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离骑在马上,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和身边那个叫宇文莫的虎牙郎将始终挨着。
宇文化及那个逆贼叛上作乱后,大封亲信,尤其是本家的子弟全都进了骁果军,当了军官,其实就是来监视他们这些人,想这个宇文莫原来不过一个家将,如今居然一步登天爬到了自己的头上,陈离愤愤不平地想到,手悄悄地握紧了刀柄。
此时离怀远已有数里地,陈离回头看了眼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中,已经没有了半点怀远的黑影。脸上露出了在一旁士兵看来有些奇怪的笑容。
宇文莫在一旁看着自出了怀远后,就有些不对劲的陈离,不由道,“陈离,你笑什么?”他到是从没有想过陈离已经生出了杀他之心,只因这陈离显得有些胆小怕事,他都不知道这个陈离是怎么当上那个校尉的。
“大人,末将只是刚刚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陈离看着宇文莫,脸上不动声色地说道,手不知道何时松开了腰间的刀柄。
“哦,什么趣事。”宇文莫凑了过来。他以为陈离不知又想起了哪个荤段子,却是笑了起来,他身旁两个投靠他的士兵也是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看着凑近的宇文莫,陈离脸上同样露出了男人间那种心照不宣的笑容,开口道,“其实啊”就在他声音拉长,宇文莫不自觉地更凑近了一些时,陈离的手如同闪电般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刹那间上扬的刀柄就重重地敲击在了宇文莫的下颌骨上。
清脆的骨头碎裂声响起,宇文莫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声,眼前就闪过了一道森冷的刀光,他到死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平时对他毕恭毕敬的陈离手上。
陈离拔刀袭杀宇文莫不过是电光火石间的事情,当宇文莫一头从马上栽倒时,喉咙口被刀锋切开的伤口处,方才喷溅出鲜血来,那细密的血雾在春日的阳光下有种异样的美丽。
随着宇文莫的尸体重重地砸在雪里,一旁被陈离身上杀气所惊的那两个宇文莫的亲兵才一边安抚着胯下受惊的战马,一边又惧又疑地看着手里的刀锋仍旧淌着血的陈离,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闻着空气中那腥甜的血味,陈离添了添嘴唇,他已经很久没有拔刀,没有杀人,今天杀了这条鲜卑狗,心里果然爽快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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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公公给他的那份皇上诏书,陈离早已偷偷地打开看过了,他虽然不像那些读书人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是他只知道,他父亲是和突鼎人打仗的时候战死的,他过去不少的军中同僚和部下也是死在突厥人手里。
宇文化及要引突厥人入关,对付北府军。他便是没有那诸般好处,他也会去投北府军,他陈离不是什么英雄,可也不会做突厥人的走狗。
“陈校尉,你疯了。
。这时边上的士兵已经围了过来,宇文莫的两个亲兵也回过了神,他们看着冷笑的陈离,不由大声喊道,“你居然杀了宇文将军。”
围上来的骁果军士兵此时已经都是看到了那具跌落在雪中的尸体和边上被染红的雪,一下子都是呆呆地看向了骑在马上,一手执缰,一手提刀的陈离,论起来陈离才是他们的老上司,这宇文莫不过是一个月前才顶了个虎牙郎将的官职来了他们这一队人中。
因此那两个宇文莫的亲兵虽然大声斥道,可是周围没有一个士兵把手中的兵器朝向陈离,几个老资格的火长,更走到了士兵前面,望着陈离这个老上司,想要等一个解释,毕竟现在他们都已经跟了宇文化及造反,如今陈离杀了宇文莫这个宇文家的本家家将,怕是会牵连他们。
“宇文将军,我呸,一条鲜卑狗罢了陈离看着那两个色厉内花的亲兵,却是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骂道,然后看向了那几个老部下的火长,“刘三,王四,还有你们,谁的父兄好友是死在突厥人手中的。”
陈离几乎是吼着说道,关中子弟,从军者众,当年朝廷对突厥用兵,不知道多少人都死在了草原上,他这些部下里,就有不少人的父辜长兄,就是死在突厥人手上。
“校尉,我刘三的祖爷,阿爹都是战死在草原的。”几个老火长里,刘魁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一脸的络腮胡子,此时洪声道,目光盯着陈离,有几分不解。
“好,那我便告诉你们,大将军不日便会杀到,宇文化及那个王八蛋自知不是大将军对手,所以勾结突厥人,答应突厥人,只要打败大将军,便允突厥人入关抢掠,还会奉上金银财帛和女子。”陈离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他父亲当年跟着卫王出塞打突厥人,关中不知道死了多少好男儿,可现在宇文化及那个鲜卑狗居然要让突厥人进关。
陈离的话音落下,附近的骁果军士兵都是呆住了,刘三更是瞪大了眼睛,过了会儿才大声问道。“校尉,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陈离是什么人,刘三你们心里最清楚陈离一边说,一边拿出了汪公公给他的那道密诏,大声道,“兄弟们,这是皇上让我转交给大将军的密诏,里面便说了宇文化及那个王八蛋勾结突厥人的事情,我陈离以前是想着太太平平地回关中见家里的婆娘汉子,所以宇文化及那个王八蛋反了皇上,我也从了,但是要我陈离去当突厥人的走狗,转过头去对付大将军这等英雄,我陈离办不到。”
“校尉,我刘三跟你一样,宇文化及那个王八蛋,我早看着不顺眼了刘三亦是怒吼了起来,而边上那些家里有人死在草原的关中子弟出身的士兵亦是纷纷高喊了起来。
“你,你胡说。”那两个亲兵看到四周的士兵忽然齐刷刷地把手里的兵器朝向了他们,一下子都是脸吓得苍白,声音有些发抖地朝陈离道。
“胡说,我陈离要是撒谎,死后不得进祖坟,断子绝孙。”陈离看着那两个亲兵,冷声骂道,他发的毒誓,一下子让那些原本心里还有些犹疑的士兵一下子全都信了。
“刘三,宰了这两条走狗,咱们去投大将军,到时跟着大将二…久漂人,救了皇卜。咱们都是功陈离举起了年斤时咒驰大声号令道。
“给我宰了那两条走狗。”刘三拔刀一挥,身边的士兵便如狼似虎地扑向了那两个被吓得心胆俱裂的亲兵。
“大人,饶命。”那两个亲兵只是网喊了一声,就被边上那些愤怒的关中出身的士兵,给乱刀砍翻在地,直到将两人砍得血肉模糊,死得不能再死才停了下来。
“校尉,那两条走狗,我已经宰了。”刘三满脸是血地走到了陈离身边,然后盯着那明皇色的布片道,“校尉,大将军会要我们吗?”
“有皇上的诏书,大将军一定会相信咱们的。”陈离满脸自信地说道,大将军是什么人,那可是大隋开国以来最厉害的上柱国,便是卫王也比不过,到时那些突厥人定然是来得去不得,只要跟着大将军,他到时必然少不了一份大功,“刘三,你就准备好好好地跟着大将军宰突厥狗,说不定到时候也能当个校尉。”
“那就借楼尉吉言了。”刘三咧开嘴笑了起来,他这个火长当了好几年,边上的士兵亦是笑了起来,对这些士兵来说,郭孝恪这个全靠战功,杀人杀出来的上柱国大将军可比宇文化及那个上柱国大将军厉害得多,更没人想给宇文化及这个勾结突厥人的国贼卖命。
“校尉,那三个王八蛋的尸体怎么办。”刘三把刀送回刀鞘,看向那三具将雪染红的尸体道。
“录了他们的衣甲,扔到附近的林子里去喂狼。”陈离看了眼尸体,恶狠狠地说道。
“好,这些王八蛋就该不得好死。”刘三应了一声,带着士兵把宇文莫和那两个被已经砍得不成人形的亲兵录光了,扔到了一边的林子里去。
片刻之后,看着身边剩下的百来号人,陈离带着他们往着涿郡的方向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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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北府军中军大帐内,郭孝恪正自和李靖一起下着兵棋,大帐外忽地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李靖的耳朵动了动,他听得出这脚步声是徐世绩。
“看来是憋功来了。”郭孝恪抬起了头,他和李靖一样,听得出徐世绩的脚步声。
就在两人同时含了那盘兵棋,徐世绩已是满脸兴奋地走了进来,“将军,怀远有骁果军来投。”今日徐世绩当值,带着骑兵并出大军数里为游骑,正好遇到了星夜赶来的陈离和他手下的人马。
要不是陈离隔着老远便高喊“我是来投大将军。的,恐怕早给徐世绩下令一顿冲杀,给结果了性命,等徐世绩见到陈离,看过陈离手中捏着的那道密诏,不但没有因为突厥人入关南下而畏惧,反到是大喜起来。
“怀远有骁果军来投。”郭孝恪的目光落在了徐世绩身后走进来的陈离身上,骁果军的铠甲服色他认得,来的这个人是个校尉。
“末将陈离参见大将军。”看到郭孝恪在帅帐里也是一身披挂,眉宇间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陈离连忙大声行礼道。
“陈校尉,不知怀远那里,皇上情况如何?”郭孝恪看着陈离,率先开口问道,不管如何他都是以勤王之名而来,在这个骁果军校尉面前,他不介意扮演一全忠心耿耿的大将军。
“皇上被宇文化及那个逆贼软禁在一处偏殿,这是皇上让末将转交给大将军的密诏。”陈离一边答道,一边拿出了自己一直贴身藏着的那道密诏,旁边自有苏吉利上前接过密诏,送到了郭孝恪手中。
看着那明显是从龙袍上撕下来的“密诏”郭孝恪皱了皱眉。只是扫了一眼之后,他便勃然色变,一掌拍在了边上的案几上,怒声道,“宇文化及这个杂种。”
看着突然骂出脏话来的郭孝恪,李靖一下子愣住了,他从没有见过郭孝恪如此这般动怒,在他眼中,郭孝恪是个绝不会轻易动怒的人,看起来怀远那边必走出了大事。
“升帐。”郭孝恪一边朝苏吉利说道。一边将手中的诏书递给了一旁有些不解的李靖,然后朝陈离道,“陈校尉,你先带部下去休息,本帅自不会忘了你等的功劳。”
“大将军,我陈离和来的将士都是为了跟随大将军杀突厥狗而来,还请大将军不弃。”见郭孝恪让自己带人下去休息,陈离有些急道,他来可不是就为当了个送信的。
“好,您功,陈校尉和他的人便归入你部下。”看着面前眼神坚定的陈离,郭孝恪沉吟了一下后。朝徐世绩道,不管这个骁果军的校尉是为了什么而来,他有胆子敢跟他要这份富贵就足够了。
“多谢大将军。”陈离见能入北府军,大喜了起来,答谢之后,便跟着徐世绩离开了军帐。
“将军,没想到宇文化及竟然这般愚蠢短见。”徐世绩带着陈离走后,李靖看向郭孝恪道,他的脸上也有了几分怒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宇文化及竟然有胆子敢去勾结突厥人。
“他不是愚蠢,而是在做困兽之斗。”郭孝恪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看着李靖道,“他知道打不赢我,所以才勾结突厥人,这样一来,他还有几分赢面。”
突厥人的骑兵来去如风,悍不畏死,极为善战,郭孝恪在段文振留给他的兵书手札里看到过不少对突厥骑兵的描述,事实上大隋得以压制突厥这个草原霸主,主要还是靠分裂东西突厥,突厥自己陷入内乱衰落,才能在军事上取得战果,同时过去的启民可汗不是什么雄主,所以才显得好似突厥人已经不足为患,但实际上突厥人的力量依然不可看,因此杨广才会处心积虑的先后平定吐谷浑,西域,同时征辽东,打高句丽,一切的目的最后都是为了解决突厥人。
“突厥人若以倾国之兵而来,这一仗我军恐怕难有胜算。”李靖皱紧了眉头,北府军如今就算加上贺廷玉那七八万人马,也就十万大军,其中里面真正能战的也就三万北府军本军,到时候就算惨胜突厥人,也难以应对国内那些虎视眈眈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