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镇前往汀东城前线的官道卜,无数的青壮民夫肩拉川佃,将一车车装着粮草的大车车轮从泥泞不堪的道路中推出来,自从辽东转入夏季以后,着实是下了几场大雨,那本就是大军出征时踩出来的所谓官道给雨水一泡,立刻便变得坑坑洼洼起来,可前线的粮草却一日也不能停,这便苦了那些被征调的青壮民夫,在随行辐重兵的鞭子下,像牛马一样拉着车,哪怕是累死在道上。也没人给他收尸。
押粮队伍的前方,杨玄感骑在一匹名驹乌雕上,手提马槊,全身披挂,如何看都不像是当朝的礼部尚书。倒像是名雄赳赳的武夫。
杨玄感身边,与他并肩同骑的是一身文士装扮的李密,本来这押粮的事情应该是唐公李渊的差事,不过李渊如今去了太原,才给了杨玄感名正言顺的掌兵机会,虽然只是些插重兵,但是对于一直形同被架空的杨玄感来说,已是比过去好多了。
“那昏君如今顿兵于坚城之下,我倒要看看他最后如何收场。”看着那些倒在路边的青壮民夫尸骨,杨玄感却是冷笑了起来,百万大军征辽,如今都几个月了,连辽东城都没打下来,更别提平壤了。
“杨兄,如今正是你收买人心的好时机李密看着那些挥汗如雨的青壮民夫,朝杨玄感说道,“只需将那些曝尸荒野的尸骨收敛起来,那些青壮民夫自然会感激杨兄,而帐恨昏君李密看向了那些面有饥苦之色的青壮民夫,这些被地方官吏强征而来的百姓现在哪个不是怨恨杨广,只要杨玄感施些小恩小惠,便能争取到这些人的民心,何乐而不为。
“法主所言甚善杨玄感虽然是个高傲的人,也不太看得起那些寒门小姓,不过正如人们对他的称呼“再世项羽,一般,杨玄感固然武艺高强,可也有些项羽的妇人之仁,看着那些光着背,被拉车的纤绳在身上勒出一道道血印的民夫,他起了些恻隐之心,听完李密的话后,却是驻马而立,停了下来。
“你们去道旁把那些尸骨掩埋起来唤过身边的本家亲兵。杨玄感一边吩咐道,一边让全军停下休息,他这命令一下,那些拉车的青壮民夫都是停了下来,看着去收敛道旁尸体的士兵,都是一个个口中不停地念明杨玄感的好来。
“法主,你说我若是将押运的粮草分一些于这些民夫吃饱,昏君会如何看待我杨玄感和杨广一样好名,他骑马在停下的队伍中巡视时,听到那些民夫念叨自己的好处,忽地朝身边的李密询问道。
“此举乃大善之举,昏君便是有心想要降罪杨兄,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李密虽有枭雄之姿,可他心中却仍旧心怀天下,此时见杨玄感体恤那些民夫,当下却是朝杨玄感正色施礼一拜道。
“法主,你何必如此杨玄感知道李密这个别颈之交是个爱护百姓的人,他这一拜,拜的是他想要赈济这些民夫之举,长叹声间,杨玄感唤过了一员部将,让他多些干粮给那些民夫吃饱。
“都说皇帝不差饿兵,那昏君带着百官在辽弃城下倒是好大排场,只是苦了那些士兵。”杨玄感看到那些多拿了干粮后朝自己跪拜的民夫,想起杨广在辽东城外那座行宫和每日的用度,却是不由恨声道。
“昏君奢侈惯了,将这辽东当成了江南。
。李密闻言,也是不禁语气中有些嘲讽之意,杨广奢侈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不过以往以江南和天下的赋税便是让他挥霍些也无妨,可自去年起,黄河数次决堤,不少地方受灾,需要钱粮赈灾,征辽本到也没什么,可杨广不该把这次征辽当成巡游江南一般铺张浪费。
正是看到了杨广的好大喜功和那不顾实际的奢侈性子,李密料定天下日后必定生乱,才投了杨玄感,甘心当他的谋主。
“大人,后方有百余人马正接近我军后卫。”杨玄感麾下,安排在后军的一名将领忽地匆匆策马而来。跳下马大声禀报道。
“待我去看看。”杨玄感听到有股身份不明的骑兵出现在后方,却是提槊上马,他是个好武的人,但这些年却让杨广按在了礼部尚书这个位子上,这一回好不容易李渊跑去了太原,让他得了这押运粮草的差事,可以带兵过过瘾,可是自他到了怀远押粮以后,却是一回也没碰上过高句丽的人马,如今听闻有敌踪出现,自然是满心欢喜,想要去厮杀一番。
见杨玄感忙不迭地上马,打马而去,李密却是苦笑一声,也连忙翻身而上,追,丁”杨玄感少时木讷。被人称为痴儿。大了以后又遭逢杨广逼死,却是不得不强装什么都不知道,韬光养晦隐忍,如今杨广失德,让他看到复仇的机会,却是让他这性子也变得急躁起来。
“少将军,前方似有人挡道。”杨玄感后军出现的那股百人骑队里,一名牙将扮相的骑士策马到了渐渐慢下来的自家少主身边,大声禀报道。
“我们来得匆忙,未带旗帜,你先带人去前方看看,是否是朝廷押粮的队伍宇文成都勒住马缰,朝那来到身边的牙将吩咐道,他数日前得了宇文述让他去辽东的书信,心中太过欢喜,当日便点了在涿郡的牙将私兵便出城直奔辽东而去,忘了带表明身份的信物,一路上差点给沿途的地方官府当成是马贼流寇,如今到了辽东地界,他也是越小心起来,免得给朝廷的军队当成高句丽人。
“是,少将军。”那牙将点了几全部下,飞快地策马朝前去了,这辽东如今可是朝廷大军云集,要是自家人打起来,那笑话可就大了。
“杨兄,那股骑兵队停了下来杨玄感身边,李密看着那策马而来的宇文家牙将和几个私兵,朝杨玄感道,“恐怕来的不是贼人。”
“管他什么人,既然来了,便要与我较量一场。”杨玄感好不容易得了个可以上阵的机会,哪肯轻易放过,一双鹰目望着那奔来的数骑人马,却是取了自己的角弓,张弓搭箭,也不理会身旁李密的劝说。一箭直取那名牙将打扮的骑士。
听得破空而至的呼啸声,那疾驰的牙将心里一惊,只是头一矮,躲过了那贯面一箭,却是给杨玄感那张十折大弓射出的箭矢射在头盔上。一股大力震得他头昏耳鸣,却是从马上栽了下来,好在他身手也算敏捷,在地上连滚了几滚,才狼狈地爬起来,这时他手下那几骑人马也是连忙勒住了马缰,停了下来,有些慌张地看着前方。
“杨兄,果然好箭法李密见那名牙将打扮的当头骑士中箭落马,先是楞了一楞,直到那骑士从地上爬起来,才连忙朝身边的杨玄感说道,似乎杨玄感这一箭就是奔头盔而射,意在阻那几人,而非射人。要取人性命。
杨玄感看了一眼李密,知道李密是故意这么说,给他留条后路,当下也不说什么,只是放下了手中那把角弓,和李密带着几个身边的心腹亲随往阵前而去。
远端,宇文成都看到手下的牙将给对面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给射下马,心里也是生出了几分怒气,此时见到对面的人马忽地裂了开来,让出几骑人影来,料是对方的主将出来,也不顾身边的家将劝阻,径直拍马而去。
杨玄感看到对面策马而来的那人手中居然提着条大铿,却是不由心中大喜起来,他本来还怕对手稀松平常,如今见来人使得是铿这种比马槊犹自强上几分的长兵,料想武艺也不会太差,能让他打个痛快。
“我乃右栩卫大将军之孙,右勋侍宇文成都,来将何人。”宇文成都策马来到对方人马前方,看到朝廷的旗号,却是眉头一皱,报上了宇文家的名号。
“我当是谁,却是宇文家的小儿,你乱我后军,可知罪否?”杨玄感见来的是个少年,生得雄壮高大,浓眉大眼,到是像个英雄人物,不过他和宇文述一向不合,宇文成都自报家门后,却是大笑道,投去了挑衅的目光。
“原来是楚国公大集,成都倒是失礼了宇文成都虽然年少,可却不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他看到那几杆绣着杨字的大旗,再加上杨玄感那嚣张的话语,一猜便猜中了杨玄感的身份,直接在马上抱拳一礼道,不过神情间却是不见丝毫的惧色。
“宇文述到老成了鼠胆,没想到你倒还有几分机智胆色。”杨玄感见宇文成都猜中自己身份后那种不卑不亢的姿态,却是叹了一句道。
“楚国公,我敬你是功臣之后,可你若是再出言侮辱家祖,我宇文成都虽然位卑官也少不得要向楚国公你讨个公道。”宇文成都见杨玄感言语间对宇文述多有冒犯,脸色冷了下来,他不是个惹事的人,但也不是怕事的人。
“冲你这句话,我今天便不追究你乱我后军的事情,不过却得先过了我的马槊再说。”杨玄感看着宇文成都,手中马槊一横道,看得一旁的李密是皱眉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