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站外。三条街外的一家客栈里。殷开山皱着眉头,王删洞一伙孙一无忌搭上了关系,这足以让他感到警觉。尤其是王世充回到驿站后,派了人快马回洛阳,而且还有北府军的士兵随同,这就更让他戒备了。
他们一定是暗中达成了什么事情,殷开山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脸色阴沉,惟今之计只有除去王世充,才不会坏了大事,本来还有些犹豫的殷开山在压力之下,终于下了刺杀王世充的决心。
不过殷弄山头疼的是,王世充除了去汉王府外,平日里便待在驿站里。大门不出一步。而驿站却是有北府军的士兵护卫,便是借他十个胆子。他如今也不敢去驿站刺杀王世充,因为这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等殷开山看向了身边的心腹,冷冷地吐出了这个字,他就不信王世充能一直待在驿站里,唐俭如今多方活动,郭孝恪本事再大,也不能让萧皇后一直在临朔宫里。到时候萧皇后出面,王世充也必会前去,到时便是刺杀王世充的大好机会。
驿站里,王世充虽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殷开山这个李渊手下的心腹大将给盯上了,不过他也是非常注意保身之道,只因为在从长孙无忌那里得到暗示前,他也是动了下手除去唐俭的念头,以己度人,王世充觉得唐俭也许也和自己起了一样的心思,所以他已经打定主意,便在驿站里待着,直到回洛阳报信的人带了接应的人马过来,方才出去。一墙之隔的别院,唐俭看着手下带来的殷开山密信,也是不由眉头大皱,前番临朔宫内一直称萧皇后因为杨广驾崩而伤心欲绝,形容憔悴,不能见人,却是拖了好些日子,这些天他四处走动,才造势逼得临朔宫内萧皇后后日在大殿接见他们这些使节和百官群臣。殷开山选定那天刺杀王世充,而且为避嫌疑。还要他和王世充一起同行,难道他不知道刀箭无眼,到时候自己要是误伤还是轻的。
唐俭的脸色不虞,不过他也知道殷开山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才不的不出此下策,毕竟如今唐国公入主长安,卫大将军显然已是要把后事托付给唐国公,以唐国公的雄才大略和在关陇世族中的人望,辅以关中为基业,日后必是郭孝恪的大敌,那长孙元,忌为郭孝恪的谋主,必然会想办法来打压唐国公。
“哼冷哼声冉。唐俭将手中的密信点燃烧掉了,既然已经投效唐国公,他自然也是不该惜命。到时候大不了舍命而已。
“回去告诉殷大人,就说我知道了,到时自会同去。”唐俭看向了自己房中的亲信,冷声说道,要知道他一向是自诩谋臣,如今却要他做那危险的勾当,他自然心情难以好得出来。
“是,大人应声间,那心腹却是小心地离去了,这驿站里北府军的岗哨不少,他若是逗留太久,难免会被人瞧出些端倪来,只是如常地端着酒菜托盘出了别院。
临朔宫内,原本艳光照人的萧皇后如今脸色苍白,形容憔悴,她知道自己吃的东西里被下了药,可是她别无选择。不过唯一叫她心中安慰的是,她快要死了,那个,男人却是终于来看她了。
半躺在榻上,萧皇后看着坐在面前马扎上的郭孝恪,却是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你为什么要来?”
“因为想来,所以来了郭孝恪看着面前眼中难懂的萧皇后,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不应该死。”
“不应该死萧皇后笑了起来。然后她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郭孝恪,喃喃自语道,“皇帝死了,我这个皇后又岂能独活,便是我回到了长安,洛阳,也照样是被人欺凌。”萧皇后虽然自幼出身南梁皇族,可是从小却被寄养在叔叔家。吃了不少苦头,见惯世情,最后就算是嫁给了杨广”也只是越发地了解那些宫闱的勾当。
杨广已死,长安和洛阳俱是权臣掌朝,她这个皇后就算是回去当了太后,恐怕也只是他人的玩物。到不如郭孝恪虽然心狠,可是却是个,大丈夫,纵然要她死,也是光明磊落。
郭孝恪没有说话,历史上萧皇后侍奉五任君主,又岂是她心甘情愿的。别人都只看到她迷惑男人的美艳。可是又有谁能了解她心里的屈辱和痛苦,她曾经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可最后却要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活下来。在那些历史上的只言片语里。在被乱兵裹挟逃走的日子里,又有谁知道有多少让她难堪的回忆。
看到郭孝恪沉默不语,萧皇后笑了起来,一刹那间她有种错觉,似乎这个男人脸上的表情是在怜惜她。这让她心里更加地难受,她知道郭孝恪至今身边也只有三个女人,此外便连身边的侍女也从未染指过,而他每次进宫,对着临朔宫里那些从各地搜刮挑选而来的美女,从来也都是目不斜视,一脸的冰冷,可是这么一个男人现在脸上居然露出了那种神情。
郭孝恪看着笑起来的萧皇后。忽然发现这个已经憔悴至斯的女八比黑很美,美到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心动,包括他“如果你不再是皇后,你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郭孝恪拿起了边上琉璃盘内的一枚果子,用小刀削了起来,他削得很细心,一串长长的果皮垂了下来。
萧皇后看着那串果皮,呆呆出神,直到郭孝恪的声音落下,她才自冉地笑了起来。“不再是皇后的生活,我想安静地生活
“是吗郭耸恪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将手中削掉皮的果子递给了萧皇后,“如果你不是皇后,我一定娶你当老婆。”这个时候郭孝恪不愿再掩饰什么,大丈夫行世,若是对着能让自己动心的女人都要撒谎。不敢承认自己喜欢,还配叫什么男人。
拿着那枚削得光洁的果子,萧皇后看着很认真地说出这冉话的郭孝恪。眼眶一红,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为什么你要对我说这些话。”说话间,她把手中的果子扔在了地上,朝郭孝恪大声道,“你已经骗了他,为什么还要骗我,你走,我不要看到你
看着突然间激动起幕的萧皇后,郭孝恪站起了身,他看了眼在榻上神情难过的萧皇后,嘴角动了动,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一个人离开了。
片弯之后,当宫女们进来,要把地上那果子扫走时,却又被萧皇后一把抢了过来,擦去了上面的尘土,一个人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神情叫边上的宫女看着也是觉得有种伤心的感觉。
“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萧皇后口中低吟着,这首诗何尝不是对她最好的写照,可是她和郭孝恪终究还是陌路。
离开临朔宫,郭孝恪拉下了毡帽。没人能看清他脸上的神情,不过为他牵马的苏吉利却知道王爷现在的心情并不好,应该是为了那位萧皇后的事情,在苏吉利眼中,这有什么好烦恼的,萧皇后那样的大美人。王爷睡了就是,何必非要让这么个大美人去陪杨广那个死人。
不过这样的话,苏吉利是不敢说出口的,他知道王爷一定有自己的主意,于是他也就默默地牵着马。和身边的部下一起回了汉王府。
三日后,辰时,涿郡城内回来已有些日子的百官们都是做好了朝见萧皇后的准备,虽然他们心中大多都是猜测也许临朔宫中那位尊贵的女人早就和汉王好上了,不过大家心照不宣就是,至于萧皇后为了皇帝的死而伤心欲绝,形容憔悴,却是打死他们都不信,自从杨广登基以后。宫中大选妃子,和萧皇后日渐疏远,这几年更是未去过萧皇后宫中。
驿站门口,唐俭看着和自己一起出来的王世充,却是心中不由鄙夷提拔这个胡人出身的于仲文,难道洛阳无人了么,居然派这么一个卷发胡种来此。
“王将军,今日太后临朝,自当是颁下懿旨,返驾长安,早定国本唐俭是文臣,最好正名,因此他也是十分不客气地朝王世充说道。
“世事难料,说不定太后颁下的懿旨是返驾洛阳呢?”王世充看着欲逞口舌之利的唐俭,却是冷笑道,杨广营建东都洛阳,登基以后,却是不大在长安。
“哼唐俭没有再说什么。他心中只是把王世充当成了死人,当下自顾自上了马和随从先行。王世充也没有在意,同样翻身上马,两人此时都是去临朔宫,却是在街道上并行而骑,不过两人中间却是隔着三尺距离,泾渭分明。手下的两都士卒也是互相瞪目。
行至西城时,一处客栈的临街房间里,殷开山亲自拿起了上好毒箭的利弦,为了弄到这些弩,他花了不少力气,这一次刺杀也是布置了很久。绝不能叫王世充给脱身。
看着从远处而来的一行人,殷开山的目光越发凌厉,这时他包下的那几间房间里,俱是有数架弩弓对准了马上的王世充。
终于,等到一行人都进了殷开山和手下死士埋伏的大街时,唐俭却是有些紧张了起来,虽然他仍旧是故作轻松的样子,可是王世充还是瞧出了些不对劲,不过当他才皱起眉头的时候,街道两侧的临街客栈楼房里忽然射出了数十枚弩箭,朝他所在的地方奔来。
王世充是马上厮杀出来的武将,先前心里已有些警觉,当那弩机的声音响起时,他就已经伏身躲到了马鞍一侧的马腹下,不过肩膀上仍是一痛,中了一枚弩箭。
马匹的嘶鸣声里,一下子挨了十几枚弩箭的马匹到了下来,将来不脱镫的王世充给压在了下面,不过这个时候王世充带来的随从士兵已经反应了过来,一个个拔刀护在了王世充附近。
唐俭被一众护卫也给保护了起来,不过脸色煞白,要不是他刚才早有准备,恐怕也会给那些弩箭射杀,想到刚才的惊险,他不由恨恨地看向了殷开山藏身的客栈。
这时临街的客栈房间里,殷开山手下的死士已是提刀跃下,杀向了王世充那些随从的护卫,而殷开让并没有现身,而凡比漆带着两个心腹趁乱离开客城外而尖了。北府军凶。仇州的可怕。他是知道的,若是他继续留在城内。保不定会被堤骑追查到妹丝马迹,反正王世充中了他的毒箭,必死无疑。
大街上,一时间混乱了起来,王世充的护卫和李家的死士厮杀在了一块,这些护卫都是王世充手下的百战老兵,身手放在北府军中也是当得上强悍。李家的死士固然是好手,可是也杀到王世充身边。
街边上,嘉俭看着从马下面挣出腿脚来的王世充,不由暗叹了一声。殷开山的刺杀失败了,这时附近已有巡逻的北府军士兵过来了,看到那些身穿各色衣服和东都兵厮杀的李家死士,北府军的士兵立亥便杀了上去。
只是片刻功夫,那些李家死士没有一个活下来,全都是战死当场,不过他们临死前同归于尽的凶狠打法。也拼掉了好几个王世充手下的东都兵,赶来的北府军也死了几个人。
“王将军,你没事吧唐俭上前朝王世克道,当他看到王世充只是肩膀处中了一枚弩箭,却是不由暗骂殷开山废物,死了那么多死士。都没杀掉王世充。
“不劳唐大人费心,些许小伤,不算什么。”王世充冷笑着,拔掉了肩膀上的箭头,他出来前,却是在官服里套了件锁子甲,那弩箭虽然穿透了锁子甲,可是入肉不深,没什么大碍。
看着王世充上马,朝自己冷笑间。继续往临朔宫而去,唐俭也不由心中一寒,也是上马跟上,留了几个随从陪同那些北府军的士兵在原地。
临朔宫,大殿内,王世充和唐俭到时,百官们已是到齐了,而传闻中病重在榻的汉王依然没有现身,不过长孙无忌,魏征,裴世矩等几个,被汉王委以重任的人俱在。
随着汪公公尖利的嗓音,萧皇后在宫女的随侍下,出现在殿中百官的视线中,不过让百官们吓了一跳的是。萧皇后脸色如死人般灰败惨白。那样子好像是随时都会死去一样。一下子便让整个大殿里都响起了百官们的窃窃私语声。
“哀家”萧皇后的声音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听得百官都是心惊不已,尤其是唐俭,他四处走动,为的就是萧皇后为太后,到时百官一起朝见,他好有机会让萧皇后回长安。到时有萧皇后这个太后在,唐国公便能握有大义名分,起关中兵以出潢关,夺下东都洛阳,到时候北上和郭孝恪争天下,但是现在萧皇后不仅命在旦夕,更是明言要摆驾回洛阳。叫他不禁一下子呆住了。
王世充看着唐俭一下子变白的脸色,不由心中大快,不过就在这时正在后座上的萧皇后忽然没了声音,这一下子整个大殿就炸开了窝,虽然谁都知道知道萧皇后日后不过是个愧儡太后,可是她却始终是这个天下如今地位最尊贵的人,不管长安和洛阳哪位皇子登基,都要尊萧皇后为皇太后。
“传太医长孙无忌和魏征亦是大声喝了起来,不过他们都是心知肚明,萧皇后乃是服了毒药。便是神仙也难救。百官中,自然有太医的医官。当下被众人七手八脚地给拉了出来,却是连药箱都没有,就跑到了萧皇后的后座旁,不过等几人到时,一看心都凉了半截,萧皇后竟是没有了半点生息,便是搭脉,也是心脉断绝。
“太后崩了一个太医的医官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看着大殿里盯着自己和几个同僚的百官,却是声音发苦地说道。
“什么刹那间,整个大殿里就像煮沸的大鼎一样,百官们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淹没了大殿,长孙无忌和魏征看着这乱成一团的景象,也是做出了慌乱的样子。
百官们的混乱没有持续多久,裴世矩这个杨广生前最为宠信,投靠汉王后地个不减的重臣站了出来,呵斥着那些乱成一团的百官,一面安抚。一面派人去汉王府中报信。
王世充看着因为萧皇后而死。一脸死人样子的唐俭,脸上虽是做出了因为太后崩而慌乱的模样,但是心里却是大为高兴,萧皇后死前的懿旨可是说要送皇帝的灵柜回洛阳,这回他倒要看看唐俭还能怎么样。
不过王世充没有高兴多久,只觉得浑身没了力气,四肢一片冰凉,口中吐出一口血,人便倒在了大殿中,王世充这一到,大殿里又再次乱了起来。
几个先前没有作为的太医。这一次倒是没有再直接宣布死讯,而是朝过来的长孙无忌和魏征道,“王将军是中了毒,虽然毒发,不过还有得救
看着被抬下去的王世充,长孙无忌和魏征都是变了脸色,这时两人还不知道王世充来时遇到刺客的事情,以为王世充是给人暗中下毒。
唐俭看到被抬下去的王世充,低下了头,免得被人看出他脸上的喜色。不过却还是没有逃过长孙无忌的一双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