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千青恨不得上前将柳儿的嘴给撕了。
风若狐才刚问了几句那小丫鬟便吓的手足无措,连嘴都好像没有把门的了。
莫千青不由得狠狠地瞪了柳儿一眼。
柳儿猛地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忙垂了头,“奴婢并未到前院去过,还请小公爷明查!”
风若狐前倾身体,缓缓靠近跪在地上的柳儿。
柳儿吓的全身颤抖,但却不敢移动分毫。
最后风若狐的脸几乎贴到了对方的脸上。
柳儿双目紧闭,一双手却死死的揪着自己的衣襟,闭住呼吸。
风若狐在距她极近的位置轻嗅了一下,低声嘀咕了一句:“果然是火油的味道……”然后他重新危襟正坐。
莫千青只觉背后一层细密的冷汗浮上来,但她却不知风若狐究竟想做什么。
“看来你是不肯说了……”风若狐叹息一声。
柳儿垂头不语。
“来人……”风若狐对旁边的侍卫一使眼色,“她若不说就将她的手指跺下来。”
莫千青只觉脑子里‘轰隆’一声,全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上。
侍卫将柳儿按倒在地,有人将她的手指用脚踩住,将佩刀抽出悬于她的指上。
“问一句不答,便跺一指,问两句不答,则跺两指……”
莫千青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侧目瞧见风若狐正微眯双睛定定的看着她。
“爷……柳儿刚刚确实曾去了前院,但那是因为她看妾身担忧着爷……所以……”她不敢再扯谎,心中却是恨的咬牙切齿。
风若狐脸上露出丝不屑,“如此说来她刚才是去过前院了?”
“都是妾室一时糊涂……”莫千青垂了头,从怀里掏出帕子来,在眼睛上擦拭着,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柳儿这时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哭的满脸是泪。
“奴婢刚刚并非故意隐瞒,实在是莫主子心里时时惦记着小公爷,奴婢看在眼里心疼的很,便去前院偷偷看了眼新娘子……
还请小公爷饶命!莫主子心里还是装着小公爷您的啊……“
柳儿哭得梨花带雨,嘴里不断哭诉,却一直是在帮着莫千青说好话。
一旁的花妈妈也跪了下来,替柳儿求情道:“小公爷,柳儿只是去前院看了一眼,并无二心啊!”
风若狐斜了花妈妈一眼,冷哼一声:“这里焉有你说话的份?在这里碍眼,还不快滚!”
莫千青满脸的悔意,“花妈妈一直都是个忠心的,刚才她见您责怪妾身,实在是情急之下逾越了,还请爷手下留情……”
莫千青脸上模样楚楚可怜,好似一直都是被人欺压的苦主。
风若狐却突然冷笑一声:“你胆子倒不小,竟敢纵容手下在王府纵火?”
莫千青愣住了。
纵火?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望向跪在地上的柳儿,柳儿也是一脸的茫然。
风若狐锐利的双瞳仿佛早已猜透了她的疑虑,一张如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冷硬的笑意。
“怎么?你不知道?你派去的这个丫头居然在新房纵火!”
院子里霎时静的可怕,尽管已经是春季,夜风吹来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莫千青只觉得自己像坠入了寒冷的冰窖一般。
一旁的花妈妈也惊了,看向莫千青的面孔满是惊慌之色。
纵火?!
这可不是她们能担得起的罪名。
莫千青的目光投向柳儿,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现在她唯一可以做的便是舍弃这个丫鬟。
通常主子出了事,用几个下人充当替死鬼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
她正想着,地上跪着的柳儿突然‘嗷’地一声扑上前来,死死抱住她的腿。
“莫主子!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啊!奴婢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事!奴婢一直都是按您吩咐办事的……”
柳儿的声音就像一道裂锦突然炸响,莫千青心中一惊,手一哆嗦,指甲将自己的掌心也刺破了。
风若狐坐在一旁边冷冷的看着莫千青,薄唇抿成一道细线。
柳儿不顾一切的纠缠住莫千青,她的眼神中只剩下了恐惧。
因为她已然明白,自己就要被主子舍弃了,那莫须有的罪名就要落在她的头上。
众侍卫手持松明火把,围聚在他们周围,气氛异常压抑。
就在这时,突然吹来一阵夜风,鬼使神差的自火把上飘下一点火星。
正飞落在柳儿的衣裳上。
只见火苗‘忽地’就窜起来了。
莫千青显然没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惊叫着试图推开柳儿。
柳儿也惊慌失措,但她的手却死死的抱着莫千青的双腿:“莫主子!救救奴婢!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啊!”
本来只是一点火星,但那火星落在柳儿的身上后却像是沾上了火油,瞬间便越燃越烈。
柳儿拼命尖叫着,双手死死抓住她唯一可以抓到的东西。
花妈妈这时也冲了过来,拼命帮着扑打火苗。
柳儿身上的火焰这时已然窜到了莫千青的身上,莫千青惊恐万状,但却脱不得身。
风若狐冷冷的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周围的侍卫也只是静静的站着,看着那火焰渐渐将柳儿吞没。
花妈妈老泪纵横,一边扑打着莫千青身上的火苗,一边哀求道:“小公爷,求您发发慈悲吧!发发慈悲吧!”
风若狐却冷哼一声:“便宜了她!”言罢拂袖而去。
众侍卫也跟随他离开翠竹园,只留下满院子惊慌失措的丫鬟婆子全都涌上来帮着扑打火焰,抢救她们的小公爷夫人……
风若狐处理完翠竹园的事后便急急的往清水居赶去。
他身边的众侍卫不禁暗自诧异,从来没见过这位小公爷在王府内走的这般急。
看那样子,好像是恨不得一步就踏回清水居似的。
风若狐并不知自己下属的心中所想,他现在唯一门心思的惦记着心中那丝牵挂。
虽然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
以前他从未体会过这种焦急,想要急于见到某人的感觉……
他赶到清水居的时候,风忆安已经按排好侍卫,将清水居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公爷第一次允许身边的女人进入清水居,风忆安不得不严加防范,生怕再出任何纰漏。
风若狐进了清水居,但见青颜与绯云都候在院中,就连红枣她们几个丫鬟也俱都没人敢靠近清水居。
众人见小公爷进了院子纷纷行礼。
风若狐却没理会众人,直接进了书房。
清水居分内外两间,书房内四面皆镶雕空玲珑玉石板,上刻‘百蝠’或翎毛花卉。
书架上,整齐摆放层层书简,羊皮卷册,百宝阁上安放着花盆陈设,或是袖珍古董摆件。
书案上安置笔砚,四面墙上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兵器,随着案上荧荧烛火闪耀着点点寒光。
书房的内间设有软榻,再向里便是净房。
因着风若狐时常将这里做为下榻之所,所以此处陈设虽看着简易,但却俱都实用。
他进了里间,但见夏婴洛靠在榻上闭着眼,身边还散落着一本书卷,显然之前她还在看书。
风若狐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看她鬓发有些散乱。
想着今天本是大婚之日,着实忙了一天,本应该好好休息,可到了晚上也不消停。
他将书卷抽走丢在一旁桌上,夏婴洛却仍是没醒。
看着她两只手上俱都涂着烫伤的油膏,风若狐的眼底渐渐涌起不悦。
夏婴洛原本刚刚睡熟,突然觉得身上一凉。
她缩了缩身子,但紧接着身体便被温暖的水流包围了,惊的她一下睁开眼睛,险些叫出声来。
风若狐站在浴桶前冷冷的望着她,手里还提着从她身上除下来的衣裳。
“你胆子不小啊……”他黑了脸望着全身湿漉漉泡在热水里的夏婴洛,“居然敢火烧王府?”
夏婴洛这才惊觉自己身上衣裳全都不见了,想来是自己今天太过疲劳,睡得死了居然都没有发现。
不过小公爷的反应倒与她之前的猜想一样,她知此举定瞒不过他的眼睛。
但她嘴上却不示弱,“反正烧也烧了,小公爷您这是在生我的气?”
风若狐黑着脸瞪着她:“如何不气?”
“我倒认为小公爷您心里应该痛快得很。”夏婴洛一语道破玄机,到让风若狐愣了愣。
没想到她到看得透彻。
“这么说你是料定爷不会生气才放的火?”
夏婴洛将身子藏进水里,但她的两只手却都涂着药膏,遇了水后阵阵刺痛,只得举起露出水面。
“快把衣裳还我!”这种谈话气氛夏婴洛觉得心中忐忑,但风若狐却并不打算放过她。
“爷还从未见过这么笨的人……纵火居然还能把自己烫伤了!”风若狐狠狠地咬着牙,样子像是要吃人似的向夏婴洛靠过来。
“别过来!”夏婴洛忙转过身子,将全身都靠在木桶边上,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着,几乎要从她的胸膛挤出来似的。
风若狐却无视她的紧张,从旁边的水桶里舀起水来浇到她的头发上面。
“全身都是烟尘,把爷的书房都弄脏了!”
夏婴洛愣愣的瞪着眼睛,好像木雕泥塑一般。
小公爷这是在做什么?
他……在为自己洗头发?
怎么可能?
夏婴洛不可置信的转过脸去偷眼看他,却见风若狐仍是黑着一张脸,不断将温水浇到她的头发上面。
“我自己来吧……”夏婴洛小声嘀咕着。
风若狐瞪了她一眼,“现在不自称婢妾了?”
……那不是为了演戏吗……
夏婴洛心里暗暗不平,但这话却没敢说出来。
这种情形,她觉着还是少惹这位冷面阎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