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六被震天响的一巴掌吓的呆若木鸡,眼睛在那张被拍的颤晃的桌面上绕了绕,忽觉福至心灵,莫不是王爷意不在他家婆娘,而是在隔壁小娘那里碰了壁,遭了嫌弃?
这可真是大大的不妙啊,原以为像王爷这般英武健硕的伟男子,床榻间必定也如上场杀敌般威风凛凛,殊不知竟是个绵软不顶用的。这下子,被自己窥得了王爷的致命短板,会不会还没出去这道门就被灭了口?
天六一想到这儿,顿时悔断了肠子,恨不得将刚才那番妙解尽数吞回去。拿眼偷偷觑了王爷一眼,见王爷怒色勃发,两只犀利的凤眼正死死的盯着他的脑瓜瓢子,天六浑身一个打挺,飞快后退,“那个,属下突然想起那烟花还在院子里晾着,再不收起来怕是要受潮了,王爷若是没有其他事,属下先行告退!”说罢不等王爷出声脚底抹油的飞窜了出去。
苏辄却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仔细回忆了一下这几次的战况,发自内心的觉得不管是时间还是力道,皆无不足之处,那看似孱弱的小儿竟还不能满足,想要另寻新欢,却是要寻个怎样彪悍持久的!
想换人?想的倒美!
男儿尊严遭受重击的王爷,当下丢开一地的折子,大步当风的出了书房直奔那饕餮小儿的床前。立在床前冷冷的瞪了床上惬意酣睡的小儿好一会儿,长腿一迈,猛地掀开被子跨上了去。
阮清刚刚睡着,迷迷糊糊中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一股子刺骨的寒气瞬间席卷了整个脊背,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一个无意识的反应,却是令满心郁闷的男人直觉又遭到了嫌弃,脸上瞬间阴云密布,刮起了狂风骤雨,一把便将眼睛都还没有睁开的小儿翻了个个儿,恶狠狠的瞪着凤眼,咬牙道:“殿下的肚子可是不疼了?”
阮清多么机灵的一个人啊,当听到那冷意入骨的磨牙声时,便意识到谎言可能被戳破了,眼前这个凶神恶煞似要吃人的恶鬼,显然是来索命来了。当下白着一张小脸,抖了抖嘴唇,颤着声道:“许是先前吹了冷风,岔了气,喝过姜汤后便大好了……”
不得不说摄政王于察言观色一途造诣甚深,只一眼就看出王爷并未因自己鄙陋的谎话动容半分,大眼迷蒙的眨了一眨,颤颤的伸出小手抱住王爷僵冷的劲腰,柔声道:“苏叔叔可是也在外面吹了冷风,身子怎的这般凉人?阿阮帮苏叔叔暖一暖可好?”
热乎乎的小手便就这般笨拙的隔着冰凉的衣服搓动起来,直搓得那冰块般的男人慢慢温软了紧绷的身子,眼中的寒意也逐渐消散,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脸,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又再接再厉,小心翼翼的抬起脸,在那绷直的脖子上连呵了好几口热气。一边呵着气一边细声问着:“可是暖和了些?要不要再叫人煮一碗热姜汤来?”
柔柔细细的嗓音儿入了耳中,竟是搅的人无法聚集精神,原本在脑中酝酿了半天的霹雳言辞也长了腿儿似得跑了个没影。只觉得香甜的气息在脖前扫来扫去,直扫的他冰冻千里的心腔子都化了,一股脑的朝着某处奔涌而去。
可就在他浑身都热泛起来,准备投桃报李的让小暖炉好生体味一遭什么是真正劲足的男儿雄风时,小暖炉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打着哈欠甩出一句,“阿阮实在困得厉害……”便径自闭了眼,紧抱着他睡了过去。
这种撩了人却扭头就睡的行径,真真是叫人憋出一把邪火,将心肺都烧穿了。苏辄有心再将人拎起来继续拷问,可低头看着那素白的小脸果真甚是疲惫的模样,乖巧的贴在自己的胸脯上,睫毛微微颤动,竟是隐隐生出几分柔弱的可怜来,一时间那按在纤腰上的大手也松缓了力度,自一口气沉入丹田,强将焚.身的大火压回了体内。
忽然,怀里的小儿微嘟着唇在他胸前湿热的一吻,闭着眼口齿不清的嘟哝了一句,“明日早起,苏叔叔带我去后山猎兔子可好?”
苏辄未及反应便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好”,心都似被那一吻烫成了一锅沸水,汩汩的冒着泡儿。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回答,小儿满意的扬起嘴角,又紧紧的往他怀里拱了拱。
苏辄忽然觉得,便是什么都不做,当真只这般安静的相拥而眠,竟也是叫人心生欢喜,熨帖极了。曾经无数个夜晚,他都是这样抱着怀里的人一起入睡,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虽然也有辗转熬度的时候,可多半时候还是满足于自己可以实实在在的拥抱触摸到这个绵软乖巧的身子,而感到岁月静好,得以彻夜安眠。
这小儿每每这般黏腻的依入自己怀中,是不是也同样欢喜于此般亲近,全心的依赖渴望他的怀抱?
便是不曾开窍情窦又如何?人都已经在他怀里了温热了这许多年岁了,多年习惯岂是朝夕便能更改的,总有一日他能将这冷硬刁钻的小儿彻底捂成一团火,只在他身下热烈的燃烧。
这般想着,体内的那把火便是慢慢退却,再没了进门时的恼怒难耐,呼吸平稳的轻轻怕打着小儿的后背,像小时一般轻摇温哄着,低声在耳边呢喃了一句,“以后再不要离开,就这样一辈子都陪在我身边可好?”
好一会儿,怀里的人轻不可闻的回了一声,“好。”
一夜的猜疑和怨怒终于彻底消散,苏辄的嘴角都翘了起来,竟是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欣喜,低头在阮清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慢慢闭上了眼睛。
苏辄没有看到,在他心花怒放的闭上眼睛之后,怀里的人却是缓缓的睁开了眼儿,黯然的望着虚空处发了好一会儿呆,方又闭了眼去。
第二天醒来时,苏辄尚未睁开眼睛便习惯性的摸向枕侧,然而下一瞬他就猛地睁开眼,瞪着空空的已经凉透的被窝,一个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
“苏叔叔醒了。”就在苏辄准备喊人之际,绵软熟悉的嗓音儿从外面传来,苏辄飞快的转头,就见阮清早已穿好衣服,正站在外间的桌子前亲手摆放着碗筷。
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冒着淡白的热气,香味扑鼻,似是刚刚端上来。苏辄不禁松了口气,紧绷的俊脸慢慢松缓下来,上下打量了一眼阮清的装扮,一边从床上起身,一边问道:“怎的又穿上了男装?”
阮清刚刚摆好手里的银筷,回过头来嫣然一笑,“今日不是说好要去后山打猎么,穿裙子总是不大便利。热水已经备好了,苏叔叔且先洗漱吧,快些食了饭一会儿去后山。”
苏辄想起属下昨晚说的话,虽然睁开眼没有鸡蛋大补的福利,那一桌子饭菜倒是勉强抵了鸡蛋的缺憾,一时心情甚好,张开手臂,颐指气使的微抬着下巴,“过来与我穿衣。”
阮清眨了眨眼,慢慢走了过来,果真顺从的取了架子上的衣服替苏辄穿了起来。
女人心海底针,这话想来是一点错都没有。昨晚还突然闹别扭的人,睡了一觉起来竟是莫名其妙的转了性子,又如同以前一样乖巧柔顺,这可真是叫人摸不到脉象,隐隐有些惶恐。
苏辄半垂着眼睛,静静的看着略显笨拙的小儿睁着大眼认真的举着衣服往自己身上套,因为个子矮,整理后领口的时候需要踮着脚尖伸着纤细的胳膊才够得到,不一会儿额头上就累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长臂一圈,将小儿固定在胸前,低下下巴轻笑道:“今日怎的这般乖巧?”
阮清微微抬着大眼,不躲不闪的回望向那双漂亮深邃的凤眼,恼道:“我何时不乖巧了?难道苏叔叔喜欢我整日的撒泼打滚不成?”
苏辄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小人儿,语气暧昧道:“殿下便是撒泼打滚起来也甚是可爱,本王按都按不住呢。”
阮清顿时就想起了昨日那翻滚不休的热辣场面,耳根子一下子红了,气鼓鼓的将精血上脸的王爷推开,瞪着眼将湿帕子甩到王爷脸上,“大清早的便这般不正经,却是不怕精尽人亡,英年早逝!”说完也不再理会王爷的脸色,径自朝饭桌走去。
毫不客气的被砸了脸,王爷也不动怒,顺手接住帕子在脸上擦了两把,漱了口,顺便又理了理不甚整齐的衣衫腰带,也跟着走去了饭桌前坐下。
从西北带回来的腊肉切成沫,熬成一锅浓稠的米粥,再撒上细细的姜丝,喝上一碗,不一会儿就发出汗来。腌制了一夜的小鱼干,过油炸的松脆,与碧绿的油麦菜杆拌在一起,浇上生鲜的耗油,亦十分爽口。阮清早饭素来吃的不多,夹了一个烤饼,用筷子拨开,再填上两片薄薄的牛肉和些许油亮的辣子,转手放到苏辄的碟子里,这才端起手边的羊奶细条慢理的小口喝了起来。
苏辄口味清淡,不甚喜爱荤食,但这只夹了肉和辣子的烤饼却是阮清亲手递过来的,便是吃下去消化不良,他也吃的满口生津。
愉快的用完了这顿早饭,门房早已备好了马和狩猎的工具。两人相携出门,正要上马,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