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婴洛笑了半晌才停下来,席散之后外府众人相续离去。
她与上官燕聊了会点心铺子的生意,也准备离去。
夏幕天亲送到门口,趁上官燕先上了马车,悄然对夏婴洛道:“白府准备这几日便要接你二妹回府了。”
“哦?”夏婴洛身形一滞,“白府想怎样安置二妹?”
虽然她对夏初蓝并无多少好感,但夏府的名声她还是要顾及到。
她可不想由着他们在眼皮底下为所欲为,最后还不得自己来收拾残局?
夏幕天脸上带着些惭愧,低声道:“白二公子已然故去了,所以就由白大公子来府上娶初蓝过门……”
夏婴洛的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她非常想笑,可是她知道这种情况下她绝对不应该笑出来。
白府居然要让白大公子替弟娶妻?这是又是想闹什么花样?
她眨了眨眼睛,“此事母亲可否知晓?”她指的是杨氏。
夏幕天点了点头,“白府已派人到我们府上来过几次,就连你祖母也是知道的。”
夏婴洛不屑的撇了下嘴,老夫人定不会再管夏初蓝的事,她已经完全对这个孙女失望了。
夏幕天看出夏婴洛脸上带着的不屑,为难道:“虽然说出去有些难听,但这样你二妹总归能有个丈夫……不用守活寡。”
“只怕这事还是母亲先提起来的吧?”夏婴洛冷冷道。
夏幕天微微一愣,“的确是你母亲先说起的……她也是可怜初蓝……”
夏婴洛心中暗笑。
说什么可怜自己的女儿,杨氏分明是想借此与白府拉近关系。
只是杨氏忘记了一点,白府已经不是原来的白府了,而夏府也不再是原来的夏府。
夏婴洛冷哼一声,“这婚事太过荒唐,我不满意!”
夏幕天当初只是碍着自己的大姑娘现在的身份才跟她提一提此事。
原本没想着让她拿主意什么的,现在夏婴洛说出这样的话来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夏幕天张了张嘴,半天也没有找到适合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思。
夏婴洛却不再理会他,直接上了马车。
上官燕的马车紧随其后。
夏幕天只得叹了口气,转身回了飘香居,继续照看生意。
一路上,夏婴洛都在想着白府的事,突然上官燕的马车赶上前来,车刚停稳,一道红衣便翩然映入她的视线当中。
等她回过神来,上官燕已然坐进了她的马车中。
车厢里伺候的红枣和绿竹见状忙退出车厢。
“上官公子何事?”夏婴洛诧异道。
上官燕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跑到她的车上,按说车里的陈设还是红衣那边的享受些。
上官掩袖轻咳了一阵,这才眯着凤目道:“在下受了小公爷之托,请夏小姐到聚仙楼去一叙。”
夏婴洛不客气地横了对方一眼。
“上官公子可是怕我跑了?”
上官燕用泥金折扇挡了脸咯咯的笑。
“夏小姐可别怪罪在下才好,在下若是请不来夏小姐,只怕小公爷便会烧了那聚仙楼呢……”
看着上官燕一副哀怨如水的模样,夏婴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改道,转驶向聚仙楼而去。
“上官公子可了解白府的白大公子?”夏婴洛突然问。
上官燕一愣,但马上便反应过来,“夏小姐所说的可是白府的庶子,白浮生?”
夏婴洛点头,回想起前世曾听到的那些有关白府的事,便问道:“听说他为人正直,倒是与白府的那些人不太像?”
“咳咳咳……在下不太了解,不过有一人却是知道此事。”
“谁?”
“金掌柜。”
夏婴洛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身材胖胖的,聚仙楼的掌柜。
那人确实有些手段,为人处事非常圆滑,要不然上官燕也不能差他与自己联系。
她点了点头道:“可否帮我查下此人?”
上官燕微微一笑,凤目轻眯,“自然可以,只是不知夏小姐想知道些什么?”
夏婴洛倒也不避讳他,把夏府二妹改嫁的事说了,上官燕蹙眉听着,一边轻轻用扇子敲打着膝盖。
马车到了聚仙楼,门前便有伙计上前搭上了木凳,上官燕先下了车,然后转身又扶夏婴洛下来。
聚仙楼外过往的看到了无不惊诧万分。
都知这位上官公子是个风流人物,可谁也没曾见到他对女子如此殷勤。
夏婴洛神情淡漠,上官燕美艳绝伦,他们走在一起便吸引来不少过往的目光。
进到楼内,上官燕便引她直接到小公爷的雅间,可刚走到楼梯口便看到金掌柜守在那里。
见了夏婴洛和上官燕忙过来问安。
“怎么回事?”上官燕似觉察出些异样。
金掌柜压低声音道:“镇南王府来人了……”
上官燕显然没想到王府会来人,当下一愣,紧接着又问:“来的是哪位?”
“镇南王。”金掌柜脸上露出些惊慌之色
夏婴洛在一旁听的真切,俱是一愣。
自上次风若狐在王府因世子一事被镇南王失手打伤以来,便再也没有回过王府。
镇南王过后也曾向皇帝递折子,欲将世子之位传给王府过世的大爷之子——风墨岩,可全都被驳了。
镇南王心中越发不安,且王府中二房与三房也都在窥视这世子之位。
平日里风若狐在府中的时候,还显不出什么来,但他这一走便再也不回王府,王府很快便乱成一锅粥。
二房本来就不是个老实的,三房虽然还算忠厚,可他身后的王氏却不消停。
再加上近日来皇上要推选监察防务之职的治水官,府里更是蠢蠢欲动,二房的几次求王爷正妃姚氏劝说王爷,保举他此官。
镇南王终于忍不住了,不是他不想保举这个儿子,只是他确实没有能奈坐这个官。
各方消息很快便传入他的耳中,思前想后镇南王终于坐不住了。
索性直接去找风若狐。
上官燕听闻镇南王亲临当时便沉了脸色,低声与其他几个掌柜交代事情。
夏婴洛等在一旁,等上官吩咐完了便上前问道:“若是没事我便回了……”
上官燕突然伸手拉住她往楼上便走。
夏婴洛一惊,想把手抽回来,但是没想到这红衣公子看着弱不禁风,可实际上却是手劲不小,她挣了几次都没挣开。
“嘘……”上官燕压低声音,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在下带夏小姐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夏婴洛不明所以。
上官燕强拉着她,脚步放轻,带着她进了小公爷所在雅间旁边的另一间雅间。
他得意的眯着凤目,来到靠墙的一侧,小心翼翼的将墙上挂着的一副水墨丹青画轴取下。
夏婴洛看到挂画背后的墙上有一个圆形的深洞。
上官燕无声的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贴近些。
夏婴洛将耳朵贴近那个圆洞,不由得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她居然清楚的听到了风若狐的声音。
她看了看上官燕,上官燕示意她保持安静。
于是俩人就无耻的开始偷听对面雅间里的父子谈话。
雅间内,桌上早已摆满了酒菜,风若狐面若冰霜与镇南王相对而坐。
所有伙计都被赶了出去,镇南王定定的盯着桌上的青花瓷酒壶,半晌道:“皇上要选治水官,你做何想?”
“……顺其自然。”风若狐面无表情。
镇南王蹙眉,“你以为自己是何人?竟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你可知世子一死,王府在宫里的大权便要旁落!
你不为王府着想,也要为你自己想一想……日后如何才能得个全尸!”
镇南王此话说的很重,风若狐却嗤的冷笑一声,“我能不能得全尸又与你何干?”
镇南王嘴唇翕动了几下,似想争辩,但他突然想起自己所来的目地,他已在不知不觉间又似平常那样的与之争执起来。
“你就是死了也是镇南王府的人!”镇南王瞪着眼睛。
“是与不是,王爷你自己心里清楚!”风若狐并没叫对方父亲,而是直接称其王爷。
就连躲在另一雅间内的夏婴洛也似听出此中隐情。
镇南王若真心看待他,当初又如何会一掌将他伤成那个样子?
而且还将他软禁在府中,不准人探望、医治。
夏婴洛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们与普通的父子联系起来。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亲?也难怪这小公爷会生性如此冷酷、残忍。
如果不是这样,只怕是他不待成人便死在王府里了。
夏婴洛心中正胡乱猜疑,突然镇南王语气强硬几分:“你今日便回王府去!皇上的治水官一职,明日上朝时便去自荐。”
“凭什么?”风若狐剑眉一挑。
“就凭本王还有一口气在,你就是死也要死在王府里!”镇南王怒气冲冲:“就凭你是本王的儿子!”
“……父亲?”风若狐不怒反笑,只是这笑却让人听着分外刺耳,好似冰刀刮在铁器上一般,心头不禁生出寒意。
“今日我若不跟你归府,你又能奈我何?”他一字一顿的盯着镇南王,眼中迸发出冷冷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