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神色阴郁,一双拳头捏得“咔嚓”作响,倒是有些吓着了季重莲,镇定了下来后她不由打趣道:“你不会是想要给她们一拳吧?得,你一个拳头直接便能将人给送上西天了!”
裴衍哭笑不得,“好歹是亲戚,即使咱们不待见她们,但总得顾忌着母亲的面子……不过她们俩人确实不适宜再继续留在将军府里。”说到最后眸中已是盛着一抹坚决。
这件事情由裴衍出面才合适,若是季重莲要蹭这个头,少不得又要和裴母闹上一通,如今她怀着双生子这精力已是大不如前了。
“我看江家表妹小家碧玉的模样,倒是有几分俏丽,你就不会舍不得?”
季重莲说出这番话时不无酸味,裴衍一听便乐了,“她长什么样子我的确没注意,不过她要想再嫁人,我倒是能够给她安排一番。”
“人家不就是想嫁你么,这才巴巴地跑了来!”
季重莲嗔怪地瞪了裴衍一眼,“老夫人横竖是看我不顺眼了,若是哪日她想休了我也是有可能的。”
“只要我不答应,谁敢?!”
裴衍怔了怔,接着猛然将季重莲圈进了怀中,只是小心翼翼地避免碰到她的肚子,霸道地宣告着所有权,“你是我的,千万不要打算离开我,不然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给追回来!”
“到时候让你下不了床榻,看你还有没有精力想这些有的没的。”
裴衍凑近了季重莲的耳边轻轻吹着热气,看着她圆润小巧的耳垂就近在咫尺,忍不住含在了嘴里。
季重莲只觉得面庞上“蹭”地一下便腾起一股火热,全身上下也是酥酥麻麻的,渐渐升起了一股近似热切的渴望,可她的理智还在,忙用手推拒着裴衍,“快去洗洗,小心伤着了孩子!”
裴衍退后一步,微微平息着有些不稳的呼吸,一双眸子却是直直地盯着季重莲,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就连他攀在她肩头的手都烫得吓人。
“五个月大了……那咱们可以……”
裴衍一手轻轻地抚向季重莲的肚子,目光却是期待而又渴望地看向季重莲,就仿佛一团烈日岩浆,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给融化了。
季重莲红着脸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蝇,“你先去洗洗……呆会轻点就行……”
得到季重莲的允诺,裴衍便兴冲冲地往净房而去,片刻后只听得哗哗的水声响起,不一会儿他便披着外袍回来了,头发上的水还湿漉漉地往下滴着。
季重莲披衣起身,趿了双软底绣花鞋,“你坐好了,我来给你通头发!”
“我自己来就好,你快歇着!”
裴衍连忙摆手,季重莲却已是取了棉布巾子,将他按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开始动作了起来,“反正已经醒了,暂时睡不着,咱们一会再睡……”
这样暗示性的话让裴衍乐得扬起了眉,转头对季重莲暧昧地眨了眨眼,又换来她一阵好笑。
“可是年前便要外放出去?”
季重莲一直关注着这个问题,只是夫妻重逢,她刚才不想说这扫兴的事。
裴衍怔了怔,接着缓缓点了点头,“我会向皇上求个恩典,怎么着也会等着你生产后再离开,我总要看到你们母子平安,不然就算走也走得不安心。”
季重莲手下的动作一滞,微微咬了咬唇,“确实是去甘肃了吗?”
“嗯!”
裴衍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阿透都已经给我写信来了,那时他刚刚启程,如今恐怕早已在辽东混熟了。”
季重莲微微皱眉,思忖了一番,才慎重道:“你与阿透这般交好,若是一个掌管着辽东的兵权,一个又被派往了甘肃……你说皇上会不会有所忌惮?”
“这……”
这个问题裴衍倒是没有想过,如今听季重莲一说他才深想了下去。
辽东与甘肃是大宁王朝的两个关口,一东一西的屏障,若是这两个地方的大将气性通在了一处,皇上的确有忌惮的理由。
只是如今皇上无人可用,不得不派上他们俩个,东方透没有成亲孤家寡人一个,即使东方大人入主了内阁,但他们父子一个从政一个从武,若说要有什么牵联暂时还谈不上,况且东方大人还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能提前洞悉。
而他的妻儿若是留在上京城里,就完全是被当作了质子,若是皇上真起了什么疑心,最该担心的人是他!
季家如今已经没有了后台,而裴家不过刚刚起复,除了有皇上的信任,各方面的关系都算不得牢固,或许皇上就是看重他是个孤臣,这才将甘肃的兵权交到他的手上,若是他起了结交其他权臣的念头,第一个会被皇上拿来开刀的就是他的妻儿老小。
想到这些,裴衍不禁苦笑。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天下间果然是没有白吃的午餐。
“这样说来,今后我不得不与阿透保持距离的好,甚至连叶大人、何大人也不能交往过甚了。”
裴衍聪明得一点就通,季重莲很是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能这样想最好,如今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就算如柱国公之流也要懂得激流勇退才能保得石氏一族的安康,他的女儿可还是当今的皇后啊!”
裴衍转过身来握住了季重莲的手,颇为感慨地道:“莲儿,娶了你真是我的福气!”
季重莲心细如尘,能看到他忽略到的细节从而提醒他一二,以免将来走了错路再来后悔,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季重莲嗔了他一眼,眼中妩媚丛生,“咱们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客气话干什么?!”好几年的夫妻,确实也称得上是相当熟了。
“你哪里老了?我也正是身强力壮的年纪!”
裴衍哈哈大笑,起身便将季重莲横抱而起,虽然肚子里多了两个,可这身子却没重上多少。
季重莲赶忙伸手抚了裴衍的嘴,瞪他一眼,“大半夜的,你想把所有人都吵醒不成?”
“那我不吵别人,就闹腾你一个!”
裴衍暧昧地对季重莲眨了眨眼,轻轻地将她放在了床榻上,一手挥落了鲛绡纱帐,温柔地覆身而下。
窗外月光清柔,银亮的光芒如水银泄了一地。
而屋内,春意正浓!
第二日夫妻俩人都起了个大早,昨日虽然半夜闹腾了一下,但精神头还是不错的。
裴衍自去净房洗漱。
昨夜瑛虹值的夜,早上便去睡了,琉璃侍候着季重莲梳洗不提。
早膳过后季明惠便带着小田大夫过来了,季重莲也没有让裴衍避讳,介绍了小田大夫给他认识。
只是在见到季明惠时,裴衍多少还有点不自在。
当时因着季重莲那事,石家与季家算是彻底决裂,即使昨夜夫妻俩说起这事时季重莲是不介怀了,但裴衍心里却还有疙瘩。
要知道当初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很可能石强便能要了季重莲的命,一想到这个可能,对石家人他就没有半分好感,要让他一时半会就放下可没那么容易。
季重莲许是也看出了裴衍的不自在,这才拉了季明惠到一边说话,“姑母别放在心上,阿衍他的性子倔了些,处久了他就知道您对我们是真的好!”
季明惠叹了一声,苦笑道:“我知道……当初本就是咱们不对,你相公往心里去也不奇怪,慢慢来吧,日子总要过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季重莲点了点头,有些歉疚道:“就怕姑母觉得心里难受,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可千万别和他计较!”
季明惠专程到上京城来照顾她,若说还得不到好脸色看,季重莲自己心里都过不去,这事回头她得再和裴衍说说。
不过眼下算是暂时揭过,季明惠转而说起了其他,“这一大早,你是不是要去拜见你婆婆?”
“倒不是拜见。”
季重莲笑着摇了摇头,又附在季明惠耳边低声道:“阿衍见我大着肚子,便说要老夫人免了我这晨昏定省,但昨日出了那样的事情咱们不得不先去了了,不然等我肚子再大些便更不想理事,由得那些外人在我家里猖狂,没得自讨些恶心。”
季明惠的目光往裴衍那方瞟了瞟,见他正在细问着小田大夫季重莲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季重莲道:“你相公可是也站在你这一边?不会到时候又偏向你婆婆了吧?”
“不会的。”
季重莲爽快地摇头,对这一点她还是很肯定的。
裴衍那么宝贝霜姐儿,怎么允许其他人说她半点不是,再说江月燕梗在他们中间算什么,早点把人给请走,夫妻间也少了几分不快。
“那就好。”
季明惠遂放下心来。
霜姐儿今日睡了懒觉,浣紫给她喂了鸡蛋羹后才抱了过来。
裴衍一见到霜姐儿便抱着不肯松手,还用颌下新长出的胡茬去摩挲霜姐儿柔嫩的小脸,霜姐儿便一直躲来躲去的笑个不停。
季重莲在一旁看了也不禁莞尔,霜姐儿看样子是没忘记她父亲的,有俩人的画像天天熏陶着,想要不记得也不容易。
这次要请马氏母女离开将军府,到底是下了裴母的面子,季重莲就没让季明惠与小田大夫跟着去,不然有外人在场,裴母面子也抹不开,还可能更加火大。
裴母的苑子离上房还是有些距离,靠近东边,为了图个热闹马氏母女也暂住在那里,也是裴氏想要省事没有另外给她们辟了苑子,想着早晚是要走的人,还用费什么心淘什么神。
裴母正房的堂屋里,马氏母女陪着她刚用过早膳,这边厢丫环收拾了碗筷出了门去,裴氏正巧先到了。
裴母用帕子沾了沾唇角,又用茶水漱了口吐在林梅手中捧着的白瓷小盂里,这才慢条斯理地看向裴氏,“怎么只有你过来了,阿衍媳妇怎么不来请安?”
裴氏笑了笑,“昨儿个夜里阿衍回的晚,想必是闹着弟妹了,她又怀着身孕稍稍晚些也平常,母亲别往心里去。”
裴氏的目光扫过端坐的马氏母女,见她们过了一夜就像个没事人一般,好似昨天什么也没发生,不由在心里暗暗嗤笑了一番,以她对自己弟弟的了解,马氏母女今日绝对讨不了好去。
裴母轻哼了一声,面上已是升起了不悦,“怎么阿衍回来了也不让人传个话来,真正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这话裴氏就不好接了,只当作没听见,自个儿坐在了椅子上。
那边厢马氏已是对江月燕呶了呶嘴,江月燕会意,立马贴近了裴母,撒娇道:“姨母,月燕是想一直留在府里侍候着姨母,可又担心表嫂会在表哥那里乱嚼舌根,若是表哥偏信了表嫂的一面之词,到时候怪罪到咱们母女头上,姨母可要为咱们说话啊!”
裴母看了江月燕一眼,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放心,有我为你们作主,看哪个敢把你们怎么样?!”
马氏在一旁掩袖轻哼了一声,昨儿个还不是有裴母在场,可季重莲说甩她巴掌就甩了,也没见裴母把她怎么样,可见裴母这个老夫人的威严在将军府里根本不抵什么事。
但想归想,马氏面上却是不显,她们母女想要留在裴府,还是要仰仗裴母,在将军府里这段日子她们已是过惯了舒适无忧的好日子,若是让她们母女再回去跟着江秀才吃苦,她怎么受得了。
马氏抚着自己还有些红肿的脸,悄悄地瞥了一眼裴氏。
裴氏昨儿个说裴衍回府后不会轻饶了她,这一点还是让马氏心里有些发悚,武将的威严和煞气可是一般文弱书生无法比拟的,就是裴衍站在她跟前她的小腿肚子都有些打颤,更不用说让她承受裴衍的怒火,那等于是要了她的小命啊!
想到这里,马氏不动声色地移坐到了裴母身边,有这尊保护神在身边杵着,她到底安心了几分。
丫环在外禀报了一声裴衍与季重莲到了。
江月燕眸中一喜,赶忙理了理衣襟坐直了,又半侧了侧身子,抬头挺胸,显出她玲珑有致的弧度,她的个子是比季重莲矮,可身上该圆的圆该翘的翘,她自认半点不输季重莲。
再说季重莲如今怀着个孩子,就那水桶腰,谁还能看出当初是纤细还是窈窕。
裴衍小心翼翼地扶着季重莲跨过门槛,因是夏日便把那挡着的屏风移到了墙角,人一跨进来便是一目了然。
浣紫抱着霜姐儿一同过来的,琉璃则跟在季重莲身后。
裴母伸长了脖子,昨儿个听说霜姐儿一回到府里便犯困,她也没能瞧见这个孙女,如今见到霜姐儿穿着一身粉色绣着葡萄连枝的六幅绫裙,手臂还挽了个淡烟披帛,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小嘴唇微微嘟起,玉雪可爱的模样让人想不喜欢都难。
等着裴衍扶着季重莲向裴母行过礼后,她已是急切地招了招手,“快,将霜姐儿抱给我看看!”
浣紫看了季重莲一眼,见她点了头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霜姐儿抱到了裴母跟前。
裴母唇角扬起一抹欢喜的笑容,忍不住要伸手接过,霜姐儿却是猛然转过了身来,两只小手死抱着浣紫的脖子不放,裴母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有些进退不得的尴尬。
裴氏笑着上前拍了拍霜姐儿的小手,对裴母说道:“小孩子认生是这样的,多见几次便熟悉了,当初霜姐儿还不要我抱呢。”
裴母这才讪讪地收回了手,瘪了瘪嘴显出几分不悦。
马氏看了一眼冷然站在一旁的裴衍,心里有些发悚,也没敢去计较他们夫妻为什么不给她行礼。
江月燕却是站起来走了几步到裴氏跟前,看了一眼霜姐儿后,转而对着裴衍灿烂地笑道:“霜姐儿的眉毛和眼睛都长得像表哥,将来长大定是一副好相貌!”
季重莲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江月燕,又对裴衍促狭地眨了眨眼。
敢情这女儿只像他一人,她就直接被忽略过去了?还是江月燕觉得只要讨好了裴衍便万事不愁了?
裴衍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连眼角风都没有给江月燕,她不由有些讪讪的,又老实地退到了裴母跟前。
裴母扫了季重莲一眼,这才不无得意道:“霜姐儿是我们裴家的孩子,自然便生就了一副好相貌。”
一屋子的女人,裴衍不想多话,便对着裴母直接道:“母亲,我在城郊还有处庄子,想请姨母与表妹去那里暂住,若是您也想去散散心,这时节正好!”
“你说什么?!”
裴母怔了怔,等把这番话回过味来时,不由震惊地看向了裴衍,这是要撵她走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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