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军目前一共拥有兵员五千四百三十一人。”因为军中缺少文吏,木兰暂时担当起了军司马的职务,此时她正将记录士兵的名册汇总后向郭孝恪回禀着。
“木兰,等会去告诉伯阳,我军在南岸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对那些新兵要求不高,他们的训练就定为当初老兵的一半。”手中握有的兵力一下子暴增以后,郭孝恪无法再像过去那样,走完全的精锐路线,要是按他当初那种练兵方法,他就算把杨广给他的全部赏赐都拿出去也不够这五千多人每天足量的肉食开销。
“是,将军。”两场战争的磨练以后,木兰显得越发干练,现在的她即使把脸庞洗干净,别人也最多把她当成一个俊俏的少年,而不会怀疑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子英武气息的她是个女孩。
走到帐门口的时候,木兰忽然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下之后才回过身道,“将军,秀宁小姐在大营外。”说完却是飞快地离开了,就好像林中惊慌失措的小鹿一样。
“木兰。”郭孝恪看着转身像逃走一样离开的木兰,不由低声自语道,又想起了老驴头说过的话,木兰或许真地是个女孩,叹了口气,郭孝恪站了起来,李秀宁,这个李家的三小姐,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把自己名字改了的少女,对他来说,如今成了一个大麻烦。
郭孝恪已经跟宇文述彻底翻了脸,实在不想这个时候,再把李渊给得罪了,虽然在朝中李渊是出了名的忠厚老实的老好人,可是郭孝恪却绝不会这么想,这个现在看上去好像有些没出息的唐公其实是个大智若愚的人,绝不是个易於之辈。
“吉利,你说那李家小姐看上我哪一点了?”郭孝恪朝身后的苏吉利自言自语地问道,他不过是救了这个少女,难道她还真非要以身相许不成。
“每一点。”苏吉利很认真地回答道,然后说了一句让郭孝恪啼笑皆非的话,“我要是女的,也会看上将军的。”
“吉利,你还是不要说话了。”看着一脸憨厚的苏吉利,郭孝恪摇着头道,走出了大帐。
“将军。”郭孝恪每走过一个地方,每个士兵都是站直了身体大声道,这也是郭孝恪废掉了以往那种军礼,士兵只要站直身体,向长官问好就行了。
带着苏吉利,到了大营门口后,郭孝恪看到了李建成兄妹,就这几天的功夫,这两兄妹就往他这里跑了三趟,最让他意外的是,他原本印象中有些任性的李秀宁,居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只有李建成和他讨论一些用兵上面的话题时,她才会插口,而且颇有想法。
“郭将军,我和舍妹又来叨唠了。”李建成看到出营的郭孝恪,一脸笑意地走了上去,他心中颇爱和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同龄人打交道,起码两人在一起可以畅谈各自喜欢的事情。
“哪里的话,李兄能来,小弟自当扫榻相迎。”对于李建成,郭孝恪谈不上深交,不过觉得李建成为人还算不错,而且眼光远大,和自己相谈时,隐隐透出他觉得天下将乱的预感。
“秀宁,咱们走吧。”见郭孝恪还是老样子,似乎有些躲着自己这个妹妹的样子,李建成拉了一把李秀宁,一起跟着郭孝恪进了营,他心里有些奇怪,他这个妹妹才貌双全,一般男人若是得自己妹妹青睐,怕是早就色授于魂,难以把持了,这个郭孝恪倒是好,虽然礼数有加,可是就偏偏像块不解风情的木头一样无动于衷。
‘不行,我一定要问问清楚,他到底不喜欢秀宁哪一点?’李建成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找郭孝恪把话问清楚,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妹妹,一旦她认准了的事情,哪怕是明知道会撞个头破血流,她也不会回头的。
一路上,看到李建成兄妹的士兵都是小声地说笑起来,在他们看来,似乎李秀宁已经是日后的将军夫人了,用尉迟恭的话来说,这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他们这位将军迟早是唐公的乘龙快婿。
“哼,将军再立下大功,什么秀宁小姐都得靠边站,我看说不准皇上会嫁个公主给将军。”见尉迟恭在那里说话,罗士信却是在一旁抬杠道,他就是见不得尉迟恭得意的样子。
“矮子,你是不是皮又痒了。”尉迟恭一听又是那天杀的罗士信在跟自己抬杠,眼一瞪朝矮了自己一头的罗士信骂道。
“你说谁是矮子?”罗士信见尉迟恭骂自己矮子,却是上去就要和尉迟恭厮打。
“你们两个,全都给我禁闭去。”远处,走来的郭孝恪看到自己这两个得力手下又差点要打起来,不由怒道,尉迟恭和罗士信不知道是不是八字不合,简直就是水火不容,一见面要么是唇枪舌剑,要么就是直接动手,搞得郭孝恪每回看见两人为了点小事争执,头都大了。
“将军,我们再也不敢了。”一听要关禁闭,到那个小黑帐子里去,尉迟恭和罗士信竟是异口同声地说道,两人都对关禁闭的滋味深有体会,却是宁可挨军棍,也不愿去这将军想出来的关禁闭。
“再也不敢了,这是你们第几次跟我这样说了。”郭孝恪瞪了两人一眼,然后道,“今天再放你们一次,下次要是再敢私斗,我关你们一个月的禁闭。”吓得尉迟恭和罗士信都是连忙应声,擂着胸膛保证,绝不会再私斗了。
见尉迟恭和罗士信溜走,李建成想到这两个悍将居然在郭孝恪面前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不由佩服道,“郭将军治军严谨,建成受教了,只是不知道那‘禁闭’是何等处罚,建成孤陋寡闻,竟是从未听说过。”
“禁闭是我想出来处罚犯错士兵的,只是把士兵关到一座小帐子里,让他们一个人好好反省罢了。”郭孝恪解释道,他不喜欢用军棍那种刑罚,在左翼第一军,孟金叉不知道挨了多少顿军棍,可就是死性不改,而他这里,尉迟恭和罗士信都是皮糙肉厚的主,军棍打得少了,一点用都没有,打得多了,要是伤了两人,他就亏大了,所以还是关进小黑帐子里,让他们知道一个人被关在那小小的一块地方,没人说话那种滋味有多么难受,才能让他们长点记性,从目前看来,关禁闭比其他刑罚管用得多,起码进过小黑帐子的士兵没有一个人想再回去尝尝那滋味。
“郭将军这做法是不是过于纵容士兵了。”李建成听完郭孝恪的话,却是有些疑惑地道,“士兵犯了错,不打军棍,只是关一下,如何让士兵记住不可再犯。”
见李建成那一脸认真的样子,郭孝恪笑了起来,“李兄,要不你试试看,不就知道管不管用了。”
“我还是不试了。”李建成见郭孝恪笑容中有种说不明白的危险感觉,连忙摇着头道。
李秀宁跟在李建成身后,看着和大哥有说有笑的郭孝恪,手绞紧了衣角,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这几次她和大哥一起过来,郭孝恪却是从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
进了郭孝恪的营帐,让苏吉利搬过几张马扎坐下后,郭孝恪才朝李建成问道,“不知李兄今天来找小弟,不知有什么事情?”
“我今天来找郭将军,其实是代家父来请郭将军晚上一聚。”李建成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拿出了一张请柬,双手递给了郭孝恪。
郭孝恪拿过一看,竟是李渊请他晚上去赴宴,当下他收好请柬,朝李建成道,“请转告唐公,末将到时一定准时前往。”对于李渊,郭孝恪不敢怠慢,这个目前被大家认为是个老好人的关陇世族里的头面人物是头藏得很深的老狐狸。
收下请柬,李建成照例向郭孝恪讨教起了用兵方面的事情,他虽然出身世家,家中藏有不少兵书,也从父亲李渊那里学了不少东西,可始终没有亲自带过兵,如今有郭孝恪这个差不多年纪的鹰扬郎将,自然是不愿错过这讨教的机会,而这也正是让郭孝恪最为佩服他的一点。
要说看的兵书,郭孝恪未必有李建成多,但是两人的着眼点不同,看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样,而且郭孝恪有段文振留给他的兵法手札和毕生心得,再加上一段时间带兵下来,也有了些自己的独特见解,不过郭孝恪不愿和李建成深交,说的东西也都是点到即止,却不知越是这样越让李建成心痒难耐,想向他请教。
“郭兄的意思是,甲具骑装并没有那般厉害,而是应当转为轻骑兵为主。”关陇世族,多是将门,李建成自幼弓马娴熟,自己也能披重甲,上马使马槊刺人,一直都和其他世族子弟认为,甲具骑装天下第一,不过到了郭孝恪这里,他却是见郭孝恪并不太热衷于让军中的士兵都成为甲具骑装的重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