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辄自那扇门走出来之后,回到席上仍不见阮清的身影,便憋着一口气直接回了王府,将季香凝做的好事直接告知了李氏,李氏在听闻了之后,差点气的昏过去,更多的是自己娘家竟出了这等恬不知耻的下作女子,白养了那么多年却养出一头母狼,要算计自家的小叔子。
季香凝再亲,那也是隔了一层血缘的表亲,可苏辄却是几乎由她看大的,无异于亲生的儿子,怎能因为自己的娘家人便毁了定王府的声名!且皇上的赐婚圣旨在前,苏辄在这个时候被人揭发丑事,那便是藐视皇恩,是对皇上的侮辱和轻视,是要落下重罪的!这个表妹一向精明,今次却怎的行事如此荒唐!
当下却是连季香凝的辩解也不想再听了,一口气冷冷道:“我不知你给了那尤家什么好处,或者是尤家给了你什么好处,竟是叫你昏了头的与那尤家三小姐一唱一和,设计王爷往自家门脸上泼污水。我也懒得再问,但有一点我今日必须说清楚。你自幼丧父丧母,因着你母亲生前对我有恩,便在那之后收留了你在府中,这些年也一直待你如亲妹子,从不曾短缺了你什么。我自问待你不比铭儿差了哪里,若是有什么忽略之处,叫你积了怨存了恨,如今我也只能对你说一声抱歉,尽可量的弥补你。可是你要清楚,这间王府的主人是王爷,不是太妃,不是我,更不会是你!王爷今日回来,便直接命人来告知我,将你逐出府中,这辈子都休要在踏进苏家大门半步,可见王爷心中的怒气有多胜,竟是连我解释求情的机会都不给。但这样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留了一些体面,若是换做旁人,此时只怕是连口气都不剩了,莫说是送回娘家,便是祖坟也入不得!”
季香凝闻言顿时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道:“表姐,香凝知道错了,是香凝一时鬼迷心窍,昏了头,可是香凝也是因为爱慕苏哥哥,听到苏哥哥要与别人成亲才会冲动做下错事……表姐不要赶我走,我知道表姐最疼我了,表姐替我去求求苏哥哥,香凝并不妄想要嫁给苏哥哥为妻,只是做妾也——”
“够了!”李氏断喝一声,曾经的当家主母也自有一番凌厉气势,便是在定王府一番更替之后,也仍一直由她掌家,只在亲人面前尽着慈母亲姐的责任,不轻易出言训斥罢了。可这并不代表她会因此对犯错的家人包庇手软。
一个家之所以称之为家,最重要的两个字便是内睦,如今家中出了这样败坏德行之人,她如何能假装不知,任其搅乱了一整个王府安宁?
“我看你至今仍不知悔改,还在痴心妄想,原本我还打算背着王爷偷偷给你备一份丰足的银钱保你后半辈子无忧。可现在想来,倒是我瞎操心了!你却是个有想法有主见的,应该也不愁将来会吃了亏受了苦去,既如此稍后你便自行收拾了东西离开王府吧,会有人将你送回暨阳你叔父家中,今后是好是歹便看你自个儿的造化了。”李氏冷冷说完,便不再看季香凝一眼,起身准备离去。
季香凝连忙扑上去抱住李氏的腿,哭喊着:“不!我不要回暨阳!不要去我那个酒鬼叔父家中!表姐……表姐你就原谅香凝这一回吧,香凝以后再不敢了!表姐不要赶我走……”
李氏没能躲开,却又没有季香凝的力气大,只能冷冷皱眉看着表妹抱着自己嘶声哭喊,这般情景说一点都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可当心刚软下那么一点,就听到腿边的表妹疯癫道:“苏哥哥不喜欢我,也未必喜欢那柳怀素!同样是摆设,既然他能假意迎娶柳怀素,为何不能娶我?”
“你说什么?”李氏脸色一绷。
季香凝此时已经是垂死挣扎,只希望能有什么抓住昔日那个慈蔼心软的表姐,替自己博一线生机,便是脱口道:“苏哥哥根本不喜欢女人,他喜欢的人是保平郡王!我亲耳听到的,当时他在我耳边唤的便是——”
“啪!”
余下的话尽被一巴掌给扇了回去。李氏浑身颤抖的瞪着腿边已经疯了的女人,厉声对门外喝道,“来人!送季小姐出府!”
季香凝被一巴掌扇倒在地,还没回过神就被人绑住手脚塞了嘴拖出了王府,连行礼都没能亲自收拾,便有下人提前打了几个包袱连人带包袱一并塞进了车里,一路送出了京城。
想来有了定王爷的严令,这辈子却是真的难再踏入安京一步。
府中稍稍知些口风的人,便是心有余悸的一阵唏嘘,那表小姐平日里看着端庄淑慧,却不想一步踏错万古遗恨。你当王爷的床是那么好爬的?若真那么好爬,太妃也不会成日烧香拜佛只求天上掉下一个媳妇正砸中王爷的床了。
迄今为止,上过王爷床的恐怕也只有那个小郡王了,可人家郡王也不是个母的。
这么想来,王爷这么多年洁身自好,竟是为了那即将娶进门的柳家小姐?如今更是为了柳家小姐,直接将兴风作浪的表小姐给踢出门去,真乃是情深义厚,可感天地啊!
这边处置了季香凝,苏辄便要去寻那仗义为自个儿挡了污水的小儿。一般发生了这种事,都该是当事人急着避之不见,以清自身耳目,那小儿倒好,先自个儿溜之大吉,不见了踪影。害得他没被怒气冲昏头,反而因这小儿的意外遁逃,心内总觉得不是滋味,好似那日不是他被季香凝轻薄了,而是他将那小儿轻薄了一般,竟是越想越不自在。只想着赶紧找到那小儿,仔仔细细的将事情解释清楚才好。
其实说是他将那小儿轻薄了也不算冤枉,当时他虽然不醒事,可隐约还是有些意识的。昏沉中被人抱住的时候,他眼前出现的竟是那一张清丽娇俏的小脸儿,一如那晚梦中的场景一般,妩媚勾魂的望着他,若非酒劲太大又中了迷香实在使不出半分力气,当下便不只是咬一咬脖子那么肤浅了,定是要将那梦中的场景彻底演绎一遍才好。
所以当看到原本该在自己身下的娇儿,却僵硬笔直的立在门口时,他心中何止困顿疑惑,整个人简直都要炸了。倒是一下子清醒了个彻底。
那一刻,他没想着掐死旁边那个作妖的女人,倒是直想先把自己掐死了事。
这般想着便再也坐不下去,必须要先见到那不知对他施了什么妖术的小儿才好。可不等他再次出门,就被季香凝惹下的一堆烂摊子事务绊住了脚。只得暂时将解释的事情放到一旁,先处理尤家的祸患。
原来那尤家二郎不知是不是在赏花宴上慧眼识人,一眼就相中了季香凝骨子里不安分的潜质,派出府中的三小姐暗中引.诱.勾.搭了几次,便成功的打下了根基。在皇上赐婚之后,季香凝与尤家三小姐便是水到渠成的合计到了一起。
季香凝倒是还算有些脑子,没有拿了定王府的什么要紧的私密去讨好尤家,只那尤家三小姐声称见不得好姐妹这般不得与情郎厮守的委屈,大义凛然的出手相帮。
那尤家却是打的好算盘,若是此事让季香凝做成了,那么他苏辄也就等着挨圣上的龙涎没顶,以及柳阁老的怒火炙烤,定王府也甭想相安无事,遭受牵连。
只单单惩治了一个季香凝怎么足够?尤家也必须要为自己的愚蠢嚣张付出点代价!
何况上次阮清被绑一事,苏辄就清楚与蒋尤两家脱不开。只因着后来他发现阮清似乎有意维护蒋家,暗中不知与蒋家二房公子做着什么交易,为免坏了阮清的事才强自按捺住没有对蒋尤两家动手,只惩戒了风黑债一窝子草草了事。
如今尤家再次撞了上来,那便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但是苏辄并没有直接经手,只几日后弹劾尤家徇私枉法抢占民田草菅人命的一堆折子就纷纷飞上了龙案。直气的皇上摔了一地折子,用压折子的镇纸砸破了户部侍郎尤真的脑门,鲜血当时就流了大殿满地。
那尤家大郎倒是个身子骨硬朗的,当头挨了一记还没昏过去,却被御林军一左一右蚱蜢一般拖出了大殿,交由大理寺亲审。
这种种的起因却只是因为尤家三房的次子在外面私养了一名姬妾,被正妻发现之后直接带着人打上了门,生生将那姬妾怀了三月的身孕给打没了,脸上也被划了两刀破了相。
那三房次子本就是贪色之人,当初看上那姬妾也是因着那女子貌美,破了相之后自然没了胃口,便在那姬妾上门讨公道时翻脸不认,又命人乱棍打了出去。
那姬妾自此便心生了怨恨,根据曾经欢.好时男人泄露的一些信息到处暗中搜集尤家的罪证,想要借此要挟负心汉,换一笔赔偿。
皇天不负有心人,竟叫她有幸查到了年前尤家长房犯下的一桩抢人土地意外伤人性命的案子。因着事发地是个京周小县,又因着尤家的权势,买通了当地官员将案子压了下去。可那事主尚有一位妻子在世,也是在那事中被打成了重伤险些随了丈夫而去,如今也只靠一口药吊着性命,艰难苟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