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城外隋军大营,如今就剩下宇文述的第一军和郭孝恪麾下一万多的人马,其中有五千多新附军的俘虏兵,剩下的除了两千多靺鞨骑兵,则是三千郭孝恪手下的精锐,至于剩下的万把人则被郭孝恪留在了张仲坚那选的出海口附近扎营立寨,抵挡高句丽人。
“将军,高句丽人已经知道我军虚实,埋伏在萨水的五万精锐已经折回,按行程,应该离大营后方不远。”郭孝恪的帅帐里,长孙无忌审问了裴行俨带回的几个俘虏以后,便匆匆赶到了,不过脸上倒是一点也没有急『色』。
“敬德,叔宝都回去准备下,咱们去会会那个渊大祚。”听完长孙无忌的禀报,郭孝恪却是笑了起来,朝帐中的尉迟恭等人道,高句丽人到现在才发现九军撤兵的意图,已经是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喜,不过接下来就是真刀真枪的硬仗了。
‘天下第一的强兵,从来都不是练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看着尉迟恭他们满面红光地走出帅帐,郭孝恪的目光变得冷厉起来,他如今麾下两万多人马,虽然仗打了好几场,但是没有一场是真正的硬仗,恶仗,算不得虎狼之师,只有这次打完平壤,才算得上。
“将军,一万对五万,我军胜算虽然较高,不过大营这边若是有失。”见众将离去后,魏征方才出声道,那萨水回师的高句丽军虽然有五万,不过他们这边军械充足,而且都是骄兵悍将,士气高昂,想要击溃高句丽人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他们这一走,就是宇文述的第一军独自硬扛平壤城内十多万高句丽大军的进攻,这个时候他们吃不起一次败仗,以免军心动摇。
“宇文述是积年宿将,只要他稳守大营,高句丽人拿他没有办法。”郭孝恪看着魏征道,魏征虽然有大才,不过来他身边时日短浅,还不太清楚宇文述这些人。这次征辽的卫府大将哪个又是无能之辈,便是吃了败仗的来护儿,要不是他过于轻敌,再加上一心想要压过自己,独占攻下平壤的功劳,又何至于给高句丽人算计,受此奇耻大辱。
…
片刻之后,宇文述中军帅帐,得了郭孝恪派人送来消息的宇文述,只是沉『吟』了一会儿,便立刻开始调兵遣将,将大营给守得如铁桶一般,如今高句丽人首尾夹攻,那萨水回师的五万高句丽军还真只有郭孝恪能抵挡得住,至于他的第一军,只堪堪守住大营而已。
“父帅,那郭孝恪如今出兵抵挡萨水回师的高句丽人,我们何不趁机撤兵,让他死在这平壤城下。”见一众军中的部将都离开后,宇文化及想到和郭孝恪结下的梁子,不由急着道,在他看来如今杨义臣,于仲文他们都已撤走,他们又何必再留下当冤大头。
宇文智及在一旁没有做声,他心里有些赞同宇文化及的意思,不过他又觉得郭孝恪肯把这保全九军的功劳让出一些给他们,倒也可以和郭孝恪化敌为友。
“父亲,郭将军虽和我等有私怨…”宇文成都看着宇文化及那出的阴损主意,不由皱起了眉头,他的确是不服郭孝恪,不过却也佩服郭孝恪一军断后的举动,如今撤往海边的其余七军,哪个不知道郭孝恪领兵断后,便是于仲文,杨义臣他们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承了郭孝恪这人情。
“郭孝恪死了,与我宇文家有何好处?”宇文述看着宇文化及,却是冷声道,“你当真以为你和智及被罢官,是因为郭孝恪,那是我宇文家树大招风,招了皇上的猜忌之心,郭孝恪只是给了皇上由头罢了。”
“大哥,皇上重用郭孝恪,不过是想用以平衡朝中,有郭孝恪挡在前面,我们才不会再招来皇上的猜忌。”宇文智及比起宇文化及脑子要清楚得多,宇文述一开口,他就猜到了老父的心思,在一旁连忙道,省得宇文化及惹怒老父。
“郭孝恪这人,虽是虎狼之辈,可还有几分道义可讲,你们只要不主动招惹他,他也不会来招惹你们,以后都给我记着这一点。”宇文述满意地看了眼宇文智及,他几个儿子里,只有这个老二最聪明,就是心胸气度差了些。
“成都,你带本部人马去助阵,多跟人家学学。”宇文述看向了寄予厚望的长孙,这个长孙颇有他当年之风,只是年少气盛了些,需要好生磨砺一下『性』子。
“是,祖父。”宇文成都见宇文述让自己去郭孝恪那边助阵,倒是大声应了下来,虽然他对宇文述那后半句话有些不忿,不过心里也知道,自己那天晚上在大营门口阻拦郭孝恪的确是显得鲁莽了,郭孝恪虽然只是暂代的第九军主帅,可是地位也远在他之上,以宇文家现在的声势,把郭孝恪彻底得罪不是件明智的事情。
…
大营后营,两千多靺鞨骑兵在度地稽的带领下做了前军,先行出了大营去打探萨水回师的高句丽军的动向,而郭孝恪自己则是领着大军不快不慢地往萨水的方向而去。
“将军,宇文成都带了两百人过来,说是奉命前来助阵。”中军处,一名后军的传令兵大声朝郭孝恪禀报道。
“知道了,让宇文将军来中军见我。”郭孝恪拿过宇文述让宇文成都带来的那封信笺,看过后道,宇文述是人老成精,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有对付自己的意思,不过随着后来自己地位越高,宇文述恐怕就改了主意,毕竟他们要是拼个你死我活,谁都得不了好处,还不如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的好,但是眼下看来,宇文述并不只满足这个样子,怕是想更进一步,对于宇文述这明显的示好,郭孝恪自然不会拒绝。
“参见将军。”不多时,宇文成都便到了中军郭孝恪的帅旗处,他记着宇文述的吩咐,在马上朝郭孝恪一礼道,脸上没了平时的冷傲。
“宇文将军不必多礼。”郭孝恪开口道,宇文述不想和如今的他结仇,他亦是同样,不管如何宇文家多年在朝中的经营不是他可以比的。
见郭孝恪一脸客气,宇文成都心中好过了不少,不过心里面却是打定主意,这次助阵,一定要抢下头功,让郭孝恪知道自己的厉害,即使再少年老成,宇文成都始终都只有十六岁而已,对于只比自己大了五岁的郭孝恪,自然不会服气。
郭孝恪身后,裴行俨看着宇文成都,却是一脸冷『色』,上次他和宇文成都只拼了一合,未分胜负就结束了,回来后,老父和将军都是宇文成都武艺在他之上,让他心里一直都有些介怀,只是如今宇文成都是来助阵的,他也不好找他的麻烦,只能是冷面相对。
“这宇文家的小子,看上去好像更难缠了。”罗士信在尉迟恭边上,却是低声道。
“嗯,有了几分气度。”尉迟恭点了点头,要说宇文成都以前是把寒光四『射』,生怕别人不知道的一把宝刀,那现在脸上已经收敛了那股冷傲的宇文成都更像是锋芒内敛的古剑,更加的不可捉『摸』。
“这宇文家的少将军,看起来几年后也是个不容易对付的对手。”长孙无忌想到宇文成都几次见面时的差别,心中已经将宇文成都列为了需要提防的人物,只可惜现在将军和宇文家化解了过去结下的梁子,不然的话,长孙无忌倒是想让宇文成都死在高句丽人的手里。
长孙无忌身旁,魏征看着长孙无忌眼中闪过的一丝阴狠,心里面却是有些防备,他和长孙无忌这些日子,虽然相谈甚欢,不过两人都把对方视为对手,谈不上什么真正的交情,他总觉得长孙无忌是笑里藏刀的小人,而长孙无忌同样把他当成伪君子。
…
度地稽带着手下的骑兵,走得极快,不过半天功夫就遇到了回师的高句丽军的前卫队伍。
“果然是没有什么防备。”看到对面高句丽军的前卫队伍在看到自己这边时慌『乱』了起来,度地稽却是大笑了起来,接着朝身后的士兵大喊道,“小子们,拿出你们的弓,让那些高句丽的狗贼尝尝咱们弓箭的滋味。”说罢,鞭捎一指,身后两千靺鞨骑兵便分作数个百人队,一波一波如『潮』水般呼啸着驰向高句丽军的前卫队伍。
“结阵,举盾。”高句丽军的前卫队伍中,领兵的将领看到对面出现的骑兵猛地朝自己这边冲了过来,却是大喝了起来,他当然认得冲来的靺鞨骑兵,知道他们擅长骑『射』,连忙让队伍里的士兵在阵前举盾结阵。
郭孝恪根本就没去训练这些靺鞨骑兵,只是让度地稽把他们的骑『射』战术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原本靺鞨骑兵缺箭,这种骑『射』往往是在对方队伍中撕开一道口子,便会全力冲锋,冲进对方的阵中,可如今郭孝恪手上有充足的箭矢给这些靺鞨骑兵用。度地稽自然是乐得用这拿手好戏来对付高句丽人。
一队一队的靺鞨骑兵,如同梳子一般从高句丽军的前卫队伍两侧百步左右的距离梳过,不断地攒『射』出一波波的箭雨,落向高句丽人的队伍中,不时有箭矢穿过那些盾牌的缝隙,扎进高句丽士兵的血肉之躯,将他们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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