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仙楼,上官燕斜靠在贵妃榻上,金掌柜站在一旁陪着,屋子里坐着一溜浓妆艳抹的女子。
每人怀里都抱着乐器,逐一上前献艺。
上官燕身穿大红衣锦红,上绣牡丹图,金滚边袖口,时不时闪耀着点点光华。
屋里的众女子虽个个都是姿色上佳,美若仙子,可只要与上官燕比起来,霎时间也要失了颜色。
上官燕正听得入迷,这时自屋外急急跑来一个小厮。
“爷,小公爷请您过去。”
上官燕一愣,他知道今日风若狐打着他父亲镇南王的旗号到杨府贺寿去了,而且他也知道这只铁面狐狸是为了谁才去的。
可是,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莫非出了什么事?
金掌柜扶着他从贵妃榻上站起身,“爷,当心着身上的伤……”
红衣公子摇了摇手中的泥金折扇:“我去看看,这里交给你了。”
金掌柜自是乐意办这差事,这么多香粉美人,谁人不爱呢?
只不过他知上官公子的规矩,只能看,不能动。
上官燕交待完差事便跟着小厮出了屋子。
聚仙楼内有一间小公爷长年订下的包间,就是平日他不来,这间包间也是不能让其他人进来的。
上官燕推开包间门,一下子愣住了。
风若狐站在那里,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鬓发稍显散乱的女子。
娇小的身姿,右侧眉骨上方有一块晶莹的红色凤痕,正是锦郡主——夏婴洛。
“夏小姐?”上官燕急忙上前,又见她脸色不佳,忙关切道:“可需要请大夫?”
“已经去请了。”风若狐道:“只是要先借你这里一用。”
“那没什么打紧,若狐兄尽管用就是。”说完上官燕又担忧的扫向夏婴洛的脸。
他也听说了上次莫府的落水事件,事发之后小公爷也曾暗中调查了一番。
但莫府却先发制人,到皇后娘娘那里主动请罪,这样一来就是他闹到皇上那里去,皇帝也不好再说什么。
倒显得他有些咄咄逼人。
不过这些事小公爷并没有告诉夏婴洛,但是上官燕知道此事。
半个时辰后,有人将宫里的李太医请到了。
上官燕又找了两个他身边的贴身丫鬟伺候着,将楼上的卧房打扫出来一间,让夏婴洛进去休息。
王府的侍卫将马车赶到了聚仙楼下,上官燕又命人去将马车打扫出来,又用香料熏了。
等李太医看诊出来,上官燕与风若狐都等在外面。
上官燕低声问:“敢问锦群主病情如何?”
李太医摇了摇头:“伤了元气,只能多加休息,多服用些滋补的药物之类,慢慢调养吧。”
上官燕见风若狐坐在一边,眼睛看向地面,神色无比落寞。
“对了,不知固元膏可用效?”上官燕突然眼睛一亮。
李太医有些吃惊:“上官公子当真有此药?”
上官燕点了点头,“因我自幼便身体不好,府上便到处托人,从北边的异国购了些固元膏回来。
可那东西看着着实难看,味道又不好,我厌恶的很,所以就扔下了,也没吃……”
李太医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眼中露出惋惜的神色,“如上官公子幼时就将那东西吃了,也许现在的身体就不会如此了……”
上官燕听了倒不觉可惜,马上吩咐下人回侯府取药。
李太医又详细写明此药如何服用,风若狐还叫来平儿在一旁听着,等回夏府之后再让她按此方熬制。
等药取来,熬制好了,夏婴洛却已经睡过去了。
平儿犹豫着不敢上前叫醒她。
上官燕也有些为难,只得看着风若狐。
“叫醒她,喝了再睡!”风若狐并没有心软。
只是药端过众人面前时,那味道几欲让人作呕,上官燕更是以扇掩面远远避开。
就连平儿都怀疑,此药人真的能喝下去吗?这味道……简直太可怕了。
她担心自家的小姐喝不下去。
“一会让她自己喝。”风若狐瞅着那碗药。
“如果她不肯喝,你只消对她说……她要真死了,背后藏着的那些人,会开心一辈子!”
这是正是当初他中毒后不肯服药,夏婴洛劝他的话。
今天他却直接将此话还给了她。
说完这些风若狐便出了屋子,上官燕紧随其后,只留下平儿端着那碗药发愁,不知小公爷刚才那番话的含义。
风若狐与上官燕一前一后出了屋子,走在前面的风若狐突然慢下脚步。
“我不在都城之时,她便要麻烦你了……”他低低道。
上官燕一惊:“南方真的出了战势?”
风若狐眼中神色凝重:“还没有,不过……快了。”
上官燕知道风若狐为人谨慎,他现在如此说,定是事情已经刻不容缓的地步。
当下他便收了轻浮神色,道:“若狐兄只管放心去,在下必会守得夏小姐的安全。”
“风玟宣可能不会善罢甘休,太子也一样。”
风若狐目光灼灼的盯着上官燕,“想护周全她,并不容易。”
上官燕却轻轻一笑:“如果他们逼得紧了……在下就先娶了夏小姐……反正在下这风流的性子已经尽人皆知。”
“你敢!”风若狐虽然知他只是开玩笑,但还是狠狠瞪着他。
上官燕张开泥金折扇掩住他唇边的坏笑,他可不敢当面笑话这只铁面狐狸。
虽然他也喜欢这个女子,但他并不想卷入到皇室的纷争中去。
“此女虽好,只是凤痕非我所求……倒有些可惜了……”上官燕摇着扇子翩然而去。
“小公爷有公务在身,忙的话就请回吧,在下定会照顾好锦郡主,不会让若狐兄失望!”
风若狐看他离去,眼中神色渐渐凝重,最后望了望夏婴洛休息的那间房门,终究没有再踏入半步,转身离了聚仙楼。
夏府。
杨氏带着夏初蓝回了府,又急急的差人去外面请了大夫回来。
夏初蓝中途醒过来几次,却又都是哭的昏了过去。
后宅早已是乱作一团。
杨氏从回来就没敢到老夫人屋里,可这事又根本瞒不下去,一时间急的她在屋里转转乱转。
就在这时,却听外面丫鬟通传:“老爷到。”
杨氏没想到夏幕天会亲自过来,急忙到门口相迎。
这时已然到了掌灯时分,夏幕天自院外进来,在他的身后还隐藏跟着一人。
杨氏不看还好,一看便怒火上撞。
那人正是刚回府的夏婴洛。
上官燕故意差人打听好了夏幕天的归府时间,让夏婴洛回府的马车与对方相遇。
夏幕天也没料到会在府门口遇到自家的大姑娘,想着她去参加杨府的寿宴应该与杨氏一起回来,为何现在只有她孤身一人。
问及此事时,夏婴洛却神色恍惚,吞吞吐吐。
夏幕天便觉事情不对,索性直接来找杨氏。
杨氏见夏婴洛身姿窈窕,惊觉才几天不见这贱人什么时候长的这么标志了。
夏婴洛刚要与杨氏见礼,夏幕天突然冷哼一声,用手拦住了她。
杨氏也是一愣。
夏幕天冷着脸指责道:“你这个母亲是怎么当的?去了趟娘家,回来连自己府上的长女也不带回来。
她现在可是皇帝亲封的锦郡主,你就算不为了自己想也要为了夏府着想。”
杨氏满腹的委屈还未来得及说,却让自己的丈夫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通,当下便红了眼圈。
‘扑通’一声在夏幕天面前跪了下去!
夏幕天有些吃惊,他只是批评几句,平日里也没见杨氏如此模样。
夏婴洛却故意越过父亲去搀扶杨氏,口中连声道:“母亲这是怎么了?地上凉,当心着身子……”
杨氏猛地一扬手将她打到一边:“滚开!别在这假惺惺!”
丫鬟们急忙过来搀扶夏婴洛,夏幕天的脸上带出些怒意:“你这是做什么!”
杨氏抬起脸来盯着自己的丈夫,泪水止不住的淌下来。
她今天只能豁出去了,为了自己的女儿,就是拼死也不能让夏婴洛得了便宜,要死索性大家一块死!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老爷!我们娘俩的命好苦啊!”
“到底怎么回事!”夏幕天被她哭的莫名其妙,顿时心烦意乱起来。
“您为什么不去问问她!她还有脸站在这里装好人!说什么锦郡主,我看她就是一只豺狼!早晚要喝了我们娘俩的血,喝了我们的肉!”
夏幕天这几日原本就对杨氏有些不满,现在又看到她这种做派,心里便又生出一丝不悦来。
当下便大声道:“你起来,好好把话说清楚!”
杨氏揪着手里的帕子,声泪俱下的将杨府发生的事情说了。
她故意将这事往夏婴洛的身上引,恨不得将所有脏水全泼到对方身上。
只是她现在这幅模样,青肿着眼睛,声嘶力竭,与夏婴洛淡然恭敬的仪态相比,明显落了下乘。
夏幕天才刚听完杨氏的话便勃然大怒。
劈头盖脸地对杨氏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你教养的好女儿!在外面把人都丢尽了居然还敢回来!
你口口声声说是婴洛的错,可你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行,还有没有半点当家主母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