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将军认锦郡主为义妹之事很快便在都城之中传扬开来。
孙府很快便将贴子送向各府,莫香凝瞪着手里的请柬冷言道:“一个商府出身的丫头,现在居然有这么大的排场!”
莫锦前几日没有在夏婴洛面前讨得多少好处,这时更是恨得要死。
“妹妹可是要去?”莫锦问。
“自然要去。”莫香凝咬着牙齿,一字一顿的道,“我要去看看到时她是怎么丢的这张脸!”
“妹妹可是有了什么好计策?”莫锦知道他这妹妹天生聪慧,便低声问道,“可有用得着大哥的地方?”
莫香凝思忖片刻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一笑,“大哥附耳过来……”
莫锦凑过去,莫香凝与他耳语几句,不一会莫锦便露出冷笑。
“此计……甚好!”兄妹俩相视一笑。
离及笄之礼还有四日,皇帝召夏婴洛进宫,赏了些物件,都是及笄之礼所用之物。
夏婴洛叩首谢恩,皇帝也没有多留她,让海公公送她出宫。
可刚出了静心殿还没走出多远,后宫便来了一名侍女,称皇后娘娘有请。
海公公不敢违背皇后娘娘,只得让夏婴洛跟着侍女去了后宫,而他则急急的跑去给皇帝送信。
一路上夏婴洛的脑子都在飞快的转着。
这次见皇后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前次她当面拒绝了皇后的暗示,不肯嫁给太子,而后又引出了风玟宣和小公爷两人与太子争抢,求皇上赐婚的事情。
皇后的心里定是恨她恨的紧。
可待她进了后宫,见到皇后之时,心情却沉静下来。
她迎着皇后那凌厉的目光,倒镇定自若的与其对视起来。
但见皇后面色微黄,似重病未愈,虽然气势犹存可那副模样一看便知是常年生病所引起的。
夏婴洛未从对方眼中看出杀意,当下便垂了首,叩首行礼。
规矩丝毫不错,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出。
既没有巴结之意,也没有逾越之嫌。
皇后眼中深意更浓,半晌才道:“锦郡主起来吧。”
夏婴洛起身恭敬站于一旁,脸上好似挂着淡淡的笑意,不卑不亢。
皇后慵懒的靠在玉座上,指着身边宫女手中捧着的一只锦盒道:“你的及笄之礼,本宫也没什么好送的,就把它送给你吧。”
宫女将锦盒端到她面前,纵然她万般不情愿,也只能双手接过。
只觉盒子并不是很重,夏婴洛便将她捧在胸前,恭敬的站着不动。
“打开看看吧,瞧瞧你喜不喜欢……”皇后催促道。
夏婴洛的心‘忽悠’地一沉。
皇后赏赐她东西,而且让她当面打开……
只怕是……就是不喜欢也必须称喜欢。
她双手一滞,抬眼看向皇后。
皇后娘娘也正在看她,头上凤冠微微晃动,“快点打开,愣着干什么?”她催促道。
夏婴洛再也不能拖延,只得当着皇后的面将锦盒打开。
里面只有一物,平躺在金色丝绒之上。
夏婴洛见了一颗心不由得凉到了脚底。
那是一支九翅凤簪。
皇后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九翅凤凰,最为尊贵,能够佩戴这支凤簪之人必是当今皇后。
皇后将它赐予自己的含义便是让她答应成为太子的妃子,而且暗示她日后必为正妃,也就是说等到太子继位之时,她便是皇后。
夏婴洛捧着这支凤簪,心里却凉了个透,这不是寻常物件,她如果收了,便是应允了皇后的请求。
可是,如果她敢拒绝……
那便是杀头之罪。
一时间,这支凤簪仿佛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丢不得,留不得。
见夏婴洛迟疑不动,皇后露出淡淡的笑意,“怎么……锦郡主可是不喜欢本宫送的东西?”
夏婴洛看着手中的锦盒,脑子里却在快速的转着。
这件东西,她绝对不能收。
不然以后这件事就会成为皇后手中的把柄,窥视凤位,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如果换成是以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婉拒。
可是现在,她现在如果拒绝了皇后,只怕最后孙府也要跟着她一块倒霉。
她从未感觉到如此的犹豫不决,她必须时时记得,自己已不再是孤身一人,在她的背后,还有孙将军一家的性命……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冷汗,悄悄沾湿了她的衣衫。
就在这时,宫外忽听有人通传:“皇上驾到!”
皇后一愣,马上整理衣裳起身相迎。
当皇帝身上那金色的龙袍在夏婴洛眼前闪过时,她这才稍稍定下心来。
可当她转头瞥见皇帝身后跟着的人时,心里却一下子乱了。
那人正是小公爷风若狐。
他们自从上次联手铲除了太子的暗庄后,已经数日未曾见面。
夏婴洛更是想起那夜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不快。
他对她屡次只身涉险不满,可她却置若罔闻,所以两人之间摩擦麻烦不断,最后只闹得不欢而散。
这时她只得收回目光,与皇后齐齐叩拜下去。
“平身。”皇帝随意的摆了摆手道。
皇后面带微笑站起身,突然发现夏婴洛手中的锦盒敞开着盖子。
她本以为皇上到来,对方定会害怕,如论如何也不敢把那九翅凤簪露出在面上。
可是现在,夏婴洛却是抱着敞开盖子的凤簪,站的像木雕泥塑一般。
皇后想用眼神暗示于她,可夏婴洛却一直低着头,恭敬有佳,皇后恨的不禁牙根痒痒,却不敢作声。
皇帝瞥了一眼夏婴洛怀里抱着的锦盒,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皇后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
她是了解自己丈夫的脾气秉性的,如果他此时出言询问,她还不至于如此惊慌。
可最怕的是他装作不知,有时就连她也不能预见到皇帝会在什么时候发威。
太子最近已然被软禁,而原因就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知道。
皇帝更是从不在她面前提起此事,所以她也只能装做浑然不知。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主动提及此事。
这也是她可以稳座后宫多年的手段之一:不管什么事,绝对不能触动这位皇帝底线。
当下皇后收拢心神,露出温柔的微笑道:“不知皇上突然过来后宫可有什么事?”
“无事。”皇上又瞥了一眼夏婴洛手中的锦盒,“几日后便是锦郡主及笄之礼,朕想让皇姐为她的正宾。”
夏婴洛一惊,恰好抬起头来,与站在对面的风若狐看了个正着。
两人视线交汇,但见他一脸的默然,似拒自己于千里之外。
夏婴洛心中暗暗叹息,以后可不能轻易得罪这个男人,既小心眼又霸道,冷着一张脸子好似谁欠他似的。
她这么想着,皇后那边的脸色也是顿时一变。
锦郡主不过是一介商贾之女,虽说为人处事大方得体,而且在宫中行走也从未失仪。
但是及笄之礼竟然请皇帝的姐姐,长公主为正宾……这也太抬举她了吧?
虽然他们心中都知道凤痕之事。
可皇帝竟然如此公开的表露出对她的恩宠,这不禁让皇后生出疑心来。
她没法确定这位皇帝的心思究竟是怎样的。
他身为皇帝,也定不想将皇位让与其他无关人之手,所以当初才会对夏婴洛下了那么一道旨意:必嫁‘风’姓之人。
但是现在看来,皇帝对夏婴洛出嫁之事并不上心,仿佛真的只是想随她挑选。
“皇上英明……”皇后强压下心中不快,又仔细地看了夏婴洛一眼。
夏婴洛脸上表情波澜不惊,眼神看似有着孩童般的清澈透明,可细看时却发现她的目光背后宛如深渊一般……
不知为什么,皇后的心里一寒。
皇帝这时开口道:“把皇后赏的簪子送到皇姐那去吧。”
“遵旨!”风若狐缓缓走上前来,身影在夏婴洛眼中里越来越近……
她下意识的想后退半步躲开。
但风若狐却一把抓住那只锦盒,将盒盖‘咣当!’一声重重的扣上了。
夏婴洛只觉自己的那颗心也被吓的跳了三跳。
“微臣遵旨!”风若狐的目光并未在她脸上停留,续而转身退开。
皇帝向着夏婴洛也挥了挥袍袖:“你也回吧。”
夏婴洛急忙施礼,随后也退了出去。
殿内,所有宫女纷纷退了出去,只留下了皇帝与皇后两人。
皇后此刻虽坐在贵妃榻上,但额角却冒出了些冷汗。
皇帝沉默半晌,定定的望着她。
皇后紧咬双唇,不肯吭一声。
“皇后当真与朕无话可说?”皇帝突然冷笑一声。
皇后脸上露出些哀哀的神色:“臣妾身在深宫,有什么事能逃得过陛下的眼睛?”
皇帝眼睛眯了眯,“朕还活着,皇后是否有点太心急了?”
皇后浑身一颤。
她怎能不明白皇帝的心思。
之前她做什么都小心翼翼,但现在这个局势,她不敢有半点的差池。
如果凤痕之女真的嫁给其他皇子……只怕她与太子便要功亏一篑。
而皇帝现在分明在告诫她,手不要伸的太长了……
皇后只觉得瞬间全身的血液一下子被抽走,她坐在那里动弹不得,脑子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