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婴洛与二妹纠缠之际,夏幕天突然踏进门来。
只见满屋狼藉,遍地都是青瓷碎片。
夏初蓝将她的大姐压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掐着她的喉咙,眼中闪耀着恶毒的光芒。
再看夏婴洛,眼中泪光闪现,但却一句辩解的话也没有,可他分明看出她眼底深藏的委屈。
夏幕天不由得向着夏初蓝勃然大怒道:“你胡闹什么!还不放手!”
旁边的丫鬟婆子急忙上前将夏初蓝拉开。
杨氏气的急了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奴才全都是死人不成!看不见二位小姐打架,不帮着劝解只会干站着看眼么?”
她故意将此事说成是二人打架。
夏幕天沉着一口恶气,从打站在院外他就听到夏初蓝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骂声不绝于耳。
可他却没有听到夏婴洛的声音。
这时再亲眼见着杨氏如此庇护自己的女儿,不由得开始怀疑以前是否是自己太过偏爱,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
夏婴洛被晓云从地上扶起来,眼中含了泪来到夏幕天跟前盈盈拜倒:“女儿不孝.刚才与二妹起了争执,让父亲担心了。”
夏幕天铁青着脸,冷眼望着夏初蓝:“时辰不早了,快点上路吧。”
就连指责都没有了……他已经不想再对这个女儿说话了。
夏初蓝的心跌入了谷底。
“母亲!”她慌了,但父亲根本就不容她辩解。
杨氏强忍悲痛,她还能说什么?
该说的,该求的,她已经做尽了,只恨自己的女儿时运不济,好好的一个人被夏婴洛坑害到这般田地。
她的怨恨从眼睛中流露出来,毫无掩饰的落在夏婴洛的身上。
夏婴洛却是毫不惊慌,仍旧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哀哀的垂着头。
她知道杨氏与夏初蓝一样,她们永远不会悔过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只会意味的将错误推给他人,怨恨、憎恶……
夏初蓝见夏幕天转身要走,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杨氏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她再做出什么过格的事来。
急忙呵斥一旁的丫鬟:“都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收拾东西,送二小姐出门!”
夏婴洛随父亲出了二妹的院子,隐约听见屋里传来被压抑着的咒骂声。
她心知定是杨氏使人堵住了夏初蓝的嘴巴,怕她再骂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夏幕天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只能怒气冲冲的一甩袖子,大步离开。
夏婴洛回望着夏初蓝的院子,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就像是在欣赏园子里的梅花。
神情安静,好似一尊玉石雕像,异常平静。
只有一旁的晓云知道,此刻她的内心定是感慨万千,只是她将其全部都深藏于心底。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晓云竟然觉得大小姐看起来有些陌生,仿佛突然变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主仆二人刚刚回到梅园,就有小厮进院通报,称小公爷派风忆安侍卫在府外恭候,要进宫谢恩。
夏婴洛只得重洗梳洗打扮一番,换上了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外罩翠纹织锦羽缎斗篷,
耳边却只戴了素银的耳坠,云鬓间只戴了一支白玉压鬓簪,看上去略显素雅但不失庄重。
乘轿来到府门口时,风忆安已恭候多时了。
只见府门外停着两辆马车,夏婴洛不由得一愣。
风忆安苦着脸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就在这时,其中一辆马车的车帘一动,从后面伸出一柄泥金折扇来。
夏婴洛顿时便明白了。
原来那辆马车是红衣公子上官燕的。
可是他怎么会跑到夏府门口接她进宫?难道也是小公爷安排好的?
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红衣公子在窗帘后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在下只是进宫去作生意,锦郡主不介意的话可否上车一叙?”
这生意都做到宫里去了……夏婴洛无奈中也有些犹豫。
孤男寡女同辆一车很容易会引来别人的非议。
红衣好像猜到了她的担心,道:“在下知锦郡主绝不是那循规蹈矩之人,况且在下确有事情相商。”
夏婴洛于是微微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踩着木凳上了红衣公子的马车。
风忆安纠结着眉头,却也无可奈何,让自己带来的马车与侍卫跟在上官燕马车的后面。
一行人向着宫中行去。
上官燕的马车内依旧奢华无度,赤金勾环,锦缎香案,矮桌上放着紫沙壶,香茶四溢。
夏婴洛不由得轻挑嘴角:“上官公子当真会享受。”
红衣却用扇子遮住比女子还艳丽的红唇轻轻咳了几声,“谁都想让自己过的舒服一点,在下也不例外。”
夏婴洛暗忖:这哪里是舒服,这简直就是腐败!
看着上官亲手为她倒满杯中香茶,夏婴洛道:“不知上官公子今日有何事想与我商量?”
“自然是好事。”上官神秘一笑,从身后抽出一只锦盒放在矮桌上。
“这是何物?”夏婴洛瞪了眼睛。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上官笑的灿烂。
夏婴洛实在懒得跟对方打哑谜,索性开了锦盒,霎时间车厢里被一层淡淡的金光笼罩,满眼都是耀目的金色。
原来是一箱子金叶子。
“上官公子这是何意?”夏婴洛望着眉眼带笑的红衣。
“这一为……锦郡主的贺礼,二为……在下的谢礼。”
贺礼她还能明白其意,可是谢礼……
看夏婴洛仍愣愣的,一双纯净的乌瞳正滴溜溜地瞅着自己,上官一口气没喘匀,猛地咳了出来。
夏婴洛见状只得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就在这时,马车轮碾到一块石头上,车身顿时一晃……
茶杯一个倾斜便从夏婴洛的手上滑落。
两人都怕湿了衣裳,同时伸手去接,结果额头“咚”地撞在了一起。
“你……”夏婴洛突然间想起之前在他马车上发生的难堪之事,顿时感到一丝恼怒,脸颊上升起一片绯红。
夏婴洛这样的表情却是上官燕从未见过的。
哪怕是在她拖他与风忆安去营救小公爷之时,在云雾峡见到腥风血雨,乃至回去逼迫中毒的风若狐喝药……
她一直都是淡淡的,仿佛一支含苞待放的青莲。
看到她这个样子,上官燕眸光闪了闪,薄薄的唇瓣抿成一道好看的弧线。
“锦郡主脸红了呢……”
“啪!”
红衣的话音未落,桌上装满金叶子的锦盒已然招呼到他脸上去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女子能够抵抗他的这张美艳绝伦的脸。
“锦郡主……你下手……也太重了吧?”红衣苦笑着,金叶子撒在车厢里到处都是。
“……手滑了一下。”夏婴洛已恢复了淡淡的神色。
红衣只得自认倒霉,将金叶子捡起放回盒中。
“上次……多亏你给在下的提醒……”上官燕的声音渐渐凝重起来,
可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而是化做了一声声刺耳的咳嗽。
夏婴洛沉默了半晌,“上官公子没事就好。”
不管怎样,那是侯爷府的家事。
侯爷府的世子之位并没有定下,长子与次子都挤破了脑袋的想往里钻。
只有这最小的儿子上官燕,平日不思进取,又风流无度,天天混迹井市商贾之间,就连侯爷府都极少回去。
侯爷被气的跳脚,却也无可奈何。
因着他从小身体就弱,原本有宫里的太医断定他活不过而立之年,所以更加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但就是这样,他的二个兄弟却仍担心他会夺了世子之位,发展到后来居然派了杀手。
又串通了太子党的人,将他暗杀于一次酒宴席间。
可夏婴洛这一次却在所有不幸发生之前便提醒了他。
上官燕开始只信了七分,直到昨日他赴宴归来,在半途中遇刺……
看着上官燕的脸色从愉悦渐渐变得阴沉,夏婴洛将茶杯往桌上一磕,发出清脆的声响。
红衣公子回过神来,收了阴郁的脸色,意味深长地用泥金折扇碰了碰鼻子。
“用这些来换在下这条命想来还是锦郡主赔了。”
夏婴洛淡淡一笑,收了锦盒。
“来日方长,上官公子不必多礼,还是像以前一样称呼便好。”
上官燕眼睛一亮:“如此说来锦郡主真的不介意?”
最初听到夏婴洛被封为郡主,赐‘锦’字时,就连他都暗吃一惊,没想到这毫无身份的商贾之女如何入得皇帝的眼。
可当他想起她脸上的凤痕时,却立即顿悟,这一切,定是那皇帝的鬼主意。
他不想几个皇子因她而起纷争,就先下手将她笼络在手中,这样太子与风玟宣几人才会有所忌惮。
夏婴洛大大方方的托起茶杯,轻缀一口:“上官公子可当婴洛是朋友?”
红衣公子一愣,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自然!”
“那便是了。”
看夏婴洛如此淡定,倒叫上官燕脸上讪讪的,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
“既然是朋友,婴洛倒有一事相求。”
夏婴洛放了茶杯,定定的看着上官燕。
“夏小姐尽管讲来。”上官燕有些诧异,不知为何,他从这个女子的眼睛里,完全看不出她的企图。
他的眼力虽比不上风若狐,但他在评价女子方面倒有着几分权威。
不管什么样的女子,他都能很快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她心中所想。
但眼前的夏婴洛,却像是一块沉浸在湖水中的浮冰……
他盯的久了,几乎将自己也沉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