反应?”
香如露出几许迷茫之色:“大夫人早上请安的时候眼圈还是红的,但老夫人什么也没问,可见她应该是知道的。”
姜还是老的辣啊!夏婴洛心中叹息着,这夏府的上上下下,就连她的父亲夏幕天在内,出了事没一个沉稳如老夫人。
现在离宫里最后限定的日期越来越近了,可到现在夏府也没人能拿出个法子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方子本就是出自她之手,可当功劳被夏初蓝占去时,夏府的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现在出了差池,却只能找夏婴洛拿主意,老夫人这张脸实在是拉不下来。
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为了她的儿子,为了夏府这百十来口人能活命,她只得来求这大姑娘。
各院的丫鬟婆子轮流去前院打探消息,都想知道老夫人对夏婴洛说了些什么。
可是老夫人那院子被守院的婆子盯的死死的,连只鸟也不让飞进去,急的杨氏派去打听消息的丫鬟团团转。
夏婴洛在老夫人院里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才出来。
可是却无人知道她们究竟都说了些什么,从夏婴洛的脸上也看不出端倪。
香如、平儿等几个丫鬟嘴都严的很,谁也套问不出丁点消息来。
转眼离宫里限定的最后日期还有一日。
这日一早,夏府便接到宫里的圣旨。
这下可把夏初蓝吓坏了,几个丫鬟扶着她,这才颤颤巍巍的来到前院与夏幕天等人一起接旨。
夏婴洛规规矩矩的低头跪着,脸上神色波澜不惊。
杨氏惶惶不安,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她这几日甚至都想到了携钱财潜逃。
只不过她实在舍不下眼前的富贵,丢下这么多的钱财拿不走,她心疼!
宣旨的公公煞有介事的盯着手里的圣旨,眼角却不屑的瞟着跪在他面前的众人。
夏幕天心中虽然焦急,却也只能耐着性子听这公公慢条斯理的将圣旨念完。
夏初蓝直到圣旨宣读结束,也没听清刚才这公公究竟念了些什么,她满脑子都是自己被拖出去斩首的可怕画面。
忽地,她见夏婴洛起身迎向那宣旨的公公,并把那金黄的娟布接过去,口称:“民女夏婴洛接旨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