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听到这里,就知道回到金陵的仅白雀一人。至于苏辄的消息从何而来阮清不知,可毕竟消息不够完整,苏辄能否把握准确的情况和时机还是最大的问题。
依着白雀的描述,虽然夜里视野昏暗,又下着小雨,但白雀眼力还算不错,偶然发现倒在自己身上的戎人左耳上有三个耳洞。戎人男子都有戴耳环的风俗,也可以说耳环是必戴的饰品,除非不想被人看出身份,行事时摘除耳环,用软泥遮掩。
幸就幸在昨晚那场雨,将软泥冲掉了,才会露出耳洞。
阮清对戎狄也算了解些许,据闻,这耳洞的个数与部落的势力强弱相关,势力越强大耳洞越多,其中王族将士皆是左耳五个耳洞,依次递减。
这么算起来,有三个耳洞的就是在戎狄排位第三的飞鹰部落。
第二是疾风,第四则是此次行动的目标塔吉,第五是前段日子被苏辄端了贼窝的日格桑。
毫无疑问白青岩是被飞鹰部落抓了去。
阮清担心苏辄并不知晓这一点,贸然前去会否发生意外危险,当下也有些坐不住了。急忙唤来天四,问他能否立即联系上苏辄。
天机卫自有隐秘快速的联系方式,听了阮清的话后,立马出门去给苏辄传递消息。
至于苏辄接到消息后会怎么做,阮清心中没底。静坐良久,忽然转头看向李恪。
李恪自进了门就和凌风坐在一旁充当起背景,虽然震惊于白雀的遭遇,一时也想不出白青岩策划的什么私密行动,但身在武将之家自有那份敏锐的意识。只是不好插嘴罢了。
见阮清朝自己看来,李恪微微晃了一下神,方出声问:“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屋子里除了白雀是刚刚结识的,其他几个都是她最信任的好友,倒是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隐瞒。她对李恪道:“恪哥哥可愿意陪我走一趟?”
李恪立马反应过来,睁大眼睛:“你想去戎狄?”
凌风也吓的失了色,不等李恪说话,抢先站了起来,“不可!且不说戎狄本就与我方敌对,轻易入境有多危险,此时白将军被抓,正是敏感的时候,但凡有些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敌人的警戒,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贸然前去岂不是羊入虎口!而且,定王不是已经赶去救人了么,有定王在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却偏要跑去作甚!”
被凌风抢了话,李恪倒是没有不悦,赞同的点头,“我也不同意。救人的事自有定王去考虑,说句不好听的,你去了非但不能帮上什么忙,还可能令事情更糟。若你有个万一……”
“谁说我要去救人了?”阮清丝毫不以为意的看了两人一眼,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茶香淡淡,满意的点了下头,方风轻云淡的笑着道:“我是要去偷东西,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连白雀都停住了眼泪,匪夷所思的望向阮清。能把偷东西这几个字说的如此理所当然面不改色,还真是头一份。
白雀傻傻的环视了一圈四周奢华低调的装饰,不大敢相信的问了一句:“可是府里供应不足?”还要你一位金贵的姑娘亲自去别处偷抢。可就算真要偷抢,城里好东西数不胜数,为何偏要跑去荒凉的戎狄偷抢?难道戎狄的金子比较真?
凌风听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论到有钱,在座的还真没有比得上阮清的,就连定王府全部财产加起来也不及十分之一。当然,他们家除外,总也算是江南一带百年富户,经营了这么多年可没少攒下些银钱。但就冲阮清的头脑和手段,想来不过多久就能超越他们家。只是外人不知晓罢了。
阮清再次觉得有些不能理解白雀的脑子,倒是毫不掩饰道:“我只是看中了一件宝物,想要据为己有,刚好这宝物现在在戎狄,所以,趁着这次机会,想浑水摸鱼一回。”说着重新看向李恪,“恪哥哥不必担心我的安危,我既已有此打算必会周全谋划。不然我也不会叫上你一起,毕竟你的身手在那里,足可保我无恙。”
话虽这么说,但李恪还是容不得阮清有一丝危险的可能,“你想要偷什么只管跟我说,我去帮你偷来便是,无需你亲自犯险。”
阮清摇头,不容置疑道:“这件东西必须我亲自去取。”
其实她先前就有这个想法,只是知道苏辄不会同意才没有提,眼下苏辄不在,她才能偷偷的实施。若是成了,回京之时也就少了些许牵挂。
倒不是她着急回京,而是窥探到了苏辄的某些心思之后,再留在这里立场就难免尴尬了。
李恪深知阮清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谁说也没用,他若不同意,到最后说不定阮清会偷偷撇开他自己去冒险,与其如此倒不如跟在她身边尽力保护。
凌风见两人最终达成统一,也不好再多言,就问:“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块去,好歹能有个商量。”
阮清干脆拒绝:“你不能去。恪哥哥要照看我一个人就有些困难了,加上你反而分身乏术。而且此次前去,人宜少不宜多,我只能带恪哥哥和天四两个人。你现在已是桂丰县的官员,更是不能擅自离职,待会儿你就回去。”又补充了一句:“记住我昨天跟你提的事情。”
凌风知道阮清说的是明家的事,也知道阮清这番话说的有道理,自己去只会平添累赘,略一犹豫就点头应了。
白雀听得稀里糊涂,但一听阮清真的要潜入戎狄,想到她爹现在还在戎狄手里,就按耐不住也要一块前去。
阮清知道她是什么心思,并不打算成全她,只笑着道:“你还是留在城中比较好,苏叔叔那边自会有法子救出白将军,你去只会打草惊蛇给苏叔叔添乱。而且,现在除了救出白将军,最主要的还有抓出内奸。否则将来还会生变。”
白雀一惊:“内奸?”
阮清扶额,“你该不会觉得戎狄人自有神机妙算的本事吧?就算遭遇埋伏是巧合,可你就没想过白将军如何会这么及时的得知你混出城的消息赶去救你?”
白雀闻言脸色微白,但即使觉得阮清猜测有理,却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内奸又会藏在何处。平日里父亲的书房除了跟随父亲二十多年的贴身侍从根本没有人能够随意出入,那贴身侍从也绝对不会出卖父亲。而知道此次行动的除了父亲和那位侍从,也就只剩了那十几个参与行动的斥候。就连她也只是偶然兴起混进了队伍,并不知具体行动是要做什么。到现在也不知。
阮清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白雀一眼,“女子天真是好,可太天真就是傻了。”就像慕容婉,可不就是傻透了。好在白雀在其他方面比慕容婉要强上许多,至少率真明净不矫揉做作。
白雀被说的脸色微红,禁不住问:“那你觉得会是什么人?”
阮清顿感无力,“如果我不用看就知道,还用你回去查么?不过虽然没有头绪,你最起码要先从你身边的人查起,包括白将军身边的人。你且记住一句话,越是没有可能的有时越有可能。”
凌风在一旁点头,生在富贵大家,人员复杂,最是不乏这类背地里插刀子防不胜防的私事。只看他们家那些个妾室姨娘之间勾心斗角就知道了。便是有感而发的符合道:“阿阮说的对,人心难防,更何况像你们家这种将帅之家,总避不过被人惦记,要偷偷塞几个眼线还是不难的。”
白雀一听,顿时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告辞。
阮清无意多留,只忧心白雀这么个性子也不晓得能查出个什么好歹,但她主要还是为了能令白雀她放弃偷偷跟去戎狄的心思,其他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等白青岩回来自会晓得清理门户。
若非白雀这个鲁莽天真劲,她还真不知如何诓骗安抚她。
白雀走后,凌风坐了一会儿也便回转桂丰。阮清与李恪大概的合计了一番,这才叫来天四,三个人改装过后急急的出了城。
天四起初是不同意阮清出门冒险的,可如今王爷不在,郡王就是最大的主子,他若一力反对非但不能阻止阮清,还会□□脆利落的抛下。最后还是为了阮清安全起见,决定紧紧跟随,见机行事,这样也能时刻掌握郡王的行踪及时向王爷通风报信。
可叹他打的一手好算盘,在阮清眼里却是一清二楚,直接丢下一句“既要跟着我就要保证听我一个人的命令,否则半路被甩掉也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给活生生掐灭了。
天四毫不怀疑阮清说得出做得到,谁叫还有一个李恪在呢,凭李恪的身手和郡王的头脑要甩开他实在太容易了。若是被甩开期间郡王出了什么意外,不用想,王爷回来一定会叫他全家陪葬的,虽然他全家就他一个。
作为阮清的贴身宫女,半冬并不在随行之列,阮清也没有告诉她自己要去做什么,只说与李恪出去游玩几日,叫她在家好好练习功夫,等她回来验收成果。
半冬虽然不满,可想到主子要跟李恪一块出去游玩,心里就充满了希望,只盼着李恪能使出浑身解数劝动主子一道回京,最好在王爷回来之前就走。于是满心欢喜的帮阮清收拾了一堆外出游玩的物品和衣服,亲自送了阮清他们出门。
只是,荒凉的北地倒是有什么可观赏游玩的?主子就不怕被风沙吹黑了脸么?
李恪贴心的替她解惑,“往西有一片枫树林,这个时节枫叶即将凋零,再晚些可就没得看了,回京之前总得见识见识才好。”
半冬想到红叶满天的美景,也禁不住心生向往,不疑有他的赞同了李恪的说法。
初来乍到的半冬姑娘却不知枫树林是有的,却不在西面,而是在与戎狄接壤的东北方向。