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山城,逃回城头看着城墙外那座垒起的人头京观的剑牟岑,脸色惨白,他过往的高傲在这座用部下血淋淋的人头堆成的小山前被击得粉碎,因为他的自大,城墙外的战场上多了一千多具部下的无头尸体。
城墙外,重新列队的新附军,扛着攻城梯子,准备着再次攻城,郭孝恪策马到了那五名新附军的千夫长面前,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的他,浑身都透着一股煞气,“若再不能陷城,全军皆斩。”冒着森然杀气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让那五个跪伏于地的千夫长,都是心中悚然。
“日落之前,攻破城池,赏营妓三百名。”郭孝恪看着跪在地上的五名千夫长,最后又加了一句,他自己麾下的军队,是没有营妓的,不过对于这些新附军,他倒是不介意用城中那些挑剩下的女人拿去赏赐。
“多谢将军。”五个千夫长听到城破之后,能有三百名营妓,一个个都是抬起了头,眼中露出了野兽一样的贪婪目光,他们自从兵败被俘,成了郭孝恪手下的新附军后,已经近两个月没有碰过女人了。
待郭孝恪离开后,五名千夫长立刻将这消息传了下去,听到城破之后,有女人可以玩,那些俘虏兵一个个都劲头十足,看着远处的大黑山城的那种直勾勾目光,让人寒碜得慌。
“这姓郭的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张仲坚在东海干的是杀人放火的勾当,手下鱼龙混杂,突厥语,靺鞨语,高句丽语,各族语言都会说,此时他听到那些新附军的俘虏兵爆发出的欢呼声里那些夹杂的污言秽语,却是忍不住道。
对于郭孝恪治军的本事,张仲坚心里佩服,不过口头上总是不愿承认的,这时见到对麾下隋军禁绝营妓的郭孝恪居然拿营妓来鼓动那些新附军的俘虏兵,却是忍不住低声骂道。
听到张仲坚骂郭孝恪的话,他身边几个海客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最近他们这位大当家可是变化得厉害,谁也不晓得贸然开了口,会不会像那缺了半口牙的同伴,给张仲坚狠狠地扇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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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些搬运尸体,清理攻城道路的新附军,大黑山城的城头上,那守城的副将到了仍旧呆呆地看着城外那座让人毛骨悚然的人头京观的剑牟岑身边道,“大人,隋军好像又要准备攻城了。”对于这个平壤来的年轻贵人,出身辽东的副将想到刚才剑牟岑舍弃众军独自逃回,心中也是有些不齿,不过面上他仍旧恭敬得很。
听到副将的声音,剑牟岑回过了神,看着城墙外那些整饬攻城器具,打扫战场,清理道路的隋军士兵,深吸了一口气道,“全军坚守,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出城。”
剑牟岑的命令却是让那副将暗中嘲笑,刚才不知道是谁威风八面地说要出去和隋军决战,结果却狼狈地大败而归,手下两千精兵逃回来的还不到一半。
“是,大人。”副将低下了头,不让剑牟岑看到自己眼中的嘲笑,低声应答道,然后便告退去指挥城头上那些大黑山城的本城士兵了。
“郭孝恪…”等那副将离开后,剑牟岑看着城墙外那面仿佛是在嘲笑他的失败的‘郭’字帅旗,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神情,双手掐着城墙的手指处擦着粗糙的石块,渗出了鲜血,看得边上几个跟他一起逃回来的亲兵都是一阵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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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士信做在一张马扎上,接过身边亲兵送来的水囊,他喝了几口后,直接倒在了血迹已经干涸的马槊上,抹去上面那层结块的紫黑色血痂,看着里面露出的雪亮铁色,罗士信忽地想到了郭孝恪那杆黑色马槊,那暗红色的槊刃不知道要杀多少人才能变成那种颜色。
“总有一天,你会变成罗家的传家宝。”擦拭完马槊后,罗士信看向手中的马槊,自言自语道,然后站了起来,看向了身后的本部人马,大声喊道,“刚才你们都看到了,将军身边的亲兵队砍了千把颗狗头,现在轮到咱们上了,想喝酒吃肉,睡个漂亮的高句丽娘们,等会就并肩子上,砍完城墙上的那些狗头,我给大伙向将军请功。”
听着罗士信的话,那些士兵一个个都是振臂高呼了起来,上回打破魏霸山城,从城里抓的六千多高句丽俘虏里,郭孝恪最后从里面挑了三百多个容貌秀丽,正值妙龄的黄花大闺女婚配给了三百多名光棍部下,还另外建了一支女营,交给了李秀宁打理。
如今郭孝恪手下,那些青壮士兵不知道有多么想攻城略地,能弄一个漂亮的高句丽娘们做老婆,虽说也就五天才能去女营一次,可也好过天天打光棍。
听到罗士信那边传来的声音,郭孝恪却是笑了起来,这个罗士信虽然话粗了些,可是却说得不差,他带着的这支兵,其实和大隋的其他各军,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不都是跟着他这个将军抢钱抢娘们,只是他这里规矩大了些,严了些罢了。
“将军,我看打下这大黑山城,能解决不少士兵的那问题。”长孙无忌到了郭孝恪身边,那脸上的笑容颇有些大家心照不宣的意思,虽然自古有女子不入军中之语,不过自从汉朝首设营妓开始,几百年下来,都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矩,当初他刚到时,知道郭孝恪禁绝营妓后,原本心里还有些担心那些正值血气方刚的年轻士兵会不会闹事,可哪想到郭孝恪棋高一招,在魏霸山城一下子把那挑出来的三百多高句丽的漂亮少女赏赐给立功的那些士兵,又建了女营加以约束,大为出人意表,便是他也没想到还能这么办。
“到时候可要好好挑选一番,不能委屈了士兵们。”郭孝恪此时心情也是大好,朝长孙无忌笑道,李秀宁最近几天管着女营,倒也有章有法。
“那是自然。”长孙无忌应答间,前方进攻的鼓声响了起来,那四千新附军的俘虏兵分作了四拨队伍,第一队顶着木盾,扛着攻城梯直趋大黑山城的城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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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箭。”“放箭。”“放箭。”大黑山城的城墙上,分段据守的军官们呼喊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千多的弓箭手不停地抛射出大片大片的箭矢,朝城墙处冲来的新附军落下。
进攻的新附军这一回学了乖,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一窝蜂地冲,而是散了开来,稀稀拉拉地东一撮,西一伙,前后左右错开地朝着城墙靠近。
“不错,总算有些脑子,还不是太蠢。”在中军督战的贺廷玉看到那些新附军不再是扎堆赶着去送死的进攻队形,自语着说道,然后看向左右,“都给我去盯着尉迟恭和罗士信,别让他们太早去攻城。”贺廷玉知道郭孝恪是想用大黑山城来练兵,不过也不愿折损太大,刚才山脚下一番鏖战,亲兵队已经折了近两百人,可不能再有太大的死伤了。
“是,大人。”贺廷玉身边的亲兵领命道,然后连忙策马去了前军处,那两位将军可都是急性子的人,要是去得慢了,说不定已经带人上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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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架带着悬钩的攻城梯架上了大黑山城的城墙上,顶着木盾,那些新附军的俘虏兵,口里叼着刀子,手脚并用地往上爬了起来,他们已经没了退路,今日要是不能攻下这大黑山城的话,回去也是个死,还不如豁出命搏一把,说不定还能活下来喝酒吃肉,玩娘们。
在郭孝恪那全军皆斩的命令下,那五个新附军的千夫长也是亲自光着膀子上阵了,他们嫌身上的甲胄累赘,索性脱了下来,“给我杀,杀完那般高句丽狗,好酒好肉,还有娘们,要是打败了,就自己抹脖子吧,省得让将军把我们的脑袋砍下来。”
达罗大声吆喝着,他是新附军的五个千夫长之一,因为当初第一个给长孙无忌问到,回答得还算让长孙无忌满意,后来便做了这个千夫长,一心一意地想要跟郭孝恪混个好前程,所以他手下那些以突厥人为主的草原士兵被他管得也算严,至少在五个已经不满千人的新附军千人队中,可以称得上是令行禁止了。
听到达罗的大喊声,那些以突厥人为主的草原士兵一个个都是低吼着,顶着城墙上射下的箭雨,和不时泼倒下来的沸水,只是死命地往攻城梯上爬,死在战场上总好过回去给砍掉脑袋。
“可恶。”看到悍不畏死地往上爬的那些新附军的士兵,剑牟岑恶狠狠地骂着,再次拉开了手中的弓,头探出城墙,一箭穿吼,将一个面孔狰狞的突厥人士兵从攻城梯上射了下去。
十几架勾住城墙的攻城梯上,不断有攀爬的新附军士兵从上面坠落,在城墙下摔得血肉模糊,可是那些新附军的士兵仍旧是源源不绝,像蚂蚁一样往上爬着,而他们中那些箭术高超的人则是站在城墙上,和探出身子朝下射箭的守城士兵对射起来。
看到战况惨烈,郭孝恪也不由点了点头,那些新附军已经尽了全力,转头看向到了自己身边的贺廷玉道,“伯阳,让敬德他们进攻吧。”
“是,将军。”看了眼已经有近百名新附军的士兵登上城墙,贺廷玉应答间,让边上的传令兵,挥动了令旗,下令全军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