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对这件事情很重视,他从前对郑宛宜也是多有容忍,可这一次她竟然想要季重莲的性命,便由不得他不管了。
当初还在彭泽时郑宛宜便设计了季重莲一次,虽然最后的结果是她自己嫁给了马凉,但这并不能掩盖她的龌龊心思,裴衍知道这事后已是十分震怒,只是他远在西北,鞭长莫及,好在季重莲妥善处置了这事,并没有危急到自身,他这才放下心来。
但是对马凉与郑宛宜的所为,裴衍已是在心里暗自记下了一笔。
而这一次,郑宛宜既然隐姓埋名,换了另一种身份登堂入室,还妄想谋害季重莲的性命,这样心思恶毒的人,他如何还容得下?
郑宛宜的画像因此被画师翻画了好几百张,西北沿线的各家客栈与衙门都被贴满了去,他要她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以致于没有人敢收留她,步步将她逼入绝境。
别看平日里裴衍不声不响的,谁若敢对季重莲不利,他同样狠得下心来!
郑宛宜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以致于梁城上层圈子里最近都在谈论着这个话题,男人们说裴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冲冠一怒为红颜;女人们中却有些觉得裴衍太过心狠手辣,这样生生地将一个女子逼得无路可走,但还有一些女子却是心生羡慕,若是一个男人能处处以她为先,嫁给他一定是这辈子最幸福最正确的事。
季重莲并没有在各府之间走动,所以对这些流言并不清楚,但她却接到了燕王府下的帖子,请她参加十月初八的赏菊宴,而且这帖子还是由燕王妃亲自所下,足见对她的重视。
季重莲正拿着那烫金名帖,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发着呆,叶瑾瑜已是不声不响地撩帘而入,顺手抢过了那张帖子,看了后不禁咂舌,“姐姐,这是燕王妃亲自请你呢,得多大的面子啊!”
名帖上一看那字迹便是女人的手笔,娟丽端正,平日里请客摆宴很多大户人家都是让家中的先生代笔,统一规整的字体,凝练刚劲的笔锋,是男是女一眼可辨。
叶瑾瑜本就出生在官宦之家,这些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
季重莲笑着拉了叶瑾瑜坐下,“我也在想着该送王妃什么见面礼才好,你帮我想想!”
叶瑾瑜笑了笑,才道:“上次我见着采秋在为库房造册,好像有个白玉观音什么的,姐姐就送这个吧,既显得贵重又不失敬意。”
“你这小丫头,没想到还有这等主意,真是小瞧了你!”
季重莲笑着刮了刮叶瑾瑜的鼻头,转身从她手中取过名帖,递给身旁的采秋,“将那尊白玉观音找出来吧!”
“是。”
采秋应了一声,接过名帖笑着退下了。
叶瑾瑜这时面上才泛起了淡淡的忧愁,看了季重莲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季重莲挑了挑眉,有些不解地问道:“瑾瑜,你我姐妹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姐姐,”叶瑾瑜握紧了季重莲的手,叹声道:“家里来信了,我怕是要离开梁城了。”
听到叶瑾瑜要走,季重莲也觉得有些伤感,一路走来俩人之间的情谊比起亲姐妹也不遑多让,但季重莲知道,她不可能一直将叶瑾瑜留在身边。
叶瑾瑜却笑了起来,像是想要淡化离别的伤感,俏皮地眨了眨眼,神秘道:“姐姐,你可知道母亲在信里给我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季重莲顺着叶瑾瑜的话接下来,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母亲说经过这次和东方家的亲事后,他们俩老也想明白了,今后也不再把我嫁出去了,准备给我招赘上门。”
叶家只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嫁人后,将小女儿许给邻居东方家恐怕也是指着俩家人关系近,平日里探望也便利,却不想如今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季重莲能够体会叶瑾瑜父母的心思,不由伸手捏了捏她光洁的脸蛋,笑道:“这样也好,今后有父母在身边照看着你,任谁也不敢欺负了你去!”
“话虽是这样说,”叶瑾瑜虽然是笑着,眼底却难免闪过一丝黯然,“可好人家的男儿又有谁愿意入赘?”
“你也别这样想。”
季重莲握紧了叶瑾瑜的手,轻声开解道:“若是有一个男人真正爱你,绝对不会介意这些,这世间上毕竟没有两全齐美的事,你应该体谅父母的苦心,今后好好孝顺他们才是。”
“嗯,我听姐姐的。”
叶瑾瑜璨然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来,她挪了挪位子与季重莲坐近了些,贴在她的肩头显出一丝依恋,因为她知道若是这次分别,一个在西北,一个在上京,她们再见已不知是何时。
所以,眼下的时光才让她觉得犹为珍贵。
一时之间,俩人都没有说话,时光静静而过,唯有案头上梅花香炉上缭绕的青烟,在一片云雾中袅袅不散。
半晌后,季重莲才轻声问道:“可定了离去的日子?”
她心头在盘算着要给叶瑾瑜准备哪些东西带上,再派几个人护送,这程仪至少要拿上五百两,以备路上的不时之需。
叶瑾瑜偏头看向季重莲,“姐姐要去燕王府参加宴会,也带上我去见识一番,既然帖子上写着十月初八摆宴,我便十月初九离开吧,怎么着也能赶在年前到上京城的。”
“好,咱们姐妹一同去。”
季重莲笑着点了点头,刚说完这话,梁芬便在外面禀报,说是他哥哥梁佑回府了。
给木姐姐迁坟的事情季重莲本来想让梁宽去办,可他手里的事情太多太杂,离了他季重莲要在外办个什么事也不方便,遂只能让梁佑带了几个人前去,一来一回倒是没有费多少功夫。
季重莲对外说道:“让他进来回话。”
梁芬应了一声,不多会儿却是林桃将梁佑给引了进来,小丫头脸色绯红,有些扭捏般地不自在,梁佑虽然低垂着目光,但那红晕也已经漫延到了耳根子上。
在外人看来,活像他们俩人有什么似的。
季重莲与叶瑾瑜对视一眼,后者捂了唇笑,她瞥了叶瑾瑜一眼,这才对梁佑正色道:“这一路可是顺利?”
听到叶瑾瑜的笑声,梁佑已是满脸尴尬,林桃在一旁咬唇跺脚,一转身便去了茶水间,梁佑的目光微微一瞟,这才收敛了心绪,认真答道:“回太太的话,还算顺利,眼下木娘子的棺木已经落在城外白云山上,咱们做了标记,绝不会弄错。”
“好。”
季重莲点了点头,笑道:“这段日子你们也辛苦了,下去采秋那里支五两银子买酒喝,我放你三天休息。”
梁佑惊喜过望,连连道谢,又忍不住再瞄了一眼旁边茶水间后晃动的粉色裙摆,这才恭敬地退了下去。
季重莲向着茶水间那厢唤了一声,“行了,快出来吧!”
林桃这才扭捏着步子出了茶水间,手上提着一壶热水,给季重莲与叶瑾瑜的茶蛊里续了水。
“林桃,翻年你就及笄了,到时候我便将你配给梁佑做媳妇。”
季重莲开门见山地说道,林桃的脸登时又红了,只羞涩道:“一切都凭太太作主。”
“给你姐姐写封信吧,顺道往上京城也去一封,林嫂子和碧元知道这个消息也定会为你高兴的。”
季重莲从来不会坏人姻缘,更何况少男少女春心萌动,你若拦着阻着指不定别人还在心里记恨呢,索性大方一点给他们定了这事,以免他们冲动之下在婚前便做下了逾矩的事。
林桃喜上眉梢,脸上的笑容关都关不住,“是,太太。”
季重莲敛了笑容,神情郑重,“既然这婚事定下了,抽空我便会与梁嫂子说道,但在内宅里面,你们还未成亲之前且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我不想听到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说我约束不了自己屋里的人。”
“是。”
林桃一个激零,瞬间便敛了面色,恭敬地应了一声。
叶瑾瑜在一旁看着不由暗暗点头,内宅的管理之道在于知人善用恩威并失,季重莲御下有方,她跟在一旁看着也学了不少。
用过晚膳后,季重莲倚在临窗的炕上,在昏黄的烛光中凝神看着手中的紫红玉佩,这段日子她忙这忙那,倒还没有花心思去打探木家兄弟的身世,也许她心里也有些不想去面对。
木家兄弟在她身边养了好几个月了,就是猫狗也会生出感情,更何况是人呢?
若是真地找到木家兄弟的亲人,她真地舍得将他们送还回去吗?
一时之间,季重莲的思绪有些挣扎。
裴衍撩帘进屋时,便见着季重莲发呆的模样,她的面孔映着飘摇的灯光,显出一种夜色的朦胧,原本清亮的明眸透出些许迷惘,看着便让人有几分心疼。
“这是怎么了?”
裴衍脱鞋上炕,轻柔地将季重莲揽在了怀里,她这才回过神来,却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在他的怀里躺得更舒服,这才举起了手中的紫红玉佩给他看。
玉佩剔透玲珑,柔和的灯光将它蕴出彩色的斑斓,像落日红霞,有种惊心魂魄的美,透光而过,一个清晰的“木”字浮现了出来。
“这是木家兄弟的?”
裴衍用拇指摩挲着这玉佩的边缘,玉佩质地温润,但紫红色在玉中却是很少见的,更何况是这般纯净的紫红色,就像云层中的彩霞,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华美。
季重莲点了点头,裴衍又看了一阵,却是摇了摇头,“这玉佩上雕刻的东西真奇怪,到底是飞禽还是走兽,或是四不像?”
“就是不知道,才觉着奇怪啊!”
季重莲也有同样的困惑和苦恼,她偏头看了裴衍一眼,额头摩挲着他光洁的下颌,“你看咱们要不要派人去南疆打探一番,把这玉佩的两面拓印下来,也好有个凭证。”
裴衍挑了挑眉,“你是想为木家兄弟找到亲人?你舍得?”
“自然是不舍得的。”
季重莲神色变得有些黯然,咬唇道:“可不能因为我不舍得便将他们留在身边,木姐姐说不定也希望他们能认祖归宗,而且我对他们的身世也好奇得很,木姐姐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林中,还是一个待产的孕妇,这一切都透着古怪……”
季重莲说着说着便坐起了身来,跪坐在了裴衍跟前,一双眸子闪闪亮亮,摇着裴衍的袖子,像个极需要得到肯定的孩子,“这样,若是找不到他的亲人,咱们就一直收养他们,若是找得到……”话语一顿,有些不舍和挣扎,“若是他们的亲人也生活困苦,或是不能抚养他们,还是由咱们养着,等到他们长大后再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世,到时候是去是留便由他们自己决定,好不好阿衍?”
“好。”
裴衍宠溺一笑,张臂便将季重莲圈在了怀里,说来说去这小妮子就是舍不得将两个孩子给别人养,话里话外都透着这个意思,让裴衍不得不深思,是不是他们也该要个孩子了。
季重莲垂下了目光,心中暂时松了口气,其实她还有一点担忧,以致于她一直犹豫不决,没有命人去南疆打探。
若是木家兄弟在南疆有着仇人,他们的母亲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异地产子,她再去追查这一切,是不是会重新将他们置于危险之地,这是她万万不想看到的。
季重莲正在出神之间,突然间觉得胸口一紧,原是裴衍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她的衣襟,一只手已经轻车熟路地探了进去,握住了她的柔软轻轻揉捏了起来。
季重莲的脸“噌”地一下便红了,啐了他一口,“你这登徒子!”
裴衍笑得痞痞的,索性两手并用,一下便将季重莲给剥了个干净,翻将压在了身下,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边,“莲儿,与其想别人的事,不若多想想你相公我,你这般喜欢孩子,不若咱们也生一个?”
“我……”
季重莲的神色有刹那间的迷茫,不是她不想要孩子,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可裴衍哪里容得她多想,覆身而下准确地撷取住了她的红唇,纠缠啃咬,让她原本还仅有的一丝理智在下一刻便彻底迷失。
我有些感冒了,头晕晕的在床上昏睡了一个下午,所以写得少了些,天气转凉,亲们也注意加衣,别像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