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过去,郭孝恪在段文振身边也认识了几个军中的老将军,如卫玄,薛世雄,杨义臣等人,在知道段文振军帐里的沙盘和兵棋是郭孝恪想出来的主意后,一个个都是对郭孝恪另眼相看,把这个年轻的百人长给记在了心里,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段文振和郭孝恪的师徒关系,不过这些人人老成精,哪里会看不出段文振对郭孝恪的那种关照。
郭孝恪留在段文振身边的时候,他生擒高建武的事情也在怀远传了开来,毕竟大军尚未渡过辽河,就把高句丽一个王爷给抓住了,对大军来说,是极为振奋士气的事情。一时间在那些普通士兵口中,郭孝恪的名字也算是小有名气。
天子大帐内,杨广颇有兴致地看着宇文恺送来的沙盘和兵棋,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比起段文振那里以实用为主的沙盘和兵棋,宇文恺献给杨广所用的沙盘和兵棋无疑要奢侈而富丽堂皇地多,尤其是兵棋,宇文恺不但制作了代表各种兵种的鎏金棋子,还造出了不少攻城和守城用的小物件,以供杨广使用。
“伯通,陪朕来玩上一把。”摆弄着手里的鎏金棋子,杨广看向了随侍的宇文述,他昔日为晋王,最后能够扳倒自己的兄长杨勇,宇文述出力最大,一直都是他的心腹。
“是,皇上。”宇文述虽然年纪大了以后,贪财好色,不过年轻时也是万军中杀出来的将军,自然明白这沙盘和兵棋的作用,心里早就有些心痒难耐,此时见杨广相招,立刻便到了沙盘边,拿起了那些濯银的兵棋棋子,做了高句丽一方。
宇文恺在一边做了裁判,将杨广和宇文述两人所写的关于天时的纸条混在一起,然后随意抽取,从三月开始直到九月结束,以决定两人进行兵棋推演时的气候变化对战局的影响,此外还有两人布置兵力和进攻方向的纸条也全都在他这里。
很快,杨广开始了他的进攻,三月刚过,他就选择渡河,结果宇文恺这里翻出的天时纸条却是宇文述的,上面写的是三月天气骤暖,辽河解冻,攻方不能直接走冰面过河,需要搭建浮桥,强渡过河。
于是杨广的先手进攻失去了突然性,只有伐树建桥,而宇文述则选择在辽河北岸以逸待劳,半渡击之,当然最后他自然是大败亏输,逃回辽东城。
杨广面色有些不快,毕竟出师不利,任谁当主帅都会感到不快,更何况他是天子,这次又手控百万大军,便是秦皇汉武也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在他心中,区区的一个高句丽,蕞尔小国,见到天朝上国的兵威就该献城投降。
宇文述看到了杨广脸上的神情,不由脑子清醒过来,皇上这几年日渐骄横,就算自己昔日的功劳再大,皇上只要一个不高兴,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接下来宇文述立刻变了做法,让杨广一路顺利地攻城略地,打倒辽东城下后,直接投降了。
虽然先前有所小挫,不过后来兵锋无人能挡,杨广也是心情非常舒爽,尽管这只是沙盘上的棋子较量而已,不过他却相信到时大军开过辽河,高句丽的国主高元就会吓得屁滚尿流,自缚其身,献城投降,来向他,大隋天子请罪。
“安乐,你说这沙盘和兵棋是个小校想出来的,人却在何处?”过了一把瘾之后,杨广看向了宇文恺,记起他献上这两样东西时,说是一个下级的武官出的主意。
“那人正是生擒高句丽贼王高建武的百人长,姓郭,名孝恪,这几日被段尚书拉去询问高句丽的虚实,应当还在段尚书的帐下。”宇文恺和段文正交情匪浅,见杨广询问,自然不吝给郭孝恪锦上添花,多说句好话,不过一边的宇文述却是稍微有些心里不舒服,只因郭孝恪是麦铁杖这个粗鲁莽夫的手下。
“有勇有谋,麦铁杖手下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人才?”杨广有些讶异,麦铁杖是他一手提拔的老将,手底下除了一个钱士雄,其他个个都是赳赳武夫。
“皇上,那郭孝恪是去年征兵时新入的卫士,年前才在涿郡编入右屯卫大将军麾下,自大军开拔以后,立了些战功,才被右屯卫大将军提拔为百人长。”宇文恺虽然在朝中保持中立,不过宇文述和麦铁杖之间的龌髊也知道一些,知道这位左翊卫大将军一向看不起麦铁杖这个强盗出身的南朝官户,连忙把郭孝恪年前从军的事情说了出来,免得宇文述把郭孝恪给记恨上,暗中下绊子。
听到宇文恺的话,杨广却是笑了起来,摇头道,“生擒一个王爷,又做出了沙盘和兵棋,麦铁杖才给一个百人小校,小气了些。”
“皇上,右屯卫大将军一向喜欢粗鄙的武夫,这个郭孝恪不得重用那是自然。”宇文述时刻都不忘损上麦铁杖几句,他心里甚至动了把这个小校调到自己麾下的念头,反正只要能让麦铁杖不高兴的事情,他都要做上一做。
“皇上,我看明日不如让这个郭孝恪献俘,到时皇上进行封赏,让他知道皇恩浩荡。”宇文述见杨广对那个小校印象不错,不由在一旁道。
“说得不错,人是他抓的,明日便让他来献俘吧。”杨广微微颔首,准了宇文述的所请,本来五天前他就该见见那个高句丽的贼王高建武,不过御医的回禀说那高建武伤了气管,需要多调养几日方能出声,要是不能在一众外邦国主的面前听到那高句丽的蕞尔小王哀声请罪的痛哭流涕声,又如何彰显他的威仪,因此一直把事情拖了下来,明日倒是正好一并见一见那个叫郭孝恪的小校。
从皇帐出来,宇文恺径直去了段文振那里,把明日天子召见的消息告诉给了郭孝恪,顺便让他好好准备一下仪容,皇上是个美男子,自然也注重姿容。
“去病,你先回去吧,记得待会皇上身边的内侍来传旨的话,不要吝啬钱财。”段文振怕郭孝恪不懂规矩,一边吩咐道,一边让贴身的老管家拿了袋金饼给郭孝恪。
“你老师让你收下你就拿着。”见郭孝恪在那里坚辞不收,宇文恺赶在段文振发火前,在一边踢了郭孝恪一脚道,“这点钱,你老师还不放在眼里。”
“多谢老师。”郭孝恪收下了那袋金饼,在军中待的时间长了,他也知道这时的一两黄金能值四两白银,而一两白银差不多能换两千到三千枚五铢钱,段文振命人给他的这袋金饼都是二两重的金饼,数目不下二十枚,起码值二百贯。
“去吧。”段文振挥了挥手道,这个弟子出身普通,哪来的钱打点那些公公,不过区区的二百贯,他还拿得出来。
郭孝恪离开段文振的营地,刚回到自己的营帐没多久,传旨的公公便在宿卫军的护送下到了,郭孝恪来不及和木兰他们招呼,就连忙出帐接旨了。
对于那文五骈六的圣旨,郭孝恪只是听明白让自己明日去见驾,另外好像赐下了些赏赐,其他便不太明白了,接过圣旨后,郭孝恪将两枚金饼塞到了那年约四旬的公公手里,“公公,去病不太明白见驾的规矩,还请公公指点。”
“郭将军客气了,客气了。”那姓汪的公公不动声色地收好了两枚金饼后,脸上如花般笑了起来,和郭孝恪走进了营帐,本来教郭孝恪见驾时的规矩和礼仪就是他的份内事,不过郭孝恪的两枚金饼却让他对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出手大方的年轻军官大有好感,自然透露了不少有用的消息给郭孝恪。
半个时辰后,汪公公开心地离开了,这一次他不但收了两枚金饼,最重要的是他发现郭孝恪不像其他人那般看不起他们,这让他对郭孝恪的印象更加不错,寻思着回去要不要帮郭孝恪在皇上面前说两句好话。
那汪公公离开后,营帐内,士兵们都是闹腾了起来,虽说明日郭孝恪只能带两人一起去面圣,可他们也能去皇帐,到时候说不准能老远地瞅见皇上一眼,也能沾些龙气。
“二郎,六叔就不去了。”老驴头见能够随郭孝恪面圣的名额只有两个,在郭孝恪开口前,已是抢先说道,“皇上还是晋王的时候,六叔就见过了,你带廷玉和木兰去吧。”老驴头知道自己这队人里,对郭孝恪最有裨益的便是贺廷玉和木兰。
“多谢六叔。”能够跟着郭孝恪去面圣,贺廷玉和木兰都是高兴得很,拿着汪公公传旨时的红色武官服和铜制鱼符,让四周的士兵都是羡慕得很。
“看什么,还不去烧水。”老驴头死士营一战后,威严不小,再加上他的资历摆在那里,此时一出声,那些挤着贺廷玉和木兰的士兵们连忙散了开去,去劈柴烧热水给郭孝恪他们沐浴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